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天下第一生意(1 / 1)
第十六回天下第一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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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府。
小荷跟在方天阙身后步入慕容府,慕容植起身相迎,两相行礼,小荷只看着别处,虚拱拱手。慕容植笑问:“这位便是三小姐的孩子,不传密谱的传人吧。”
小荷哼了一哼,归位不答。慕容植的面皮可真是厚的很,他可是忘了是谁在碧幽山庄欲置方菲菲于死地。
方天阙讪道:“这孩子自小少了管教,又入门不久,失礼之处还请慕容兄包涵。”寒暄了几句,正要切入正题,慕容植却盯着小荷的脸蛋,道:“听闻拙荆与小荷姑娘情同姐妹。数月前还蒙三小姐照顾,小荷姑娘一定很想见到拙荆,逢儿,你带小荷姑娘去见夫人吧。”
小荷同那弟子走了几步,停下道:“晚辈有一事想请教慕容前辈。”
“请说。”
“小荷自小缺了父亲管束,与母亲忙于生计,于礼仪规矩之事不通的很。慕容世家与碧幽山庄二十多年前世代交好,按理说来,晚辈亦可叫前辈一声伯父。”
慕容植笑而不答。
小荷又道:“既然伯父不斥责小荷的大胆,小荷便说了,伯伯虽然给玉泉庄下了娉,小雪姐姐却还未过门,却不知伯伯说说的拙荆,夫人是谁?也好为小荷引见引见,不致失了礼数!”
方天阙喝道:“小荷!不得无礼!”
小荷抱拳道:“失礼了,伯伯不会怪小荷年少无知罢。”
慕容植道:“原来如此,原也怪不得小侄女儿,伯伯与你的小雪姐姐情深意笃,虽不曾拜堂,却时常以夫妻相称。”
小荷恍然道:“原来如此,小荷没人管教,原是不懂的。”
慕容植吃了这丫头一亏,也不生气,小荷年纪渐长,女性的特征越发明显,懵懂天真的小脸如今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连生气的样子,也是可人。慕容植只看着她,并不说话。
见了小荷,苏小雪稍嫌苍白的脸上浮出笑容。
“小雪姐姐。”
“小荷好,方伯母可好?”方菲菲虽有意收她为女儿,玉泉庄却不愿将她的身世公开,当时在场的除了方菲菲和白云鹤两个外人,其他的都让欧阳莫兰用各种手段闭嘴了。方菲菲怕小雪一个人孤苦寂寞,便接她到碧幽山庄住了好些日子,慕容植再四派人去接,无可奈何才让接了去。那是苏小雪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甚至比和柳御风在殷家的日子还要快乐,还要满足。方菲菲就像她的母亲一样,对她温柔,她的每一蹙眉,她都看在眼里,在悲伤还没来的及涌上心头时,方菲菲已来到她身边,给她微笑,为她心疼。苏小雪年少时虽被宠爱着,却没有人这么温柔地对待她。她虽然伤过小荷,小荷似乎已经忘记了,像个真正的妹妹一样,虽明着不敢叫姐姐,心里却早认定她是姐姐了。
小荷担忧道:“小雪姐姐,你为什么要嫁给那个人?你喜欢的不是柳大哥吗?他是不是强迫你?是不是威胁你了?”
小雪忍不住笑了,“傻妹妹,玉泉庄的人哪个能够威胁。再说,小荷不是也喜欢柳大哥吗?”
小荷的脸腾地红了,忙道:“小荷的喜欢和姐姐的不一样啊。”
“小荷想和柳御风永远生活在一起吧。”
小荷点点头。“傻瓜,那就是一样的。”
“既然姐姐想和柳大哥生活在一起,为什么要嫁给哪个人?为了什么?”
为了杀掉楚星遥,为了结束自己快按捺不住的疯狂,为了玉泉庄能够再立武林,她要打一场赌,赌注是慕容植的命,奖品是她,婚礼在慕容植带楚星遥的人头回来的时候举行,如果回来的不是死人的话。慕容植一口答应了她,他有足够的自信认为能够打败楚星遥,小雪也时常想着,要是柳御风的话……但是,她不会拿柳御风的命当赌注,因为不论是慕容植死还是楚星遥死,苏小雪都会高兴,她不会让柳御风涉险,不会在柳御风面前绑上丝带,送给他当礼物,因为她不是他的礼物,她是他的爱人,柳御风毕竟不是慕容植,只有慕容植这样的男人才会将这样的事情当一场赌博。
苏小雪推窗,恰好看见一个人影落地,是柳御风,数月不见,他黑了许多,消瘦了许多。她日日想他,想他怎么还不来,现在他来了,苏小雪却感觉和他有着从所未有的距离,忽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
柳御风轻抚她的脸,心疼道:“小雪,你瘦了。”
苏小雪一阵心疼,“柳御风,柳御风,你,你为什么不问?”
“问什么?”
苏小雪生气了,“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
“我也知道你不会爱那个太监!”柳御风恨道:“跟我走。”
一如当年在地下宫殿,苏小雪摇摇头,当时她是不愿意走,现在,是不能。“为什么?对那个人还有什么可留恋?人人都说只有他杀的了楚星遥。”柳御风冷笑道:“我却知道,他绝对不能!我不知道你想要他做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心中一定不希望楚星遥死。”
苏小雪一惊,仿佛被狠狠地刺中了,继而大怒:“胡说!谁说我不希望他死!我巴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柳御风,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你凭什么了解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加起来还不足三个月!”
柳御风悲道:“不错,但是我离开你的时候时常想着你就在身边,开心不开心的时候都会想着,如果小雪在,她会怎么想?她会怎么做?在我心中,你一直都在。”
苏小雪凄然道:“可惜,想象终归是想象,我不在那里。柳御风,我不能跟你走。”
“小雪……”
“原来是柳大掌门,有失远迎啊。”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慕容植缓步走来。柳御风冷笑一声,不屑于答话。
苏小雪道:“柳御风,你走吧,记得,记得来喝一杯喜酒。”
柳御风冷笑道:“什么时候办喜事呢?若不是很快,恐怕这杯酒我是喝不上了。”
苏小雪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大麻烦,惊道:“出了什么事情么!”
柳御风道:“我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只怕这位高人前辈活不了多久了。”
柳御风路过慕容植身边时问道:“前辈,霜华实味道如何?晚辈实在是很想领教前辈此刻的功力,只可惜,晚辈欠了那个人一个人情,无奈只好把你的命让给他了。”
“你说楚星遥?”
“是”
慕容植笑道:“求之不得。”
柳御风道:“快了,前辈要是真有胆色,就拿楚星遥的头当聘礼吧!当然,婚宴上也要摆上晚辈的头颅,不然会少了很多乐趣!”柳御风说罢纵上夜空,顷刻间无影无踪。慕容植笑道:“柳御风果然有趣,苏小雪,难怪你对他念念不忘。”
苏小雪没有听到他说什么,惊讶地看着慕容植背后,一个修长的人影站在墙头,夜风纠缠着他长长的秀发,月光将他的边缘照亮,他的脸隐在月光的阴影里,但是那股压人的气息排开夜色直逼而来。
慕容植诧异地回头,瞬间墙头已经干干净净,苏小雪四下张望,仓皇寻找。
神剑门。
见他回来,众人喜出望外,看来心中早认定他是掌门人了。惊喜的是殷家兄妹也在此处,殷霜霜就差没扑到他身上了,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地追问,这几个月去了哪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殷家兄妹听说他大闹了慕容植寿宴后不知所踪,又听说他成了神剑门的掌门人,就跑到神剑门等他来了,世界就是那么奇怪,原本殷家兄妹和神剑门几个大弟子相互看不顺眼,没想到现在要朝夕相对,因为柳御风的关系还得客客气气。柳御风携了二人的手入内,殷无名忧道:“御风,小雪的事,你听说了吧。”
柳御风点头道:“我去见了她才回来的。”
殷霜霜急道:“她还好么?慕容植那老头有没有欺负她?柳大哥你怎么不带她走?谅那老头也追不上你。”
柳御风道:“这倒不必,他连小雪一个指头也碰不到的。”
“你怎么那么肯定?”
柳御风笑而不答。去找小雪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楚星遥的踪迹了,只是装不知道。他不知道楚星遥和小雪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为是楚星遥这个义父嘴上生气,其实还是疼爱这个义女的,所以守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伤害。他不知楚星遥日夜煎熬,一面想着苏小雪可能是他和雪衣的孩子喜不自禁,一面又悔又怕,小雪恨他杀了苏家全家,不愿认他。这两个月来他为别人考虑的比半辈子的都多。骨肉真是最特别的存在,父母也好,朋友也好,爱人也好,楚星遥要是愿意,想不要理就不要理了,但是骨血不一样,孩子似乎才是父母真正的心脏,无论他在哪里,都牵动着父母的心。他又不能像对待雪衣那样,强行地把她留在身边,小雪不认他强留也无用。别人的痛苦一向与他无关,但此刻却见不得小雪的悲伤,这大概就是父爱了吧。
他只从未想过,小雪也可能是初明炼的女儿。
弟子领着安平王进来。柳御风笑而行礼道:“苏公子。”
殷霜霜奇道:“苏公子?”一双妙目疑惑地看着苏行云。
苏行云只道:“在下此行,是专为柳掌门而来。”
柳御风看他神情凝重,知有要事,邀他入内说话。
原来七王爷这些日子势力越来越大,暗地里将军权大部分掌握在手里,边疆防卫越来越松,军队大有向京都靠拢的趋势,苏行云怀疑七王爷近日可能造反,因此也积极暗中调度应对,只担心七王爷手下一人。
柳御风道:“你说楚星遥?”
苏行云颔首道:“不错,就是他。”柳御风看他听到这个名字神色如常,暗暗赞叹,难怪皇帝如此爱他,大是大非面前毕竟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柳御风笑道:“听说慕容前辈和玉泉庄快结为姻亲,天下间人人说他可杀了楚星遥,苏公子去求这位妹夫杀了楚星遥,不就一了百了了么?”
苏行云苦笑道:“那不是引狼入室么?玉泉庄吃他的苦头还不够么?在下怎么让朝廷跟着冒这个险?”慕容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只是中原武林一心只想除去楚星遥,旁的事一概不管不问,任由慕容植胡作非为,指手画脚,玉泉庄本才是中原武林的表率,如今被捏在他手里如傀儡一样,慕容植对玉泉庄极尽侮辱,近日来还到玉泉庄求亲,不,那语气不像是求,反倒是通知一般。
当时苏行云远在临安,听灯伯说了此事后大怒,快马到山西质问母亲为何答应这门婚事。
欧阳莫兰只冷冷道:“不答应又能如何?”
慕容植和玉泉庄在中原武林相当于朝廷中的主战和主和两派,苏雪衣的确是为了中原的安宁自尽而亡,但这份安宁已经成为了过去,楚星遥已经卷土重来,虽然他还未对中原武林有什么举动,但人们对他的恐惧已经成为了挥之不去的恶梦,对他的仇恨,已经到了恨不割肉啖心的地步,忽然一个人说可以为他们完成愿望,哪个不欢欣鼓舞?和朝廷不一样,武林中确是得人心者得天下,玉泉庄的地位已经降到谷底,又拿什么来拒绝慕容植?外人说得更是恶心,慕容植早把苏小雪收在房中,拜不拜堂已没有什么分别。
苏行云不敢确定慕容植的野心到底有多大,楚星遥尚是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他还不是最大的敌人,要是慕容植,苏行云不敢想象。
柳御风道:“在下在慕容府被慕容前辈打败的事情人人皆知,在下倒有心帮忙,可是连慕容前辈都敌不过,又怎么是楚星遥的对手。”
苏行云笑道:“柳掌门,你我明人不说暗话。天下间只怕再没人的情报网络比在下的庞大了。那日柳掌门可让慕容前辈吃了不小的苦头啊。”说着将一块带着紫黑血迹的罗帕放在桌上。
柳御风自己却是不知道的,现在明白过来非但不高兴,反而更加忧虑,慕容植要是真能与楚星遥抗衡只怕也是件好事,如今只怕是一场空了,要他与楚星遥动手的话,柳御风还真没信心,但……柳御风只好答应下来。
“好,苏公子但有所命,在下一定倾尽全力。”
苏行云笑道:“柳掌门好爽快,在下知道此行必定不虚。”
柳御风道:“苏公子既有情报网络遍布天下,为何不查查楚星遥为何七八年来甘心为七王爷卖命呢?他看来不像是有什么欲望的人。”
苏行云道:“可惜,在下鼠目寸光,情报网重点是在武林中。只知道七王爷答应他帮他找一个人,所以这些年来甘愿为七王爷培养杀手,做些栽赃暗杀等事,他虽从不亲自动手,手下的好手却是不少,这些年来从未失手过一次。惭愧的很,这些事情还是小雪与他恩断义绝之后才告诉在下的。”
“苏公子原是武林世家出身,原也怪不得。”说罢蹙眉道:“这样吧,在下先去寻一趟楚星遥,希望能从他口中知道七王爷的意图。”
苏行云忧道:“柳掌门不怕危险么?”
柳御风轻笑,楚星遥只怕舍不得杀他呢。
柳御风在慕容庄外连续两三天见不到楚星遥,对自己曾经的猜想便不确定了,那日楚星遥难道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原来不是常常来看望苏小雪的?还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既然来了,柳御风便顺道去看望苏小雪,慕容植虽霸道,对她却还是很好的,除了自由,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也并没有整日来纠缠她。柳御风站在远远的屋顶上微笑着看着她,看她在梳妆台前慵懒地卸妆,不施粉黛的小脸,微微忧郁的眉眼,看来比平常更有一番迷人的风韵,单薄的白色贴身衣裙,圆润的小小肩膀,不盈一握的腰肢,没错,脱下伪装的她还是当年那个需要他保护需要他照顾的小小拖油瓶。
柳御风离开前在心里默念:小雪,你等着我,这次,我一定要保护你。
听了柳御风重复的楚星遥的故事,殷无名建议到临安去寻找他,说说不定楚星遥回临安看看有没有初明炼的消息了呢。柳御风也是想到楚星遥听命于七王爷是为打探初明炼的下落,但爱人的心就是那么古怪的,他觉得苏小雪重要,便也老认为楚星遥会回来保护苏小雪。殷无名如此一说,只得动身去了。本来不要殷家兄妹跟随的,怕他们被人认出难逃一劫。
殷霜霜吐吐舌头说,苏行云将通缉他们的画像没几天就改的乱七八糟,要不是熟人,看了也不会知道是通缉他们。又说好久不见小荷那丫头,想顺道去碧幽山庄看她。说的美美的,好像是去旅行一样,柳御风真是哭笑不得,又不好驳斥,只告诉她,要是顺道去看安平王可不行,他现在忙的很,可没空陪她的。
殷霜霜哼道:“哪个要找那个来历不明的人!”那天柳御风口口声声叫他苏公子,殷霜霜缠着问了半日他都不告诉她是为什么,她早生气了!苏行云的真实身份武林中没几人识得,以前让武林人士去救殷霜霜他们时只是动用苏家的信物,到现在也未曾以真面目出现在武林人士面前。他也不想让殷霜霜背负一个秘密,他不想让霜霜成为一个有话不能说出口的女子。殷霜霜应该永远坦率可爱才是。
柳御风交代岳苍林几句便动身到临安,一路上果然畅行无阻,不几日就到了临安。苏行云给出消息来,慕容植这些日子也到处追查楚星遥的下落,追剿残月盟余部,苏行云本以为七王爷至少会与楚星遥时常联系,秘密注意七王爷手下的行踪,没想到竟然一无所获,难道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什么,所以各行其是,静待时机?
这一日殷无名要饮酒吃菜,酒要好酒,菜要好菜,这大少爷虽然落难,却是不肯亏待自己的,于是信步迈进了天香楼。天香楼是临安最大最好也是最贵的酒楼,从临安的达官贵人,到外地来的巨贾富商,在天香楼都能见到。天香楼自不招待没钱的主,但敢走进天香楼的人伙计自不敢怠慢。天香楼亦是欢迎武林豪客的,那伙计看殷无名虽然绫罗绸缎,行头讲究,手中的描金折扇扇骨却是纯钢打造,因此媚笑着往二楼引,殷无名却径自往三楼去,三楼才是招待豪商的地方。
殷无名这人要是肯分半分心思在读书习武上,只怕早有几分成就了,当年殷老爷虽放手交了他许多商号给他经营,但他却打着小算盘,将赚得的利润偷偷经营自己的秘密商号,平时虽不会小偷小摸转移殷家的财产,但是有什么好赚的银子自然是让自己的私房商号赚足先,现在殷霜霜已经不是什么富豪千金了,他却还是个十足的富豪公子。
没想到踏进天香楼的贵宾区,殷无名发现了一个比黄金还要让他开心的人。
“楚星遥!”殷无名失口叫出,随即反应过来,向楚星遥赔不是。在桌前饮酒的正是楚星遥,他仍是一大把黑发随意散落,一袭样式简单却做工精细的黑袍,领口上有酒渍,一点,两点。
楚星遥也认出了殷无名,淡淡地指着前面的空位。殷无名颇有些惊讶,在他眼中,楚星遥卓尔不群,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遇到他,还请他饮酒。不客气地落了座。
楚星遥提壶给殷无名倒了一杯,殷无名笑道:“想不到会在此地遇到楚前辈。”
楚星遥道:“那你认为该在哪里遇到本座?神秘古堡还是空山幽谷?”
殷无名讪笑,那些场景的确比较适合遇到楚星遥这样的男人。殷无名饮了一杯,楚星遥问道:“柳御风可好?那日见了他似乎大有进益了!”言语间颇有得意之情。柳御风虽由离痕教导,离痕却未教他一丝一毫沧澜派的武功,只教他修炼内力,轻功及暗器打穴,他对敌所用的招式都是在与离痕长年的交手中悟出来的,甫得名师指导,汲取先人智慧,自然比自己的苦苦思索快上许多。
殷无名笑道:“柳兄很好,只是这些日子为找前辈急坏了。”
楚星遥道:“很好,与他饮酒,每次都不能尽兴,本座倒想与他好好喝上一杯。”
“只怕柳兄有事牵挂,不能尽兴呢。”殷无名将安平王的猜测简单说了一遍。楚星遥不过是为七王爷办事,他的死活却是与他无关的,所以断不会去告密,这点殷无名是有绝对的信心的。
楚星遥冷笑道:“你们未免思虑太过!本座可不知道什么国不国,家不家,不知道七王爷到底要我做什么,只知道,他若能满足本座的要求无论什么事情本座都可替他做。”
殷无名道:“前辈说的要求可是指寻找初前辈的事?”
楚星遥动容道:“你知道?”
殷无名微笑道:“晚辈是个生意人,斗胆和前辈谈一笔生意如何?”
“什么生意?”
“七王爷能做成的生意晚辈没有理由做不成,不同的是,七王爷许着空头的承诺,让前辈为他卖了几年的命,前辈这笔生意做的亏本了,不如转而和我们做生意,我们给出的价码更令人心动,同样是将那人交到前辈手中,我们却只要前辈遵循与冰雪神女苏前辈的诺言,回到西域去。”
“好,只要能将师兄安全带到本座面前,其他一切都不成问题。”
殷无名举杯道:“好,一言为定!”
“殷无名,你与柳御风一样有趣,天下间恐怕只有你一人敢与本座谈生意。”
殷无名笑道:“在晚辈眼里,只要有利可图,人人都可谈成生意!若不敢虎口求食,怎敢求财!再说,前辈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殷无名,你说本座不是猛兽那你说说本座是什么?”
“若不是武艺高强,前辈不过也是一般人,不过是任性了些,懒惰了些,随意了些。”
楚星遥大笑:“殷无名,本座倒开始羡慕柳御风,有你这样有趣的兄弟。”
殷无名心道:若是他的仇家寻到初明炼,要挟于他,只怕叫他自杀他也是肯的。感慨道:“晚辈又何尝不羡慕初前辈,前辈为了寻他,可不顾爱人的誓言,甚至屈尊降贵,为七王爷办事,有这样的好兄弟,令人羡慕的很。”
楚星遥怔了一怔,慢慢放下酒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赞赏他的做法,为初明炼因为有他这样的兄弟高兴。殷无名没有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颇为神往道:“其实晚辈也不用羡慕前辈,假若我与御风同前辈和初前辈一样各分天涯,其中一人下落不明,另一人一定如前辈今日一样,寻遍天涯去寻找。”
楚星遥浅浅一笑,眼中尽是长辈的好笑:“殷无名,你当好玩么!你们比本座年轻时明白,不会如本座,自寻烦恼,累至亲至爱都随我受尽苦楚。”
殷无名想到由于他的任性胡为,妹妹被逼代他入场,害舅舅一家与殷氏一门死伤无数,双亲至今下落不明,心中悲伤,却只能拿起酒壶,“不说那些,楚前辈,请。”
两人对饮了几杯,殷无名道:“若我们有了初前辈的消息,要如何通知楚前辈?”
楚星遥道:“看来你对这笔生意很有信心,你告诉柳御风,他要是能在下第一场雪之前寻到师兄,就到半山亭寻我,逾期不候。”
殷无名心中惊道:现在离冬季不过三个多月,难道七王爷已经给出了三个月的期限?
安平王听了此言半日不语,殷无名道:“七王爷既然给出了三个月的期限,说明他已经有十分的把握,王爷派人跟踪七王爷的手下,多半有收获。”
安平王还是默然不语,柳御风道:“王爷是怕找到初明炼后管不住手下。”
安平王叹息道:“不错,小王的仇可放一边,但小王的情报人员多是武林人士,大多与初明炼楚星遥有仇,小王只怕找到了也无法保证平安带给楚星遥。”
柳御风沉吟一会,笑道:“王爷只管去找,找到了再说不迟。”
殷无名走近柳御风,轻声道:“你是想着初明炼只要活着就够了,伤成什么模样都可推到七王爷身上,反正以初明炼的性子,绝不会和楚星遥说是那些武林正派人士伤他的是不是?”
柳御风坏笑不答,心中也有隐隐的愧疚,初明炼是小荷的父亲,十几年前的事情,他也并无大过,但现下事情紧迫,也别无他法。
殷无名又笑道:“我觉得你和初明炼很像,都是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地经常被人揍上一顿。”
柳御风做出一副人长得帅有什么法子的表情,殷无名笑擂他一记。
慕容植下令天下武林齐寻初明炼和楚星遥,誓必杀之以报天下人之仇。中原武林风起云涌,伤疤被一齐揭了下来,群情愤慨,纷纷立誓,必杀二人,平民小巷都可见武林人士匆忙跑过,他们却没有想到,楚星遥随时可能兴致一来就乘车穿过临安最繁华的街道到天香楼喝酒吃菜,在三楼临窗的位子,自斟自饮,偶然望向楼下,游人如织,在凡世忙忙碌碌有如蚂蚁,一帘之外的世界喧嚣寂寞,只凭手中美酒,一解心中郁郁。
云南某个山村,四季常青,水清沙白,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似与世隔绝,不知江湖世事。村外竹林中,磨滑的青石板弯弯曲曲地通向一座颇有古意的陈旧书院,稚嫩的书声和着院外叮咚的流水声,恬静如画。
但有人很快打破了这份宁静,几个锦衣官差,噔噔噔,轻且快,脚不沾地地掠过青石板路,来到书院外十余丈远处站定,屋里的孩子浑然不觉,看来苍老身躯却挺立如峰的老先生耳根微动,神色微微一变。
不多时,又有一队人马前来,一队一队,将小小的书院围了个严实。先生让孩子们停下来,独自走出门外,孩子们聚在窗前好奇地往门外张望。
先生打了个揖,团团转了半圈,用不同于平时的苍老声音朗郎道:“各位官爷,远道来这小小的书院,不知所为何事?”
为首的青脸汉子上前一步,目光如钩,道:“有一物事,下官代人呈与先生,先生一看便知。”说在着从腰间锦囊掏出一枚围棋中的白子。
先生的眼神柔软下来,细看之下,依稀看出原是个眉目俊朗的男子。先生收拢飘远的思绪,伸手去拿那枚白子,就在他的手接触到白子的瞬间,一股透骨的寒息顺着手指如闪电般钻入体内,先生一惊之后微微一笑,反掌轻推,那青脸汉子顿时后退了几步,眼中又是疑,又是怒,方才袭入初明炼体内的寒息如入大海般无声无息,随即便被一股大力推来,力虽大却是绵力,丝毫未伤他。
初明炼将那白子握着手心里,冷冷道:“好,东西已送来了,多谢各位,请回吧,不要吓着我的学生!”
“且慢!楚先生要前辈与我等一同回去,说多年不见,甚是想念,欲与先生相聚,同回西域昆仑。方才得罪,是因为楚先生时常夸赞先生,先生神功盖世,天下无双,下官神往,多有得罪,还请勿怪!”
初明炼道:“你很聪明,若伤了我是再好不过,一击不成便推的干干净净。星遥是托你们来了,但他知道,要我相信你们,一粒白子便可,断不会劳师动众,如临大敌般围截我,星遥我自会去见,不劳各位。”
他们要是听了楚星遥的话,好好的将初明炼请去,半道上再弄点毒药迷昏他倒还容易了,偏偏多此一举,让初明炼看出了破绽。七王爷生恐楚星遥不受控制,深知初明炼是控制楚星遥的最好武器,便一再的吩咐,定要将初明炼抓来,导致手下画蛇添足。
那青脸汉子也不与他争辩,冷笑道:“此时怕也由不得先生了!下官行走江湖时也听说先生的事迹,传说先生与楚星遥一样武功深不可测,有如魔鬼,从前下官还不信,方才那一下,下官信了,但今日我们这里有十几人,先生只一人,先生还是乖乖跟我们走,莫让我们动手!”
初明炼道:“人多便了得么?你们一起上吧。”
“当年上百武林高手围攻先生与楚星遥,全军覆没,下官哪敢与天下英雄相提并论,只是楚星遥也告诉我们,先生和楚星遥不一样,最是善良无辜,先生本事大自然可一走了之,但不知书院中的孩子,村中的老弱妇孺,能逃的出几个?”
初明炼满面怒容,却无可奈何,缓缓脱下身上秀才的长袍,扯去脸上的假须,厚厚的灰土,与流逝的岁月,并没有过多地掩饰他当年的容貌。
马车渐行远了,青脸汉子带着数名手下,抽刀走向那群孩子。
柳御风惊道:“初明炼已被七王爷的手下带走?”
“是,小王刚刚收到飞鸽传书,他们只怕已上路三四日了。当时我们只有一人撞见,而七王爷派了阴息寒功的展洛冰前往,不能妄动。七王爷既然派了他去,可见早有准备,原也怪不得他们。”
柳御风道:“如此我们只能在路上堵截了,只是不知那展洛冰是哪号人物?”
安平王忧道:“他的武功原也平常,可怕的是他所修的寒息。习武之人修炼内力,都讲究一个阴阳相调,稍有不慎,走火入魔乃至武功尽废不在话下,单修纯阳或者纯阴内功更是凶险不过,步步为营,如履薄冰,比那阴阳相调的内力不知难修了多少倍,就算侥幸修炼到一定火候,不再轻易受内息走岔入魔的危险,但长期修炼,会导致生理大异常,不同于常人。”
柳御风摸摸鼻子,暗道:慕容植四五十岁了还面白无须,声音柔软,是不是练功练坏了身体?
安平王继续道:“但一旦练成,功力就非同小可,被其内力打中,就算当时不伤不死,内力会钻入对方体内,阴阳相调的人最受不得的就是一极的内力,他用一分内力打来,就得用比他高出三四分的内力抵御,化去劲气,若无法化解,只得任其侵蚀五脏六腑。”
“那么展洛冰岂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那倒不然,若遇高手,将打来的真气融入体内真气,用经脉里的真气烘培它,并无什么大碍,只是展洛冰的寒功已练到相当火候,天下间能接其寒功的人只怕没有几个。”
柳御风笑道:“王爷说他武功不怎么样,看来只是个靠出其不意的家伙,”
“不错,好在小王早将七王爷手下得意的助手调查清楚,不然猝然遇上,只怕要吃亏,在他手中陷落的好手就败在这出其不意上。”
“不知初明炼在云南是什么身份,他藏得也真够好,天下人寻了他十几年竟然都找不到。”
“倒也可笑,他不过是在一个穷苦的山村当幼儿的启蒙老师,平时也种田打鱼,其实这样的小村早有人查过,只是认不出他来,也是难怪,全天下人都知道初明炼是个气质不凡的美男子,对他容貌的描绘尽是用着华丽的词语,哪里会有人想到会是个平凡的半拉子书生?”
柳御风轻笑道:“他的易容术可算是天下第一了,用最差的易容骗了最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