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生离(1 / 1)
第十七回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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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洛冰手持七王爷的手令,七王爷权倾朝野,一路上自得各地官兵相助,声称要押解重犯进京,动辄调动半城的兵力相随,声势浩大,安平王虽然这些年来积极经营,但依仗的多是武林人士,武林人士闲散无序,比不得官兵同心合力,且自慕容植出现后,安平王能安心相信的人就少了许多,虽然以大义晓之,但让他们拧成一心还是困难的,如何能和大批训练有素的官兵相抗?
跟踪了几日,李黑啐了一口,骂道:“苏公子也忒地婆婆妈妈,慕容植不是也要杀初明炼么?现在天下好汉哪个不跟着他?索性告诉了慕容植让他领大批武林高手来,岂不方便?”
王五瞪了他一眼,低喝道:“不许胡来,今天在场的没有一个不想要了初明炼的命?但苏公子说了,初明炼身上干系着国家的安危,要偷偷的带活的回去!”
“这姓初的能有什么大干系?他当了十几年的缩头乌龟,难不成变成了金王八?”
“苏公子说关系重大,不能相告,我们遵命也就是了,谁叫我们欠着玉泉庄那么大的情?再说玉泉庄与初明炼的仇怨也不小,带了他去还能饶他?”
“苏公子说给我们派了高手相助,怎么还没有到?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行到天黑,大队人马就地安营扎寨,那几位高手只得远远地就着杂草蚊虫休息,不一会,几匹快马风也似的去了,半个多时辰后,带回几个妖冶女子,主帐中鼓乐大作,觥筹交错,满室彩袖飞舞。
“高手”穿着士兵服,站在一旁倒酒,眼前的情景让他十分不耐,也无可奈何,展洛冰便坐在上首,左拥右抱,已显醉态,柳御风在心里给那两个娇滴滴的女子加油,他要醉了,其他人就不足为惧了,他一个人虽敌不过几千人,但逃跑还是没有人追的上的,这点柳御风很有信心。安平王说不知展洛冰深浅,且偷出初明炼要紧,要柳御风尽量不要和展洛冰有冲突。在展洛冰调出来的人马中给柳御风安排一个位置对于安平王来说是小事一桩,他也有能耐调动几千人马和展洛冰一行开仗,但安平王怕打草惊蛇,到时候救不出初明炼还被反咬一口,两位亲王大动干戈只怕动静不会小,惹恼了安平王只怕他会提前动手,要是他叫楚星遥亲自来接,还有谁能截的住他?这笔生意可要血本无归了!慕容植寻初明炼楚星遥二人搞得声势浩大,弄成武林人士劫持的样子,给人造成是慕容植掳去的假象可省却不少的麻烦。
夜半,那几名高手看见帐外信号灯起,忙提兵器按约定杀入营中。一时喧嚣四起,柳御风趁乱潜到关押初明炼的帐外,一看不由得大为失望,展洛冰背着手站在帐前,双目炯炯,士兵门呐喊着不是往外冲,而是往里聚集,将关押初明炼的帐篷围的密不透风,同伴就在面前不远被人杀掉也面不改色,并不相助,只等敌人杀到跟前。
那几人见了此状只能回身就走,展洛冰也不命人追,只吩咐加紧看护便回帐休息去了。看来他们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来夺,所以吩咐不管怎样要以保住初明炼为上。柳御风反倒有了个主意。
第二日夜在镇中休息,第三夜,第四夜,终于又在野外扎营,按约定,那些高手在信号响起后攻打入营,士兵们迅速地聚集在初明炼的大帐外,那些高手杀到跟前,并不过来,搭弓引箭,将初明炼的大帐点燃,士兵虽多,高手们纵着轻功飞射,又怎么能尽数挡住?大帐浓烟滚滚,展洛冰大惊失色,忙下令扑火救人,柳御风巴不得这一声,第一个钻入大帐,他终于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男子。初明炼穿着素色的长袍,斜靠在榻上看一本书,见他进来,微微吃惊地抬眼,仿佛方才的喧闹他全不知道,现在才被人打扰一般。
柳御风有些呆了,后来的士兵要架初明炼走,初明炼身旁两个黑壮大汉怒目喝道:“哪个敢!”竟然不管外面如何,只看好初明炼。
火箭不停地射下来,展洛冰在帐外吩咐道:“大锤兄弟,快带人走!”说着一边格开箭矢,却不肯追上前去。那两为黑壮大汉听了此言一左一右地站在初明炼身旁,齐声道:“请!”
初明炼轻弹衣袍,跟随而去。出到门外就有展洛冰接应,到时候就麻烦了。柳御风指出如风,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便点了路过他身边的大汉的穴道,探手抓了初明炼的手腕,起身撞破帐顶而出,另外一个大汉要抓,哪里还见人影?展洛冰忙要弓来,一箭射去,柳御风伸手一捞,转手甩向展洛冰,展洛冰一闪之中,柳御风已然飞远。那几个高手见已得手,一齐跟去。
展洛冰大怒,率众来追,他本以为万无一失,就算他被人拌住,还有大锤兄弟贴身保护,谁想他们中竟然一人能混入军中,士兵的管理很严格,士兵们在一起操练许久,相互认识,是不可能让外人混到身边趁机下手的,看来不是普通的武林人士。
展洛冰追上落后的几名高手,远远的见几个人影在树影中一闪,也顾不得看清楚,忙下令弓箭手射击,箭雨嗖嗖,那几名高手忙回身格挡或依大树躲避,如此一来,不免被人追上了,他们的轻功比不上柳御风,此时要用轻功逃走,只怕快不过箭矢了。
柳御风拉着初明炼疾奔一阵,忽觉左手冰冷麻木,一根冰线顺脉游走,大吃一惊。初明炼见他面色泛青,道:“你中毒了?”不同于楚星遥的冰冷尖锐,温柔平和,听在耳中有说不出的舒服。
初明炼抓起柳御风的左手,道:“不好,中了冰蚕之毒,只怕是展洛冰涂在箭上的。你快运功驱毒。”
柳御风感觉到他的手脉动微弱,颇有凉意,惊道:“初前辈,你的内力……”
初明炼微微一笑,“没有什么,怕我跑掉,吃了些奇怪的东西,见了星遥便无碍了。但你中的毒需要运功驱除。”
柳御风暗道:展洛冰果然是思虑周到,没想到还给我来了这一手,虽然有那几个高手断后,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一定要走远些才行……就算不为楚星遥,也为小荷,她见了父亲,一定高兴……想罢点了左臂穴道,说道:“不碍事的,前辈我们快走吧。”强自运功,那股寒毒小虫一样,拼命地往封住了的脉门钻,似乎又细又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它钻出个洞来。
强行了半日,封住的穴道越来越多,最后只能护住心脉,柳御风站立不稳,尚且笑道:“好厉害的毒药,像是活了一般。”
初明炼道:“你快疗毒吧。”
可惜初明炼用不得武功,不然依他的内力和轻功,此刻只怕都快到临安了。柳御风强撑着和初明炼来到一个小镇,寻了客栈安顿下来,在客栈门口画上安平王与手下情报员约定的暗号。
柳御风提起十二分真息,将经脉里的寒毒裹住,那寒毒却是奇怪,内力遇到它就如冰遇到火一样,消融让道而去,但就算火能融冰,大块的冰还是能把火熄灭的,柳御风不断地催逼内力,头顶慢慢冒出白烟,汗落如雨,但只能将它逼近的势头压制,不能将它推出体外,以气养气的源源环流被停止了下来。
初明炼道:“冰蚕毒用内力只能抑制不能排出,你需要找大夫。”
此时楼下传来喧闹声,几名官兵声称要来查人犯,柳御风暗暗叫苦,现在是徒有一身武功,深厚的内力,却半分不能动用,忽然脆弱如书生一般,如何能躲?柳御风听掌柜的在下面撒泼喧闹,门忽然被推开,柳御风慌忙抓起长剑,进来的却是店小二。
“少侠不必惊慌,我们是安平王爷的人,少侠和先生请随小人来。”
另一边有暗道,两人随他走入后院,后门外停着一辆准备妥当的马车,马车夫大大的斗笠遮住面容,怀中抱着赶马的鞭子和宽刀,气息稳且绵长,看来是武林中的好手。车夫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并不说话。
那车夫持有安平王的信物,一路上倒也畅通,出了小镇,上了大道,不两日便到达一个大城,车夫直接将车驶进县衙大院,两人且在县衙休整,车夫说安平王自有安排。
柳御风问道:“初前辈,我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逃?”
初明炼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逃?你要想对我不利,早可动手。展洛冰抓我是为了要挟星遥,你又是为了什么?”
柳御风笑道:“为了解除这个威胁。”
“看来那孩子又做傻事,给你们添麻烦了。”楚星遥虽年近四十,在初明炼口中却依旧是个霸道的爱惹祸的孩子。多年不见,却仿佛才是昨天离别一样,这些年来的苦在他看来有如浮云,柳御风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兄弟能如此不凡,为什么他们在世人眼中如神仙一样,苦也好,乐也好,功名利禄,似乎全不在他们眼中,清淡如渺渺神空中不可触的空气,若能不被尘世羁绊烦恼,人人都能带着几分仙气,但世上又能有几人能放下,自在?
“楚前辈其实不想要什么残月盟,不想称霸武林,只是看不得前辈你受气,为前辈打造一个江湖而已。”
初明炼微微的吃惊,眼神漂移到不知名的远方,回想当初,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楚星遥为何想方设法想逼他加入却不肯逼的太过?为何原本怎么也不肯和他回西域,在苏雪衣去寻了他后却一心只想和他回去。只是不愿看他痛苦而已,苏雪衣的到来让他明白了原来他所营造的一切皆非他之所爱,所以甘愿放弃。苏雪衣也是为了他,不愿他为武林安宁抛弃妻子,她知道他喜欢这样的江湖,他有他的才华要施展,他有他的抱负,所以甘愿以命,换他的自由。
初明炼微微一笑:“你和星遥,感情一定很好,不然他不会告诉你这些。”
感情?柳御风愣了,随即笑了,他觉得这样的字眼用在他们兄弟身上才是恰当,不然怪的很。柳御风告诉了他一些方菲菲和小荷的情况,只是隐去了被追杀的情节。初明炼淡淡的眼神里才有了些光彩,细细问了她们的近况,凄然道:“真想见见她们……小荷……菲菲没有给她好好取名字吗?”
初明炼转身的刹那,柳御风忽然觉得他苍老了许多,光彩照人的外表似乎早被风化,转眼成灰。
柳御风看见了展洛冰,顿时冷汗直流,这几日虽然有汤药调解,但还未完全驱逐寒毒,内力还是用在抵御寒毒上,此时只怕不会武功的人都能把他制服。
但县官好像是安平王这边的人,展洛冰应该还不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他眼皮底下。
柳御风化装成扫地的小厮,见展洛冰等进了房间,忙潜到窗下。
“展大人,那初明炼已经离开了七八天了,再不找到他,只怕他支持不住啊。”
展洛冰烦躁道:“这点本官当然明白,但在青田小镇,他们忽然无影无踪,一个中了我的冰蚕毒,一个吃了脉络散,全身无力,到底能到了哪里去!”
忽然想到什么,厉声问道:“那混进军中的武林高手,查到是什么人没有?”
“查到了,是宛城大将安排进去的,对那些兵士说是新来的,也就没有人怀疑他。他来了几日,也不合群,只安排些苦差事给他做,没有想到竟是内奸。”
展洛冰怒道:“宛城将军必定有鬼,怎么不拿他来!”
“倒是派人去拿了他的,谁知他一听说是为了这事,借口要与老母告别,在老夫人面前自尽了。”
“足见他不过是受人指使,他宁死也要保守秘密,指使他的人一定不简单。现在整个武林也在寻初明炼,但那将军却从未和什么武林人士有什么交往,可见与武林人士无关!能让他宁死也要和王爷做对,保守秘密的人能有几个?”
几人互看了一眼,齐声道:“安平王!”
柳御风和初明炼刚离开县衙,展洛冰派来的秘密搜查本府的人便到了。柳御风抚着胸口,面色灰败,喘气道:“他们已经猜到我们得到官府的相助,不能再等安平王派人来接应了。”
柳御风一路行着一路留下安平王与和他约好的武林人士的暗号。不两日,便有几人和他汇合,其中一人竟是莫建中,柳御风好不惊喜。莫建中等人见了初明炼,眼睛就要喷出火来,柳御风虽知道十几年的的事情他全是被误会,却不能说,初明炼为了苏青凤的名声受了那么多的苦,连妻儿都不要了,柳御风怎能将他的牺牲毁于一旦?
莫建中道:“柳少侠,那日在昆远县,老朽和诸英雄围攻柳少侠,老朽不知道其他人是为了什么,老朽却实打实地为了报仇!”
柳御风抱拳道:“前辈的心思我明白,但苏公子的话诸位也都听到了,不必晚辈一再重复了吧。”
莫建中花白的胡子随着牙关的咬合颤抖着,半日才说:“好,为玉泉庄,老朽就先留他一命!”莫建中的长子在十几年前那一役中被杀,柳御风是明白他的苦痛的。
没人要理初明炼,却又死死将他看住,柳御风将饭菜端给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人,几人将头转了过去,各自吃饭。柳御风道:“小子多嘴,但是小荷和方伯母的苦晚辈是看在眼里的,情义两难全,前辈为了义,宁可苦了至爱之人?还是苏雪衣前辈才是前辈的至爱?”
一行人行了几日沿途虽有官差层层盘查,但都被糊弄了去,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在贪官污吏那儿,就没有多少银两办不成的事,更何况只是不要他们惊扰车中从未出过门的大家闺秀而已。
柳御风这几日勤服汤药,将部分寒毒排出体外,可以将部分内力挪为他用,古怪的是初明炼却日渐虚弱,以为是病了,却并没有头疼脑热,柳御风要他看大夫,初明炼却坚持并无大碍,定要尽快见到楚星遥。凭着安平王的手令,各驿站都可提供八百里快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离临安近了,柳御风飞鸽传书安平王,要他速速派人来接应。
初明炼开始长时间昏迷,冷汗如雨,寻医问药却怎么也查不出病因,想起在窗下听到的展洛冰和手下的对话,柳御风本以为那句“再不找到他,只怕他支持不住”是说再找不到初明炼,只怕楚星遥会动怒,现在看来他们给初明炼吃了让他武功暂失的药还不放心,给他吃了需要按时服用的药物,这些天来初明炼一再承受着苦痛,却只字不提,他知道他那爱惹祸的小师弟一定又做了傻事,让人为难了,要快些见到他,好好教训他。
莫建中等也慌了手脚,用内力为他驱毒,但展洛冰下的毒奇绝,那毒虽已渗入初明炼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看来却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莫建中等轮流施为,累出了一身的汗,只逼出了少许的毒液,柳御风的内力是他们中最高的,又有养气之法,内力源源不断,但他现在用不得养气之法,大部分内力又用于抵御寒毒上,柳御风虽未助初明炼运功排毒,却也急了一身的汗。想到初明炼说过的话,“见了星遥便无碍了”,此时此刻,只怕也只有楚星遥能救他了,就不知楚星遥见他这副模样,会心痛,生气到什么程度。
柳御风不寒而栗。
这一日,众人正在马车中为初明炼解毒,马车被人拦了下来,赶车的李成林大声道:“车中有病人,在下急着赶路,官爷请行个方便。”
为首的正是展洛冰,展洛冰冷冷道:“病人?不是未出闺阁的大家小姐么?”
柳御风大惊。
李成林面不改色道:“不错,小姐途中忽染疾病,有什么可稀奇?”知道已被人调查,只能嘴硬。
展洛冰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如此的气派,竟然一路动用官驿传送急报的八百里快骑。”
李成林笑道:“这个只怕官爷也管不着,在下只是奉命行事,并没有受命回答官爷的问题。”说着亮出了安平王的手令,展洛冰是收买不了了,只能动用柳御风给他的安平王的手令,如今管不得许多,只求快快脱身。展洛冰却没有丝毫退却之意,心道:果然是安平王!想罢也亮出了七王爷的手令,“不巧,本官也是奉命行事!”
“安平王爷和七王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什么时候轮到七王府管安平王府的闲事!”李成林虽是江湖中人,于朝廷中两大势力的争斗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安平王是主战一派积极的拥护者,和主和偷生的七王爷是冤家对头,两家势力相当,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既然都是奉命行事,那就没有什么好说了!”说着挥手让手下包围了马车。
李成林怒道:“欺人太甚!”
“安平王要是怪罪,就让他到皇上那儿理论吧!”要是搜出了“人犯”,由不得安平王发飙!
莫建中低声吩咐道:“柳少侠,一有机会,就带初明炼走!苏公子吩咐的事,不能失败!”
柳御风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莫建中等扑出车外,与欺上来的官兵动手。展洛冰道:“好个不能见外人的大家小姐,却和这么多大男人同处一室,不知羞也不羞。我倒要看看安平王要的是什么货色!”
莫建中挡在车前,一剑照展洛冰双掌砍去,展洛冰凭的是一身的阴功,刀枪棍棒却是平常,所以是手无寸铁,只凭诡异的身形避开利刃,与莫建中游斗,双掌似乎带着阴风,令人寒毛竖起。柳御风见展洛冰被莫建中缠住,忙挟了初明炼,运轻功破顶而出,展洛冰认出了他的身法,大怒着就要追去,莫建中一剑迫开他三步,道:“要追先杀了老夫吧!”
柳御风在途中已将展洛冰的可怕之处和他们说的清楚,莫建中不敢与他硬接,左手的掌法,勾拿点戳都不敢使用,白白放过许多打败他的机会。莫建中乃武林前辈,名声在外,手下功夫自不简单,展洛冰手无寸铁不能硬接,两人都是以假打假,莫建中不求进攻,只将全身防的滴水不漏,展洛冰身法诡异,虽不如柳御风的快,却出人意料,时常从常人万万想不到的地方钻来躲去,就算姿势难看至极也不在乎,莫建中防不胜防,加上年老体衰,一个空档,被展洛冰从胯下穿过,一掌印在腰间。
莫建中向前扑走几步,进入体内的寒息迅速顺着经脉游走,莫建中忙运气裹住寒息。展洛冰嘿嘿冷笑,就地翻滚,转眼到了莫建中脚边,莫建中大喝一声,回剑下削,展洛冰单手一撑,如猿猴一样飞至半空。
柳御风奔的远了,心中隐隐的不安,回首望,莫建中等没有跟上来,心中迟疑,脚下却丝毫也不能停。前方奔来一队人马,安平王派来的人毕竟是来了。
殷无名跳下马来,帮柳御风扶住初明炼,关切道:“御风,你总算回来了。”
柳御风急道:“快派人去增援,莫前辈还在和展洛冰交手。”与殷无名同来的安平王的人忙带兵去了,一半人留给柳御风和殷无名。两人将昏迷不醒的初明炼扶上马,快马向临安方向去。
临安在望,前方烟尘滚滚,殷无名叫一声不好,探手扯了柳御风和初明炼的马匹掉头往小路去。前方人马服饰分明,是七王爷的人。
殷无名道:“看来七王爷势在必得,设下了重重关卡,安平王接应的人还在前面,这可如何是好?”
后面的喧嚣声越来越近了,殷无名道:“御风,我来将他们引开,你从小路回去。”
柳御风默然,殷无名急道:“不为楚星遥,不为安平王,为了小荷,你快走吧!”柳御风看了他一眼,终于调马而走,他也不知道,这一别,竟是永决。
初明炼已经支持不住了,两人翻落马来,柳御风浸湿手帕,为初明炼擦拭滚烫的额头,初明炼微微的睁眼,虚弱道:“我已经不行了。”
柳御风苦道:“你还要见方伯母,见小荷,你要支持住啊!”
初明炼苦笑道:“我又何尝不想……我最担心的,是星遥,他一定又做错事了。我想他一定很信任你,当你是可倾诉心事的人,你拿着这个,告诉他,不要再做傻事了,好好的,回昆仑去,我和雪衣都会在那里……”初明炼从怀中掏出一白一黑两枚棋子。当年他们下棋,初明炼总是持白子,楚星遥持黑子,楚星遥孤独地在昆仑生活的岁月,自己和自己下棋,对面总是空的,乘满白子的陶罐冰冷寂寞。
初明炼道:“真想知道他棋艺进步没有,真想,见见菲菲,和我们的女儿,她今年十五岁,长成大姑娘了……只能托你,照顾他们了……”他们,是指方菲菲和小荷,还是连楚星遥也算在其中?初明炼气息渐微,柳御风怎么喊他他也睁不开眼睛了。
柳御风扶抱着初明炼站在七王府前,他知道他在做一件错事,这件错事也许会用他的生命来补偿,但他不能不做,他开始稍微了解当年楚星遥的心境,明明知道是错的,却还是做了,也许是因为一时之气,也许是因为私欲,但当时似乎都无可选择!
初明炼消失在朱门那端,柳御风忽然飞跨上马,快马往安平王府去。
安平王府一片狼藉,偌大的前院,摆满了尸首,大厅中伤者哀鸣着。柳御风路过时匆匆看了一眼,全身青紫发黑,都是中了剧毒之相,心中忽然空了,柳御风快步走入内。
安平王背对着他,见他进来,满脸的青气愈来愈重,声音平静,却翻滚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愤怒:“柳掌门,你回来了。”柳御风将初明炼带到七王府的消息他已知道了。
柳御风道:“我没有选择,不那样,初明炼会死。”
“就是尸体也好过没有!”
柳御风冷冷道:“我做不到!”做不到见死不救,就算那人十恶不赦,也要给他审判的机会,何况初明炼只是代人受过。
“七王爷找到了初明炼,却将楚星遥死死瞒住,他告诉了楚星遥,只要他们见了面就算是完成了对楚星遥的诺言岂不是好?他瞒住楚星遥,足见还要他办最后一件事,我怕是对皇上不利。柳掌门,你要我如何是好?”
柳御风道:“若真如此,在下唯有拼死阻止楚星遥。”
安平王放软了语气,哀伤道:“柳掌门侠义心肠,小王也说不得什么,你,到内堂去吧。”
殷无名躺在床上,气息微若发丝,殷霜霜已在一旁哭晕了过去,不同于外面中毒的人,殷无名全身冰凉,是中了展洛冰的阴息寒掌,柳御风扑过去要用内力为他驱除寒息,殷霜霜哭着抓住他的手,“柳大哥不要,哥哥他的五脏六腑已经被寒息损害了,他已经承受不了任何外力,柳大哥……”殷霜霜哭倒在柳御风怀里。柳御风抱着殷霜霜,泪如雨下。
柳御风从来没有想过殷无名,或者殷霜霜有一天会离开他,十年前相遇后,就结下了解不开的牵绊,虽然他跟着离痕天南地北地跑,一年到头没有几天和他们在一起,但是就如最亲近的人,人们总习惯将他们放在心里,习惯到忘记了表达,因为感觉他们一直都在,未曾远离,等到失去,才知道钻心刺骨是怎样的痛。柳御风孩子一样扑在殷无名身上痛哭。
治疗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柳御风眼睁睁地看着殷无名冰凉的身体放入棺材,孝布满堂,柳御风接过白带,缚于额上,眼泪挣扎出来,柳御风喃喃道:“无名,你怪我吧,如果留下和你共生死就好了……”
说着喉头一甜,一抹紫血漫出唇角,以内力抵御寒毒已经到了极限了,寒毒在左臂聚集,整条胳膊已经肿涨青紫,见了殷无名的模样,顿时肝胆俱裂,眼里除了殷无名已经不知道任何事情了,以内力抵御寒毒的事情自然忘的一干二净,气血上涌加上寒毒侵袭,柳御风抵御不住,在殷霜霜的惊叫中倒了下来。
听了手下的报告,楚星遥立刻出现在七王爷面前,要求见初明炼。七王爷道:“本王和先生不是约好了么,先生为本王杀最后一个人,本王自会让初先生与楚先生相见!”
楚星遥道:“本座现在就要见到他!”
七王爷面对他的怒气却呵呵笑着,道:“见不到那个人的项上人头,本王是不会将他交给先生的!”
“王爷不相信本座?”
“不不不,应该说,本王不相信任何人!若无他事,先生请回吧,就是想念,也不差这一时半日!”
楚星遥冷笑道:“王爷不怕有命争无命坐?”
七王爷哼道:“畏首畏尾,可不是本王的作风,本王敢争就能够稳稳坐着!”
楚星遥看了他一眼,却有着说不出的寒意,只道:“好!”
半夜,守灵的仆人疲惫地睡倒了,夜风呜呜,素幡飘舞,好不凄惨,蜡烛摇曳挣扎,终于一一熄灭。虚掩的门被推开,走进一个黑衣黑发的男人。
楚星遥背着手在灵前站立,良久,忽然好像对棺材产生了兴趣,走上前来推开了棺盖。
一大早,安平王就被吵醒,守灵的下人一觉醒来看见棺盖大开,殷无名的尸体不翼而飞,巡夜的护院却声称一夜没有丝毫动静,可见是高手所为。安平王立刻将知情的下人远远地打发了,殷霜霜已经水米不进,柳御风身受寒毒之苦不能动武,若被他们知道,生生又是两条人命葬送。
后来安平王假戏真做,一面将“殷无名”厚葬,一面暗中调查殷无名尸首的下落,实在不明白何方的高手,要殷无名的尸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