18 18，站起来（1 / 1）
牌桌那边爆发出一阵男人张狂的大笑，不知是谁出了什么乐子，这边唱歌的女人都好奇地朝那边看过去。
“准是他们又欺负我家逸民了。”张莎莎笑着朝他们的方向白了一眼，扯着林珞然的手：“小然，你不知道，他们最喜欢欺负你们刘总了。”
“怎么会呢？”林珞然这天穿了件纯白色的外套，勾勒出细致的腰身，下身一条紧身牛仔短裙，黑色的裤袜下配一双深色的皮靴，看起来清纯又不失小小的性感，笑呵呵地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刘总那么有威严，谁敢开玩笑啊，我们都很怕刘总呢。”
“是吗？”张莎莎夸张地嗔道，话语间不乏喜意：“难为他也有正经的时候？”林珞然听了，咯咯地一笑，屏幕里播放出一首节奏欢快的歌，张莎莎抢过一只话筒，说：“来，合唱！”
“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姐妹们，站起来，就算甜言蜜语把他骗过来，好好爱不要让他离开……”
陶晶莹的这首歌，没有哪个女人不会唱，一众女人抢着话筒唱歌，那气氛说不出的和谐欢乐，看不出谁比谁高雅，谁比谁不耻。
“乖乖。”刘逸民听了那边欢乐的合唱声，失声笑了起来：“这群女人疯了吧。”
“这歌不错，十个男人九个坏。”江少阴阳怪气地说：“可惜啊，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十个里头就那一个不坏的，肯定是个废柴，不中用。”
郑启华也难得回了下头，朝那边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他微趸的眉头便几乎拧成了疙瘩。只见林珞然和张莎莎一起握着一只话筒，兴奋地对着屏幕上的歌词大声唱着，林珞然的声音细，娃娃音明显，那音响中，她的音色清晰可辨，竟是如此的魅惑撩人，而在他印象中，这个女人向来是极力掩饰自己的娃娃音的，生怕那特别的声音将自己拱到风口浪尖去，怎敢在这样的场合高唱？
“找个人来恋爱吧，才能把你忘了啊，像枯萎的玫瑰花，心里的雨拼命下……”唱累了，她随手抓起茶几上的啤酒咕咚咕咚喝下去，面上挂着应酬又妥帖的笑，找不出半分局促羞涩的影子，举手投足，甚至透露着几许豪放。而却说不出的诡异，别扭，分明少了些什么。
虽然一时无法断定到底是哪里不对，但那是从前诸多次的接触和界定后，郑启华从未见过的一个林珞然，距离上一次在街头险遇，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一个人若要脱胎换骨，这世间未免短了些。
郑启华扭头码牌，似是漫不经心地说：“刘总，最近公司生意还不错吧？”
“是啊，有钱总撑腰，一直都过得去，前阵子和中远的胡总接上了头，他们之前在上海的合作商不打算继续做了，看起来还满有希望和我们合作的，怎么，想起问这个。”
“是啊，想起来就随口问问，中远的单子一向油水颇丰，刘总又要日进斗金了啊。”郑启华说。
“你还真会‘随口’呢。”江少接话：“我说老刘，你的脑袋好像从十来岁起就没发育过了吧，是不是那次翘课爬墙摔下来，摔坏了，啊？”
“我又得罪你们谁了？”刘逸民哭笑不得地说：“我这么半天，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啊。”
“人家郑少的意思是，你的生意还挺忙的吧，是不是连小姑娘都得出去陪酒卖笑讨好客户啊，对吧郑少？”江少揶揄地看着郑启华。
“是啊，我正是这个意思，还是江少了解我。”郑启华也不恼，坦然地承认了，他这么一说，江少反而没话接了，努着嘴看牌不作声，郑启华继续追问刘逸民：“是不是啊，刘总？”
“她自己主动要求去的嘛，人家积极要求上进，难道我还不让？最近和中远之间零零散散的事情很多，忙嘛……”刘逸民嘀咕道，过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他，他才悻悻地看着郑启华：“要不，我以后不让她去了？”
“你说得对，人家积极要求上进，怎么能不让？”郑启华皱眉，将手里的牌一推：“胡了，清一色，不用给钱了，不玩儿了。”然后站起来，朝沙发那边走去。
“真的假的啊？”吴少一边专心数钱，一边瞄了瞄刘逸民和江少：“郑少反应太过了吧，不会是玩儿真的吧？”
“是不是真的，看看不就知道了么。”江少似笑非笑地，也跟了过去。
“这就不玩儿了？”张莎莎对走过来的郑启华说。郑启华坐到了他那女伴的旁边，一只手臂自然地搭在了沙发靠背上，那女伴见状，忙贴过来，手里捏着一枚剥好的杏仁，献媚地递到他嘴边。
“你老公又输了个底儿朝天，不忍心再玩儿了。”他勾唇，就着那女人的手，吃下了杏仁，笑着回道，眯起眼睛，掩藏住了眼底一扫而过的阴霾。
“老公，你到底会不会玩儿啊，怎么老是输？”张莎莎立刻故作生气地对着走过来的刘逸民撒娇。
“老刘的牌品一直都是上好的，只倒霉，一遇到郑少就不灵了。”江少顺势坐到了他女伴的旁边，另一侧就是安静听他们说话的林珞然，他没有搭理他的女伴，单是面向林珞然笑。
“你看他那双眼，每分每秒都在算计，四个人的牌，都在他心里透亮得明镜似的，这还玩儿个什么意思，还不是他想赢多少就赢多少。”吴少拿着点歌本：“来来来，我给你们高歌一曲。”
“小林妹妹，你今天打扮得真是漂亮。”吴少开始扯着公鸭嗓唱歌，江少凑到林珞然耳边，目光在她的腿上逡巡，轻佻地说：“啧啧，腿型真好，又修长，又笔直。”
“江少过奖了。”林珞然微笑着躲开江少嘴边喷薄出来的烟酒味儿，侧目着他的女伴：“哪里比得上薇薇姐。”说罢，用手抵住嘴轻笑。
那名作薇薇的女生本来装作没看到江少与林珞然说悄悄话，听了林珞然这么说，脸上也收不住得色的起来，隔着江少，轻轻推了林珞然一下：“小然，你说什么呢，真讨厌。”
“本来嘛，江少的眼光一直都高，我呀，以后就朝着薇薇姐的方向努力了。”林珞然又说了一句，那薇薇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管她真心假意，哪个女人不爱听赞美的话，尤其是当着她欢喜的男人的面儿，你只管尽情地说，绝对错不了。
江少含着笑，淡淡地在林珞然和远远与女伴低语的郑启华脸上扫过，江培明本来就生了一双细长入鬓的桃花眼，眯起来，有如一只蓄势的狐狸，促狭而暧昧，看够了，才张口问：“小林妹妹，你和郑少，前一阵子不还好好的，这次怎么连句话都不说了呢，恩？”
“江少真会说笑话。”林珞然音量很小，小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虽然说的是郑启华，但是两个人的目光却只看着对方，外人看来，有如说情话，低言软语，好不亲密。林珞然几乎是附在江少的耳边：“郑少年轻有为，哪里会看得上我呀，我和他从来就没好过呀。”
“真的？”江少扬眉，若有所思地微张着嘴，手不安分地在女伴的腰肢上揉捏。余光里，是不远处的郑启华，他强压好笑，看来这个好友，对这个林珞然，竟然有几分上心，否则，也不会在意自己的一点轻佻举动了，啧啧，看他那张脸，铁青得很是可爱啊，要知道，郑启华这种虚伪的人，喜怒哀乐，是极少表现在外的。
“恩，真的。”林珞然应了一声，仿似泰然自若地继续剥她的坚果。
“那我可以追你吗，小林妹妹？”江少继续踩着某面色铁青之人的雷区边缘，煽风点火。
林珞然手上的动作僵了一下，江少这一句的音量不小，虽然音响的声音震耳欲聋，但估计屋子里的人还是可以听清他故意尖着喉咙喊出的话，甚至连他的女伴，脸色都沉了沉。
视线不小心搭到了坐在斜侧面位置的郑启华，他也正在看着她，迎上她的眼睛，郑启华并未躲闪，而是冷漠地努了努嘴，眉角一扬，做出一个不关我事，爱莫能助的表情。林珞然讪笑着低下头，他是她的谁，她凭什么指望他来救她。
自从五一假期结束重新回到逸民工作，林珞然开始跟着姜浩和刘逸民出去拜访客户，参加酒宴应酬，小半个月，不说天天，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晚上，都混在这些场合里，男男女女，觥筹交错，虚以委蛇，虽未做到能言善令，但至少也能在表面上不再畏缩羞涩了。
其实，一个女人，尤其是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想要蜕变，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如郑启华曾说的，这些事情，多锻炼锻炼就有了，关键是你主观要不要，现在她主观要了，于是她就有了。
只是，那些和刘逸民做生意的人，也无非是开开荤笑话就到了极限，不论怎样，也不会像江少这样，毫无遮掩，□□而直接，像江培明他们这种生来纨绔的男子来说，对于异性暧昧，就仿佛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事，郑启华如此，江少也是，稀松平常的话语，到了他们嘴里，总会让人觉得砰然心跳如鼓，躁动不安，无法抑制去浮想联翩。
平日里的应酬，饭局，她都积极参与，而私下里和工作无关的，今天还是第一遭，接到张莎莎的电话，她也很意外，但是老板娘的要求，与命令无异，她只简单问清了是江少的生日，就赶了过来，赶到的时候，额头甚至还蒙着一层细汗。
又见到了郑启华，他的反应如她一早预料的寡淡，林珞然心里是放松的，他和她之间目前的状态，也是她心所希望的。她不是郑启华想要的那盘菜，她也配不上他的口味，玩不起他的游戏，但她拿了他的钱，手短，没立场说不要，他能主动放手，是她的运气，虽然，他放得如此干脆利落，她心里难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林珞然将那种失落，定义为，犯贱。
人都会犯贱，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扼腕嗟叹，人性如此，这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