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若即若离（1）（1 / 1）
完成了学业之后，展心霏卸下了一个大担子，而且许氏的工作也已经步入正轨，总算能空出一部分时间专心照顾女儿。许瑨哲最近倒是忙碌起来，跟德国公司的合作案进入关键的部分，很多事情都必须要他这个总经理亲自出面处理，大大小小的会议开个没完，有时候忙得连好好吃一顿饭都不行。
没有了许瑨哲三天两头的打扰，展心霏反倒觉得生活清净了不少，她每天下了班就去幼儿园接女儿，然后牵着女儿的小手去超市买她喜欢吃的菜回家做饭，吃过饭再给女儿讲故事、教她认花鸟虫鱼、给她洗澡，偶尔还会带她去小区附近的公园里走走。
日子过得平静祥和，展心霏很满足。可无奈的是，曈曈每天都会问她“爸爸在哪”，总要打电话给爸爸，一次两次她还可以用“爸爸工作很忙”这样的借口来打发女儿，可时间久了曈曈也不依，眼泪攻势一来，她也只能退让。
展心霏想，或许她当初就不该默认了许瑨哲的身份，如果她打死不承认，又或者态度强硬一点不准他闯入她们的生活之中，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现在是骑虎难下，搞不定女儿，也没办法硬生生剥夺许瑨哲身为父亲的待遇，更可怕的是，她发现好像连自己也变得难搞定了。
就比如此时此刻，她牵着女儿的手在公园里慢悠悠地散步，看着周围那些被爸爸妈妈带着玩的小朋友，居然会想，如果这样美好的画面换成另外三个主角，会不会也很不错？听到旁边有小孩子朗声叫爷爷奶奶，她甚至想起许瑨哲不止一次说过的那四个字——完整的家。如果女儿能有一个完整的家，是不是会成长得比她希望的更加健康快乐一点？
正想着，突然感觉到牵着的小手溜了出去，展心霏还没来得及反应，曈曈已经边喊着“爸爸”边朝着前方不远的人一路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
许瑨哲站在慵懒的夕阳下，穿浅蓝色的POLO衫和白色长裤，整个人看起来如这两种颜色一般干净美好，尤其这样随意的穿着衬得他很年轻，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父亲，可他弯腰抱起女儿时脸上藏不住的笑容，却第一次令展心霏清楚地感觉到，他给人一种很温暖的安全感。
“爸爸，我好想你，你怎么不来看我呢？”曈曈话说得不是特别清楚，不过正因为这样，加上微微皱眉和撅嘴的动作，反而显得愈发稚嫩可爱。
许瑨哲摸摸女儿的脸，唇角的笑意更深，“现在不是来了吗？曈曈最近乖不乖？”
“乖呀，曈曈很乖的。”曈曈转头看向展心霏，“妈妈妈妈，爸爸来了。”
展心霏依然站在原地，许瑨哲的目光看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笑，就连眼底好像也带了点笑意。他抱着女儿慢慢走了过来，云淡风轻地对她说：“我刚刚回家没见到人，原来你们到这里来了。”他说的是“回”，而不是“去”，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很理所当然，又好像有点太理所当然了。
展心霏想，她应该问许瑨哲要回自己家里的钥匙了。不过她今天心情很好，也不急于一时，淡淡一笑：“时间还早，来散散步。”
“那再走一会儿吧，然后我们去吃饭。”许瑨哲说，“我知道你昨天拿到了学位，应该庆祝一下。”旋即又看着女儿，问：“爸爸带曈曈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曈曈说：“好，也带妈妈去。”
许瑨哲微笑：“当然。”
一大一小，一唱一和，展心霏没办法拒绝，看一眼自己身上随便的T恤和牛仔裤，“我先回家换身衣服。”
“不用，”许瑨哲拉住她，“这样已经很好看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手心的温度太高，她只觉得被触碰到的那一小片肌肤瞬间升温，连带着脸上也涌起一阵燥热，有些尴尬，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那走吧。”
许瑨哲开着车七拐八拐，带她们去了靠近市郊的一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庭院，装修很新，可风格却是十足的古典韵味。黑瓦白墙，有茂密的树枝爬过墙来，推开院门进去，正对着跟古代大宅院里一样的中厅，里面坐了几桌人正在吃饭。左右两边各有一道圆形的院墙门，服务生领他们往左边走，展心霏看了一眼门边的大树，忍不住问许瑨哲：“这是什么树？”
“桂树。可惜现在不是秋天，不然你会闻到一股很清新的桂花香。”许瑨哲牵着曈曈走在前面，服务生说老板外出有事，但是特意留了地方。看样子许瑨哲是这里的常客。
没走多久，到了一个独立的小园子，旁边放了许多盆栽，屋檐上有两个大红灯笼，墙上还挂着一些字画，俨然一副古代园林的模样。
展心霏看了一眼门廊上的“静雅”二字，想起这个庭院的名字——故梦，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地方还真是有些特别。
许瑨哲大约看出了她的心思，说：“这里是我一个朋友开的，那人就喜欢返古，”他笑了笑，有些戏谑，“而且是陈坤的忠实影迷。”
展心霏这下总算彻底明白这里为什么取名为“故梦”了，她暗暗想，这儿的老板应该是个女人。
故梦，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其实跟这个地方的感觉也挺相称的。前尘旧梦，总令人徒增伤感，就像这里的一草一木，此刻固然是生机勃勃，然而也迟早有衰败的一天。也像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像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可往事到底横在其中，无法抹灭。
服务员上菜的时候一一介绍，蟹黄鲜菇、龙井虾仁、芦笋鸡肉、清炒时蔬、草菇蛋花汤，甜点是鲜奶椰汁糕。每一样都做得很精致，分量恰到好处，放在做工考究的蓝白瓷碗里，秀色可餐。
展心霏向来喜欢清淡的食物，许瑨哲跟她一样，两人在饮食上倒是出奇的一致。所以他们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从来不必迁就对方的口味，因为两人对于食物的喜好几乎一模一样。
曈曈似乎也很满意这些菜式，指着这个说好吃，指着那个也说好吃，还很殷勤地给爸爸妈妈夹菜。她用筷子勺子还不是很顺手，展心霏在一旁看得无奈，不过心情却依然不错，因此比平时也多吃了点。
吃完饭曈曈还不愿意走，展心霏只好带着她在院子里玩了好一会儿，估计是玩累了，上车后没多久就窝在妈妈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车里放着轻缓的歌，许瑨哲见女儿睡着了，把声音关小了一点。展心霏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耳边是静静流淌着的音乐声，她很久都没有这样放松过，心里一片平静，渐渐的也有些昏昏欲睡。
像是做了一个梦，她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有人拉着她的手，轻声细语，她听不清那人说的是什么，却依稀记得手心那种熟悉的温度。额前传来温热的触感，她的心在那一瞬间彻底沉静下来，像是在海上漂泊了许久的小船，历经大风大浪，终于靠岸停泊，平和安定。
展心霏睁开眼的时候，许瑨哲的脸近在眼前，他注视着她，眼神很柔和，鼻尖几乎贴着她的，她甚至能听到他清清浅浅的呼吸声。
她不免一惊，身体下意识的往后一缩，轻轻咬了咬唇，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到了？”
许瑨哲将她的这些小动作一一收入眼底，克制住再吻她一下的冲动，微微笑了笑，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从她怀里抱过女儿往楼里走。
后来她送许瑨哲出门，他站在门口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说：“我还是更喜欢你直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