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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第二十七章 回圜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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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羽和东应回到西内,天色已然近黑。

瑞羽下了马,却没有立即回承庆殿,而是站在宫中正道上,看着宫中的明亮闪烁地火光发呆。东应见她不动,便上前拉她:“姑姑,走吧。”

瑞羽回过神来,转头问道:“小五,你今日遇刺一事,必然与四阉有牵连。却未替你讨还公道,你怪不怪我?”

东应摇头,笑道:“姑姑,我又不是不省事的三岁小孩儿。若是将这件事追查下去,必定牵连极广,如果被人推波助澜,刚刚稍稳的局面又要再次动荡。皇华江山,是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的。这件事能至此结束,那是最好,既出了气,也安了人心。”

“嗯。”瑞羽见他并无不愉之色,想起一件事来,侧身与他对视,肃然道:“小五,我问你一件事。”

东应见她郑重其事,也敛了神色,认真的说:“姑姑请问。”

瑞羽抿了抿嘴:“你可愿意舍了京都的繁华,随我一起到荒芜之地去?”

东应更不迟疑,点头道:“我愿意!”

他答得爽快,反倒令瑞羽怔了怔,提醒道:“小五,京都奢华富丽,宗室子孙都眷恋不去,视两都三辅之外的地方为畏途,百余年来没有有王爵者肯外出他地。你可想好了。”

“这不用想。”东应的回答爽脆,也十分认真:“姑姑,什么皇权御座,什么京都繁华,那都是虚假的,只有我们一家平安才是真的。只要我们一家平安的在一起,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好!”

瑞羽甚感安慰,展颜一笑,正待将她的打算告诉详细告诉他,便听到前面一声呼唤,千秋殿的通事舍人急步行了过来:“二位殿下,太娘娘在千秋殿里等你们一同用膳。”

李太后茹素,除去节庆日一向与他们别居而食,以免他们长身体的时候亏了嘴,今天突然特意派人来传他们一同进膳,颇令人意外。二人都猜必是李太后有事要跟他们商量,赶紧往千秋殿走。

千秋殿侧的值房里,早有宫人迎上前来,奉上盥洗之物,服侍二人洗手更衣。

初秋酷暑,为了通风纳凉,千秋殿内重重湘帘半卷,连分隔内寝的落地大屏风也被收了起来,四面墙角都摆着冰盘,几个小宫女站在李太后身边摇着羽扇。

二人走上前去,齐声道:“王母(太婆),我们回来了。”

李太后正握着佛珠发呆,二人上前行礼才将她惊醒,将目光从空虚处转回来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们出宫去干什么了?”

为了让她能安心颐养,西内上下在她把权力下放到瑞羽手上之后,除去花开鸟飞猫打架一类的趣事之外,那些烦心事都不敢让她知道,东应遇刺这样损神劳心的事自然更是瞒得她紧紧的,谁也不敢多嘴多舌。

东应脑袋灵活,她一问就已经有了答案,规规矩矩的坐在下首,一本正经的说谎:“新君邀姑姑和我去五坊观赏百戏,我们去了。不巧遇上囚居五坊莱阳院的隐王暴病身亡,所以回来得晚了。”

他的话假中有真,真中有假,李太后听得怔了怔,并不起疑,听到唐阳景“暴病身亡”的消息,不禁叹息一声。不过唐阳景是敌非友,他的结局是众人早有预见的,并不令人意料,更提不上伤心,并不多问。但听到二人居然和新君一起观赏百戏,她的脸色却沉了沉,有些发怒:“你们正当求学的大好年华,怎么能随着那傀儡天子嬉于游戏?”

东应被她喝斥,不敢作声,垂首听训。瑞羽既得她的严厉教导,也得她的全心宠溺,事之时最爱在她面前撒娇,对她的训斥却不像东应那么驯服,蹭到她面前笑嘻嘻的说话:“王母,你冤枉我和小五了。我们是把老师的课业都完成了,妥善处置了一应宫中事务,才去五坊的,并没有因为游戏而荒废大好年华。”

说着她拍了拍手,笑道:“王母,四阉服侍新君倒是尽力,五坊八院多添了许多游戏,据说东内还开了宫市以供天子游乐。”

李太后闻言不禁冷笑:“四阉巴不得新君耽溺游乐,全不问朝政之事,才好把持大权不放,自然要多花心力搜寻一切游戏乐趣,勾引唐阳林纵情享受。唐阳林耽溺于这些游戏乐趣,骄奢淫逸,于性命长久倒是大有好处。”

说到这里,她正色看着二人,严肃的说:“你们一定要记住,绝不要以为变着法子哄你们高兴的就是好人。如果以后你们身边出现了像四阉这种勾引你们去游戏,不令你们与外臣接触的人,一定要除了。”

东应凛然俯首受教,瑞羽却嘻笑着说:“王母,这话您耳提面命已经很多遍了,我就是作梦也不敢忘的。您放宽心,孙女时刻都警惕着呢!”

她不愿李太后再纠缠于此事,便凑近她一些,仔细端详了她的脸色一番,笑道:“王母,您这几天的脸色可真好,肤色白里透红,看上去年轻了二十岁都不止……近期负责给王母调养身体的大夫是谁,我应该好好的谢他,答谢他让王母容光焕发,貌美不逊盛年!”

女人无论年龄大小被人夸赞好看都会心情舒畅的,李太后也不例外,虽然明知瑞羽有意转移话题,但因对她一向放心,却也乐意顺着她的心,轻嗔道:“傻丫头说什么疯话,以为奉承一下我就能过关了?”

瑞羽睁着眼睛,满面无辜的说:“我哪有奉承嘛,我是说的实话!”

李太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掌,哂骂:“要想假话听得人信,最好前面的长篇大论都是真的,关键的短句才说假的,哪有像你这种说法。傻丫头连说谎都不会,还想来哄你祖母,讨打吧!”

瑞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王母,您这是在教孙女撒谎的要诀么?”

李太后哭笑不得:“阿汝,你呀!还有两个月,你就要及笄,若在民间都可以出嫁为人母了,怎的还这么小孩儿脾性?”

“就是我五十岁了,在王母面前我也可以做小孩儿,何况我现在只有区区十五岁呢。”

说着她靠李太后,腻在她怀里轻喃:“同样的,王母在我心里,什么时候都跟年青的时候一样美丽温柔。”

李太后虽然因为身份尊贵而保养得宜,毕竟因为体虚而损耗精力过甚,肤色虽然还好,眼角的皱纹和神态里的苍老憔悴却遮掩不住,若是旁人奉承她貌美温柔,她必会大怒,但孙女的甜言蜜语听在耳里,她却只觉得可怜可爱,十分快慰,假嗔假怒:“小丫头就知道说假话骗你祖母开心!”

东应在旁边看着她们祖孙说笑,嘴角虽然含笑,低垂的眼皮下,目光却有些黯淡。李太后侧头看见,以为他身体疲惫饥渴,连忙传膳,把本来要问的事暂且放开。

膳食摆上来,果然俱是素菜,瑞羽和东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近日来课业繁重,又诸事缠身,消耗大,虽然吃的份量不少,却仍觉得肚子在闹饥荒,暗里都在打主意,要回去再吃一顿好吃的。

李太后看到二人在下面指叩唇动的递眼色打暗号,如何不知他们在干什么,只觉好笑,转念间却又有些微心酸,摆手令宫人撤下残羹,轻咳一声,才问瑞羽:“阿汝,经离先生说你想避开京都的是非,另外经营栖身之所?”

瑞羽没想到自己还没说,李太后就已经知道了,怔了怔,认真的说:“王母,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京都的局势,眼下政局已经是乌烟瘴气一团糟,直如一个大泥沼,多留无益。我们何不索性退出京都,跳出局外?”

东应也在一旁助言鼓动,帮着瑞羽说话:“是啊!太婆,我们留在这里白担了个虚名,几乎要成为天下众矢之的,唯有退出京都,才能保持超然地位,既对京都政局有所威慑,又不被人所忌。”

李太后虽然不理西内事务,躲在千秋殿里养病,但身在局中还是难免对时局挂怀。这些天来,她反复思量,也觉得政局糜烂至此,虽然权阉朝臣还在争权夺利,但风雨交加,只恐过不多久,天下就不知将有几人称王,几人称霸。

若东应肯登基为帝,凭籍鸾卫和这次平乱的威势,或许还有机会整肃山河。可东应不愿为帝,京都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一局死棋,恋栈不去毫无益处。

只是她半生沉浮于京都,最落魄悲惨的时候与最辉煌灿烂年华都在此渡过,承载着她几乎所有的感情,由不得她眷恋不舍。听到二人都赞同退出京都,她心中黯然,幽幽地叹了口气,语气涩然,不无苦意:“年轻人总是别出机杼,敢想人所不敢想,敢为人所不敢为,细思起来也不无道理。只是兹事体大,一时却难以决断,即便要退也要好生安排才行。”

瑞羽只怕李太后固执不肯去,见她竟然没有当面驳斥,吃惊不小,旋即想到这必是郑怀事前就曾游说过,本来存着的些许不愉顿时烟消云散,连忙道:“王母放心,我一定妥善安排此事。”

出了李太后的千秋殿,东应沉郁了一天心情豁然开朗,兴奋不已:“姑姑,要离开京都,需要准备很多事。我陪你一起去,马上去着手准备。”

瑞羽也因为李太后的准许而禁不住喜形于色:“好,我们一起去。”

二人再怎么沉稳,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兴致一起,也顾不得时间早晚,直奔书房筹划相关事宜。也许是郑怀在最初给二人启蒙的时候,就有隐隐各有偏重的诱导所致,东应对于人财统筹一类的经济之道具有惊人的天赋,瑞羽则对山川地理一类的大局布置别有独到见解,当即两人分工合作,东应去算计撤离京的人员,瑞羽去查看地理方志,选择路线。

东应略估了一下必然会随驾而行的人员,便凑过来问瑞羽:“姑姑,我们退出京都,究竟去哪里?”

瑞羽一面查看地方志,一面在舆图边缘上的一角指,东应低头细看,吃了一惊:“姑姑,这地方闹旱灾,还有白衣教作乱,又偏远狭小,我们怎么能去那里?”

“你怕吃苦?”

“这不是吃苦不吃苦。”东应凑过来细看舆图,直皱眉头:“如果照前段时间孙建仁他们抄过来的条陈看,这个地方因为旱灾以致百姓流亡,地方官也逃的逃失踪的失踪,加之白衣教作乱时几度从此过境,现在恐怕已经人烟荒芜,只剩千里赤地。我们若去此处,岂不是自陷死地?”

瑞羽放下手里的地方志,一笑摇头:“小五,你眼睛怎么只看到了这狭小的一块地,它的北方东方你都不看么?至于当地官员逃亡,又有什么不好呢?”

他低头细看:“北方靠近河水,东方是空白……喔,空白处应该是大海吧?”

她点头,眉眼里微显得意神态,问:“海里面有什么?”

“海里面有鱼!”他一句话脱口而出,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想了想道:“海里有琉球、倭国、大越、堕罗钵底等属国。四年前唐阳景登基大典,他们还来朝觐过。”

说到这里,他愕然瞠目:“姑姑,难道你想以这些属国为根基?”

瑞羽扬了扬眉,反问:“不行么?”

东应的嘴巴张得好大,好一会儿才道:“自古以来就没人想过这个……姑姑异想天开……不行不行,我得去鸿泸寺把这些属国的记录拿来看一看。”

瑞羽一指着身后的书架:“第二架十四格有老师游历天下时的笔记,各属国的风土人情都有记载,比鸿泸寺的记载要齐全。”

一宿无话,郑怀早晨过来督导她的早课,看到她的眼周有些阴影,不禁皱眉,但却没说话。睡眠不足,精神自然要差,练习射艺的时候,有两支箭不仅没中靶心,甚至飞出了靶外。

瑞羽自小学习射艺,素来眼准手快,除去初学极少出现这种手误,不禁暗暗惭愧。郑怀直待她练习结束,过来请他指点迷惑,他在解答之后才问她:“殿下以为是劳逸相宜,张驰有致于事有益,还是劳累过度好?”

瑞羽昨夜因为筹划退出京都的事宜,太过兴奋,以致通宵达旦的劳累,日间的练习才大失水准。郑怀若是一早就指责她不应劳夜,她难免会有逆反之心,但自己经历了精神不济的勉强时分,老师再来询问,她却自知裨益,惭然道:“使力无所节制,不是长久之道,会令人临变反应迟钝。应该劳逸相宜,张驰有致。”

郑怀松开绷紧的弓弦,一抚弓策,淡淡地说:“师老兵疲,不足以迎敌;神虚气弱,易令人做出错误地判断。你现在主西内事务,手绾兵权,应该比以往更明白身系万人安危的道理,切不可一时兴起,就劳夜损神,这不是上位者处事者的长久之道。”

瑞羽有些讪讪的低头受教,郑怀缓和了神态,道:“殿下忙了一夜,可理出了个头绪?”

提到这个,瑞羽精神一振,笑道:“老师请随我来。”

她将昨夜整理汇集的资料拿出来,郑怀一目十行的看了,略带吃惊的问:“这都是殿下昨夜弄出来的?”

“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小五。”

郑怀沉默片刻,突然长身而起,微笑道:“自今日起,殿下自行设立幕府,延请谋友幕宾。”

瑞羽大出意料,怔了会儿才喜出望外的问:“老师,您这是,觉得我能够真正的独当一面了?”

无论是李太后还是郑怀,近几年对她的教导,都以引导她独立处世为主,在她遇到困惑请教时会给她解答,但在她没有主见的时候,他们却绝不会主动提出自己的意见,代替她做什么决定,更不允许她招募谋友幕宾为她效力。

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上位者更应该驾驭手下做事,而不是事必亲躬,但在一个孩子没有完全长成,拥有独立能力,能够对人情世事做出自主的判断之前,就事事交给谋友幕宾去做,势必会让她过分倚赖他人的能力,去失去磨练自己的机会,甚至于出现主弱臣强的恶劣后果。

汉高祖的才能不如各有长处的张良萧何韩信,却能统驭他们取得天下,其原因不仅是因为他能识人容人,更是因为汉高祖本身有其才能,通晓各方的知识,进而在临事之时能够做出明智的判断,而不会因为没有主见而反过来被臣属压制。

若是一个上位者万事不通,也没有主见的人,其纵然能够识人容人,也无法驾驭有能之士,做不到“用人”。

不能用人的主上,却贸然的招徕一批谋臣幕宾,将一应事务都交给臣属去做,自己则不思进取,那与将一只白兔扔进豺狼虎豹群里,并无多大区别。

百年不遇的好结果是遇到忠厚虎豹,虽然大权旁落,但却享清乐;坏的结果则是遇到恶狼欺上瞒下,祸乱一方甚至被人篡权夺位,性命难保。

要想驾驭贤士能人,首先主上必然是个通晓世事,洞达人情,能够明辨是非,善断局势的有能者。

所以这些年来,尽管李太后也怜惜瑞羽辛苦,但在她拥有足够的自立能力之前,却一直不被允许设立幕府。

直到今日。

经历她亲自统兵暗里主持立政殿之变一事,又能不被眼前的煊赫繁华迷惑,做出急流勇退,退出京都的决定之后,郑怀觉得她已经完全具备了驾驭贤能之士,作为人主的资格。

教导了瑞羽近十年,郑怀心底未尝不曾惶惑,不知自己倾一生所学教导的弟子,究竟能学到些什么,能走到哪一步,会不会偏离了他的教导,达不到他预期的目标,让他愧对故人的托付。

瑞羽学到今日,果然偏离了他的教导,胆大得出乎他的想象,但这份偏离他的教导的胆大,除去让他担忧唏嘘之外,也由衷的高兴,忍不住微笑拱手:“恭贺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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