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岁月静好2（1 / 1）
日子如水一般的飞快过去，从晚宴回来之后的濯月再也没问默成任何有关CNPC的事情。默成似乎也不再为此奔波，偶尔打几个电话过问一下，并不避讳濯月。只是她不问，他从来不说。
濯月搬回了和默成的家。默成本是让她卖掉那间小公寓，但是她却死活不同意。
“以后吵架，总让我有地方可以去吧。”濯月争辩。
默成皱了皱眉头，“你才刚搬回来就想跑！”
她咯咯的笑着，把钥匙收好。他并没有强迫，最终只能随她去了。
那间公寓里，留下了有关林振宣所有的记忆。她从他那里拿回的照片，她从林志涵手里要来的打火机统统都放在了那个公寓里。她还是会时不时想起林振宣，很多时候都是他学生时代衣袂翻飞的样子。他打篮球的样子，他坐在桌前看书的侧脸，他在人流中走到她前面的背影，他分手的时候的决绝。
她对林振宣已经没有了怨恨，无论曾经他对她做了什么，伤害过什么。一切仿佛都是淡淡的，连爱也一样。在经年之后，那个少年，只是温柔了岁月，惊艳了时光。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她遇见了他，在这有生之年里，已经足够。再纠缠下去，连她自己都觉得奢侈。
假期过完，濯月又回到了从家到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一切仿佛从未改变。周二中午，她趁着午休时间赶到医院拿检查结果。当初翟默成不放心，一定要让她再出院之前做一次全身检查。也是为此，才惊动了二老，弄得濯月很是内疚。
进了房间，濯月正看见大夫拿出一沓纸张。老大夫推了推眼镜，又来回翻了翻结果，终于开口。“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濯月愣了一下，心想怎么现在医生都跟拍电视剧一样的，台词这么俗套。“没事，您捡重要的说吧。”
“好消息是你怀孕了，一个月左右。坏……”大夫的话还没说完，濯月立刻叫道，“不可能。”
她瞠目结舌的说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我们……一直有避孕措施。”
大夫温和的笑了笑，“避孕措施并不是是百分之百能成功的，检查结果都在这里，不会有错。”停了一下，他接着说，“今天本来应该让你把默成那个小子一起叫来的，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告诉你。”
“啊？”濯月还在一片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就是坏消息，”大夫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因为你这次的胃出血，所以在检查中着重加强了胃的检查。最后发现你的胃部，有阴影，这是片子。”
她接过片子看了看，根本看不出之所以然来，又还给了大夫。“我外公就是胃癌去世的。”她开了口，“这个也会遗传？”
“现在不能排除遗传因素。不过你不要太紧张，现在还不能肯定是癌症。又可能只是良性肿块，切除就好。就算是最坏的打算，的确是胃癌，你的阴影并不大。胃癌也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切除之后，只要不扩散，对平时生活没有太大影响。”
濯月点点头，外公去世的时候她还小，并没有太深刻的记忆。如今医学发达，胃癌比起很多其它的癌症，生还率高很多，所以她并不是很紧张。
医生把诊断结果递给她，郑重的说道，“你回去和默成商量一下。不管是不是癌症，检查治疗都可能影响到孩子，所以我建议你们把孩子拿掉。”
她听完，脸色平静，只是握紧的手里，指甲全部掐到肉里，生疼生疼的。她勉强笑了笑，道了谢离开。
人真的很奇怪，有些东西你明明不想要，可是真要从你身上拿走的时候，你却又觉得舍不得。
孩子，对于叶濯月而言是场彻头彻尾的意外。默成从没有表达过想要小孩的意愿，两边的老人倒是催过，却都被默成不着痕迹的挡了回去。她不在意，本来就是懒散的性格，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对孩子付不起责任。
此刻的濯月脑子里乱乱的，一个要拿掉的孩子，该不该告诉默成呢。他要是不同意拿掉怎么办，自己的身体到底会不会有问题。她越想越乱，浑浑噩噩的竟然开着车回到了家。
默成上班去了，家里没人，她拖着包走进卧室，整个人呈大字瘫在床上。怎么会呢？明明每次都有保护措施，怎么会这么巧。濯月的脑中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从床上蹦起来，冲到床头柜的抽屉前。
抽屉里散落了几个还没用过的杜蕾斯，这些东西都是默成买，濯月也没注意过。她小心的撕开一个，走到水池边开始灌水。果然，濯月脸色一黑。又拿来几个尝试，结果还是一样。她盯着那三个漏水的杜蕾斯，终于怒不可歇。
翟默成，你竟敢用针把每个都扎破了！！！
她拿起手机就拨了过去，是楚音接的电话，“对不起，翟总在开会。”
“让他立刻，马上，给我接电话！”濯月咬牙切齿。这个男人不是不想要孩子么，竟然背着她做这种事情。
“可是，翟总他……真的是很重要的……”可怜的楚音每次都是炮灰，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濯月在那边吼起来，“你现在进去告诉他，他要是敢不接电话，我让他这辈子断子绝孙。”
这句话的确起了效果，楚音拿着电话一路小跑进了会议室。推开门，就看见翟默成的脸冷了下来。
“翟总，您太太的电话。”楚音看着一屋子黑压压的人，两只手拼命捂住话筒，害怕濯月发飙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是跟你说了么，今天是所有副经理以上的会议，不接电话。你出去吧。”翟默成一手托腮，淡淡的说完就转过头去。
楚音急的直冒冷汗，只好说，“可是，您太太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您说。”
默成这次干脆头都没抬，“什么事情都等我开完会再说。”
“她说，她说……”楚音把心一横，“说您不接电话就让您断子绝孙。”其实最后四个字声音已经很小了，但会议室实在太安静，还是被听的很清楚。
翟默成皱了皱眉头，心里不禁想是不是最近把她宠的太好了，这种话也敢跟公司里的人说。他抬起眼，已经看见台下有些人忍不住想笑的嘴角不断抽搐着。他望着手上那张纸，仿佛有千斤重。他又看了看标题，终于挥了挥手，“出去，把电话直接挂掉。”
会议室里静的连根针都听得到，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看着那张坐在大班椅上阴沉的脸。大家知道翟总心情不好，已经连批了几个做汇报的人。现在这样一个电话打来，恐怕更是火上浇油。
又等了一会儿，翟默成开口，“明天继续汇报，华北区和海外部的经理留下来，其他人出去吧。”
他又看了看那张纸，递给了房间里剩下的两个人，“你们看看吧。”
这是早上开会前五分钟的时候他收到的传真。苏南以个人名义发给他的，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出来，不过这种事情不可能隐瞒太久，大家知道是迟早的事情。苏南第一句话就是，“华北区的经理卷走了和ASD合作的钱。”这个项目到底有多大，翟默成并不能肯定。但是他清楚，这个项目是林志涵现在手上最大的一个。如果说林志涵的手下卷走了钱，他毫无疑问是难辞其咎的。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出总裁的位置，用自己手上的股份弥补这个漏洞。
这是帮助苏南爬上总裁最好的机会，也是棒打落水狗一口气可以让林志涵扫地出门。翟默成皱着眉头，是不是太凑巧了，会不会是林志涵的陷阱。他还在思索，就听见海外部的经理开了口，“翟总，之前我的人收到消息。ASD进军中国的事情已经被提上了议程。如果我们这次能帮助苏总，他和ASD合作之后，物流这块就可以和我们捆绑在一起。”
华北区的经理赶紧补充道，“上周CNPC的晚宴上，苏南接受了ASD千金馈赠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现在只比林总少百分之一，只要我们帮他拿到百分之十，他就有绝对的自主权了。”
“百分之十也太多了，谁都不知道这是不是陷阱。”海外部的经理不赞同，“百分之一到头了。”
两个人重新把目光放在翟默成的身上。他并没有说话，好像还在沉思。过了好久，才抬起头，“你们先出去吧。我再考虑考虑。”
走出会议室，楚音就赶紧递过电话。刚才来不及她说，濯月听到翟默成不接电话已经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默成一边按号码，一边问道，“她说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么？”
楚音摇摇头，“没有，她……她直接挂断了。”
他不禁失笑，这个丫头气性真是越来越大。电话通了，可是却始终无人接听。默成收了笑脸，又拨了一遍，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还是没有人接。他叹了一口气，八成是生气了吧。他无奈的挂断了电话，又看了看手上的传真，按下一串数字。
“顾东宁么，是我。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电话上面显示着两个未接来电，刚从浴室钻出来的濯月拿着手机扯着嘴勉强笑了笑。再打回去，就再也打不通。她约了狐狸吃饭，不得不说这种时候闺蜜要比男人可靠多了。
狐狸听到濯月怀孕的消息，很配合的被水呛到了。濯月翻了翻眼睛，教育道“马上要当干妈的人了，能不能有点样子。”
狐狸哈哈大笑，指着濯月的鼻子嚷嚷道，“你这个样子还当妈呢！自己还没发育完全呢！”其实她心里是真的为濯月高兴，默成也算是个好男人。濯月能有这个归宿，她打心眼里觉得欣慰。
看着狐狸开心的样子，濯月觉得喉头一哽，原本关于癌症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更不要提打掉孩子的事情了。她拉过狐狸的手，“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也该有点定性了。”
狐狸讪讪的笑了笑，“你怕我嫁不出去啊？改天我领证了，你可要包个大红包。”
濯月笑着应承了下来，两个人又讨论了会儿怀孕的事情。狐狸看看表，一定要送她回家，“你现在不比原来，早点上床让我干儿子睡觉去。”濯月被弄得哭笑不得。
车开到楼下，房间里的灯还是熄着。狐狸皱着眉头，“你老公不知道你现在怀孕了么？这都几点了，还不回来！”
濯月捏了捏狐狸的脸，微笑道“好消息当然第一个跟你分享，他还不知道呢。”
狐狸一把抱住她，使劲的搂紧，“濯月，你一定要给我幸福！否则我饶不了翟默成！”
濯月看着狐狸的车消失在小区外，正准备回家。一扭头，忽然看见楼边停着一辆车。车是熄了火，小区里草木繁多，影影灼灼之间，她还是认了出来。车里的人已经走了下来，慢慢踱步到她面前。
“是上次在酒吧和你喝酒的那个美女么？”林志涵的身上有淡淡的酒香。
濯月下意识的把手放在小腹上，往后退了半步，“嗯，是狐狸，你上次见到的那个。”
林志涵看见她刻意拉开的距离，笑了笑，“别紧张，我就是来看看你。”
她试图看清他的脸，却只是昏黄的一片，瘦削的下巴微微扬起。濯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点点头。
林志涵反身靠在车上，“濯月，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什么？”
“看来他还没告诉你。”林志涵轻轻的笑了笑，“不过这样更好，我亲口跟你说，比较有面子。”一下子那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的样子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我赔了ASD的项目，明天就会宣布让出总裁之位。”
“ASD的项目？”她有些吃惊。
“嗯。看来我还真的不是当总裁的料，位子连半个月都没做到。以后我还是做个等着分钱的股东比较好。”他的声音轻快，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你们还是赢了。”
濯月的脸一下子滚烫起来，赢了么？原来是这样。可是她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只是如释重负般的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她缓缓开口，“嗯，我们之间的恩怨可以到此结束了。”
“是么？”林志涵起身走近她，想要伸手摸摸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却还是没能抬起手。“濯月，我想回加州。”
“回？”
“几年前，伯克利办过一场华人的舞会，我记得有一个穿蓝色礼服的司仪。”他的目光穿过她，望向很远的地方，眸目中都是柔情，“那个女孩子穿了一双不合脚的高跟鞋，舞会中途就悄悄跑出去，想要回宿舍换鞋。可是宿舍离礼堂太远，没走两步就脱下鞋，赤脚在地上走。后来我骑车把她送回去了。”他的目光又落回到她身上，只看见濯月满眼惊讶。他得意的笑了笑，“不过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个月光下，赤足走在前面的女生。明明应该是尴尬到不行的时刻，她却偏偏可以那样自然的拎着鞋，倒像是在跳舞一样。”
“是你？”濯月的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身影，黑色的衬衫和短短的头发。月色太暗，她来不及记下他的脸，原来是他。
林志涵开心的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记得。”
“嗯，谢谢你。”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那时，我就知道我哥为什么会对你念念不忘了。你的确有一种魔力，让人挪不开眼。”
濯月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你那时就知道？”
他老实的答道，“那次在车库我是骗你的，其实我早都认识你了。因为那时，你还不知道照片的事情”他顿了顿，“你在美国的照片，都是我拍的，再寄回给我哥。”他挠挠头，像个孩子，“刚开始，是我哥答应付我钱，我正好在加州念书，就答应了。后来每个月都要去伯克利拍你的照片，竟然就慢慢变成习惯了。”
停了很久，他才说道，“本来我答应我哥，绝对不出现在你面前。可是，那一夜我没有忍住。我不想永远站在他的身后，被他的光芒遮住。我喜欢的，总该得到一样吧。”他的声音很落寞，就像一个做错事情委屈的孩子。
濯月怔怔的，原来是他，原来那个盒子里的照片都是他拍的，原来他早都认识她了，再她从未察觉之前。
那样像个影子一样站在别人身后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他把他能给的都给了那个人，可到头来，他自己却变得一无所有。
“濯月，你想不想和我去加州？”林志涵突然开口。
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志涵，你在说什么呢。”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耐烦，“翟默成很有可能会借助ASD这次事情，入股CNPC。而以他的野心，要爬上总裁的位置也说不定。”
濯月的脸淡淡的，“那又如何，这是他的事情。”
“你们的婚姻就是这样各取所需么？你利用他帮你达成愿望，他利用你和ASD合作，入股CNPC。”林志涵讥讽的说道。
“就算开始他就是为了入股CNPC，也没有什么不对。这场战争里，他没让我做任何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努力。”濯月的目光变得坚定，望着眼前这个人。
“濯月，跟我走，我会对你更好。”他又靠回车上，口吻里带着笑。
她不想再同他对话，扭身就走。他也没有追她，淡淡的扔下一句，“濯月，希望你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