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危机（1 / 1）
几天前的那场雪早就在连续几日的太阳之下消融殆尽了，融化的雪水化成了水汽，飘在空气中，所以这样一来，倒也有几分湿润之感。
兰街上，小摊小贩本不多，再加上最近的那些事情，自然就更少了，端木叶与李姓女子并肩走着，一眼便可以辨出来，说起来倒也有几分郎才女貌的味道。
“端木大哥，”因为刚才的一阵闲聊，她自动地将称呼进了一步，“我们去湖边走走吧。”本来主动提出要外出的便是她，当然不能白白放过了好机会。
“好。”端木叶想都不曾想便应了下来。
杏儿推门进入房内，却意外地发现，原本只在每月二十六才会出现的小姐此时竟端坐在梳妆台前。端木槿就是刚才趁杏儿出去打水时进的房，换了衣。
而此时，她稍有疑惑地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一丝迷惑，为什么自己会到这儿来。
“小姐，你怎么今天会来的？”匆匆忙忙地，将手中的水盆放在桌上，杏儿小快步走到端木槿身边，“杏儿刚才听到的琴声是小姐弹的吧？”边说着，边从端木槿手中拿过桃木梳，一手揽过她的长发，细细地梳了起来，“这事就由杏儿来吧。”
在端木槿手中纠结不清的头发在杏儿手中则是显得十分“听话”，不一会儿，一个简单干净的发髻就完成了。
看着镜中的小姐，突然小丫头想到了一件事，“莫非，小姐也会参与彩排吗？”原本不是二十六日，小姐是不会到这里来的，那么能够请得动小姐的也只有那一件事了，只是事实并非像她所想的一样。
“彩排？”看着杏儿异常兴奋的样子，与她相处也有三年了，大概能够猜到这事与她也定是有点关系的，“与杏儿有关？”
“小姐知道？珠妈告诉你了吗？”杏儿的眼睛闪闪发亮，脸一下子贴到端木槿面前。
端木槿轻轻地摇了摇头。
杏儿一下子泄气下去，不过毕竟是小女孩天性，在端木槿的几句劝说下便打开了话匣子，这倒好，一下子是停不下来了的，“小姐知道吗？再过七天便是端木皇族的皇宴了，而我们千金楼的舞妓竟被钦点进宫献艺，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小姐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珠妈笑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而又一边害怕日子过得太快，一边又希望日子过得快点……”
杏儿接下去的话，端木槿便没有听到了。她不说倒也差点忘记了，一月的十五是端木家的家宴，届时端木皇族都会从各地赶过来，不论是近在西茅的，抑或是远在别国的，都会准时赶来。但这皇族的家宴可不比普通人家，寻常百姓家想的只是单纯的亲情，而皇族的悲哀就在于，这家宴联络感情是假，拉笼势力才是真正的目的，所以就凭着这一点，自然也不会有人不来的。
“小姐，小姐。”端木槿抬头，此时杏儿却已经换上了一件新的衣服，一身青蓝，煞是清亮，再加上衣领与衣袖处的荷叶边更是平添了几分生气，“杏儿已经换上了，好看吗？”杏儿一脸期待得看着端木槿，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
刚才杏儿一直从舞蹈讲到配乐，从头饰讲到底鞋，可发呆的人儿却是什么也没有听进去，现在也只得嗯嗯地应上几声了，不过杏儿这样子却也是比平常素衣时要好看得多。
“小姐，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杏儿摆弄着自己身上的新衣，低头小心翼翼地扯去衣服袖口处的线脚，那表情就像是对待如珠如宝的稀物一样。
糟了。
没有再与杏儿扯上些其他话，端木槿连忙起身走出门外，好在现在是白天，千金楼并未开门，所以也不怕被人撞上。
匆匆忙忙的端木槿眼角的余光看到对面转角处一闪而过的一个身影，只是现在的她并没有时间去在乎这些个事儿了，没有在意那个略微有些熟悉感的身影，她走过自己的转角。
另外一个转角处，与杏儿穿着类似衣服的清秀女子慢步走着，低着头，想着自己心中的人，那不正是沙绿吗？
如果刚才，端木槿有好好听杏儿的话，也许她就不会错过那个名字。
如果刚才，端木槿有多看那身影一眼，也许她就不会漏看那个人。
那么七天后，以至以后的一切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
当然，这只是如果而已，而这世上唯一没有的便是‘如果’。
原本喧闹不止的酒楼便在青衣女子踏入的那一刻失去了一切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坐在临湖窗口的女子夺了去，虽然她只露出白纱之上的一对美目和微蹙的峨黛，却也是另人心驰神往。
小二端上了一壶茶，无声地放下后，等了好一会才稍有不甘地离开，而酒楼里的男人在此时更是希望自己是那个小二可以与佳人有近距离的接触。
但佳人的目光却是锁定在不远处湖心亭上的一对男女身上。
湖心亭上，石圆桌边。
端木叶与李氏女子相对而坐，此时似乎是谈着一些他们都是感兴趣的话题，从端木槿那个角度，她虽然看不见端木叶的表情，却将那女子以帕掩笑的样子全然收入眼中。
“端木大哥，我认为……”
“端木公子好兴致呀！”李氏女子的话语被端木叶身后的一声招呼声打断，而端木叶在听到那声音时身体不明显地一震，原本微有笑容的脸也在瞬间黯了下来。
离座，转身，已是换上了另一副样子。
一个青衣女子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面容以轻纱遮挡，只露出一双眼睛。
“端木大哥，这位姑娘是……”毕竟是女子，十分敏感地感觉到两人之间好像有一种异样的气氛一样，快步走至端木叶身边，象征所有权一般地隔在了两人之间。
“小姐叫我杏儿便可。”随便拉过杏儿的名字替了一下，却意外地发现端木叶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当真是一闪过，让她误以为是错觉。
李氏女子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他眼中的不以为意，嘴角满意地浮起一抹笑。
而风，就在此刻，不适时地吹了起来。
女子环紧自己的双臂，黑色的发衬得她的脸更是苍白脆弱。
“李小姐，觉得冷了吗？可要回去？”
看了看面前的青衣女子，“这……”，思索半晌后，略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了身旁女子身上，对着她——端木槿，好像真的只是淡如水的一般人一样，“我们先告辞了，杏儿姑娘。”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那最后四个字语气好像特别重。
一男一女并肩，从端木槿的右侧越过，带起一阵混有干净清香的味道。
明明是熟悉的味道，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变得好像是陌生人一般。
酸楚感在这一瞬间爆发，仿佛所有可以流动的液体都已经聚集到了眼睛中，眼前模糊一片。
泪水，就在这一刻决堤。
手，却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划过身侧的那蓝色，好似是生命中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紧紧不肯放。
感觉到了衣袖处的拉力，端木叶霎时停住了脚步。
可以吧，可以期待吧。
罢了，就算是错的，就当是最后再错一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