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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碧水潭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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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秦二爷事件之后,绵竹便大病了一个月。大夫说这是心情郁结所致,无药可医,只能慢慢调理,平日多注意保持心情愉快。

其实绵竹自己很清楚症结所在,只是想要摆脱梦靥的纠缠却是很难。最近,她每天夜里都会做恶梦,梦见满脸是血、面目狰狞的秦二爷,他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死也不瞑目。不止秦二爷,还有那幢大房子里的人,沁雪痛苦得扭曲的脸庞,李将军僵直的尸体,还有淳阳轻佻的眼神。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便会走进自己的梦中,那颗满是鲜血的头颅就高高地悬在她原来卧室的窗框上。深夜时分,映衬着清冷的月光,他的口中总会发出一连串呜咽,不停说着:“我好冤,我好冤……”每到此时,绵竹都挣扎着想要醒来,可总觉得有无数只手正牢牢地牵扯着她的头发,撕扯着她的脸,叫她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到了最后,所有人的脸都交叠在一起,变成了索命的厉鬼。一声声尖利的哀嚎充斥在她的脑中,像是要撑得爆裂开来。

午夜梦回,绵竹总会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无助的眼神在黑暗中不断摸索,却怎样都找不到温暖的安慰。虽然嫣红的房间就在隔壁,但她一直不肯开口。嫣红并非听不到绵竹惊醒时的尖叫,但她自己不说,嫣红也并不多问,只是每日给她准备好三餐,然后走人,去忙自己的事情。嫣红相信,绵竹自会照顾好自己。

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只绵竹一人,稍嫌冷清。直到这时她才深深体会到,原来嫣红就是这样熬过来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孤伶伶一个人,即便在生病的时候也是一样。原来,这就是孤苦无依的感觉,浮萍一般无依无靠。

绵竹窝在被子里,脑子还是一团浆糊,浑身乏力,连嚼食物的力气都没有,一起身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胃里也翻腾不已。

从前,娘亲还在世,生病的时候她最爱哭。不说话,只是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没有聚焦地凝视着前方,再侧着脸枕在胳膊上,任冰凉的泪水滑落,沾湿柔嫩的肌肤,再让呼吸将之吹干。娘曾说过,女人这样子流泪最是惹人怜爱。所以,绵竹每次生病时都会哭,以此来博得同情。只有这样,她才能获得短暂的满足。

可是现在,四下无人,她却还在不自觉地浪费眼泪。她还很年轻,也不喜欢自怨自艾,但她已经开始沉湎于回忆之中无法自拔。思念娘亲温暖的怀抱,好像暖融融的太阳洒满全身,自己则像猫儿一样,蜷缩在这港湾里,遮蔽一世风雨。

这世上事与愿违的事情太多太多,不差她绵竹的一件。很多事情,她分明构思得很好,却还是会发生意外,正是百密一疏。所以她懊恼,更后怕。当生活的轨迹渐渐偏离预期,她还能采取哪些行动?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门铃突然响起。起初绵竹不想理睬,可在它骚扰了耳朵很久之后,她只能很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再慢腾腾地走到大门处。刚打开大门,绵竹就感到一阵旋风冲了进来,然后一件衣服以遮天蔽日之势从天而降,落在了她身上。

“你这个丫头也真是的,这么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现在虽然是初春,可还是冷得很,也不知道披件衣服,就这么出来了,万一着凉了怎么办?你还真想就这么一直病着闹罢工呀?不是我说你,平时挺伶俐一个人,这会儿又这么粗心,叫人怎么放心……”绵竹微笑着聆听雀儿叽叽喳喳的唠叨,竟没露出一丝不耐烦。原本心里的那点儿空虚,现在差不多全被这久违的声音填满了。

“好啦,我的雀儿姐姐!快别站在外面训人了。外面冷,咱们进去说话。”绵竹见雀儿说的差不多了,终于笑盈盈地开口说道。

雀儿先是一愣,然后偷偷朝屋子里面瞥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这个,我……她……能进去吗?我其实……本来只是想在外面看看你的…….”

绵竹瞧破了她的心思,大笑道:“傻丫头!快进来吧,嫣红姐不在家!况且就算她在家你也可以进来玩啊,她人很好的!决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个样子!”

“哦,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怕打扰到人家休息嘛……”雀儿挠挠头憨笑道。

一走进屋子,雀儿的眼珠子四处转,那张嘴巴就没合上过。这次她倒不是在一直说话,而是吃惊得合不拢嘴。她拉了拉绵竹的衣袖,结结巴巴地问道:“绵竹,这…这里怎么这么漂亮啊,根本不像寻常人家,倒像是…皇宫,对,就算是皇上也不一定能住这么好的地方啊!瞧这炉子,这么大,又这么暖!这灯也这么亮,你说上面那些亮晶晶的是什么东西?可真是漂亮,呀,还有这么好的毯子咋铺在地上了?啊!我…我应该脱鞋的……”

绵竹笑着把雀儿领到客厅,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跑进厨房去准备茶水和水果。

在绵竹面前,雀儿是毫不拘束,这里瞧瞧那里摸摸,对什么都感兴趣,都觉得新鲜。绵竹忍不住笑道:“以后可别对旁人说你是幽兰阁出来的,怎么什么都没见识过?”

雀儿嘿嘿一笑,道:“这里本来就不一样嘛!这里多漂亮,幽兰阁是比不了的!”

“好些日子没见,真想念你们!”绵竹握起雀儿的手柔声说道。

一听这话,雀儿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低声说道:“我也挺想你的……”说完又想起什么事,拍了额头一下,“对了,差点忘了此行的两个目的,一个是来探病,还有一个,就是这个。”

雀儿从荷包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绵竹,道:“这个是汀芷托我带给你的信。”

“汀芷?”绵竹有些不可思议地接过信,“她怎么了?”

“唉,这段时间你不在,咱们幽兰阁可是有好些事情发生呢,汀芷的事便是一个。她……被卖给警察局的吴大人了,明天就会被接进吴府,做七姨太。她前段时间一直在找你,好像是有话要跟你说,可你一直都病着,没上班。这会儿她就快走了,被人看得死死的,寸步难行,所以才托我给你带封信。”

“哦,原来是这样子。”绵竹抿了口茶,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怎么好端端地就把人卖了?以前也没听说过。”

“唉,这个汀芷呀,我是看不透她。平时那么胆小怕事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天竟然发了疯似的,对着明少大吵大嚷,闹得很厉害呢!惹了管事的,自然没她的好日子过了,人家当然巴不得把她赶走。刚巧,吴大人是白九爷的朋友,上次酒色节上见了汀芷,很喜欢,就想买了去。两方一拍即合,这买卖就谈成了。”雀儿说道,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沉重起来,“咱们这些按了手印的,就算是卖身给了幽兰阁,再被转卖出去,也不敢说个不字。”

绵竹点了点头,拍拍雀儿的手轻声说道:“别难过,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嗯,我知道。”雀儿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勉强地笑着,“汀芷有了这样的归宿说不定也是件好事,做姨太太被人养着,总好过像韩秀秀她们那样……”

绵竹并不答话,心情却沉到了谷底。

什么酒色节上见到了就喜欢上了?全是谎话!那个吴大人根本就是和白市东串通一气,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一晚凌虐汀芷一事肯定有他的份,不是担心事情败露,就是觉得汀芷还有些新鲜劲儿,所以才买回去供他们玩乐。真不知这些所谓上流社会的大老爷小少爷们私下里到底有多龌龊,会做出多么变态的事情来满足他们畸形的欲望。

雀儿见绵竹面色不佳,便开始不停地讲着幽兰阁最近发生的新鲜事,希望缓解一下方才制造的压抑气氛。其中,只有秦二爷之死能够提起绵竹的兴趣。

“那天听说你出事了,我真快吓死啦!”雀儿夸张地比划着说道,“幸好你机灵,躲在了桌子下面,要不然,肯定难逃一劫。这个流民也真是不一般,谋财又害命,心肠真不是一般的狠辣!我是偷偷瞄了一眼的,秦二爷那个头,哎呦,破得不成样子,听说是被破瓶子敲了好几下呢。那个凶手也真能下得去手,就看那血恨不得铺了一地……”

“那个凶手被抓到了吗?”绵竹忍不住打断雀儿的话,慌忙问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听人说在港口那边抓了几个嫌犯关了起来,好像是因为从他们身上搜出了秦二爷的戒指和金项链什么的。虽然他们几个一直说是从路边捡到的,可谁会信呢?而且秦二爷家里边逼得很急,估计到最后就只能胡乱判一个人的罪,交给秦家处置了。”

“随便抓一个人……”绵竹恐惧得哆嗦着身子,仿佛四面的冷空气全都在向她聚集。

“哼,警局里的那些人渣,抓不到人就冤枉人呗!管他是生是死,总之就是不会叫麻烦找到自己头上去。”雀儿不以为意道,说完还往嘴里塞了一块水果,“这种事我过去是见多了的,以前做乞丐的时候,经常看到被抓去代罪的,运气好的不过是替什么大爷蹲个几年牢,出来后还能得一笔抚慰金,运气不好的,被押到刑场了才知道糊里糊涂就替人送了命,叫得别提有多惨……”

绵竹愣愣地听着,心渐渐疼得麻木。这下子,她又害死了一个人,一个无辜的可怜人。

雀儿终于发觉绵竹的脸色竟如死灰一般很不正常,便马上说道:“哎呀,瞧我这张破嘴,怎么这么没有遮拦!对不起,绵竹,我不是故意要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情的……”

绵竹叹了口气,微笑道:“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在外面坐得久了,觉得有点凉。”

“这样啊,那你快回房间休息吧,我这就走了。”雀儿说完便站起身,“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回来。没有你,无聊得很呢!”

送走了雀儿,绵竹便缩进被窝里,瞪大了眼睛,里面盛满了惊恐,还有自责。因为,她没有勇气去自首。

汀芷的信就摊在床边的桌上,薄薄的一张纸,被窗外吹进的风吹得微微战栗。

“绵竹妹妹,

咱们平日里的交往并不深厚,可临走时,我还是只想到了你。

对于上次的事,我觉得只说一次感谢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想为你讲一个故事,当作是我对你的报答。当然,这些心里话也算是倾诉吧,毕竟自己一个人扛着所有负担,心实在太苦、太累。

自从被卖到幽兰阁,我整天想的都是怎样报复那个陈旧的家族。所以,我故意引起白九爷的注意,更主动爬上他的床,而且还用了很卑劣的手段。明容答应过我,如果我应酬好了白市东,他就会捧我做九衢城第一等的交际花,到那时,财富和权利离我便不 远了。我相信你是懂我的,不会因此而瞧不起我,因为咱们或多或少也算是知音了。

过去,我的心里一直怀着恨,现在也依旧如此。我恨男人,恨全天下所有的男人,甚至是父亲和兄长,因为他们都一样,只会出卖我。我绝不会放弃恨的权利,虽然他们剥夺了我所有的希望。白市东和吴春源,还有西柳酒厂的那个混蛋,这帮禽兽不如的狗东西,已经上了瘾,喜欢看我生不如死地挣扎。不知有多少女人已经死在他们手中,因为,在他们眼中,人命如草芥,咱们大家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

可我绝不会死!我不仅要好好活着,还要把这些帐牢牢记着。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把他们欠我的,全部讨回来。

我只奉劝你一句,明容不可靠,幽兰阁不可靠,你周围的一切都不可靠。千万别轻易相信任何人,一切都要靠自己争取!

此生,咱们怕是没机会再见了。

珍重。

汀芷”

人命如草芥,苟且偷生啊……一直以来,所有的犹豫都在这一句话面前轰然崩塌。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什么都要放得下,尊严,贞操,道德,甚至是友情和爱情。杀了人又如何?自私一点,只要自己能够过得好,所做的这些就都值得。

绵竹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恣意,笑得纵情。一边笑一边手舞足蹈地在床上乱蹦乱跳,剧烈的运动震得床板吱呀吱呀地叫个不停,好像突然间也和她一般发了疯。她的脸越来越红,她的身子越来越热,可她的心却越来越冷。

到了最后,绵竹终于累得瘫倒在床上,喘息着,颤抖着,裹紧了几层被子,努力强迫自己入睡。粘了冷汗的衣衫贴在身上,好似另一层皮肤,冷冰冰的皮肤,裹着冷冰冰的心肠。

挣扎了半天,还是毫无睡意,于是她索性跳下床,随便披了件外套,便安静地坐在壁炉旁看书。壁炉旁堆了几叠书,各种各样的书,都是她从旧书店掏出来的,这也算是她的一个爱好。

她看得饥渴,仿佛纸间那些动人的文字能够填补心底难缠的空虚,身旁那跳动的火苗能够烘热阴冷的心。四周静极,只听得到翻书的声响,或者是因为她看得太投入,到了忘我的境界,以致忽略了开门声。

马斌愣在大厅入口处,怔怔地盯着壁炉旁纤弱的身影,抱着书缩成一团,像一只小猫咪,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破碎。

终于看完一段,绵竹稍感疲累,就放下书,抬起头随意活动一下,于是便发现了站在门口的马斌。

在她抬眸的一瞬,马斌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的声音,因为他面对的是一张毫无瑕疵,精美绝伦的脸庞,宛若艺术品一般。

“请问您是哪位?”绵竹起身问道,“嫣红姐不在,若不介意,您可在这儿稍坐,她就快回来了。我去给您倒杯咖啡吧。”她的声音和她的眉目一样,有些疏淡冷漠,但即使只是一次,也叫人忍不住怀念,不论是这声音,还是这画一般的面容。他从不喝咖啡这种西洋东西,可此刻,他实在无法拒绝。

马斌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绵竹,看着她缓步走进厨房,为自己泡了杯咖啡,然后又缓步走回客厅,将浓香四溢的咖啡放在桌上,一伸手说道:“请慢用。”说完,又坐回到壁炉旁的藤椅里,继续阅读那本书。

马斌对这个女孩充满了好奇,可一见她专心看书的神态,所有的疑问都吞了回去。这份闲适令人不忍心去打破,只想精心呵护。

开门声再次响起,嫣红终于回来了。见到沙发上的马斌,并不觉惊奇,只是挑了挑眉,懒懒地丢下一句:“来啦。”然后自顾自进了房关上门。

马斌也并不在意,他乐得空出更多的时间好好研究眼前这个冷淡如菊的女孩。

再走出来时,嫣红已卸下妆,换了身家常衣衫,眼睛却明亮了许多,焕发出异样的光彩。

“斌爷今天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坐坐了?”嫣红半躺在沙发里,慵懒至极,嘴角却微微翘起,表示她的心情不错。

马斌也笑了,说道:“在嫣红姐面前我就不卖关子,斌今日来,为求一人。”

“哦?求何人?”嫣红的凤眼眯成了一条缝,愈发像一只狐狸。

“下月十五,蒙河斗艳。”

“是么,既然如此,斌爷最近应该很忙吧,估计是忙晕了头。我嫣红当年虽然也是红极一时,可现在已是年老色衰,怎么您还往我这儿跑呢?”

“是明容让我来拜托嫣红姐。”马斌十分诚恳肯地说道。

“原来是明容这个臭小子。”嫣红哼了一声,“还算他有点眼光。”

“这么说,嫣红姐是肯帮这个忙啦!”马斌笑道。

嫣红抿嘴一笑,并不看马斌,而是朝着绵竹招招手,道:“绵竹,过来叫斌爷瞧瞧。”

绵竹低声应了一句,然后垂着头走到马斌面前,再轻轻抬起头,露出淡淡一抹笑容。若是换成昨天,她绝不会这样笑。可现在,有些事情变得不同了,包括她的心。

马斌咽了咽口水,忽然有些舍不得把这样的瑰宝拿出去与他人分享。

病好之后,绵竹又回到了幽兰阁上班。雀儿一直围着她转,脸上的笑灿烂得快要把人烤焦。

“好绵竹,你可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我真是想死你了!”

菲菲嗤笑了一声,说道:“有了爱情滋润的女人就是和我们不一样,感情都变丰富了,也更外露了,哪还有一点淑女的含蓄?”

“哦?”绵竹笑着看向菲菲,问道:“快说说,我没来的这一个月,雀儿这边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啊?”

雀儿马上着了急,双手堵住了菲菲的嘴,恐吓道:“你要是随便胡说八道,我…我就把你赶走,再也不让你进我的房间!”

菲菲看着绵竹,挑了挑眉毛,住了嘴,不过眼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绵竹接收到那眼波的含义,了然地点了点头,笑道:“好吧,既然菲菲不能说,我就问其他人去,看他们知不知道咱们雀儿最近和哪个家伙走得近!”

“别——”雀儿放了菲菲,又跑到绵竹身前拦住,记得满头是汗,说道:“你可千万别出去乱问!我…我真的没什么事…”

绵竹弹了雀儿的额头一下,道:“没事就别那么藏着掖着,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干嘛这么不好意思?你上次不也说了,咱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个不怀春?”

“得了,”菲菲拉起绵竹的手,对着雀儿嫣然一笑,道:“你脸皮儿薄,我们就不当着你的面说,成吧?”说完就要拉着绵竹走开。雀儿却不知何时,牢牢抓住了菲菲的衣角,一脸的恳求模样。

绵竹无奈地摇了摇头,柔声说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问就是,别紧张。”

菲菲见状,哼了一声,道:“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笨,单纯的傻瓜!”

“对了,”绵竹转向菲菲,问道:“方才听雀儿说不让你进她的房间,你好像很紧张啊,这是怎么回事?”

雀儿听到这话,马上恢复精神,笑嘻嘻地将一只胳膊搭在菲菲肩上,说道:“这个丫头胆子忒小,晚上不敢一个人睡,就赖在我的床上不肯走!”

绵竹疑惑地看着不发一言的菲菲,她变得沉郁的脸孔令绵竹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于是,她也不再开口,一直沉默。

“喂,你们俩演哑剧啊?”雀儿不耐烦地推了推石头一般的绵竹,“得去彩排啦,还不走?不是骗你,这个月咱们新排了几段舞,有点难,你可得多下功夫才能补上来。”

晚上表演结束后,雀儿让绵竹留下来和她们一起睡。盛情难却,绵竹只得同意,便在下班之后给嫣红打了一通电话,跟她说明情况,然后就和雀儿她们一道回了宿舍。

“今晚我和绵竹一张床!”菲菲突然宣布道,看到雀儿想要出声反对,马上补了一句:“你不是一直都说很不习惯和别人挤一张床,想要一个人睡吗?”雀儿的话就被噎在那儿,只能对着菲菲瞪着眼发泄心中不满。菲菲则像平时一样骄傲地昂着头,得意非凡。

入夜,清冷的月光照在窗前,照在难眠的人心头。

菲菲缩在绵竹的怀里,轻声说道:“自从酒色节那一晚之后,也不知为什么,她每天夜里都会做恶梦,不停地尖叫,挣扎,好像被恶鬼缠身一样。”怀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问她原因,她也闭口不谈。有一晚我被吵醒了,一睁眼就看到她站在我床前,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就是两个白球,只中间一点黑色,鬼一样没了神智,好像要过来掐死我。我……吓坏了。”绵竹轻轻拍了拍菲菲的背,安慰道:“别怕,她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是鬼?她只是做了噩梦,一时神志不清,并不是真的要害人。”

菲菲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只是最初的时候很害怕,后来……她离开前那一晚,还抱着我哭了一晚。我这才知道,她也只是个受人摆布的可怜人罢了。”

听到她哭了一晚,绵竹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她还跟我说了好多话,”菲菲继续说道,“她的爹娘和哥哥都吸鸦片上了瘾,败光了家里所有钱,最后还把她卖进了这里,只为了能多吸一口……真是没了人伦天性,叫人心寒。她还说,本来家里是想把她卖进‘书寓’的,可那里的人没要她。本来她还暗暗庆幸,若是进了‘书寓’可真就没了退路了。谁知道,她最后竟还是落得了现在这个下场。”

书寓者,即女唱书之寓所也,其品甚贵。那里的□□才华颇高,有权利拒绝客人的要求。

隔了很久,两个人都一言不发,也都没有睡,而是各自想着心事。于是,这夜又变得静悄悄,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咱们平时都没说过几句话的,可我现在又和你讲这么多。”菲菲突然开口打破沉寂。

绵竹露出笑意,低声问道:“为什么呢?”

“我就是觉得你挺特别的。”

“哦?哪里特别?”

“我觉得你充满了智慧,能看透世事人情。”

绵竹不觉失声笑了出来,低声说道:“您可真是太高估我了!我一个黄毛丫头,哪里懂得那么多哟?”

“凡事不能光看表面嘛!”菲菲附在绵竹耳畔轻声说道,“有些人看似娇弱,就像汀芷那样,却会突然做出惊人的事情来,叫人意想不到,呃……比方说杀人,你说是不是?”

“或许吧,我并不清楚。”绵竹转过身去背对着菲菲,尽量从脑海中撇开那突来的恐惧与不安。不能信任周围的一切,因为所有人的背后都有鲜为人知的故事。凭着直觉,绵竹知道,睡在身旁的这个菲菲绝不简单。

“呵呵,说不定咱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呢!”菲菲吃吃笑道,“我总觉得咱们几百年前就见过了。保不准咱们还一起修炼过呢!”

“修炼?”

“对呀!咱们现在呀,不是仙,就是妖。”

绵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问道:“那依你说,咱们是做仙好呢,还是做妖好?”

“只要咱们自己过得好,是什么倒无所谓,对不对?”菲菲愉快地说道。

绵竹扯了一下嘴角,道:“还是菲菲你看问题来得通透,我是自叹不如的。”

菲菲一只胳膊伸了过来缠住绵竹的腰,道:“你别自谦了,我都知道的。”

之后两人不再说话,好像是睡了,可都睁着眼睛,各怀心事。

漫漫长夜被无限拉长,难熬的时光终于伴着黎明的到来而结束。绵竹沉不住气,第一个爬下了床。随后菲菲也起身洗漱,两人却不再说话,仿佛昨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菲菲还是那个自大的暴发户的女儿,而绵竹则是小鹿一般温顺的少女。两个人的生活中除了幽兰阁便再没了交集。

彩排之前,明容过来把绵竹带走了。

“干什么?众目睽睽,你就没有顾忌么?”绵竹不耐地甩开他的手。

明容并不生气,只是无所谓地笑笑,道:“从今以后,你不必再做伴舞了,也不需再同那些低级的女人混在一起。”

绵竹瞪着明容,仿佛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你要全心准备会演的事情。”明容揽着绵竹,亲昵地挑了挑她的鼻子,“好姑娘,认真准备,别叫我失望。”

绵竹轻叹一声,道:“你放心,这上面还悬着我的命呢,绝不马虎。”她眨了眨眼睛,又撅起嘴说道:“你一来就在大家面前把我带走,分明是陷我于不义,叫我成为众矢之的!”

“怎么会?”明容笑嘻嘻地揽住她的纤腰,俯身对上她的眼,柔声说道:“我怎么舍得这样对你呢?”

“劳烦收起你的这副嘴脸。整天这么装着,你难道就不累么?还是虚伪成了习惯上了瘾?”绵竹厌恶地拿起他搭在腰上的手。

明容并没有继续纠缠,而是立刻敛起笑容,道:“节目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没开始。”绵竹很开心地看到明容突变的脸色,忍不住窃笑起来。

明容并不觉得好笑,而是紧紧攥住绵竹的手,一双眼灼灼地注视着她,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情况?居然还笑得出来!凤鸢水榭的姐妹花可是他们半年前花高价从东北那边买来的洋女人,本就技艺超群,又训练了这么久,只等着蒙河会演的时候亮相;还有醉香居的玲珑,那可是七窍心思的解语花,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在九衢的名声早就响当当。光是她们你便比不来,更不用说书玉街上那些女人了,恨不得钻进男人的肚子里去!你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如果你输了,没人会再关注你,到时你就只能做默默无闻的低级舞女。以后还会有无数的秦二爷出现,难道你就不怕么?”

“既然她们这么好,我这么差,基本没有希望,你干嘛还来烦我?”绵竹没好气地瞪了明容几眼,“用人不疑。都走到了这一步,难道你对我还没有信心么?”

明容被问得一愣,最后只能摇头苦笑。关心则乱,他的心终究还是乱了。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好自为之。”说完便转身离开。

绵竹盯着明容离去的背影出神,手紧紧攥着。她怎么会不怕?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如果败了,幽兰阁就不会再捧她,她也再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绵竹……”雀儿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怎么愣在这儿,明少呢?”

“他走了。”绵竹回身朝着雀儿一笑,“我也得走了。”

“啊?你要去哪儿?”雀儿疑惑道。

“不知道,反正是回不去了。”绵竹垂下头叹息道。话说完,绵竹便慢慢走到雀儿跟前,拉起她的手握在手里,柔声说道:“照顾好自己。”

一听这话,雀儿的眼泪马上流了出来。她一边哽咽一边抓住绵竹的手不放,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水灵这么说,你也这么说。你们都觉得我不能照顾好自己,可我觉得你们比我更不叫人放心!你要去做什么事?以后都不回来了么?”

“放心,我又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要专心准备一段歌舞去参加蒙河会演罢了。”

雀儿点了点头,又抽泣了几下,最后终于破涕为笑,开口道:“原来是这样。我一直都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我是真的得走了。”绵竹捏了捏雀儿被泪痕沾湿的脸颊笑道,“等过了十五我就回来了,别太想我呀!”

雀儿挺直了腰板,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呀。”说罢两人便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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