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躲猫猫(1 / 1)
时间一分一秒,缓缓地过去,张莎莎不时和林珞然说起一两个话题,无非都是那些富二代的八卦趣事,林珞然吃了好多巧克力和糖果,只觉得牙疼,牵扯着的,整颗头都浑浑噩噩。
牌局终于结束了,林珞然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是凌晨两点半。郑启华这晚输赢持平,那个吴少显然一直都没醒酒,最后都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输还是赢,江少是今晚的赢家,所以,叫骂得最欢的那个刘逸民,自然是输得最惨的那个。
郑启华叼着烟,对着刘逸民揶揄道:“莎莎在旁边坐着,心里没底是伐?”
刘逸民碎碎唠叨着穿衣服,张莎莎和他们吵吵嚷嚷地开着玩笑,一行人陆续走出了钱柜,各自寻了自己的车子离开。
林珞然默默无声地跟在郑启华身后,夜里的温度骤降,薄薄的一件小外套顶不住风寒,她不禁有些发抖,一直到坐上了车子,牙齿还是不住打着站。
“回家?”郑启华启动车子,看了她一眼。
“恩。”林珞然机械地点点头。
市中心依然还是热闹的,不过这时候在街上徘徊的多半已经是些沉浸在夜生活中的男女,三三两两,跌跌撞撞。脱离了方刚的喧嚷氛围,骤然安静下来的车厢,让她有些不适。
“聊得怎么样?”郑启华一面倒车,一面问:“和你们老总的太太。”
“还好。”林珞然只能继续点头,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
“其实我也有个疑问想要问你。”郑启华摸出一根烟,在方向盘上顿了顿,直视着正前方的街道:“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人还是坏人?”
“郑先生……”林珞然期期艾艾地嗫嚅着:“您、您是好人。”他的侧脸看上去英挺深邃,借着一闪而过的路灯光,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郑启华确实生得不差,眉眼清俊,棱角分明,男人到了他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家和阅历,自然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那种魅力会让女人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过去,他不需说什么做什么,她们就如同温水中的青蛙,渐渐失去了阵脚和方寸,缴械投降。
“哦?”郑启华听了她的回答,仿佛笑了笑,又仿佛没有笑,扬眉问道:“哪里好?”
“……”这回林珞然没有回答,但是她的眼珠子飞速地转动着。他哪里好,他和她素昧平生,却送她去医院看手上的伤;他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帮她得到了一份赖以为生的工作;他在她最拮据的时候拿出了一张□□给她救急。这些,不就是他的好么,可是显然,他要听的不是这些。
那,他还有什么其他的好呢,他想听的,她难道不明白么,他想要的,事到如今,她还依然不敢相信么,但是现在,她能给得了他想要的答案么。
车子一路沉默地驶向郊区,郑启华看了看车窗外逐渐低矮并陈旧的厂房建筑,将车速放得更慢,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再过一会儿,天就该亮起来了:“每天都坐公交车上班?”
“恩。”
“那岂不是要坐很久?”
“恩,一个多小时吧。”
“很辛苦吗?”
“还好。”
“有没有考虑要搬得离公司近一点儿?”
“公司附近的房租太贵,我,所以……”
“呵呵,了解。”
车子停在了居民小区门口,林珞然一手撑在车门把手上,车门欠开了一个小缝,回头对郑启华笑了笑:“谢谢你,那我就先回去了,郑先生,路上开车小心。”
“林珞然。”郑启华的双手随意地交叉在方向盘上,侧着头,叫住她:“等等。”
“恩?”林珞然扭头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儿吗,郑先生?”
“我记得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要帮你。”郑启华慢条斯理地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你要不要听?”
“……”林珞然听了这话,表情瞬间僵了下来:“我……”
“恩?”
“我可以不要听吗?”林珞然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哦?”郑启华看着她心虚的样子,笑道:“理由。”
“我,我,我不想这样,郑少,你,你的条件很好,我,我配不上。”
“是这样么,林珞然,那好,那我也不勉强。我很欣赏你的个性,所以我会尊重你的选择。”郑启华抽出一根烟:“如果你不喜欢这样,我以后可以不再打扰你。至于钱,你什么时候有了再还,不还也无所谓,就当路边捡的,天上掉下来的,OK?不需要把这个当成负担。”
“恩,我知道了。”林珞然的目光闪烁,看起来整个人非常的颓丧。
“还有事?”
“没,没有。”
“你可以回去了。”郑启华毫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不客气地发出了逐客令。
“哦,哦。”林路然这才惊醒似的回过神来,却不无犹豫地又看了郑启华几眼,最后有些狼狈地从车上跳了下去,脚一沾地,车子便毫不犹豫地绝尘而去,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去。
透过后视镜,郑启华看见林珞然一直站在原地,迟迟没有挪动位置。他轻佻地勾了勾唇,嘴角泛起一丝玩味的笑,欲擒故纵的伎俩,并不是只有她才会好吗。
林珞然,这样一热一冷的游戏,你喜欢吗?
慢悠悠开回市区,吃了个早餐,已经是上午七点多,郑启华掏出手机,拨通了卓万琳的电话。
“喂。”那头的卓万琳,声音听起来很有精神,她和父母住在一起,一直习惯早睡早起,每天六点半准时起床,陪母亲到附近的早市散步,这时候应该已经起来有一阵子了。
“起床了么?”
“恩。”
“晚上有空么,一起吃饭,我回来有些日子了,一直没见面。”
“哦……不行,下午我有个手术,结束后要在医院观察病人情况,晚上加班。”卓万琳沉吟了一会儿,很委婉地推却了约会:“抱歉,启华,最近医院太忙,我一直脱不开身。”
“没关系,工作要紧嘛。”郑启华努努嘴:“那改天再约。”
“好的,改天。” 卓万琳回答得很利落。
挂了电话,郑启华将车子停在停车场,上楼回家睡觉。
到了晚上,他叫了一份披萨外卖,一边吃,一边对着电脑看证券咨询,手机在一边叮咚作响,接起来,又是那个振聋发聩的大嗓门:“郑少,睡醒了没?”
“刘老板,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郑启华的视线没有离开电脑屏幕。
“晚上江少请客,君悦,来不来?”刘逸民不理会他的话,直入主题。
“不去。”
“哟,真不给面子,江少那铁公鸡可是难得请一次客。”
“你还真有兴致,天天带着老婆出去混,有趣得很嘛。”
“哦哟,郑少你又讽刺我,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我和你说,今晚张莎莎不来,她和万琳逛街去了,听她说还有几个女的,都是她们高中同学,完后她们去唱歌,不要搞到大半夜去,哪里有时间管我。怎么样,猫不在,鼠跳舞,今天晚上肯定好玩,还不来?”刘逸民不怀好意地问。
“莎莎和万琳在一起?”郑启华耳畔响起卓万琳自若的话语‘我下午有手术,晚上要加班’,哈?原来言不由衷这种事情,也不是只有他郑启华才会。
“是啊,她们下午就出去了。”刘逸民不解地问:“她们最近经常出去,有什么问题吗?”
“经常出去哈?好,没什么问题。”郑启华冷笑起来,不由又想到卓万琳说的‘医院最近很忙,我一直都脱不开身’,于是说:“今天我出不去,晚上和国外客户约好了视频谈话。”
“扫兴!那好吧,不打扰你正经事儿。”
挂了手机,郑启华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在桌子上用力顿了顿,用力过猛,香烟从中间顿成两截,细碎的烟丝落在桌面上。
他身边的女人,最近仿佛都很热衷于跟他玩儿躲猫猫的游戏呢。MSN传来视频通话的声音,他掉转了思绪,将注意力放在工作上了。
他闲下来的时候,可以和无关紧要的女人周旋得热火朝天,可一旦要是忙起来,任何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在这一点上,他有着一个成功的期货操盘手该有的冷静和沉着。
对于一小部分男人来说,女人,永远只是附属品。
一晃过去了大半个月,林珞然果然再也没有任何和郑启华有关的消息,而刘逸民身为老总,和她这种不起眼的小员工之间的接触,简直是少之又少,偶尔碰见,他的举手投足,都像忘记了钱柜那一晚她的出现,甚至不曾用正眼看过她。做为公司最不起眼的一个业务小组的一个副手,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足轻重。
有她一个,不多,没她一个,不少。
刘逸民带姜浩去拜访客户,向来不会带着她,公司的大小会议,有姜浩出席就足够了,她只需做些再简单不过的琐事,甚至琐碎到了端茶倒水,而母亲的手术迫在眉睫,她不得不经常在医院过夜,没有陪护睡觉的多余床位,只能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夜,渐渐的,一切都开始力不从心。
可是她习惯了绷紧神经发条,再困窘的时候,也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只祈祷一切都能像从前一样,到最为难的时候,可以化险为夷。
五一长假前,逸民物资公司举办了一次聚餐,犒劳员工,地点在不远处的华都饭店。四月三十日,所有员工早早就结束了工作,下班时间一到,结伴赶到了饭店的包厢。
席间说的都是些歌功颂德的话,并无太大的听头,言语每每总是以喝酒灌肠做为终了。而这一天的刘逸民,似乎心情大好,酒杯起落之快,让所有员工也不敢不配合到底,聚餐没几分钟,就已经有女员工大呼喝不下了,已经醉了,讨饶着不肯再喝。
林珞然却没有被老总的好心情带动起来,她这会儿,满脑袋想的都是长假结束后,母亲就要动手术了,而手术的钱,还没有着落,郑启华那张卡,早就已经刷完了,这些天化疗的所耗,已经让她透支了所有的信用卡,拆东墙补西墙,凭空欠了银行一屁股债,喝了几杯酒,整个人轻飘了起来,可是那头,却越来越痛了,酒精刺激了脑部某根神经中枢,直抵泪腺,看着满桌酒菜鱼肉,歌舞升平,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好在她还知道,不能当众哭起来,她这种无足轻重的人,工作上没什么出色表现,就不要再在这些没要紧的场合丢人现眼了,于是她借口去洗手间,走出了包厢。
顺着走廊,一路走到尽头,那有一扇窗,窗外是这个越来越温暖的城市的夜,夜风也是温和的,她的视线落到很远,霓虹交错下的城市,莫名有着强大的压迫之感,让人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