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城市(1 / 1)
街上不时有喜洋洋的婚车驶过。济南仍以它的节奏大步向前,灾难已成为一个人们不愿提起的往事。生活是一袭华美的袍,有时却爬满了虱子。这个城市每天都发生着肮脏的交易,有些就发生在我的眼皮底下
午夜的街头/我是一个飘零的飞蛾/为片刻的温柔/甘愿赴汤蹈火/灰飞湮灭里/你已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我亲眼看见曾经的曾经/从泉城广场上空/轻轻地飘过
娱乐也疯狂!
车载电台里报道:重庆电视台选秀节目《第一次心动》突然死亡。起因是在直播的男15进10的比赛中,现场发生了极富戏剧性的一幕:一位男选手现场下跪,柯以敏失声痛哭,杨二车娜姆暴怒,活活将当晚比赛折腾一番。国家广电总局在下发的死亡通知书中称,“对现场混乱不堪局面未作任何有效处理,放弃了播出机构的责任。”
咳,他妈妈的,什么玩意到了中国就变味了。
那帮傻逼们错误地认为,“娱乐精神”具有肆意蔓延派生的橡皮泥功能,把恶俗当成了以奇制胜的代名词,所有参与者不再有敬畏心理,以至于“随地大小便”,问题便来了。
现在看电视得躲远点,弄不好就溅一身屎汤子!
的哥也骂,那个杨二就是个疯子!
当我打的车经过泉城广场时,发现“银座购物广场”又开门纳客了,依然人流如织,好像东西不要钱似的。
看着人们兴高采烈的劲头,我猜测大家好像都忘了几十天前济南被暴雨“恶搞”的惨状了!
娱乐搞点出格的倒也没啥,那纯属于意识形态的问题,我们可以“一笑而过”;可如果城市搞点出格的,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们就得“长歌当哭”了!
济南,好像一直处于一种“歌舞升平”中,直至那场暴雨到来之前。在我还象朋友描述重庆暴雨把“渣滓洞集中营”都损毁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济南也会成为一个“泽国”。
捷达出租车的空调制冷好确实名不虚传,我懒懒地半躺在凉凉的后座上。
司机不甘寂寞地开了腔:“银座这下又大赚了!”
我哼了一声,“你没见人家被灌得满是泥水了?”
“嘿,嘿,损失过亿了吧”,的哥的声音竟有些激动,“听说,有个卖海参的一下子就损失80万呢!”
“200年一遇的大雨,谁摊着谁倒霉呗!”我应付着。
“一场暴雨,一个城市死了37人,政府连个道歉的声音都没有。”的哥大发感慨,“问题就出在泄洪上啊!济南的泄洪能力才是20年一遇。”
“银座广场到底死了多少人?”他在反光镜里看我。
“你想听什么?你不知道有人在网上散布恐怖消息被拘留了吗?”我吓唬他说,“我是公安局的便衣,你小心点!”
的哥有点吃惊地在反光镜观察我,“真的,假的?”
幼稚的可爱!我瞥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
我想起了我的兄弟猴子——侯光明,在大学里屡获奖学金的好学生,在单位里兢兢业业的小职员,在即将当爸爸的前夕,为了救一对被困在车里的母女,被洪水夺去了生命!
街上不时有喜洋洋的婚车驶过。济南仍以它的节奏大步向前,灾难已成为一个人们不愿提起的往事。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有时却爬满了虱子。
“死者长已矣,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共山阿。”感慨也罢,震撼也罢,痛心也罢,谈资也罢,都无法改变无奈悲哀的事实。泉城广场上点燃的白烛和淡然的菊花,也许算是这个城市的一种表达方式吧。
手机响起,庞老狗说,晚上要我陪他先去灰姑娘见个朋友。
省体育中心酒吧一条街。
灰姑娘门口的人很多,有打扮妖冶的高挑女子,有穿着瘦腰的清瘦男子。
在寂静的夜里,看着灯火阑珊,在都市里疲惫的人,总想找点可以彻底放松自己的方式。一瓶啤酒,一盒烟,我曾经就这样在那里度过了一个个夜晚。看着激动的人群,听着狂野的音乐,感觉自己远离了白天紧张的工作气氛。在这里不用虚伪地去奉承任何人,不用担心自己的舞姿不够好看,因为这里让我们放下所有的面具与负担,能够彻底的释放自己的情绪,宣泄着对这个社会的不满
庞老狗随着一辆凌志而来,副驾驶座上的漂亮小妮很乖巧地为他打开后门,还作手搭凉棚状,就见老狗很牛逼地钻出来,老成稳重地向我扬了扬手臂,动作之缓让我怀疑他是不是脱了臼,其派头不次于台长。
跟在老狗身后的老板模样的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对,想起来了,那次去找老庞,他正编辑的片子中就出现过,是关于开发商野蛮拆迁的报道,看来是为这事而来。
里面的空气混和着各种牌子的香烟,黑暗的地方有亲密的恋人在耳鬓斯磨。我们登上二楼,选定一张偌大的桌子,不论男女均手握一瓶科罗纳啤酒。
下面的舞池,用摩肩接踵来形容简直是60年代末期论调。此时,不论男女前胸贴后背,互握腰肢,随着节奏,摆动一致。从上望下,如同多人同跳贴面舞。
这儿的木制大圆地板,有弹性,节奏感差的或脸皮薄的人站上去,不得不随着扭动,一会儿就会被感染。仿佛走回原始社会,忘记性别,共同手舞足蹈,人声鼎沸。放纵的舞姿,宣泄的歌声,表达着这个城市的激情或失落、压抑或狂欢。
高高的音控台上,摇头晃脑的DJ在激情高亢地喊叫:
“Ladiesandgentlemen,Goodevening!welcometoCinderellaClub!”
“你们的双手在哪里?把你们的双手举起来!”
COMEON!
我确定我就是那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而你是我的猎物是我嘴里的羔羊
我抛却同伴独自流浪
就是不愿别人把你分享
我确定这一辈子都会在你身旁
带着火热的心随你到任何地方
你让我痴让我狂
爱你的嚎叫还在山谷回荡
OH-YE!
震耳欲聋的音乐里,透过诡异的光线,我看着庞老狗的嘴巴一张一翕,严肃地和开发商交谈,表情象极了牲口市场上讨价还价的商贩。
想当年,庞老狗在学校里极其普通和潦倒,怎么也看不出他今日的嚣张,竟能或多或少地掌握着一些人的命脉。
一个流传甚广讽刺愚昧无知的段子,就是关于老庞的。
说是新生入校例行体检时,老狗拿着个体检单傻乎乎地问一个漂亮的女校医:“医生,这个13超在哪做?”
女医生一脸鄙夷地说:“那是B超!”
老狗叫声:“靠,你这B分得也太大了!”
不过,我们后来分析老狗是故意装的,吃了漂亮医生的豆腐还让她哑口无言。
他那时就比我们贼多了!
对,他后来还给我们讲过一个颇具政治理论水平笑话:“女人的身上有两个突出的问题,我们要用我们的双手狠狠的抓住这两个问题。女人身上还有个致命的漏洞,我们要用我们革命的枪杆子狠狠的堵住这致命的漏洞。这就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当年,直馋的我们哈喇子直淌,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来,关于他是回乡务农干了两年生产队长后,又不死心地参加高考的传说绝对可信。
我眼睛的余光里,就见开发商从桌下递过一个鼓鼓的信封,老狗麻利地接过去,面无表情地塞进他的背包里。
老狗看着开发商和那漂亮小妮离去的背影,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嘴里愤愤地骂着,“好X都让狗日了!”
我打了他一拳,骂道,你他妈祸害的还少?!
我不解地问他,谈事怎么选了这么吵的地方?
“谁能保证这老小子没有录音的企图?”老狗幽幽地说。
我竖起中指冲着老狗说:“高,实在是高!”
“走吧”,老狗拿起记者包催我,“干革命去吧。”
“革命”一词是老狗的专利,意即泡妞。
“老葛那事还没谈呢。”我一板正经地说。
老狗说:“换个地,这儿太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