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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昆仑旧事(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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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昆仑旧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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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御风道:“是师父?”想不到师父和离痕前辈还有这一段往事,笑道:“炼制好的霜华实是师父给离痕前辈的?”

楚星遥道:“不错,大约是神剑老儿要她把霜华实拿去向师兄请求原谅。多少人为了这种所谓的宝物争的头破血流,他却可以为情为义轻易放弃。本座一生没有几个佩服的人,你师父是一个,要不是他做的太过,我也不想杀他。”

柳御风只觉头脑眩晕,虽然从离痕的言语和柳御风后来的观察中他也曾猜到,但师父有严命不得报仇,他也只得强迫自己不去想了,现在忽然将这个事实推到他的面前,柳御风的血液瞬间冲上双眼。

楚星遥没有看他,淡淡道:“柳御风,本座从不屑于向人解释,今日和你说了这么多陈年旧事,本座也深感意外。”

离痕负气而走而走后,神剑老人也再没出现过,他们所住的山谷非常隐蔽,非长年居住的人一旦出去就再难回来了,神剑老人在附近寻找了半个月后只得黯然回了中原,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弄的一对情人不和,从此心中存着老大的愧疚,至死遗憾。昆仑天翁没人开导,一日二日,便有了癫狂之态,再也不愿听到离痕一个字,也不愿意看见离痕用过的武功,初明炼无奈之下只得改而学狠辣一路的功夫,其实两路功夫不过是招式不同,道理都是差不多的,初明炼起步虽晚进步却很快。

如此又过了五年,初明炼已到了二十岁,昆仑山的仙气养出了如雪峰般挺拔干净的青年,长发如墨,有着修长手指的二师兄立在池边冥想,微漾的池水模糊地倒映着他的身影,尚还年幼的楚星遥在他后面总不自觉地学着他的身姿。山谷中的时光日复一日地平静安详,仿佛时间没有在这里留下过流动的痕迹,楚星遥以为人生就当永远是这个样子,生命都是这样静静地流淌,待武功大成后,到外面寻一个天资聪颖的徒儿,继承沧澜派的武功,继承这片宁静的山谷此生也便完结了。一日,昆仑天翁忽然大喊大叫着要赶初明炼出去,再不许出现在他面前!初明炼默默收拾好行装,楚星遥拦住逼问原因,不过是因为初明炼还在偷学轻灵一派的武功,并将两路功夫融合在一起,自创了一套新的武功招式。

楚星遥大喜,向初明炼表示祝贺,全不把昆仑天翁放在眼里,他又不是掌门,凭什么说赶谁出去就出去?初明炼拉住了他,不让他和昆仑天翁争吵,初明炼年长楚星遥五岁,一直爱他护他,如兄如父,楚星遥舍不得他,拉着他的袖子哭着不让走。

初明炼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男儿的泪水比黄金贵重,好男儿是不可轻易流泪的。楚星遥要和初明炼一起出去,初明炼想着楚星遥年纪尚幼,留下来学好武功,将来发展不可限量,初明炼说,哪一天你能打败二师兄,二师兄就准许你和我一同去闯荡江湖。一路叮咛着一路下山去了。

楚星遥无法,只好留下拼命练武,在他心中初明炼是极高极高,无法超越的,生怕要过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和二师兄一起。一天和昆仑天翁过招,楚星遥胜了他一招,昆仑天翁不信,再比,依旧如此,从此越输越多,直到楚星遥觉得他不堪一击,再不屑与之动手,昆仑天翁再三讨战不得,内心大大的受挫,失败感和羞耻感一下子摧毁了他那脆弱不堪的神经,他觉得几十年的努力都白费了,一大把年纪了,到头来比不上一个黄口小儿,还气走了深爱的师妹,昆仑天翁又是羞又是愧又是心酸,脑子越发糊涂了,整天的喝酒,又哭又笑的,醉了有时高喊着离痕的名字,一声接一声,在山谷里寂寞地回响,要不就是骂楚星遥,说他是白眼狼,养他到十几岁,连陪师兄过过招都不肯!

一副愚蠢的样子,楚星遥也不去理他,他要加紧练武,他还要追赶初明炼,没有时间理会那个小孩子般的大师兄。从此半点依靠都没了,只好自己照顾自己,学着初明炼的样子打猎,采药,拿到集上去卖,集上一干奸险小人,看他年纪轻,一副文弱风流的样子,像极了中原大户人家豢养的的尤伶,便想着打他的主意,楚星遥一心只有武功,其他的一任不放在心上,那些人见利益骗他不走,便想用强,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楚星遥打小交手的就是一等一的高手,还分不清武林高手和普通人的区别,并不懂得控制力量,那些不过是凭着人多欺负人的草包哪里禁的住他的一拳半脚?掌风到处,还未挨及人身人便飞了出去,全身经脉尽断而死,中了他拳脚的人,死相更是惨不忍睹。这一出手,满集皆惊,视他为死亡之神一般,他所到之处人们对他极其尊崇,就差没有顶礼膜拜了,他卖的东西都可卖到天价,还莫名其妙地有很多人来巴结他跟随他,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其实不过是西域较中原闭塞,人们大都淳朴自然,崇尚武力,尊重强者而已。

过了几年,楚星遥自觉功力大进,可以下山去找初明炼了,于是千里迢迢地来到中原打听初明炼的消息,当时的初明炼已有了好大的名头,恰逢方剑笙在碧幽山庄招婿,青年才俊们多在那里,人人指点他到那里去寻找。楚星遥到的时候,恰好看见初明炼在擂台上为宝剑美人纵横挥洒,数年不见,初明炼越发清俊了,楚星遥在下面看得满心欢喜,初明炼的身姿风度依然如此潇洒,但楚星遥看出初明炼是在让着那些人着那些人,不然以他的本领,那些人根本不堪一击。再没人敢上来挑战后,楚星遥忍不住翻身上去,笑道:“谁说没人来了?让在下领教领教!”

初明炼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小师弟,虽然四年过去了,楚星遥大了好些,一双眸子精光灿然,显见内力不弱,初明炼欣喜地笑着,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要不是还有这个麻烦的擂台,他真想用力抱抱这个小师弟,拉着他的手好好看看,听他要和自己比武,初明炼也点头叫好,他也想看看这几年师弟的进益如何。

这一战,初明炼再不用藏藏掩掩,缚手缚脚,楚星遥亦是多年没有对手,交手之下,风声隐隐,两人均是心中大慰,初明炼心想着师弟这些年来果然好好努力了,楚星遥暗惊,二师兄在外几年,武功越发好了,两人尽施所学,一时难分难解,两人又早悟透了昆仑天翁以气养气之道,内力源源不断,这一战打了一昼一夜,打得酣畅淋漓,痛快无比,直到第二日上,楚星遥险胜一招结束了比赛。

两人握手而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方剑笙大笑着叫楚星遥贤婿的时候,两人才意识到,楚星遥一出道就要糊里糊涂地当别人的倒插门女婿了。楚星遥冷眼瞧了方盈盈一眼,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方盈盈,一副世家千金的距离感,楚星遥心中就十分不喜,但那紫霜剑冷芒幽紫,一看就知道是旷世难寻的神兵利器,很是喜爱,就拿在手中,游舞了一番,很顺手,便不客气地收下了,就是初明炼出言喝斥,他听在耳中也不在意,他看中的东西,想拿也就拿了,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从小生活在山上,因为没有要面对的陌生人,初明炼也没有想过好好教导他。

直到群起而攻之,初明炼也气呼呼地追拿他的时候他才觉得事情有点大了,但长期以来都是别人乖乖的听他的话,现在要他抛剑认错,他才不干呢!赌气越跑越远。

初明炼轻功卓绝,不在离痕之下,当下远远地抛下众人,追在最前面,楚星遥虽别的不比他差,轻功却是万万比不上他了,初明炼好容易追上他,拉住他的手,脸上又悲又喜,楚星遥高兴地述说着这四年来的思念之情,初明炼面色稍和,两兄弟各自说了些别后的情况,说到武林中事,初明炼又忧虑起来,将些武林中的规矩讲给他听,怕他一不小心做错了事,他要是还是个孩子,要是武功不是那么高强的话,初明炼只怕还没那么担心,犯点错,吃点苦头慢慢的就会懂事了,人们对小孩子总是特别宽容的,初明炼只是爱他心切,太着急了些,他应该将现下最要紧的事情和楚星遥说清楚,要他尽快把宝剑还回去,向方剑笙认个错,以方剑笙的涵养,也不会太为难他,顶多的骂上几声,总不能强迫他入洞房吧。初明炼说了那些后又告诉他,那把剑非同寻常,不但是碧幽山庄的宝物,还是方大小姐的嫁妆,这样拿走嫁妆不娶人家女儿,方家脸上会过不去,女孩儿还会被人嘲笑,认为没有人要,嫁不出去。

楚星遥听了那些闻所为闻,而且极没道理的规矩,就好大不快,奇怪了:师兄,你的辈分明明比许多人高,为什么要装后学晚辈,怕人家不服气排挤你吗?明明一举手就能解决那些草包,为什么要让他们,和他们斗上那么久给足他们面子?难道所谓的江湖就是要说假话做假事吗?

初明炼一时半会的怎么和他说清楚?而且他很了解这个师弟,从小就有自己的一套死理,要不是很在乎的人,从不认为为别人考虑是一种必要。初明炼真是哭笑不得。有人靠近了,初明炼忙拉了楚星遥施展轻功走远一些,两人耳目之聪已非一般高手可比,远在两三里外若有风吹草动都能知晓,轻功既高,初明炼又是江湖阅历丰富的,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初明炼边躲开追击他们的人,一边和楚星遥讲些利害关系,楚星遥的行为要是出现在别处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是被几人骂骂,追杀追杀,以他的能耐,不算什么,但碧幽山庄是中原大家,只怕咳嗽一声武林都要震动的,何况是发了脾气,只要是正派人士,现在哪个还敢和楚星遥交接?唯一的办法是取得方剑笙的原谅。

好不容易能和初明炼一起,久违的携手进退,久违的被人宠着护着,雨丝般温柔的目光和话语,楚星遥忘记了那些不快,初明炼说的话大半听了进去,于江湖事明白了一些,也明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初明炼的声誉带来多大的危机,初明炼提出要和他一起去碧幽山庄领罪,为了今后都能和初明炼如今天一般,楚星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初明炼很是高兴,同平常一样让他在树阴下生火等着,他到河边抓鱼给他做午餐吃。

水光粼粼,晃得两岸花白,初明炼手执一根削尖了的竹竿,看得仔细,一竿落下,好大一条肥鱼,初明炼满心的高兴,正待回去,忽听一声清啸从楚星遥所待的附近传出,初明炼心下喊糟,楚星遥怕是被人发现了,奇怪的是有人靠近他怎么没有听见呢?

初明炼赶去时楚星遥已经和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斗在一起,从不知什么是手下留情的楚星遥竟然处处留情,只在古树枝叶间穿梭闪躲,并不跟那女子真的动手,脸上还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好些武林人士赶来了,楚星遥暗暗朝初明炼眨了一下眼睛,带着调皮的笑意,飘然而走,初明炼少不得追了过去,后来的武林人士只道是他轻功卓绝,和楚星遥绕圈缠斗,是那女子帮忙找出楚星遥,那女子又以为他是跟那些武林人士一起来的,不过早到一步,是以并没有人怀疑他。

那女子竟是玉泉庄苏青凤的千金,初明炼暗道,难怪他们兄弟都没有察觉她靠近,这个冰雪神女可了不得,传说她的身体软若无骨,在空中张开宽衣长袖飞翔时姿势就如同仙女一般曼妙,又如一只仙鹤,轻盈,优雅,了无声息,苏雪衣的身法初明炼只听过没见过,因此分辨不出是个人还是一只大鸟靠近,楚星遥更是分辨不出了。想不到苏雪衣对初明炼这个青年侠士早有耳闻,觉得要抓到楚星遥这个武艺奇高的家伙非得众人和初明炼一同出手不可,因此不能分开行动,初明炼哭笑不得,待要和他们说清楚他和楚星遥的关系,又想着还不如找到楚星遥再说,多些人与他一同寻找也是好的。

过了几日,初明炼在房中收到楚星遥的书信,约他见面,初明炼笑了,这些天都找不到他的所在,这个师弟可真是大大的长进了,竟然将行踪隐瞒得如此之好。在树林里和楚星遥见了面,两人约好,由初明炼向随行的朋友说明真相,第二日便领楚星遥去碧幽山庄。两人商量好便各自分手了。

说来也是凑巧,一个武林人士那日恰在那附近经过,腹痛不堪,便寻了个隐蔽的所在解手,恰恰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初明炼和楚星遥他都是认得的,奇怪两人怎么到了一块,形态还如此亲密?两人离他很远,他所处又隐秘,听不到两人说什么,只知道商量好什么就分手了,有些人喜欢将自己不清楚的事情胡乱猜测,越不清楚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恰好这人就是那种人。初明炼武功之高他是知道的,楚星遥在碧幽山庄那一战惊世骇俗,追击千里,更是将他想的深不可测有如神人,这两人要是勾结在一起图谋什么的话,江湖必将是腥风血雨,那人越想越怕,连肚子痛也忘记了,抄了近路去寻和初明炼一起的朋友们。

初明炼心情大好,在街上买了些明日起程吃的干粮回到了客栈,哪里想到等待他的却是朋友们古怪的目光。

初明炼吓了一跳,笑问为什么都聚集在他的房间里。众人虽然觉得事情奇怪,但初明炼的为人他们却是深信不疑的,没有采纳那人先将他制服的提议,只逼问他和楚星遥是什么关系,在图谋什么。

初明炼只得提前将事情说个明白,没想到众人却不信,楚星遥再怎么说也有十九岁了,怎么可能如此的不懂事?拿走宝剑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任性,什么都不懂?初明炼再向他们解释了他生长的环境,说到师父门派这一节初明炼就不说了,沧澜派门规,除了嫡传弟子,不得对外人说出沧澜派一个字,这更引起了人们的怀疑,按说弟子武艺超群,门派和师父应该觉得光荣,指望着弟子光大门楣才是,怎么却讳莫如深?那碎嘴的人就提出了他的猜想了,说什么两人多半是勾结起来想一统武林之类之类的。初明炼和那些所谓的朋友也不是什么莫逆之交,这么一说,心里想着楚星遥一出道就直欺到碧幽山庄头上,不是明摆着要给中原武林一个下马威么?越想越真,越想越是,初明炼说的要带楚星遥到碧幽山庄去认罪也不相信了,你们要是真有诚意,你与他相处了那么久,为什么不早叫他去?初明炼真是百口莫辩,众人提议,初明炼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将他和楚星遥绑起来由他们带到碧幽山庄去他们才放心。初明炼一口拒绝,要绑他什么的他可不放在心上,但依师弟的脾气,怎么能忍受这些晚辈对他动手动脚?但此时就算说出和离痕的关系来这些人也不会相信了,再说他刚出道时离痕就明白告诉过他,她和他们再没有关系!

初明炼无话可说了,只有任由他们责怪。初明炼虽然心胸开阔并没有放在心上,却生生气炸了窗外一个人。你道是谁?竟是去而复返的楚星遥。楚星遥想着此间的事情终有结果,以后可以和师兄一同闯荡江湖,心情好生顺畅,至于到了碧幽山庄后是打是杀他倒没有放在心上。一路想着走了些时候,见西北角云黑如墨,想来今夜难免一场暴雨,野地是睡不了了,就想着到师兄房里和他挨一夜,反正明天也要和他一同向那些所谓的朋友说清楚的,省得再跑一趟,便施展轻功来到初明炼窗前,当时天已黑了,并没有人瞧见。在窗前听见那些人正在责怪师兄,师兄句句说真话他们却怎么也不肯信,还无中生有污蔑他们,甚至还要捆绑他们,他们不过是些后辈,有什么资格碰他们一个衣角?楚星遥冷哼道:我们要统治武林,用的着向你们解释么!说着撞破窗棂,以碎木为暗器,内力到处,粗钝的碎木利比金石,三声惨呼,有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去见了阎王了。楚星遥气愤之下出手再不客气,师兄和他说武林规矩的时候他虽然不认同,但为了和初明炼在一起也只能记住,现在却气极了,什么面子不面子,有本事就得人尊敬,没有本事就该给人提鞋当走狗,什么仁义道德,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士就是这样维护正义的吗!楚星遥眼看就要抓烂一人的喉咙,被初明炼生生拽回,口中急道:师弟,不可乱来。

楚星遥看着他因为忧虑而紧锁的眉头,很是心酸,在他心中,师兄是兄,是父,是神,为何要为这些庸碌小人难为成这幅模样?楚星遥越加痛恨,反手一掌,击在那抚着喉惊颤不已的人腹上,那人大叫一声,狂吐鲜血而死。初明炼知道师弟已经听不进去了,无奈之下只好出手阻止,楚星遥闪开几步,指着那多嘴的家伙怒目而视,那人在他如炬的目光下闪躲如同老鼠,初明炼忙劝道:师弟,是我们行事有欠妥当,怨不得别人啊。

楚星遥看了他一眼,更觉委屈可怜,江湖江湖,他们要闯荡的江湖就是这个样子的吗!他们要继续这样生活着吗?他那如神一样干净雪峰一样挺拔的师兄,要受这样的气吗!楚星遥不想,楚星遥不服,他冷哼了一声,撞破屋顶飘然而去,不多时,远远地传来一声愤怒的长啸。

初明炼看师弟的神色不对,忙追了过去,今天的楚星遥却非刚刚下山时的楚星遥了,他要是不想被找到,初明炼也没有办法。

那晚苏雪衣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只道楚星遥袭击了他们一伙人,其他人死的死,怕的怕,就剩下初明炼一人。不几日听说楚星遥乱杀无辜的消息,那日除初明炼外逃出去的两人都死了,他们的家眷和与他们接触过的人都惨遭杀害,初明炼知道,一定是他们在外面和人乱说,被楚星遥知道,一气之下杀了个干净,连他们喝过茶吃过饭的地方的老板伙计客人都没有放过。

初明炼心下大痛,师弟如此,全是为了他,其实外人说什么又有什么要紧,慢慢的解释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下事情就不是道个歉还个东西那么简单了。依楚星遥的心性武功,初明炼不担心他的生命安全,只怕他今后再不能在白道立足了。苏雪衣听说了此事,气得柳眉倒竖,发誓定要亲手诛杀楚星遥那狗贼,为许多无辜的生命报仇。初明炼数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楚星遥如此,全是为他,他如今怎么说出口?初明炼愈加忧郁,楚星遥会变成今天这样全是因为他,他只想找到楚星遥,不管世人怎么看他,不管他是善是恶,他永远是他长不大的小师弟,他情愿放弃在中原的一切,和师弟回西域去,就算大师兄容不下他们,谅天下之大,总有他们的容身之处的。

苏雪衣提议一同去寻找楚星遥,初明炼也答应了,玉泉庄神通广大,利用玉泉庄的势力寻找能省不少事情。

此时的楚星遥,却已加入了黑道第一家族,成为座上贵宾。他的所作所为,在黑道中已经名声大噪,他那把从碧幽山庄得来的臊了方剑笙一鼻子灰的紫霜剑更是被人视为荣耀。这才是强者该得到的待遇,这才是强者该过的生活,到了这里,楚星遥对武林中虚情假意的礼仪道德愈加厌恶,凭什么那样的人们却主宰着武林?凭什么要由他们制出武林中的行为准则?楚星遥不服!

他是属于黑道的,或者说,黑道社会属于他,他的行为做事,他的阴冷和说一不二,深得黑道人物的心,再加上他那让人望尘莫及的武功,让他在黑道中成为了神,不可抗拒的黑暗之神。他绝美的面容,颖长的身躯,飘逸的长长的黑发,更为他的添了几分神一般完美到不可触碰的距离。虽然小时侯的经历让他晚熟,但是他又不是蠢笨,耳渎目染之下,将世事看明白了大半,他就如蝴蝶,一旦破茧而出,绚丽不可阻挡,逐渐的,他征服了黑道人们的心,人们将他看成领袖一般。

真正的领导者坐不住了,深恨自己请回一个瘟神,原本看他傻傻的,什么也不懂,武功又高,原不过是利用他,让他帮忙杀杀人,吓唬吓唬白道那些他们惹不起的老胡子们,哪里想到他竟然成长得如此迅速。没有办法,他们设计谋害了他几次,均是有惊无险,收到追随者的情报,知道是谁在后面搞鬼之后,楚星遥就不客气了!原本他就不想和人争抢那些虚名,既惹到他的头上,也就怪不得他了。

初明炼听说江湖中出了个残月盟,盟主是个年纪很轻相貌很美的后生,手持一口泛着紫色幽光的宝剑,这两年来杀人越货,争夺地盘,专和武林白道作对,初明炼初时还不肯相信那是他的小师弟,后来听说他的名字后,初明炼就快要心碎了,楚星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苏雪衣得到消息,楚星遥一干人等最近在云南一带活动,两人结伴赶去云南。此时两人已经情根深种,但初明炼心中牵挂楚星遥,面对苏雪衣的数次暗示佯做无动于衷,冰雪神女心高气傲,一再对他低头却得不到回应,便再不暗示他了,美丽的脸上淡淡的笑容里便多了几分落寞。初明炼时常自己心痛,明明爱人就在身边,伸手就可将她揽在怀中,吻去她眉头纠结的忧伤,却只能在两人中建起一道围墙。他能怎么办呢,楚星遥是他的师弟,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苏雪衣知道后会怎么想?朋友的欺骗总轻于爱人的欺骗,就这样永远当关系平常的普通朋友吧。

两人到了云南大理,只见湖光山色,旖旎如画,两人心情大畅,将寻找楚星遥下落的事情先放一边,将大理的名胜游玩二三,在街上和兴高采烈的苏雪衣分吃了一块饼之后,两人就人事不知了。

苏雪衣醒来后发现到了一个陌生的华丽的屋子里,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几个美貌的丫鬟笑眯眯地把她引到后花园,凉亭里初明炼和一个年轻人亲密地交谈,那人的脸她不会忘记,是那个害碧幽山庄丢脸的楚星遥!苏雪衣睁大眼睛看着初明炼,脸上是不可思义和惊讶,初明炼歉疚地握着她的手,看了一眼笑容古怪的楚星遥,楚星遥走开,初明炼将事情的经过和她说明白,他不求她能原谅,要不是因为楚星遥是他师弟,他的所作所为他也不会原谅,其实苏雪衣什么反应已经不要紧了,他已经决定和楚星遥回西域隐居避世。

苏雪衣问道,你要回西域?那我呢?

初明炼愣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苏雪衣秋水般的眼眸里盈满了泪水,一滴一滴滴在初明炼的手上,苏雪衣将他宽厚的手掌贴在她那如瓷器般光洁的脸上,苏雪衣的脸凄惶而决绝,还带着微露的梨花小脸却对他绽开笑颜,说不出的欣慰,明炼,你是因为这个才一再地拒绝我的么?傻瓜。说到傻瓜那两个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明艳娇媚。初明炼这才知道,苏雪衣对他的爱有多么的深。初明炼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苏雪衣在他怀里心满意足地微笑着,如梦的声音轻吟,明炼,只要你还是你,无论你去哪里,无论你的亲人朋友怎样大奸大恶,我都不在乎。

初明炼向楚星遥说了自己的想法,楚星遥还回紫霜剑,解散残月盟,初明炼和苏雪衣可以放弃中原的一切,和他一起到西域去,再不过问江湖世事。初明炼的心这么长时间来终于豁然开朗,他已经在脑子里构造未来生活的蓝图了,到了西域,给师弟找一个心爱的女子,将来有了孩子,要是同性就让他们结为兄弟,相互依靠,如今日的他们一样,要是异性,就结为夫妻,只是师弟要快些寻到那个心爱的女子,不然可把他和雪衣的孩子等老了。

楚星遥一口拒绝!初明炼不解,为什么要拒绝,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楚星遥看了初明炼身边的苏雪衣一眼,冷冷道,不错,这不是我要的生活。我们为什么要隐居?为什么要避世?索性将世界据为己有,到时候处处是家!

苏雪衣冷冷道:依你的武功,也许在有生之年确实能一统江湖,但是你要的就是那充满杀戮血腥和仇恨,没有温情的家吗?

楚星遥只看了她一眼,一瞬间,她竟然在这个魔头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痛楚,这反而吓了她一跳,只一瞬,楚星遥又恢复他那冰冷无情的样子,转身离开,嘱咐手下,请二师兄和苏姑娘在敝府多住些日子。

这分明是软禁,苏雪衣正要抗议,初明炼握住了她的手,他的眉中有不解,有难过,有自责,苏雪衣不忍再说下去。从此楚星遥只日日陪初明炼下棋玩耍,绝口不提回西域的事,更没有放他们离开的意思。他那绝美面容只有在面对初明炼的时候才会化解坚冰,漾成融融笑意。楚星遥的棋艺原本很差的,以前输了子,会嘟起嘴巴,耍赖要初明炼让他一子,不然就说他欺负他。现在初明炼看着他拈子皱眉沉思的认真模样,心里会疼,这个傻孩子,终于知道什么叫落棋不悔,对手是亲人,是朋友,还可像孩子一样要让着,但是现在他面对了太多的敌人,他已经习惯了落棋不悔,每一步,走了就再也回不了头。

要懂得这些,他吃了多少苦!初明炼不明白,他这是为了什么,苦的时候为什么不来找他?他应该知道的,无论他做过什么,他永远会挡在他前面,永远愿意和他一起面对。难道他已经被俗世的声色犬马迷惑住了,回不到那些纯粹干净的日子?初明炼想得入了神,被人叫醒,抬眼看见楚星遥灿若朝阳的笑脸,微微的得意,微微的促狭,仔细一看,原本形势大好的棋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楚星遥逼入死角,一败涂地。

苏雪衣时常听楚星遥的丫鬟手下很放肆地谈论他们的主人,他的“丰功伟绩”,他生活的小细节,都是他们津津乐道的对象,聊得高兴的时候忽然见楚星遥迎面走来也不惊慌,笑吟吟地行礼,满怀敬重地目送他走远后继续着方才的话题,一点“规矩”都没有!这样的情景让苏雪衣很是惊讶,在她生活的世界里,等级之别是非常严格的,别说是主仆关系,就是同辈中,年纪较小的也不能如此不恭。后来丫鬟告诉她,他们的盟主是极好极好的,万不会为这样的事情生气,只怕再大的事情他都不放在眼里呢。

这实在不符合苏雪衣对于黑道魔头的普遍认识。

苏雪衣还听到一个丫鬟问一个残月盟的弟子,大哥,那个盟主的师兄明明在我们这里住了好久,为什么说他刚刚在外面帮我们打败了来找茬的人呢?

那弟子大骇,忙把两指比在唇间,警惕地四处张望,见不到什么人后才警告她,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坏了盟主的大事,就有你瞧的!

丫鬟脸色发白,忙忙走了。

苏雪衣心里咚咚跳,她早该想到,初明炼和楚星遥兄弟情深,楚星遥既不愿意离开,也不会愿意让初明炼离开他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初明炼加入他们。依初明炼的性子是不会加入黑道的,但是楚星遥要是将初明炼加入残月盟的假象让天下人相信就不得了了,到时候初明炼见木已成舟,又不能责怪师弟的,少不得看在兄弟之情上加入了。苏雪衣一定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听了苏雪衣的话,初明炼也糊涂了,哪里知道他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外面已经沧海桑田?初明炼要去找楚星遥问个清楚,恰好楚星遥不在,两人要出去,被人拦住,客气地说,初先生要出去逛逛可自便,只是苏姑娘要留在府中。

苏雪衣怒道:你们敢拦我?

那人点头哈腰,不敢不敢,只是盟主有命,姑娘不要为难小人。苏雪衣他们要冲出去只怕也无人拦的住,只是初明炼想这事情未必如苏雪衣说的那么严重,楚星遥要留苏雪衣下来只不过是怕初明炼一去不回而已,初明炼安慰苏雪衣,要她乖乖在这里等着,他出去打探明白就回来。

苏雪衣只得呆在府中,半夜,听到人说楚星遥回来了,要寻初明炼,听说出去了,留了苏雪衣在这儿方才作罢。

又过了几日,楚星遥没事人一样天天自己在凉亭下棋,要不就双手环抱着立在池边,让影子静静地倒映在水面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雪衣耐不住,要出去寻找初明炼,楚星遥的目光从棋盘上移到她的脸上,脸上是面对初明炼才会露出的笑意,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告诉她初明炼在处理一些很麻烦的事情,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难道是因为武林中人真以为初明炼加入了残月盟,在向他兴师问罪?

苏雪衣猜中了!初明炼一出门就遇到了来寻仇的武林人士,对于他们的指责,初明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搞不懂楚星遥怎么会如此的神通广大,从“他”手底逃生的人竟然一口咬定打杀他们的就是初明炼,连武功招式都是一样的。

初明炼百口莫辩,人问他,既然你说不是你,那么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在哪里?有什么证人?初明炼能说自己在楚星遥的秘密府邸,和苏雪衣在一起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几处的武林人士都来寻初明炼的麻烦,说他帮助残月盟杀害了他们的人。如此辗转就耽误了月余,后来才发现,每件事情相隔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所跨的地域又太大,实非人力所能为之,这才无可奈何地放了他,但从此看他带有色的眼光是免不了的。

苏雪衣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害他,你们不是感情很好吗?

楚星遥冷冷道:害他的是你,不是我!

苏雪衣吃了一惊,我?我做错了什么?

楚星遥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身离开。苏雪衣跟了他几步,询问道:是我害了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没有看到楚星遥脸上的苦痛。当年在树林那一战,是楚星遥有生以来第一次出不了手,苏雪衣灵秀如昆仑山上的雪狐,从此他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日渐生根,发芽,开出一个名字。那以后也见过许多的女人,或聪慧,或娇憨,环肥燕瘦,亦有绝色如雪衣,也常无所谓地任女人蛇一般湿滑的手指解开他的衣带,嫩如花瓣的舌尖在他胸膛游走,挑动他的情欲,却再也寻不到那种怜惜,心动的感觉。在被人当猴耍,被人阴谋陷害的时候,楚星遥不去想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当他看苏雪衣和初明炼在一起的时候,心里狠狠的痛他才明白这叫什么。

楚星遥怎么能和他们一起隐居?在这里还有数不清的事情可以做,有很多陌生的人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回到昆仑山,就他们三人,日日看着她的笑靥不是为他而绽放,她的温柔,披在另一个人身上,她的孩子,长的不像他,怎么受的了!

她爱上的要是别的男人,他可以举手就把那人杀了,把她困在他的掌握里,就算她哭泣,她痛苦,他也管不了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忍受煎熬的人,他无法像某些男人那样伟大,为了爱人的幸福,不惜亲手将她送给别人!

但是对方是他的师兄!别的东西他可以向师兄撒娇,要他让给他,但女人,感情,怎么能出让?他怎么能够让师兄痛苦!怎么能够!

楚星遥细细品味着手中的苦酒,他从不饮酒,虽然曾经在很多场合需要他饮酒但他从来不饮,听说喝惯了也就好了,但是他从来不尝试着让自己习惯,他不想去经历那个痛苦的过程!不是他受不了,而是觉得没有必要。今日细细品来,确有别样滋味,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苦似乎减轻了,又似乎翻滚上来,辣味从喉头顺流而下,不知不觉地冲上头脑,迷迷糊糊。

苏雪衣睡的正熟,被人惊醒,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盟主在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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