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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三、与妈妈见面的权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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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凌辉离开的同时,她就醒过来了。

走去更衣柜,取出准备已久的小书包,换上她来时穿的衣服,板鞋。一张脸有些红。

没有任何阻碍的跑出东楼,然后没有任何阻碍的来到墙角下。

这已经是第三次。

如果这一次又失败的话,你就干脆在课堂上承认你是一头未成年的猪吧。

张小齐背上书包,然后攀着树干,往墙上蹭。她承认自己有些笨。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棵树,竟然这么方便她爬上墙。

纵身跃下的时候,掌心蹭破了,她在路灯下看着大片的划痕,和划痕隙缝里渗出的细密的血珠,笑了笑。然后眼泪开始流。

她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就开始飞奔。

张小齐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宿命里带点悲剧色彩的人。考虑很多年之后,决定和她的宿命和平相处。说得坦白点就是认命了。

人一旦认命了,反而变得从容起来。

她喜欢安慰自己,你看,反正就是这样,你得继续走下去。

这句话,来自妈妈。

不过妈妈不是这样说的。她说得文雅的多:这世间所有遭遇唯有三个词可化解,等待,坚持,忍耐。

心口里涌出大朵的风,黑暗阴冷。

她让自己笑一下。

张小齐,笑一下。

于是,便笑起来。

她跑的飞快。

“停车!停车!”她大叫。开心的声音。竟然有一台车驶过这里。她眼睛眨也不眨的冲上去,大喇喇的张开手臂。

车子停了下来。距离她十公分。涌起呼啸的风,把她的衣服鼓起来。

她推推眼镜,钻进车里,把书包倒空,一些项链耳环小珠宝零零散散的落在腿上,然后笑着对车主说,“司机先生,带我去蠓滩万平口吧,我会永远感激你。”

司机的眼神在那些零落的首饰上停一下,然后视线停在她的脸上。

“知不知道刚刚很危险?”

小齐略带谄媚的笑笑,“呵呵,我没事。”

司机趴在方向盘上,雾霭着眉头看她,“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你让我的处境变得很危险。”

“我可以补偿你,我现在很有钱。”小齐静静的看着他,忽而又淡淡笑起来,依旧谄媚,“我们可以边走边聊吗?我急着去见妈妈。”

“随便就上陌生男人的车,这也是你妈妈教给你的?”

小齐双手攀住他架在方向盘的一只手臂,满眼泪花,“求你。”

“小丫头眼泪真多。”男人评价道。

“司机叔叔你话才多。”小齐放下手臂,然后开始往书包里收拾那些珠宝。

当她推开车门准备跳下去的时候,男人斜斜伸来一只长长的手臂,不紧不慢的拉上了车门。

车子开始飞速行驶。

“谢谢。”小齐很久之后才想起这句话。

“不用谢我,现在把你的书包给我吧。”男人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轻易的拿过小齐膝盖上的那只包。

她的手略略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放开了。

“真是的,以为你不稀罕这些呢。”

男人笑,“你至少也得付我油费吧。万平口,可不近呢。”

“你车上又没有计程器,你怎么知道我应该付多少钱?”

男人偏头打量她,尔后温和的笑起来,“这车上既没有计程器,你怎么偏要把我当计程车拦住呢?”

张小齐擦一下眼角的泪,笑,“司机大叔,你不知道你出现的多么及时,简直就像是上帝派给我的。”她舒舒服服的在座位上坐好,“我会一辈子感激你。”

男人笑,“叫什么名字?”

“张小齐。”挺响亮的回答。她的头重新开始有些晕起来。原来也并不是完全没醉。

“那样站出来拦车,一点不害怕吗?”

小齐扶扶眼镜,璀璨的笑笑,“我什么都不怕,就怕妈妈不要我。”

男人瞥了她一眼,“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小齐已经睁不动眼了,她觉得自己的确需要睡一下,然后又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像凌辉一样的贴心。于是闭上眼睛。

“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男人淡淡的笑。

小齐对抗不住疲累,睡去之前还是回了他一句,“谁又能把我怎样呢。”

一点也不骄傲的语气。甚至带一些忧伤。

至少在别人听来,更多的像那么一句俗语:破罐子就破摔了吧。

到达万平口附近,她自己醒过来了。

大片的沙地和砾石,车子也难以开进去。

小齐的眼睛有些发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难受,仿佛被什么塞住了。

她推开车门跳下去,“谢谢,再见!”

说完了又嘲弄一下自己。

只是几个星期而已,竟然被凌辉教育的这么好。

她沿着沙石地飞快的往前跑,深一脚浅一脚。暗夜的波浪声像是某种呜咽。她从小就听习惯了的声音,这时候忽然给她一种萧瑟的压迫感。

然后她的脚步便顿住了。

面前一片火海。

那个四合院本来就已破败不堪,燃烧的时候却忽然刺目的耀眼,像一座金碧辉煌的海市蜃楼。

她生生的站在那里。摘下眼镜,望着那片妖娆的火,禁不住笑起来,也禁不住流下泪来。

她一向放纵自己的眼泪。

因为觉得眼泪这种东西,是值得被宠爱的。

不像她,永远也得不到那种感情。

妈妈就端坐在燃烧的火焰旁边,静静的看着她,仿佛是等待了很久。

老房子烧的噼里啪啦。那些声音和她的心一样,有力,紊乱,飘摇。

在她最早的梦里,妈妈是曾这样看过她的。二十年了,这是第一次,她在如此清醒的时刻里,又做了同样一个梦,妈妈看着她。

她告诉自己,那眼神里是有疼爱的,你作为她的女儿却看不出来这份疼爱,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房子已经烧了很久。在她喊出一声“妈妈”时,坍塌的那么迫切。似乎它坚持着破败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待一生中的这一个时刻。

“我等了你很久。”妈妈的声音很清淡,“听说你试图回来过很多次。我不知道你究竟留恋这里什么。所以我决心让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现在,你回去吧。”

小齐擦擦眼角的泪,眼泪却已被烤干了,她抿起嘴巴笑一下,“妈妈,我就是想你,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过得很好,我一辈子都是这样过的。”从喉咙最深处发出的声音。

“我过得不好,我想和妈妈在一起。”小齐的声音像妈妈一样安静。

“是吗?”妈妈看着她,淡淡的说,“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这一生的苦受够了,没有什么期待,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更不想拖累你,你就跟着妈妈一起去死吧。”

“我回去!我回去!”小齐咬住唇,泄露了一声哽咽,“我马上回去。我一定会做到。一定能做到。那时候我再回来妈妈身边。”

妈妈依旧坐在那里。眼神黯淡,没有一丝眼泪,也看不出任何痛苦。

小齐知道她不能走过去。

于是转身。

在她眼里,妈妈才是公主。不知道来自哪个遥远国度的公主。矜贵、博学、冷淡、美丽。体弱多病。并且贫穷。

贫穷,这个词简直因为她而变得不那么讨厌起来。

妈妈身上那些浓郁的忧伤,就像身后的那片海。

医生说,那是心病。

小齐希望把全天下的快乐都堆在她面前。

她往回走。并且知道,从此不能回头。

妈妈的坚持和决绝,她不敢考验,也许下次她会把自己烧掉。

那个绝望的女人,跟她的女儿一样,早就不愿意活了。只是,她比女儿多了一份残忍的期待。她的女儿便因为这份期待而残忍的坚强着,直到她自己也忘记了自己的绝望,自己也忘记了自己的痛苦。

直到她以为自己活得挺不错。

妈妈终于肯对她说,小齐,你进步很快。

既然妈妈喜欢,那么便去做吧。反正,活着也没有其他事可做。

她的眼泪大朵大朵的流下来。

然后她听到自己对自己说,张小齐,连你自己都在可怜自己了。

********** **********

凌辉赶到蠓滩万平口,只看到那场妖娆的火和瞬间坍塌的尘埃。

他站在车子一侧,双手背在身后,内心一片空旷。

张小齐正在慢慢向他走来,一步一步。

是他打了电话给张凝然。接走小齐的时候,他留下一支手机。

他在电话里说,子棋小姐跑回来了,我马上过来接她。

那个女人一句话也没说就挂断了。

当他站在这片热烈跳动的火红色面前,看灼烧过后的惨淡天空,他的心也依旧空洞一片。他想也许自己没有想到那是一个多么决绝的母亲。而这位母亲也许忘记了她女儿的年龄。

她只有二十岁。看上去还天真烂漫。

蓝子棋终于来到她面前。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一直等在这里,竟然没有迎上去。

他的燕尾服在海风中招展。

丢掉了眼镜的蓝子棋。露出那双过于妖娆的丹凤眼,眼角的弧度像那片火一样灼人。圆润而带点婴儿肥的脸上,镶嵌这样一双眼睛,有点突兀。也因此照亮了她整张脸。

他俯视着那双眼睛。

她劈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的脸承接了这份力量,优雅的往一侧斜过去。听到响亮的一声。

然后重新俯视她。

那双眼睛里流出太多的泪水。她甚至在轻轻啜泣。看上去像一个悲伤过度的小孩。

“对不起,”他开口,“我不应该追过来。”她什么都明白,他也无意隐瞒。

蓝子棋嘤嘤哭着,忽然趴进了他怀里。

那一团柔软芳香的小东西,贴在他胸口上,令他始终背在身后的双手禁不住十指纠结。

“你同情我吗?”她问。她的气息喷在他胸口。

凌辉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奇异的发痒。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女孩子这样契合进他的怀里。

他的手握得更紧更僵硬。当蓝子棋环住他腰,并且把一双肥嘟嘟温暖发烫的小手放在他背后交握的拳头上。

她在他怀里扬起脸,泪眼婆娑,“以后不要再欺负我。”

凌辉听到她的心跳,也听到自己的。

“所有的事你都要做,只有一件不能做,就是让她爱上你。”

他想起老爷子的话。于是怔怔的看着蓝子棋。他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推开她比较好呢?

蓝子棋含着泪笑一下,迅速放开了他。并且迅速钻进了车子。

“带我回去吧。”她淡淡说。

********** **********

第二天,蓝子棋在课堂上认真记笔记,凌辉却第一次走神了。

蓝子棋一笔杆敲下来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是女儿走后,趴在沙滩上恸哭的母亲。

她坐前一台车离开。他则留下来收拾残局。

看上去是母女之间一场冷淡而热烈的争斗。

第二天,一切正常,似乎昨晚只是一场梦。

他的脑袋第一次挨笔杆子。淡淡看过去的时候,蓝子棋抿嘴笑笑,伸出一只手,摇摇,“你的那个什么精油呢,我有点困。”

凌辉平淡着一张脸。手放进书包,抽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小瓶清凉油。

蓝子棋把眼镜取下来,然后乖乖闭上眼睛。不动。

凌辉看着她,然后忍不住心里一笑。

“不是说不喜欢陌生人碰你吗?”

蓝子棋睁开眼睛,悻悻地,“已经过了这么久,我想你应该可以晋级到熟人一档了吧。”

凌辉风云不动的脸色,打开盖子,食指一点,两个手指对揉,直到指尖开始发烫,便覆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抹开去。

然后他后悔自己问多了一句,“在你生命里,陌生人变成熟人之后,还有别的档次吗?”

蓝子棋那张小小的嘴巴,像一块粉色的诱惑在蠕动,“友人?情人?爱人?敌人?死人?”她睁开眼睛,笑,“凌辉,像你这么完美的人,呆在我这样的人身边会不会很委屈?”

凌辉没说什么,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履行公务一般,把清凉油放好。然后淡淡宣布道,“下一节是高数,希望你不要太头疼。”

蓝子棋戴上眼镜,忽然傻呵呵的笑笑,“有一个书童真好,真是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

凌辉看着她的笑。然后把一台粉色的笔记本放在她面前,“上一堂的笔记。”

蓝子棋接过来,有些怜惜的摸着外壳,“是不是可以远程视频的?”

凌辉点开一个文档,查找到她应该要看的内容,“下周三有随堂测验。”

“视频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看到对方,也可以听到对方?”

“如果你的成绩能在70分以上的话,夫人说,在月底希望能见你一面。”

蓝子棋依旧盯着这台笔记本。微笑在嘴角轻轻颤动一下。然后眼角滴下一滴泪来。

“哎呀,真是的,这么不小心。”她有些懊恼的把落在键盘上那一滴泪用一个圆乎乎的手指轻轻揩掉。

她的表情很丰富。

并且情绪总是毫无掩饰。

看上去清澈透明,单纯如同一汪水。

凌辉已经渐渐了解,蓝子棋对数学的厌恶几乎有些登峰造极。

这一堂课,她睁着迷茫的眼,一眨不眨。态度过分的认真。

下课的时候,她却挫败的叹气,“我觉得他们说的对,我就是一头未成年的猪。”

声音里满是认真。既没有调侃,也听不出自暴自弃。

凌辉起身收拾书包,动作优雅利落,蓝子棋啧啧的用一只手臂撑着脑袋,歪着身子欣赏,语气淡淡的,“真是赏心悦目啊。”

现在蓝子棋已经学会调戏他了。仅仅几个月时间而已。

他的神态没有任何改变,然后听到她说,“你说,让允豪学长帮我补习高数好不好?”

凌辉抬头看她,“要不要我帮你打通电话?”

“我开玩笑的。”她连忙说。并且忽然脸红了。

凌辉点头。面无表情。

书包已经收拾好。他双手背在身后,优雅的一弯身,“子棋小姐,该回家了。”

“哦。”蓝子棋抓起书包就跑,并且在教室门口狠狠摔了一跤。

凌辉不得不去把她捞起来。

她满眼泪花打转,抬头看他,“脚脖子崴了。”

********** **********

校园的建筑有些英英伦学院的风格。

不过走在校园里的年轻人的衣着,却像一台巴黎时装秀。

她趴在凌辉的背上,看起起落落的风景,和掠过她身上的那些视线。

凌辉身上有干净的雪的味道。让她回想起曾和妈妈坐火车去过的遥远北方。那时候大约六七岁,第一次邂逅北方的雪,干爽清冽冷静优雅。

她穿了厚厚的棉袄站在雪地里,听隔壁孩子的鞭炮声。

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时光的□□。

她吸了吸鼻子。

“很疼吗?”他问。

她在他背上摇摇头,想起他看不见,又回答了一句,“不疼,我就是眼泪多。”

凌辉没说什么。

她的脚已经肿的很高。大约从来就没适应过高跟鞋,大约跑回去找妈妈的那夜,跳下墙就摔伤了。现在又摔了一下,不可能不疼。

“带你去医院吧,子棋小姐。”凌辉温温淡淡的说。

“我讨厌医院。”很久之后,凌辉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

“去医院吧,子棋小姐。”

她从他身上挣扎着跳下来,对着他咧开嘴笑笑,“我是装的,我其实可以自己走。”

她走得像一只倔强的鸭子。一瘸一拐。

凌辉走在她身后。眼底没什么情绪。

“凌辉——”

回头,看到阎允豪,骑一台哈雷,风行而至,头盔摘下来,乱糟糟的头发,狮子一样,“一起走吧,顺便去看茸儿。”

凌辉静雅的像一棵树。“我得陪子棋小姐去医院。”

阎允豪撇起嘴角嗤笑,“蓝家尽出娇柔矜贵的小姐。”顺便抬眼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那一小团,“怎么,发小姐脾气?”

凌辉笑一下,“没有。她脚崴了。”

阎允豪很快收回视线,戴上头盔,努努嘴,“一起去看茸儿。”

凌辉淡笑,“我带子棋小姐去看医生,然后要帮她补习高数。”

阎允豪盯着他,握起拳头轻轻撞一下他下巴,“啧啧,真是赏心悦目,连大爷我看了,都忍不住心动。不怕那头未成年的猪突然发情?”

凌辉抬起一只手推开阎允豪的拳头,皎皎的淡笑。

小齐不用回头也知道,凌辉自然又是站成了一棵树。

凌辉来到蓝家的那年就认识了蓝家的座上宾阎允豪。

这位少爷彬彬有礼,偏偏跟他讲话桀骜不驯。

无论公开还是私下都喜欢“调戏”他。而一向自制冷淡的凌辉,终于也忍不住跟他干了几架。

鼻青脸肿了几次,理所当然的成了朋友。

阎允豪高贵倨傲,在他眼里,很少人够上档次做他朋友。凌辉,则天生待人冷淡有礼,令人觉得不易靠近。

他们在别人眼里被称为“一对一”式关系。

意思就是,各有千秋,针锋相对,有做友人的惺惺相惜,又有成为敌人的旗鼓相当。

阎允豪是蓝敬铭老先生钦点的后生可畏,将来娶的极有可能是蓝家的女继承人。而凌辉作为女继承人的伴读,朝夕相对,也难免了近水楼台的便利。

不过,蓝老有蓝老的想法。

如果他的想法能被轻易参透,那么我大概可以成佛了。小齐一边想,一边钻进了车子。

“可以开车了吗?”她对司机说。

司机点头,“凌辉少爷吩咐要等他。”

小齐不甘心的问,“他什么时候吩咐的?”

“我上班的第一天。”司机回答。

阎允豪的哈雷扬长而去。

凌辉也上了车。

蓝子棋趴在车窗口,一层一层的风涌进来,她听到自己的短发悉悉索索的响。于是抬起眼睛盯着自己的额前。它们正在悄悄的生长。

凌辉即使坐在车子里,也优雅严肃的像一座雕像。

司机问可以开车了吗。他微微点一下头。

视线放置在正前方。

“淑女即使坐在车子里,也依旧是淑女该有的样子。”他说。

小齐把头缩回来,然后懒洋洋的靠在后面,“我以为我可以休息一下。”她有点委屈的说,“我已经装了一天了。”

凌辉忽然笑了笑。

小齐兴味的看着他,“书童笑起来,真是姹紫嫣红。少爷我看得一颗心颤抖抖的。”

凌辉便真的笑起来了。他有些不习惯的偏过头,看向窗外。

小齐有模有样的从书包里抽出一本杂志,托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视线转了回来,嘴里啧啧有声,“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珠玉在侧。”

凌辉的脸色早已恢复,冷冷淡淡的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她的杂志,“你以前读中文。”

“错!”张小齐得意洋洋的笑,“本人早就弃文从医,立志做一名优秀的医生。”

“很好。”凌辉难得点头称赞,“这本成人杂志是医生专门用来研究男女有别的?”

“对!”张小齐点头,一头碎发黑的发光,双手依旧保持着姿势,正对他的下巴,“作为一个医生,要对人体有特别详细的了解”。

“所以你都用上课时间来了解?”

“不,”小齐摇头,煞有介事,“上课时间我一般不看成人杂志,一般都看着书童你直接进行幻想。”

凌辉的眼神往下一扫,小齐晾在半空的手指无聊的勾了勾,然后无异议的放下去。

“杂志没收。晚上的补习加多半个钟。”凌辉淡淡的结束了这场对话。视线又摆正了,“以后再发现你读这种不良书刊,我会直接告诉夫人。”

“好了,”她兴趣缺缺的举手投降,“不玩了。”样子像一只肥嘟嘟的天竺鼠。

前方的一台车忽然换道,司机急急的打转弯,小齐和凌辉一起往前撞过去。她等着挨一下重重的撞击,却忽然被拥进了怀里。鼻子撞到他胸膛上。

车子很快恢复正常行驶。司机连声道歉。

凌辉放开她,有些担忧的问,“没事吧?”

小齐看着他,呵呵笑了下,“没事。”

这么快的速度和几乎出自本能的反应,好像一早训练好了专等着服侍某位公主的一样。

小齐推推眼镜,坐好,恢复淑女应有的样子,脸色淡淡的,“对不起。”

凌辉点点头。

“刚刚只是想逗你开心。对不起,在海边打你一巴掌是我不对。”她的声音里几乎带着啜泣。

凌辉终于偏头看向她,淡淡回了一句,“没关系。”

小齐便含泪笑起来,“作为道歉的补偿,我要告诉你一条对付我的办法:永远不要相信我的眼泪。”

凌辉的眼睛静静忽闪一下,依旧没什么波澜,“为什么?”

是问“为什么不能相信?”还是“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

小齐笑笑,“想要讨好你啊,书童,蓝湖别墅里的所有人不是只有你跟我最亲近吗?”

凌辉转回头,看向前方。不置可否。

********** **********

已经连续五天,每晚都帮蓝子棋补习高数。

她真的很讨厌数学,不过依旧强迫自己去记忆那些公式,去理解那些规律和法则。

当然,她的表情通常也不怎么好,像吞了苍蝇卡住脖子的天竺鼠。

有时候她一边写写算算,一边眼泪直流,一张孩子气的脸像兵荒马乱的梅雨季节。

凌辉盯着那些眼泪,沉默无语。偶尔伸出一根手指,敲敲她算错的地方。蓝子棋便吸吸鼻子,叹一口气,划掉重算。

她非常聪明。也非常努力。但是似乎数学的基础并不好。

有一次他被蓝老叫走,回来的时候,她正趴在书桌前哭。她哭得很伤心,很淋漓。

意识到有人在,便立即停住了眼泪,两只手擦一擦,戴上眼镜,重新开始。

凌辉站在她身侧,觉得自己的心安静的过于诡异。

她抬头看他,并且咧嘴一笑,“又同情我了?”

凌辉没有回答。

她又开始专注到试题上,并且闲闲加了一句,“我就是眼泪多。别相信它们。”

好像是对他说,又好像是对自己说。风轻云淡的笑。

胡妈妈端来的两杯牛奶,放置在书桌上。

有一杯已经被喝光了。空空的,内壁一层乳白。

他坐下来,端起另一杯,慢慢饮了一口。已经凉了。他轻轻把它吞了下去。

蓝子棋正算到症结处,全神贯注,圆脸上沁出一些细细的汗水。

“怎么这么难。”她抱怨道。

伸手去抓杯子。摇一摇空的,马上皱起鼻子,一脸失落。

真是一点情绪也不藏。

凌辉笑笑。手里的杯子却忽然被一把拿走。

蓝子棋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然后随手往桌上一丢。

那只杯子的内壁也薄薄一层乳色,杯沿上留着一个透明的小小的唇印。

五分钟后,蓝子棋忽然偏头大大的笑起来,“书童,我终于算到正确答案了。”然后嘴巴一扁,“竟然等于0,真是白算了。”

她的上唇,一层白白的奶糊。

凌辉看着,淡淡笑笑。

11月15日的高数随堂测验,她紧张的全身冒汗。手心里更是粘糊糊的。

大二的课程他早就读过一遍。学校对他特殊的身份也心知肚明。

当他站在教室门口,背对墙壁的时候,也忍不住想要靠在墙上。想起蓝子棋的话:装了一天,总是很累。

凌辉淡笑。仰头,望向灼烈的阳光。

四十五分钟之后,蓝子棋跌跌撞撞的冲出教室。

兴奋的抓着他的手臂猛摇,“凌辉,你怎么这么厉害,有两道大题是你之前让我算过的。真是太好了。”

她付出了努力和痛苦。得到快乐的时候,显得这么理所当然。

凌辉看着她,笑问,“能过70吗?”

蓝子棋停下所有动作,重新担忧起来,“很难吧。我不喜欢高数可不是一天两天了。”3秒钟后双目紧闭,双手合一,无限虔诚,“耶稣基督玉皇大帝观世音,保佑张小齐吧。”

凌辉忽然笑出了声。

冰山美人的笑容像清风一簇,和煦杀人。

这个句子虽然有点恶心,不过大二经济管理系的贵族男女们,于某一次高数随堂测验后,第一次见证了这个说法。

当然他们也加了一句,那个笑容竟然给了一头未成年的猪。

“真是匪夷所思。”他们说。

“真是匪夷所思。”张小齐自己也说,“他们干吗反映那么激烈。”

凌辉淡淡的,收起了所有表情,“淑女说话要永远温和。”

张小齐赏了他一颗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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