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兰心惠质（1 / 1）
宁静的夏夜，只有虫吟，蛙鸣。
如水的月光流泻满地，静静地流淌。小小的亭台，一壶流云醉，一碟凉拌苦瓜，一碟珍珠玉米。
“兰心，弹一支快乐的曲子吧。”秦天歌倒了一杯酒，一仰而尽。流云醉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淡如流云，润润的。
“快乐是因为听曲的人快乐，曲子才会快乐。”兰心挑弄着琴弦，若有所思。“兰心刚弹了一支新曲子，秦公子不妨听一听。”
离人泪，胭脂醉。曾经笑绾相思结，一结一结。灯花瘦尽，人憔悴，当年桃花逐流水，今夜梦回……
泠泠的琵琶声，哀怨的歌声，勾起秦天歌无尽的伤痛。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心痛却依旧。“兰心，别唱了！”
兰心静静地停下来，拿根银质簪子挑了挑灯花，也自斟自饮了一杯酒，脸上开始泛着醉人的红晕。“秦公子的心很痛吗？”那声音敲击在清凉的空气中，拨弄着忽明忽暗的烛火。
秦天歌诧异地看着她，说道：“兰心，你喝醉了。”
“我清醒得很，其实我一直想喝醉呢。”兰心的眼睛雪亮，出奇地清醒。“如果在遇到公子的时候，我就喝醉了，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了。“
“兰心~”秦天歌低声说道，带着歉疚和温柔。
“公子，你应该知道我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吧？”兰心微微一笑，“那时候兰心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街头卖唱的丫头，大多数的人指名叫我唱歌，不是为了听我的歌曲，他们不懂得欣赏音乐。只有公子静静地每到黄昏的时候准时来听我的歌，只有公子是真正欣赏我。”
秦天歌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只有十八九岁吧，那个穿着绯红色衣裙的丫头抱着琵琶，怯怯地站在众人面前。第一次听到那样纯粹的声音，他有种惊艳的感觉！婉转的歌喉，珠玉般的吐字，还有风尘女子所没有的清雅单纯，从那时起，他就决定好好保护她，不让她被世俗玷污。
“那时候的你很胆小呢。”秦天歌微笑着说道。
“每天面对着那么多的客人，我却只是唱给你一个人听，只有你能听懂我的心声。”兰心的眼睛里闪着水光，语气却很平静。“如果哪一天你没有时间过来，我就会想到那句话‘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秦天歌眼眶蓦地一热，那么热闹的风都，天朝的京城，繁华、喧闹，可是那些热闹都是别人的，自己只能借着喝酒暂时忘却。兰心在那十里春风，杏花红遍的风都，也是像自己一样吗？那么似锦的荣华，如云如织的人潮中，目光也只是看到一个人，千万人中唯一的一个人！这是怎样的一种执着？五年的光阴，五年的无悔执着。
“兰心，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一片真情！”
“不，公子是个真性情的人，我就是喜欢公子的率性，喜欢公子对李姑娘的深情。看着公子看李姑娘的眼神，我很羡慕，那天在‘醉不醉由你’，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呢。”兰心微笑着说道，那笑容里很复杂，无奈，伤感。
听她提到李盈袖，秦天歌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紧了，拧得很痛很酸。盈袖的笑靥就出现在恍惚的烛火中，明媚如花，一如第一次在家里见到她女装的模样。天地变色，万物成了她的背景，轻烟细雨渐去，混沌间只有她的眉目清丽如黑山白水，纯净，明澈，一瞬间就夺走了他的呼吸，还有他一生的心。
清华如月、绚丽如日！
踏云逐风，潇洒无拘。
当初以为千万年的等待中，无数的轮回，就是为了守候这个回眸的瞬间。至少他的一生就交付给了这样笑容，交付给了这一瞬间！
——我会一直守护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可是盈袖，我真的能舍得离开你吗？就算你不需要我了，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默默看着你幸福，看你美丽的笑容！就算不是对我绽放，就算从此只能看你牵别人的手，我也甘之如饴。
他抓紧了胸口的衣襟，赶紧又喝了杯酒。香醇的美酒顺着紧涩的喉咙滑下去，整个身心好像沐浴着甘霖，一晃酒壶，已经空了。他睁着惺忪的眼睛，嚷着：“酒呢？我还要喝酒！”
兰心默默地为他斟酒，看他的眼神里是压抑的痛苦，心也跟着疼痛，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他的手，柔声说道：“公子，很痛吧？兰心很了解这种痛苦，付出了那么多，却只能看着她在别人那里幸福。我可以陪在公子身边吗？不需要名分，只是让我陪在公子身边，好吗？”
秦天歌怔怔地看着她，心头无数个念头转过，艰难地开口：“兰心，我不值得你这样傻，你知道的，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李盈袖，也无法爱上别的女人了。心都给了她，我拿什么给你？找一个好人家，找一个爱好你珍惜你的人嫁了吧。”
“公子，你也知道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你，也无法爱上别的男人，心都给了你，我拿什么爱别人？”泪水纷纷从兰心的眼眸里滚落，犹如雨后的梨花，楚楚动人。“在公子身边，虽然不奢求公子会喜欢我，但我还是可以喜欢公子，守护在公子身边，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秦天歌伸手接住滚落的泪珠，在掌心仿佛一粒晶莹的水晶，烫热了他的心。“兰心，你真的不后悔吗？”为什么在五年前见到那个单纯的绯红衣裙的女孩时，自己没有爱上她，那样就不会有今天的纠缠，不会今天的痛苦。都是命数！兰心注定是爱自己的，欠自己一般，毫无理由地爱自己。那么自己对盈袖，盈袖对皇上何尝不是这样？
记得一年前，大雪纷飞，延禧宫门口的长长台阶前，风雪翻飞在两人的衣角和眉眼间。
----我们的相识会不会是场误会呢？我觉得对不起你，因为我，你已经不是那个笑傲江湖的秦天歌了，没有了洒脱不羁，我时常恨自己，是我辜负了你。也许，我们的人生只停留在跃马镇，人生只如初见，会不会好一点？
情愿是场误会，也要用一生的快乐换取一份不太可能的情感！他是这样，兰心也是这样！
若人生只如初见，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爱上李盈袖。就算是预知了未来，赌上所有的幸福，也决不后悔！
“决不后悔！”兰心噙着泪花，却幸福地笑着说。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秦天歌猛地灌了一口酒，哈哈大笑道：“兰心，那就我们两人一起在红尘中喝醉吧！”
次日，赵问就接到秦天歌的特殊奏章，要求皇上赐婚，迎娶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