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困兽之争(1 / 1)
蓝子棋大二期末考试平均79分,其中高数75.6分,英语78分。全班十几名学生,名列倒数第三。
代理班主任说,恭喜你,通过了考试。
大三下学期期末考试,平均86分,其中高数90分,英语87.3分。全班倒数第十一。
经济学导师说,蓝子棋,你非常努力。
大四上学期终结考试,平均95.7分,各科均在93分上下浮动,这一次,她的高数拿了满分。全班倒数第十五。呃,正数的话,第一名。
校长把谏轲衍大最高奖学金交到她手里的时候,一边低头看稿子一边说,本校拥有你这样的学生,我深感荣幸。
凌辉坐在台下,对着她笑。只有他才知道,蓝子棋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只是,他也无法确切的知道。
他只是对她说,你努力的像一只魔鬼。
她发短信给妈妈,“周末我可以去看你吗?”
没有回复。
她抱着奖杯,摇摇头,迷迷糊糊的。
凌辉问,你怎么了。
她眨一下眼睛,跟他说,书童我要晕倒了。便失去意识。
躺在他怀里,蜷成一团,像冬眠的猫科动物。
凌辉愣一下,贴近她,听到微微的鼾声。他低低的笑出来。
抱着她离开会场,穿过校园,遇到一台组装越野JEEP。阎允豪从车窗里探出头。
他盯着凌辉怀里的小动物看了一眼,然后勾起嘴角一笑,“要搭顺风车吗?”
凌辉读懂了他的笑容。老实说,蓝子棋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轻巧。
她似婴孩一样睡得深沉。
足足睡了九个小时,睡到自然醒。她坐起来,眯着眼睛,满足的舔舔嘴巴。
然后一个吻就贴了上来。
她睁开眼睛,嘻嘻的笑。
阎允豪坐在床沿上,支着手臂,一下一下的吻她。
“什么时候来的?”她问。
他不回答。只是吻。
“早安吻,还是晚安吻?”她又问。
阎允豪睁开眼睛,冷冷盯着她,“闭上眼睛。不要说话。”
蓝子棋点点头,“为什么?”
阎允豪深重的吻上去,她发出呜呜的声音,然后终于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种时候,他的心情总是很好。奇怪的好。他把这一团温暖的小东西拉进怀里,紧紧攥住,吻的旖旎。
很久之后,王子终于得到满足,放开她,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用手指抚一下她嫣红的唇,“你又瘦了。”
她只是看着他。眼神里始终有一股陌生感。
阎允豪一本正经的努努嘴巴,向她伸出手。
蓝子棋瞬间抱紧手臂遮在胸前。满眼慌乱,取代了那些陌生感。
阎允豪便得意的笑。
这个替代品留在他身边已经几乎三年,虽然这三年的大部分时间他呆在剑桥读MBA。
只要有时间,他就飞回来看望茸儿。陪她看书,和她坐在黄昏里听音乐,有时候他带回某种绝美的工艺品,换来她淡雅轻柔的微笑。
然后他躲在东楼的某个角落,等着蓝子棋经过,把她一把扯进怀里,竭尽全力的吻。他喜欢她稍微碰触就瑟缩甚至惊恐的身体,喜欢她梦游一般欲拒还迎的回吻。
这是他在蓝湖别墅短暂的双面时光。
茸儿越来越美,越来越苍白。依旧高贵优雅。
蓝子棋则长高了,瘦得太多,沉默的时候冷艳得像暗夜的一束红。她依旧没有很好的平衡感。却适应了华丽的高跟鞋。
“抱你的时候,觉得你胸部变小了。”他收回不怀好意的手。
“那是因为天气变冷了。”蓝子棋依旧抱紧胸前,解释道。
“所以呢?”
“你竟然不明白热胀冷缩的道理。”她从床上跳下来,气愤的跑去了洗手间。
窗外阳光泼洒。他趴在她的床上,呼吸到栀子花的清香,然后呵呵的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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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开始后的第三天,她收到爷爷的便笺。一张卡和一个地址。
凌辉说,“继承人是没有假期的,你要去实习。”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会和你一起去,你将体验真正的商业运作。”
她点点头。
“大约200多个平方的面积,靠近写字楼和住宅区。经营什么你可以自己选择。”
“蓝家的每个孩子都有这样的实习假期吗?”
“茸儿小姐注册了一家文化公司,子落小姐名下有一家乐器行,子瑕小姐的海外事务所主营移民和对外签注。三家公司目前仍然运行良好,这是她们大二时的假期实习。”
“唉。”蓝子棋点头,顺了顺耳边的短发,头发削的很凌厉,“我唯一擅长的就是解剖青蛙”。
凌辉笑起来。
蓝子落毕业之后就进了蓝氏子公司。蓝子瑕在外交部。而茸儿,她在家里办公。
蓝子棋无法相信自己。她觉得厌倦。但是她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一个管理者不必什么都会。”凌辉说。
蓝子棋笑笑,“凌辉,为什么你总是知道我的担忧?”
“这是我的工作。”凌辉回答。
“你曾经也这样为茸儿工作过吗?深入的了解她,明白她每一个表情里的含义。”
凌辉看着她,却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背叛她?”蓝子棋扬起脸笑。
“我只对蓝氏的继承人负责任,不管那个人是谁。”
“你可以自己选择。”蓝子棋的高跟鞋在木地板上发出一种黏滞的刮擦声。
“这并不由我决定。”
她点一下头,很久之后,她说,“你是自由的。你随时可以回去茸儿身边。你知道,我并没有那么需要你。”
很多年前,茸儿跟她说,凌辉,你是自由的。
很多年后,蓝子棋对他说,你是自由的,我并没有那么需要你。
她们都用单纯的话语注解一个并不单纯的词语。
他知道蓝子棋并不能看懂他,就像他也始终看不懂她一样。但是蓝子棋轻易就能靠近他的灵魂,并且让他毫无来由的退缩。
他知道,她也在退缩。她并不想靠近。
“做好你自己的事。”他淡淡的结束对话。把视线投向遥远。
蓝子棋点头,“我去医院。你不要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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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该算是抽血设备的见证者。
最初是一根长长的针刺穿脊柱,现在是一架冰冷的仪器,把针管扎进她的双臂。鲜红的血流进机器里,然后又流回她的身体。她血液里那些珍贵的东西,被仪器扣留,将贡献给茸儿公主。
她闭上眼睛,体验那种同时失去和复得的冰冷感觉。她已经控制了自己的颤抖、恐惧,甚至泪水。
她知道,蓝子棋是没有灵魂的。她对着身边那个发抖的实习护士笑了一下,小护士惊叫着跑了出去。
她不希望凌辉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
终于结束之后,蓝子棋在走廊上看到唐舞衣。
她的眼睛里凝结着露水一样的泪。
蓝子棋依旧想知道,那些眼泪落下来会不会变成水晶。但是她冷冷的越过这位伟大的母亲,像一阵虚无的风。
唐舞衣抓住她的手,她颤抖了一下就恢复平静。
“对不起,我不喜欢有人突然碰我。”她说。
唐舞衣的眼泪没有流出来,而是在空气里干涸掉。
她说,“茸儿的身体越来越差。”
蓝子棋淡笑,“我知道,真抱歉,我也几乎被抽干了。”
一个巴掌甩到她脸上。她偏过头,静静的承受。
“我告诉过你,吃多一点,你怎么能这么瘦。”
“我的一日三餐都是你亲自打理的,你不知道我究竟吃多少东西吗?”
“为什么你不能胖一点。”唐舞衣的眼泪落下来。
“因为张凝然成年之后也从来没有胖起来过。也许你应该尝试改变我的基因。”
唐舞衣静了静,然后移开视线。
“哦,”她优雅的甩甩手,“我真不喜欢看到你这双眼睛。”
“对不起,我忘记带墨镜。”蓝子棋回答。
“允豪回来了?”
“是,他回来了。”
“现在把他完全还给茸儿吧。”
“是,我等一下见到他就会说。”
“你打算怎么说?”唐舞衣抬头凝视她。
蓝子棋淡淡的笑起来,妖娆无比,“我说,怕你离开太久喜欢上别的女人,所以我奉命勾引你。为了让你无论身在哪里心里始终惦记着蓝家,惦记着茸儿,我成为她的替代品来温暖你那摇摆不定的精神恋爱。既然现在你回来了,那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唐舞衣一只修长美丽的手掐住她的咽喉。蓝子棋剧烈的咳嗽起来,她涨红的脸似一朵嫣然的花,她轻轻的笑起来,静静的看着这个痛苦的母亲。
蓝子棋的眼神很清冷,看不到生也看不到死。
唐舞衣倏地松了手。眼泪大片大片的滑落。
她的眼里充满了痛苦、鄙夷和忧伤。她在医院大片的反光玻璃里看到自己狰狞的样子,并且被吓到。仓促的擦掉眼泪,把一双行凶的手无措的交叠在腹部。
她应该是优雅的。刚刚那个人不是她。
“对不起。茸儿需要你,蓝家也需要你。”她恢复平静,“你以为只有你吗,每一个蓝家的人都要做出牺牲。”
“我当然知道,”蓝子棋妖娆的双眼忽闪一下,“蓝子落、蓝子瑕也曾是替代品。只不过,我是那个比较出色的。”
“你比张凝然还要可怕。”她苍凉的说。
蓝子棋静静的声音,“妈妈说,她的一生都输给了一个可怕的女人。唯一的胜算,就是有一个健康的女儿。”
唐舞衣的手控制不住的甩了出去。
蓝子棋的眼泪在脸上无声滑落,但是她淡淡微笑,看着唐舞衣的痛苦。她好奇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已经在时光的流逝和鞭笞里,忘记了那种清晰的描绘。
“无论如何,你是一个好妈妈。”蓝子棋最后说。
笑笑,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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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去看过她的实习地点。靠近商业区,但是位于一座住宅区内。环境很幽静。
那张卡里并没有任何资金。而是用来上交作业的。
她不知道卡里的数字变成多少,才算通过蓝敬铭的测试。
她并不聪明。她并不勇敢。她只是不得不去努力。
冬天的阳光穿透了玻璃,她静静坐在地毯上,盯着笔记本电脑发呆。
很久之后,妈妈终于回复一句,“创业是需要伙伴的。你要找到这个合适的人。”
她敲击键盘,“妈妈,我很累。我非常累。我厌倦了。我很笨。我没有那样的智商。我想要解脱。我每一个晚上都想从世贸大厦顶楼跳下来,我怕有一天我梦游到那里,真的跳下来。”
她的眼泪滴在手指上,凉凉的。
她按住删除键,看着那些字一个一个迅速的消失。
然后她重新打了一个“好”字,点击发送。合上电脑。
寂静的空间,令耳朵发出一种隐秘的轰鸣声。她寂静的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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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允豪看着地板上那个眼神瑰丽,表情空洞的精灵。好像一团空气幻化而成。
精灵忽然被手机铃声吵醒。
“你在哪里?”他问。
“我在外面。”她回答。
“我要见你。”
“我没空。”
“你在拒绝我?”他冷冷的反问。
“……”
电话里传来忙音。阎允豪凛着眼神,推开玻璃门走进去。一双麂皮短靴踩在地毯上,发不出声音。
她看到他,但是并无惊讶。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移开视线。
“真是的,想撒一次谎都不行。”她笑得嫣然。
阎允豪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就把她带了起来。
他细细的看她的脸。
她已经五天不见他。只是五天而已。他却渴望的心痛起来。
他对自己说,男人的身体天生需要女人的温暖,所以你坐在茸儿身边的时候,也会偶尔想起蓝子棋。这是与爱无关的。
他捏住她的下巴就吻上来。
她安静的接受,双臂却在他怀里轻轻推拒。他则更紧的把她往怀里带。像一场拉锯战。
她的拒绝终于令他生气起来,他更加用力的吻,一路吻去她的颈她的锁骨。蓝子棋忽然在他怀里慌乱的挣扎起来。
阎允豪停住,看到她满眼的恐惧和陌生。
“对不起。”她仓促的一笑,然后移开眼神。
“为什么这样?”他愤怒的问她,却不准她离开他的怀抱。
蓝子棋终于放弃挣扎,抬头看着他,眼角的弧度令他冲动,“你喜欢我吗?”
他盯着她,内心翻腾不出一句话。
“你爱茸儿吗?”
“我永远都爱她。”他冷冷的盯着她那双美丽的眼,“你一开始就知道的。”
“你有多爱她?”
“我可以为她去死。”
那双娇娆的眼忽闪一下,点一下头,落一串泪,“我们之间没有喜欢,没有爱,什么也没有。”
那是阎允豪曾说过的话。那时候他一边吻她,一边这样说。
“现在我决定放弃你。希望你和茸儿幸福。”
他愣了一下,随即冷冷的笑起来,“那可真好。”
他重重的推开她,转身就走。
从来就没有什么平衡感的蓝子棋,又一次被推倒在地上。
幸好,这一次落在地毯上。没那么疼。
她空洞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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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子棋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什么都不是!”他把一整瓶的轩尼诗摔到墙上。清脆裂帛的声音,混着酒气散播。墙壁沾湿了,大片的水渍,像蓝子棋流泪的双眼。
“啊!”他吼一声,踹向这令人厌恶的墙。
然后抓起车钥匙,推开房门,冲出去。
“这么晚了去哪?”阎仕爵坐在客厅看晚报。
他冷冷看了一眼,又冷冷走出去,“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什么时候能长大成熟一些。”阎仕爵清淡温和的声音。
“我当然不能变成你这样子。”他邪邪的歪嘴笑一下。
车子在公路上奔跑。冷冽的空气从头顶窜过,令他清醒,亦令他头裂开一般痛。
他说,阎允豪,只不过丢掉一个影子而已,你实在不必气愤成这样子。过去的时间里,你在多少人身上寻找过茸儿的影子,又随手丢掉了多少影子呢?蓝子棋,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她们什么都不是。茸儿才是你的最爱。
男人的欲望和爱情是分开的。
你现在就可以重新找一个影子来代替。她们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然而他满脑子都是三年时光里偷情时她的巧笑倩兮。虽然他们见面不会超过二十次。
他重重的踩下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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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鲜艳年轻的身体,站在他面前。
他凛着眼神冷冷的盯着她们。
坐在那里,像一头优雅的黑豹,英俊,并且充满邪恶的戾气。他安静的打量她们,心里的杂草开始疯狂的生长。
几叠钱相伴堆在他的脚边。
阎允豪根本不需要带钱来。他本身就令女人难以抗拒。
他并不能完全看清她们。他喝了太多的酒。
“只有这些吗?”他骄傲的摇摇头。
“允豪少爷,您已经看过所有,这是最后一批。”
他起身,走近她们,然后抓住其中一个。他似乎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
这是他偶尔选择发泄的方式。在心情极度糟糕的时候,在他极度渴望茸儿的时候。他喜欢这种干脆的交易,他付钱,她们给出一夜温暖,然后,互不牵连,永不再见。每一次,都是不同的人。
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境况。有时候,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够爱上别人。
然而不能够。猎艳不能够,约会不能够,即使蓝子落、蓝子瑕也不能够。蓝子棋,当然也不能够。
在他悲绝的爱恋里,茸儿只是一个飘渺的影子。他不允许自己玷污她,可是他无法对抗自己的欲念。
男人的感情是可悲的,无法仅仅满足于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他只好原谅自己。
你的身体需要别的女人。但是你的爱情只属于茸儿。
他的快感来的快去的也快。结束之后,是酒醒后的头痛欲裂和一夜放纵的空虚。渴望的时候,全身像发疯一样。满足之后,却是精神上的鞭笞和折磨。
他鄙夷自己。唾骂自己。愧疚的喘不过气。
每一次,都是相同的恶性循环。
他修长的双腿,从床上落下,弯起优雅的腰身,捡拾落在地板上的衣服。他的领带,压在被单下,露出一角。
他厌恶的看着,几乎想要放弃它。但那是茸儿送的。
面无表情的走近,抽出来,然后看到床上熟睡的女孩。美丽而陌生的脸。
她凌厉的齐耳短发,只是一个假发套。
她涂抹着庸俗的眼霜令他厌恶。
然而,那是一双美丽的丹凤眼。
昨夜他在几百个陌生的女孩中,选择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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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子棋抱着图纸蜷缩在客厅里。一只铅笔在她手里笨拙的旋转,并且不时的掉在地上。
在她又一次俯身去捡的时候,凌辉笑道,“没有平衡感的人却喜欢这种游戏。”
蓝子棋捡起笔,抬头,如夜的短发黑丝绸一般往后滑去,她眯起妖娆的眼睛给了他一小瞅,“书童你敢嘲笑我。”
这个时候的蓝子棋最可爱。她本就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女孩。看上去小而脆弱。像个始终带着稚拙的少年。
并且有点神经。
他为自己的这个形容笑一下,她却跳过茶几,跳到他身上,五指大动。
凌辉害怕搔痒,她在某一次打闹中得知,便成为她百试不爽的惩罚方式。
他冷静优雅的形象无法抵挡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游戏。这令蓝子棋呵呵的大笑。
他终于无法忍受,圈住她双臂,把她压在自己怀里,“别闹了,我认输。”
他们始终清淡有礼的相处。
他是个理智并且清冷的人,这也意味着是个无趣并且乏味的人。偶尔蓝子棋的调戏,也仅仅用来打破沉默。
他们之间最深度的接触,就是那一夜莫名的激 吻。莫名的发生,也莫名的被忘记。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蓝子棋也从未再提。
只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她身上有着冷艳而繁盛的吸引力,并且随着年龄而愈加清晰。
他们沉默着分开,略略有些尴尬。
蓝子棋回到另一侧的沙发,抱起图纸重新开始研究。她不再转笔,而是咬住笔头。像一只啃木头的花栗鼠。
凌辉笑笑,然后便看到茸儿和阎允豪。
他静静的起身欢迎。
蓝子棋却忽然抬头一笑,“书童,你看我们开一家茶馆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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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茸儿,对她微微一笑,嘴里的话却没有停住,“何其方说他在岭南买了一块地种茶树。也许他有兴趣投资。”
茸儿问,“何其方是谁?”
蓝子棋甜甜一笑,“是同学。农业系的。”
茸儿也笑,“听说过,只有一个班,只有一个人。”
蓝子棋点着小脑袋,头发也跟着滑来滑去,“不知道他答不答应。”
“只要他看到你,一定会答应。”
蓝子棋惊讶道,“真的?他邀请我参加公司年会呢,那得赶紧去。”
她急急得跑过去,越过阎允豪,冲他一笑,“允豪学长。”便蹭蹭上楼。跑到一半,摔了一跤,爬起来,继续跑。
他冷冷的看着她摔倒。
心里已经结冰。他认为自己为自己制造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他在怀疑,他内心残酷的嫉妒究竟来自哪里。
当他看到她被凌辉锁在怀里,他几乎要冲上去。那个妖精,她连凌辉也要勾引吗?
他唯有嗤笑自己。你抽疯了吧。
他不相信蓝子棋对自己有任何影响力。他对自己说,就凭你,也想让我痛苦吗?
“凌辉,你要帮帮她。”茸儿说,“爷爷的要求总是很高”。
凌辉点头,“我会的。”
“那个方位做茶馆,可行吗?”
凌辉淡淡的笑,“这是子棋的考试,我们只能关注,不能决定。”
茸儿静静看着他,微笑着沉默。
凌辉移开视线,看着冷到结冰的阎允豪。并且发现他眼里的痛苦。
阎允豪从未这样安静过。
年少的阎允豪曾对他说,王子和骑士可以公平竞争。
王子不知道,骑士从未参与过比赛。
那些青涩的约定和誓言,早已随着月季荣枯。花儿来年再发,逝去的光阴却不再重生。
他不是骑士。他只是凌辉。
他与世界上任何一个公主都不会有任何交集。但愿允豪可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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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到何其方的时候,他正微笑着和阎允豪谈话。
她一到,阎允豪便离开。
他冷冷的越过她,似乎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何其方说,“难以相信,那个骄傲的男人竟然会主动来找我谈合作。”
蓝子棋静静的听下去。
“爵豪集团差不多已经垄断了这个城市的餐饮业,竟然还打算开什么茶馆。”何其正淡笑,“不过,和这么大的企业合作,对农民来说,并无坏处。”
“甚至有很多好处。”蓝子棋说。
何其方举举手里浓红的液体,“18世纪初,产自法国,要不要来一点?”
“嗯。”她点点头,拿过他手里的杯子一仰而尽,“这么老的酒为什么有这么年轻的味道。”
何其方盯着她,呵呵笑出来,“子棋,你喝了我的酒。”
“哦,”她点点头,“对不起,我再替你拿一杯吧。”
她转身叫服务生,何其正却忽然抓住她的手,“子棋,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喝光男人喝过的酒,是一种挑逗?”
蓝子棋扬扬妩媚的眼角,“我挑逗你,你就会心动吗?”
何其方柔柔的笑起来,“你不必挑逗,我一开始就对你心动。”
蓝子棋抽一下手,但是没有成功,她笑道,“我不爱男人。”
“你爱女人?”他讶异,却并没有松手。
“嗯。”她点头,“全世界我只爱一个人。我没有多余的感情。”
“你说的是你母亲。”何其方淡笑。
蓝子棋则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何其方注意到她的眼神,轻轻松开,并且道歉,“我是真心的。请考虑看看。”
“如果我们交往,你会跟我合作吗?我是说,关于茶馆的事。”
何其方了然的笑,“如果你愿意,我的一切都与你共享。”
蓝子棋歪歪脑袋,头发滑去一侧,“你知道,蓝子茸才是蓝家的继承人。”
“迷住我的是你。”
“那好吧。”她回答。
何其方执起她的手,轻轻一吻,“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想这么做了。”
蓝子棋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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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知道见到何其方的结果是这样。令她诧异。
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尤其是她这种毫不可爱的人。
她安慰自己,不管怎样,事情要这样子发生,你只不过是顺应变化而已。至于感情这种复杂的东西,你这样的智商就不要逞强去钻营。
你只需要当真。才可以投入。
虽然受伤在所难免,所幸你已百炼成钢。
她在心里说完这些话,就在蓝湖别墅的门口看到了阎允豪。
他的脸色很冷。他很愤怒。
他抓过她就吻,她也没有拒绝。静静的站着,任他作为。
然而他又忽然推开她,并且在她后退时抓住她的手臂,她因此而没有跌倒。也因此而诧异的看着他。
阎允豪的这个动作几乎可以用温柔来形容。这忽然令她不自在起来。
“既然开始的时候由我决定,那么结束的时候,也应该由我决定。”他说。
“我已经答应跟何其方交往了。”她笑着说,“他说他喜欢我。”她的眼神里满满的陌生。
阎允豪的眼神冰冷起来,手臂上的力量让她感觉疼痛,但是她扬着脸看他,“我该回去了,你知道蓝家有门禁。”
他却不肯放手。
他知道自己非常的生气。这个不知道所谓的笨蛋,她以为她是谁?
狠狠的看着她。冷冷的嗤笑起来。那么你自己呢,阎允豪没想到你也有犯贱的一天,竟然跑来这里,竟然自讨侮辱。
“你很痛苦吗?”她淡淡的问,“因为我?”
“你在做梦吧,蓝子棋。”他觉得自己满嘴血腥味。
她点点头,“你是因为茸儿。”又点点头,“为爱而痛,究竟是什么感觉?”她的眼神里竟然有一丝怜悯。
这个没有平衡感的笨蛋,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松开她。转身离开。
他只是不想承认自己输了。他绝不可能成为被抛弃的那个。尤其那个人是蓝子棋。
她甚至比不上茸儿一个手指。
然而他却轻易为她发了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