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八、御风而行(1 / 1)
阎仕爵第一眼看过来的神色空前绝后的复杂。他脸上有一股内疚感。还有股暴怒的戾气。
蓝子棋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只有低下头去。
他走来她身边,想为她整理衣服,刚刚伸出手,她就下意识的一缩。阎仕爵收回手,脱下外套包裹了她,然后把她轻轻拥进了怀里。
“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是我阎允豪的女人。你离她远一点!”允豪跑进来暴戾的推搡。
阎仕爵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你要我叫邹向呢,还是邹容?”
允豪愣了一下。
一件事情,到了选择邹向和邹容的地步,只代表一个结果,他犯了无可饶恕的错,大哥不会放过他。
如果是邹向,他大约会被□□。
如果是邹容,他大约会被打死。
“你叫邹容来吧。”他的眼泪噼里啪啦,“我要蓝子棋!我要她!我宁肯死在她面前……”
有时候,人会绝望。钻进死胡同里,不肯出来。这种时候,不必试图去安慰或劝解。他不愿意走出来,这是他自己的意志。
不要说那是一条错的路。死胡同也是一条路,只不过是一条停滞的无法找到出口的路。
阎允豪只想在那里徘徊,只想在那里痛苦。
别人想要拉他出来,以为走出来就是解脱,以为遥远的看不到尽头的路才是康庄。
然而蓝子棋却知道,她比谁都更清楚,一条路的对与错,只有走路的那个人才有资格评价。
所以,她忽然怜悯他,怜悯这个吃不到糖果的孩子,和吃到了糖果却卡在喉咙里的孩子。
“我喜欢过你。喜欢过你。”她忽然静静说,“但那是我的错。一开始我就在犯错。对不起,我不相信爱情。我也原谅你。我们可以两清了。”
她说了一些逻辑混乱的话。
事实上,她急于结束这件事。而不是试图撇清。
“你甚至不愿意恨我。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阎允豪拉碴的胡须,无法遮掩他的单纯与冲动。他捂着心口,颤巍巍的滑落到地上。
阎仕爵抱起蓝子棋,越过他,走出去。
“我不会放弃的!你是属于我的!我的!”阎允豪坐在地上,对着电梯大喊。
他试图用浓厚的情感来捆绑一个只有理智的冰冷女人。
蓝子棋没有爱情。
真是抱歉。
眼泪滚落。
她无力承担内疚。事实上,她觉得是她伤害了单纯的允豪,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利用他欺骗他伤害他。
很快,阎仕爵就听到她的哭声。一开始轻轻的,渐渐嚎啕。低沉。以至于抽搐。像被碾碎的猫。
阎仕爵什么也没说。
一直拥着她。
蓝子棋内疚之外也有些伤心。
却无法明晰的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伤心。也许地板上的血让她想起某些更可怕的回忆。
是的,她想起唐舞衣凌空挥下的那根木棍,在她眼前沾满血。
她跟自己说,不要一直哭。那是弱者。
他始终抱着她走。以一种离开的姿态。
然后在车上,一直坐到天光。
她的手里一直紧紧抓着那个牛皮纸袋。
她是不正常的。她想。
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还在意这个。但是蓝子棋会,这是她的救命稻草,是支撑她活下去的意志。
她已经越来越现实。能够以异常快的速度接受必须要接受的结果,然后往前想,往前看。走下去。
她离开阎仕爵的怀抱,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涸。
“我要回去了。”她说,“我还有重要的会议要参加。”
阎仕爵有些讶异的看着她。
这一刻她的淡定让他有些吃惊。蓝子棋恢复的速度过于快,或者,她根本毫不在意。
无论结果是哪一个,都不是好的答案。
“我送你回去。”他说。
“不,你下车。现在。”她没有看他。声音沙哑,依旧掩盖不了天性里的娇甜。
他们僵持了几分钟。仿佛都是意志强硬的人。
“我不会让你现在离开我。一秒钟也不行。”阎仕爵落了锁,“我会把你送回家,然后把你送去蓝氏的会议厅。”
蓝子棋看过来,“你以为我会自杀?”
阎仕爵沉默了一下,然后移开视线。
不久之后,他忽然说,“是我一秒也不想离开你。”
蓝子棋忽然笑了,干干的笑,“听上去好像一句情话。放心吧,我很坚强,我非常坚强。而且我也是自作自受。”
阎仕爵忽然正色,眼神过于认真而看上去深邃危险。
“小齐,我对你当真了。”
这句话让他们同时陷入尴尬和沉默。
“你在开玩笑?”她沉默之后,觉得自己也应该说句话,朦胧着肿胀的双眼,低下头祈求道,“拜托不要在这种时候。”
“对不起。”他接着说。语气有一丝挫败,“不是,我的意思是……”
他停住了,不久又重复道,“我当真了。”
她抬头。遇到他的视线,他严肃认真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危险。
“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是抓住我吧,让我成为你的依靠,我会对你好。”
蓝子棋看着他。
她皱了皱眉头。
他则轻轻笑了笑。
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他们。蓝子棋想。
阎仕爵则发动了车子,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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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向觉得发生了某些极为糟糕的事。
因为BOSS走进去静立了十秒,忽然命令总裁办公室所在楼层的人马上撤离。
五分钟后,只剩下他,守在门外,听BOSS在里面歇斯底里的摔打,乒乒乓乓。
阎仕爵不轻易动怒。
然而一旦生气就排山倒海。
一直持续了二十分钟。
然后他走出来。满身大汗。神色平淡。怀里抱着一个大抽屉,抽屉里乱七八糟的放着一些汽车模型手稿、一件西装外套,一双鎏金紫女鞋,还有一只粉色的小书包,里面有些纷乱廉价的珠宝首饰,像现在纷乱的总裁办公室。
那只抽屉在他左手边最下面,设有密码。他曾经看到阎仕爵随手丢一些东西进去。偶尔也随手打开,看一眼。在他心情极度糟糕的时候。
邹向没想到里面装了这些,他完全找不到出处。
阎仕爵对他笑笑,是无关乎心情的笑,只让看到的人更感觉危险而已,“我休息一周,下周开始我去2号大厦办公,帮我准备一间新办公室。装修图纸晚上拿给我看。”
邹向有点紧张,点头。
看着他抱着抽屉走出去。
急忙追上,“我来吧。”想接过BOSS怀里的抽屉。
阎仕爵阻止了他,“我自己下去。”
他走去门口,停住脚步,又回过头来,“这间办公室恢复原样,锁起来。留在那里。”他淡淡的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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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子棋虽然肿着眼睛,但她还是非常潇洒的先敲开了蓝昭科办公室的门。
然后非常有礼貌的把一个牛皮纸袋放在他桌上。
“叔父,开会之前,我希望您能先看一下。”
蓝昭科看得脸都白了。但是一直镇定的坐在办公椅上。
蓝子棋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来消化和反应。
但是她只给他一条路。
她决定开出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所以在他开口之前,她先开口了,“如果叔父在支持我当选之后,宣布退休,我就愿意给您一个月时间来筹措弥补红龙地产对蓝氏的亏空。这份资料从此由您保管,并且我也从未见过。”
她转身往外走,并且看了看腕表,“我希望您能在半小时之后的会议上直接给我答案。”
蓝子棋走了出去。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回声。
凌辉站在走廊的尽头,沉默,依旧像一株美丽繁盛的树。
越过他的时候,她什么也不敢再想。
他看上去似乎永远都会那么美好,从不曾改变。即使是茸儿,也曾说,凌辉一直是她童年记忆里第一眼的美好。
然而茸儿已逝去,张小齐或者蓝子棋都不再是曾经的那一个人。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静止的,她找不到永恒不变的东西。
拒绝改变和千变万化一样,需要力量,需要代价。
虽然所有的事情都会付出代价,但是胜利是这样取得的。
即使是八路军总指挥也会对他的军人说,不惜一切代价取得胜利。
不知道为什么,蓝子棋忽然想起了白雪公主的后妈。
那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她走过去。甚至能够闻到雪的味道。
蓝子棋再一次断定,凌辉是她生命里最初和最后的梦幻。是她软弱了自己,允许自己迷幻的梦。
此刻,她也终于明白,凌晨时分的伤心,是因为身后的这个人。
是因为这个人。
原来她竟曾奢望这样远远看着,就像看着茸儿的月季园,无法拥有,但可以观赏。她知道一伸手就会刺破手指疼痛流血,但是喜欢就是喜欢,只能假装不在意,但无法控制无法压抑。
现在,她无法继续遥望,她失去了纯洁。
从此将背对这云边的树。
她在心里说,凌辉,我们终于要说再见,我现在才知道,世界上还会有这种跟随着呼吸和心跳的伤痛,我伪装它,我压抑它,但是它比我坚强比我顽固。
可是我知道我会打败它,因为我比它无情。
这是对的。
我不要变得像张凝然一样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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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对人而言,最神奇的际遇是一夜成名,一夜暴富。
人生当然远不止一支幸运彩票。表面的华彩常常掩盖背后的故事。而那些故事常常和血泪挂钩。
蓝子棋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
以她的资质和智商,她的付出是常人的几倍。
所以亚洲财经周刊的封面上她笑的很淡很淡,近乎严肃,一双眼睛兀自妩媚灵动。那是什么也无法修饰和掩饰的。
服装师挑了一件垫肩的黑色修身西装,里面配了红色刺绣丝绸内衫,乌黑的头发挽在脑后,看不见踪影。
她坐在贵妃椅上,七分裤,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优雅的交叠,脚上一双暗红的高跟鞋。
这让她看上去极致华丽。
蓝子棋适合这种调调。
虽然看上去不太淳朴。
有人批评说不符合大家闺秀的风范亦不堪企业掌舵人的端庄。
蓝敬铭却十分喜欢她这副为蓝氏做广告的架势。
蓝子棋则只喜欢标题:
蓝子棋,御风而行
凌辉站在队伍前面,看着站在主席台上的蓝子棋。
如今他需要仰望她。站在她身边的人是阎仕爵,还有黄任之。
他们的笑容很和谐。仿佛一种规章制度。
宣读完就职报告,蓝子棋忽然宣布,蓝昭科退休,而凌辉则被解聘,十年之内任何蓝氏旗下公司不得雇用之。似一道圣旨。
举座哗然。包括蓝敬铭。
更哗然了商界。
报纸杂志也喧闹了一段时间。
蓝子棋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烧红了半边天。
凌辉离开的时候,蓝子棋站在对面的橱窗玻璃店内,很多可爱美丽的水晶球,玻璃包裹着里面美好安静的世界。
她假装挑选一个。
而凌辉抱着纸箱站在那里,假装没有看到她。
异常沉静的相处,只隔一层玻璃,然而这是他们无法踏过去的城。
想一想,所有的一切都不应该成为障碍。
然而,所有的一切又都是障碍。
他们都没有那么勇敢,假装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没有发生过。
他们之间也是有着羁绊的。但这些羁绊太过错综复杂,无法仅凭内心的力量来冲破。
凌辉也只能看过去。
很久之后,她终于抬头对他笑笑,嫣然美丽,一如初见。
凌辉没有笑。只看着她,长久的看着。
他几乎不敢相信她在就职演讲时做出的决定。
在众多职员面前直接宣布。
他也只在会议结束之后,走进蓝敬铭的办公室。他在那里沉默的站了很久。
蓝敬铭终于问他,你真的要离开蓝氏,离开蓝湖别墅?
他忘记了蓝老的表情,只记得自己的问句:我,可以离开吗?
蓝敬铭抬头看他,尔后静静的微笑:有一天你会自己后悔今天的选择,你会怨恨我没有留住你。
凌辉看着她。静寂的看着,想起茸儿曾说的那句: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他自己也看不透自己对蓝子棋的感情。乱糟糟的牵扯他不平静的心。
蓝子棋是危楼百尺之上的星辰,他却是被缚的普罗米修斯。
没有自由,怎么伸手。
蓝子棋不再看。她不允许自己留恋。
决定转身,就像扭转一个乾坤,用尽了力气,然后骄傲的离开。
她决定答应蓝敬铭的条件。那些看来对她也是有利的条件。
各得所需,多么好。
然而她只在心里轻轻的喊着,凌辉,我放你自由,我终于做到了,我终于把自由亲手交给你,让你骄傲的离开,让你御风而行。
这是来自张小齐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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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她常常觉得自己应该感谢阎仕爵。
在他身上学到的东西,不很多,但很精要。
当你的师父有一天告诉你他对你当真了,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常常瞬间就改变。
就好像一直做哥们的男女,某一天其中之一忽然告白,从此那些自由自在的相处就变得莫名尴尬。
譬如现在她不敢再在心里用一个父亲的形象来覆盖阎仕爵。这会让她有一点乱伦的错觉。
也或者说,阎仕爵用那些飞沙走石的吻,渐渐驱逐了一个父亲的形象。有时候,她发觉自己对他的依赖,很少很少,但非常可怕。
刚刚掌权的蓝子棋有很多地方需要阎仕爵的扶持,而他也总是及时给与帮助,不动声色,强大有力。
常常悄无声息的就帮她解决了难题。
有时候,通常事情发生很久之后,她才恍然,为何那么顺利的通关斩将。
他说,小齐,我对你当真了。
之后再没有说过。
但她每次下班,必定会见到他等在大厅。
优雅的坐着,交叠一双修长的腿,前台的小妹已经渐渐学会泡一杯他喜欢的绿茶。
茶香袅袅中等待的阎仕爵,她走出电梯的第一眼风景。
蓝氏新任总裁蓝子棋,是商界巨鳄阎仕爵的新宠,这在蓝氏是上下公开的秘密。
阎仕爵沉默微笑。
蓝子棋也不动声色。
有时候她很想告诉阎仕爵,作为她犹存的善良本质,好心的提醒他,他已经取代阎允豪成为蓝敬铭心目中的得意人选,蓝敬铭以前不敢想,但是现在他的表现,让蓝敬铭想用蓝子棋这小小的饵,来钓这只豪华型的金龟婿。
蓝氏若有了阎仕爵这号人物做女婿,就是送了一对翅膀给老虎。
蓝敬铭说,我同意凌辉离开,但是你知道,这对蓝氏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你必须找回等值的交换来代替,这是条件。
她答应了。
有什么不好呢。她和凌辉是无法走到一起的。她无法以另一棵树的身份站在他身旁,她觉得自己衬不起那个位置也不想要。
他永远属于茸儿。
而她不想犯张凝然犯过的错。
如果女人必须要标签给一个男人,加诸所有权,那么阎仕爵也许是不错的选择。
他理智而强大,利益第一,不会用感情来复杂两个人的关系。
事实上,她没得选择。
她只能被选择。
这是蓝敬铭的条件,而她已经答应了。
走到这样的地步,她已经分不清楚,她是单纯的想要成全凌辉,还是也考虑了自己的利益。
一箭双雕不等于事半功倍。你需要更大力气的拉弓,情绪更紧张,压力也更大。
刚刚入主蓝氏,即使没有蓝敬铭的属意,她大概也会攀上阎仕爵这棵大树吧。她已经越来越像个纯粹的商人。有时候连自己也忍不住要鄙夷一下。
所以她走下电梯,忽然发现阎仕爵并没有坐在大厅,她下意识的左右寻找。
习惯的力量是强大的。
他娇惯她,甚至溺爱她,每一天每一刻。
某一天忽然不再等待的时候,她理所当然的第一时间想要寻找。
她觉得阎仕爵比默克更像一个心理医生,他细腻的掌控着她对他的情绪。
然后发现他站在不远处的柱子旁边微笑。
他站立的姿势异常舒适,也似乎兴味的看了很久。
蓝子棋脸上有些发烫,她左右查看的样子一定尽收他眼底,所以他这么得意。
她在他面前,永远像一只小猫,他允许她胡乱闹腾,也允许她乖巧,他用强大的包容和兴味的眼神来关注她。
他向她走来,而她则在心里思考一句开场白,她想要为自己刚刚左右摇摆的样子找一个不那么尴尬的借口。
结果他走上来就吻住了她。
阎仕爵的吻飞沙走石。
现在蓝子棋知道那叫做技巧。任何事情都有一个熟练程度,技巧一旦被掌握,就行云流水。
亲吻所产生的亲昵感有时候接近某种情感,这是难以控制和厘清的。
至少她在被阎仕爵亲吻的时候,常常因为无法呼吸而大脑缺氧。
他总是一副热情沉静、并且不容拒绝的架势。
他的沉醉是会感染人的。
所以蓝子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他的车子上,并且一上车就继续亲吻。
这一次她听到亲吻的声音,滑腻温柔。
很久之后他才放开她,她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酡红着一张脸。像一只吃了酒浆果的小猫仔。
阎仕爵则呵呵的笑起来。
他抵住她的额头,亲昵的摩擦她的鼻子,“小齐,”叹一口气,“小齐……”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温柔,容易让人误会,他在深深得爱着,浓浓得爱着。
蓝子棋不会上当,她知道,他只是吃不到葡萄。
她不喜欢。有好几次,缱绻到浓深处,她几乎忘了自己。
阎仕爵控制女人□□的方式就是不断进攻不断进攻一秒钟也不放过,然而蓝子棋有蓝子棋的底线,每次他的手伸进来,她就忽然清醒。那时候她才惊觉自己的七分裤已经被褪至臀下,而他的坚硬正隔了他的西裤、她的底裤顶着她。
蓝子棋瞪着眼睛看他。
阎仕爵从不逼迫,只好微笑作罢。
有一次他告诉她男人中途被叫停的痛苦不亚于女人分娩。
从此便只剩亲吻。
然而他说,只要看到她,就会硬,就想要。
所以亲吻也渐渐稀少。
有时候她会内疚,蓝子棋的内疚感是无可救药的。
现在她的位置让她更加常常无法避免伤害别人,所以她的内疚也就源源不断而来。
她自己也知道,这是她的致命弱点。
让人难过的是,阎仕爵似乎也知道。
所以有时候她想,为什么不愿意呢,为什么不行呢,如果忍耐一下就可以的话,为什么不为了这个一直帮助她的男人再忍耐一次呢……
这种想法的结果是,她更加内疚了。
阎仕爵呵呵的笑起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去吃饭。”
她点点头。
车子开进一处山区,绿树掩映。春天渐渐深了,有干涸的树枝发出细小的叶芽,毛茸茸的,像心底深处的一种痒痒。
蓝子棋脑海里回想着项平原开出的条件,根本是狮子大开口,可是秦思又非那块地不可。
她晕晕乎乎的想着到底该怎么解决,抬头才恍然到了一处别墅。
跟蓝湖别墅完全不同的概念。
如果蓝湖是记忆里的中国情结,那这里就是现代建筑的小型城堡。
异常开阔的草坪,盈绿与蓝天辉映。
她不太有印象哪一家高等食府有如此的造型。
忽然想起她幻想里的那个扎着长长马尾辫住在城堡里等父亲回来的小女儿。
“这里是中餐还是西餐?”
“呃,”阎仕爵笑笑,“家庭餐。”
他把她带回了家。
她一下子紧张起来,紧绷绷的站在那里。
司机把车子开进去,就没有再出现。
蓝子棋不愿意迈出一步。
阎仕爵看着,慢慢的笑起来,拥住她的肩膀,一边走一边轻轻说,“晚饭是妈妈做的,她一直想再见你一次。她很喜欢你。”
他的手在她肩膀上轻轻地、轻轻地拍了拍,“她会做漂亮的布丁,我保证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甜点。晚饭之后我要带你去看看我小时候的房间,我的收集比迪士尼乐园还要多,你不想看看人鱼公主吗,我甚至有她的父亲和姐姐们……”
哄孩子的语调,软软的,甜甜的,带着呵护和宠爱,蓝子棋心里也明明知道,他是个老鬼,他总是有办法不动声色的把她牵引到他的目的地。
可是她无法抗拒这种孩子气的宠溺。
“地窖里有很多红酒,都是老头子收藏的,我先带你去挑一瓶你最喜欢的……”阎仕爵忽然俯身亲亲她的侧脸,她扬起头,看到他无边无际的温暖笑容。
一只小动物忽然跑到他们脚边。
蓝子棋吓得立正站好。低头看着它身上的花纹,它像一只黑猫,但是比猫大很多。很久之后,她才猜测这大约是一只未成年的豹子。
“Billy。”阎仕爵蹲下来,抚摸它的脑袋,小黑豹在它手心里舔了一口,然后把视线投向蓝子棋。
它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一边竖着尾巴摇晃几下。
蓝子棋一动也不敢动。
阎仕爵呵呵的笑着,“别妄想了,小伙子。她是我的,只有我才能舔。”他忽然拦腰抱起她,笑道,“Billy喜欢美女,是一头色豹。你离它远一点。”
蓝子棋老老实实抱住他的脖子。Billy则紧紧跟在阎仕爵脚步后面。
“它懂得分辨美丑,那么一定见过很多女人吧。”蓝子棋娇笑道。
阎仕爵低头看她,笑了一下,“你是在吃醋吗?”
蓝子棋忽闪一下眼睛,没有回答。
阎仕爵一路走,一路温和的笑。也不再说话。
她终于气愤他的自大,并且为自己刚刚出口的话感到莫名其妙,于是在他怀里挣扎起来,“我要下来。”
“我不放。”阎仕爵更深的笑。
她胡乱扭动,想跳下来,阎仕爵却有足够的力量抱得紧紧的,始终乐呵呵的看着她,像看猫儿撒娇。
“放我下来。”她命令道。凤眼冷对。
阎仕爵的笑渐渐淡下来,叹一口气,松了手臂。
蓝子棋滑下来。低头站在那里,有点别扭。
他带她回家,总归应该提前告诉她。这样一次两次,仿佛玩弄一般。
阎仕爵却并不恼,照旧走上来,伸出一只手抬起她下巴,“除了我的母亲还有照顾它的保姆,你是Billy见到的第一个女人。”他吻下来,吻得很深,一只手始终轻柔有力的捏住她的下巴,“不要跟我闹别扭,嗯?”
他根本搞不清她在为什么生气。
蓝子棋也不再解释。
当他用有些客气的语调说话时,她是怕他的。
因为始终看不透他的高他的远。
她安静的接受了这个吻。
“我们去挑红酒。”他恢复了笑容,并且挽住她的腰,轻轻的安慰一般的摩挲。
她老老实实的点头,并且娇甜的笑了一下。
阎仕爵喜欢她的这种笑,每次看到,眼里都有一种异样的光彩。
蓝子棋挑了一瓶。
阎仕爵挑了十瓶。
看着他篮子里微微倾斜的酒瓶,她有点不安。
她知道阎仕爵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