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挑明（1 / 1）

“不知杏儿姑娘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说？”自从回到千金楼以后，两人就以你不言我不语的状态持续到现在，终于端木叶还是打破了沉寂。在端木槿听来，他的话语之中，除了藏着刺尖，更多的则是冰冷，寒到心底的冷，并且他的话让她不由的心虚。

说起来，好像对他撒的谎言，她真的是多到数不清了，真不知到所有的事情捅破的那一天，他的语调会不会比现在更冷。

“你又在说些什么，刚才是为了应对那位小姐，我才顺口说了一个名字的，你怎么当真起来了。”

“随口？”端木叶移开眼睛，掩住眼中喷薄欲出的愤怒，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会对不想伤害的她说出什么话来，只是人的理智毕竟是有限的，“姑娘还真是方便，随口一说就得让在下扔下其他女子随你离开。”

这话虽说听起来有些伤人，但也只是他气急之下冲口而出的，只是端木槿未必不把这话当了真。

没有经历过感情之事的她自然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心情竟会莫名的低沉下来，尤其是抓着袖口的手早已是紧握成拳了。她对上他的话，以此来掩饰心中陌生的情绪，冷哼了一声，反问道：“那还真是让端木公子费心了，知弦一时糊涂，坏了公子的好事，公子大可以现在就此回去，知弦定不会言语半句。”

一口一个知弦，让他原本烧热的头脑中仅存的理智荡然无存，一个回旋转身，扳住她的双肩，眼中已是怒火熊熊，“住口，不要再说什么知弦了，你到底要骗我到何时？”伸手，被他突如其来的盛怒震住的端木槿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脸上一凉，轻纱已经到了他的手中，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他只觉得自己不是悲哀而是愚蠢，他一个一个报出她的名字，“南宫木，南宫槿，端木槿，知弦，现在又一个杏儿，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抓住她双肩的手使劲摇晃，“你能告诉我吗？”

颓然地放开手，他跌坐在身旁的凳子上，抬头，看着苍白如雪的面颊和没有生气的双眼，他只觉得欲哭无泪。心情渐渐回转过来，刚才的盛怒逐渐被绝望所取代，无力地，双手支起额头，将脸埋入了双臂之间。

早就知道是这样的事实，只是知道归知道，要真正地去面对还是太过残忍，血淋淋一般的事实，让他如何接受。

曾经知晓她是女儿身的欣喜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安慰而已，有什么能比期望，更伤人的。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她曾用了十年的时间，一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如何将这所有的所有解释给他们听，千算万算却没有把会被端木叶识破算进去。从揭下面纱的一瞬间到现在，她全身的温度和气力好像是被抽走一样，一点一点从身体中流泄出去，麻木了的双腿立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好何是好，到底如何是好。

伸手，想要搭上他的身子。

“十五。”

手却被他一下子拍开。

冬日里，这疼痛好像变得更加强烈，所谓“十指连心”，看来这是真的了，要不然为何她被打到的是手指，痛的却会是心呢？

“十……”这次她没有再想伸手，犹豫着，再次叫他。

她可以理解他的生气，按他的话他是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的，这也难怪他会如此生气，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在刚才那一瞬间，她想到的竟不是她的计划会被破坏，而是……

“别叫我，别那样叫我。”闷闷的声音从他的双臂间传出，她可以清晰地听出他话语中的失望，“别那样叫我，”抬起头来，他的眼中一片决绝，“否则，我怕我会无法只把你当成端木槿。”离座，他起步向门，步子没有一比犹豫。

不像刚才那样，她不再抓住他的衣服，而是紧紧地挽住了他的手臂，“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作当成端木槿？我本来就是端木槿呀！”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被拉住的端木叶回头，噙一抹温柔的笑，轻柔地替她擦去脸颊的泪水，但这却无法阻止泪水继续落下，边擦，他边说着，“的确，你是端木槿，从今以后你也便‘只是’端木槿了，你说呢？”那温和的笑，温和的话语，没有一样是装出来的，可她的心中却一直在喊着骗子，希望那是假的。

怀中的手臂缓缓地挣脱开去，不是没有力气，而是根本没有理由，她没有资格要求他。对了，从今以后，于他，她只是一个叫作端木槿的人了，什么都没有留下来，包括那十年的时光，而抹去这一切的不正是自己吗？

终于，连最后一丝温度也离开了，她能握住的便也只有冰冷的空气了。

好像，今天的天气真是善变，刚才还温暖如春的，现在怎么会冷得如置身冰窖了呢？

“小姐不在！”

门外，响起了杏儿的声音，脚步声凌凌乱乱，看来来的不止杏儿一人，匆匆拾起面纱蒙上了脸。下一刻，门便被人推了开去。

等人进来时，才发现竟是城监。

“世子，您在这儿？”带头的人略有心虚地问道。

端木叶形式性地应了一声，眼神扫了来人一眼，大概有十几人，“你们到这儿来做什么？”

带头的那个一躬身，连忙回答，“回世子，今早有人在护城河边发现了失踪四日的李学士，”听了他的话，两人都是微一皱眉，“听路人说，那日有看到一男一女当时就在那儿，而据描述那女子脸蒙白纱，身穿青衣，与知弦姑娘十分相似，所以小人特意来问一下。”

“那男子呢？”

“小人无能，并未有任何消息。”

“如果，本世子告诉你，那日是我邀知弦姑娘去护城河边，你信吗？”

听了端木叶的话，那人抬头，目光在两人间游走，最后再次低头，“小人自然是相信世子所言，只是……”

最后，那人还是问了一些问题，但也只是过过形式而已，便离开了。

与他们一同离开的，还有端木叶。

四日吗？

这么说来，当时他也在。

从千金楼出来后，端木叶便与城监一同去了一趟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