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图南志 > 23 第二十三章帝星晦

23 第二十三章帝星晦(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帝女江山 “哑”妞惹红尘 纳兰容若诗词 光明王妃 东邦智闯十二宫 灵山(高行健) 杜凉夜的花样年华 世子的新欢 恶男猎心 该死的爱

李太后和权阉朝臣互相妥协,以淄博王唐阳林承瑞羽之父武皇帝嗣,立为天子,即日登基。

李太后的权威大盛,虽然依旧以养病之名长居西内,并不参与朝政,但朝野上下无不对她毕恭毕敬,不敢稍有违逆。

四大阉没能如愿扶立他们想立的人选,瑞羽也放弃了最初约定的右神策军的兵权。作为补偿,四大阉答应从少府拨一批钱粮甲胄器械,支持她组建一支三千人的亲卫。

每个人几乎都遂了所愿,只有政局越发的糜烂,被唐阳景纵出的犯人和无赖子,刚杀的杀抓的抓,京都又因为缺粮而闹起了饥荒。令天下各道往京都输粮的命令刚下,便传来西北伊吾诸郡自立为王,安西都护府被攻破的消息;朝廷诸公刚勉强支出十几万钱打发走前来求补给的西北边军,关东报旱灾,南荒报大涝;灾情尚未统清,蛰伏的白衣教又揭竿而起,衣食无着的灾民纷纷响应。刚按下葫芦又起了瓢,天下十道,乱了五道,另外五道也摇摇欲坠。

天下处处着火,朝堂便是被火烤着的一只铜炉,天子后妃公主皇子也好,宰辅公卿也罢,都只是铜炉里被煮着的一粒豆子。

李太后虚弱老病,一次废立之事,便已耗尽心血,大势一定就旧病复发,卧床不起。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却益发的精神不济,需要安神静养。不过经此一役,她对瑞羽和东应信任有加,尽数将西内的事务交付下来,不再操劳。

瑞羽在东应重伤而归后气怒交加,又对自身处境心焦,整肃宫禁的手段难免急于求成,过分燥辣粗疏。情急而不能静心的时候,经常觉得事务处置磕磕碰碰,不尽如人意,到此时大局在握,缓下气来,平心处置,反而觉得眼前开朗,顺心如意。

直到此时她才恍然大悟,心知这是因为自己历练不足,虽然从小就被教导要临变不乱,但一遇挫折,却还是举动失措。找出了毛病,胸怀一宽,眼界也就更见广阔,开始真正的摸到了身处风云中心而静观云涛生灭的窍门,将自幼所得的教导精粹融合,学以致用,变成她自己的胸中丘壑。

这一番蜕变,让她恐惧惶乱尽去,举止间便带出一股从容镇静,无声无息的将西内一系的上下人心安抚下去。

她此时眼界已然与过去不同,应对西内的风云变幻游有余刃,再看左右这天下大势宦官、权臣、世家、地方藩镇、白衣教匪、天灾人祸,便不再心存畏惧,而是觉得这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若是身处局中,实在难以理顺,远不如退出局外,全盘放弃,而后再重整河山来得轻松。

然而,若要退出这盘迷局,她就应当有个稳定的立足之地,这纷乱的天下,到哪里去找一处可以让她们倚为根基,全身退出局外,安然隔岸观火的地方?

她展开舆图,目光在舆图上的各地巡视,从北而南,自西向东。一点一点的扫过:陇州梁州庆州洛州等地离京都太近,地虽富庶却仍在是非之中;延州并州云州等地位处北疆与诸胡连年交战,士卒虽劲却民生艰难;矩州姚州袁州等地藩镇割据,绝不可能容她们入驻,且地方偏僻不足为倚;魏州兖州寿州光州等地却又有白衣教作乱,盗匪流寇四处为祸。

她在舆图前站了许久,却始终未能找到一个如意之所,正拧眉沉吟,殿门咿呀推开,郑怀走了进来,拱手行礼:“请殿下安置。”

瑞羽见他进来,眉头松开,微笑还礼:“请老师安置。”

叙过安置礼,郑怀便道:“殿下,新募的五千青壮之士已经安置在灞上,由镇护将军柳望领兵抚营。老朽已将花名册及一应粮草甲胄的帐册带来,请殿下过目。”

瑞羽错愕无比:“征召令至今不过二十日,消息最远只及关东,怎的就能募到如此多的青壮?据闻父皇征召天下志士讨伐割据藩镇时,十万将士足足征了一年,难道这皇位几度更迭的十几年里,民间青壮反而比我父在位时多添了?”

郑怀脸上不无苦意,摇头道:“殿下,不是民间多添了户口,而是北旱南涝,白衣教又作乱劫掠关东,逃荒者众,灾民闻说征兵,踊跃报名,以图温饱。”

瑞羽哑然,接过郑怀递来的花名册和帐册默默的看了起来。那帐册的精细之处自有专人处置,她只需看缺损盈余的大概数目,少时便看完了,合上帐册问:“钱五万,马二百匹,甲胄兵器的缺损替换略少暂且罢了,怎么军中余粮只得二千石?这还不够五千士卒十日之供。是没去五坊处领取,还是五坊使不肯给?”

郑怀欠身回答:“殿下,军中原有钱十万,米二千五百石。只因所募士卒多是灾民中的青壮,尚有家小需要供养。因而不少人恳请柳将军在恩典,先支些钱米养活家小。是老朽以殿下之名,拨了五万钱,五百石米分发给士卒。当时情急,未及向殿下请示,请殿下降罪。”

“老师说的哪里话,新军筹建是我就托给您全权,此事您便宜行之,是权责份内。”

她也知郑怀是在避市恩收买士卒之嫌,一语既毕,有所感触,又道:“赈灾抚民,实是朝廷职责所在。难道朝廷就没有一个稳妥的赈济安抚之法,以致灾民现在只能投军以图养家糊口?”

郑怀叹一声:“殿下身在宫中,不曾目睹。”

瑞羽惊怔:“老师言下之意,是灾情比我想象的更重?”

郑怀点了点头,瑞羽呆怔片刻,强笑道:“西内不闻朝廷政事,也罢了。老师,军中钱粮马匹等辎重短缺,是没向五坊处申领,还是他们不给?”

“柳将军四次派人到五坊小儿处领取钱粮,内知使皆以京都粮荒,没有余粮为由拒绝了。”

瑞羽轻哼:“五坊小儿历年打着天子的旗号,广收贿赂,卖官鬻爵,不知积了多少财富。纵是没粮,钱是必不缺的。四阉答应助我筹建长公主亲卫,如今又不肯出钱,这是欺我王母病不理事呢!”

郑怀不答话,瑞羽却也没有再发作,先将帐册放下了,对他道:“只要五坊小儿在,要钱倒不难。只是眼前却有一件极难决择的事,弟子深感惶然,想问问老师的意见。”

她说得郑重,郑怀不禁整肃了脸色,认真对待:“殿下请讲。”

“如今帝星飘摇,山河震荡,天下皆反。京都是非之地,不宜久居。我欲寻一处桃花源安置王母和小五,遍数天下州郡都不可得,老师有何指教?”

郑怀霍然抬头,吃惊问道:“殿下在这等时机之下,竟舍得放弃权柄,隐逸世外?”

瑞羽道:“以天下之势细察,如今就算有人真能掌握京都至尊权力,那也不过是沙上垒塔,海中筑楼,翻覆只在顷刻。与其大难临头时惊慌逃窜,不如在败势未显时从容抽身。”

郑怀怔住了,好一会儿才道:“时局艰危,殿下心生畏惧了?”

“不是。”瑞羽凝视着宽大的舆图,轻声说:“我只是觉得,不破不立。”

郑怀这一下,却是真的悚然而惊,腾的站起身来,失声道:“殿下,你竟是,预备放任天下之势糜烂,而后再重头收拾?”

瑞羽几不可见的颔首,反问:“难道不可以么?”

“这太大胆了!实在太大胆了!”

郑怀这一生也算大起大落,但陡然听到瑞羽这样的打算,仍然觉得匪夷所思,喃了两句,方正色问:

“如今世族豪强兼并土地,大阉权臣把持朝政,西北自立,西南、北疆、东北十几大镇的节度使也久不听号令。关东大旱,南荒大涝,白衣教又趁火打劫,兴风作浪。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社稷倒悬只在倾刻之间。太后和鸾卫若在京都,皇室尚有最后一重名分大义的和武力依仗,若是太后和鸾卫退出京都,你就相当于将本已势孤的皇室栋梁再搬走了一根,使宵小之辈更无忌惮。

“不破不立四字说来好听,然而殿下有何倚仗,以为在你退出京都,放弃了大部分权柄之后,仍然能够重新得到权柄,再立宗庙?若是你撒手之后,有人以经天纬地之能,一举翻转乾坤,夺了唐氏帝位,你退出京都之举,就无异于背弃了祖宗社稷,大华江山。殿下,你异想天开,可真想到了这些吗?”

祖宗社稷在久受孝道教诲瑞羽心中,分量之重,非同一般,即使她早在起了退出京都的心思时就已经想过,但郑怀再次问起,仍不由得她脸色白了一白。

只是在这如山般的重压之下,她的腰身始终不曾弯曲半分,仍然笔直秀挺,轻轻的说:“老师,你说的,我都想过了。尽管这个念头有些疯狂,连我最初闪念时,也被吓得不浅,但除此之外,我不以为还有别的办法比它更好。”

她站起来,指了指书房内的书墙,道:“这些天,小五和我翻看弘文馆借来的本朝史书,发现户婚田亩盐铁货殖志里的记载每况愈下。自我父皇宴驾,朝廷对藩镇软弱,对北方诸胡笼络,已经十五年未有州郡大战。然而我父皇在世之日,天下十道,有八百六十五万户,田六千九百万顷,盐铁岁入四百万緍。十五年承平,户口田地却不增反减,如今只有四百万户,田二千一百万顷,盐铁岁入二百万緍。

“那些户口田地盐铁岁入,都到哪里去了?难道突然发了一次瘟疫,变没了不成?”

不是这样的,是因为田地被权阉、官宦、世家等豪强兼并了,失去田地的百姓或是成为游民,或是变成了他们的部曲奴婢。这些豪强有一部分免除赋税的特权,在他们名下的户口田地是他们的私产,为了逃避向官府纳税,他们隐瞒了户口田地。

他们因为隐瞒户口田地,获取了巨大的财富和权势,而这些财富和权势又为他们继续兼并田地户口提供了更有力的保证。因此这些豪强盘踞一方,个个不是皇帝,却形如皇帝。官府收取的赋税还需要支付官吏俸禄、将士军需等种种需要,地方豪强的财富却仅用来经营一家一姓的权势或者用于享乐。

更要命的是明知他们的种种作为已经践踏了律法纲纪,皇家偏偏还不能动他们,因为这不是某一处的弊病,而是天下的惯例,形成了一个利益整体。如果以律令的办法去限制,立即就会山河震动,御座不稳。

而放任他们下去,时间久了,此消彼长,纵使皇室还想再让,当土皇帝当久了的世家,也难保就不想尝尝当九五至尊的滋味。

她说到这里,口气不自觉的激动起来,霍然转身看着郑怀:“户口土地盐铁收入都减损了,与此相反,朝廷每年收取百姓的赋税却仍旧是二千五百万贯。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老百姓承担的赋税,是我父皇在世之日的三倍!赋税如此沉重,老百姓能吃饱饭吗?有寒衣穿吗?养得起妻儿老小吗?遇到生病或者灾年,他们有余粮余钱熬过关卡吗?”

郑怀轻轻的摇头,道:“若是能熬,白衣教也乱不起来。”

瑞羽嘿的一笑,面色中却有股异样的狞厉,轻声说:“老师,我不似我已故嫡祖母有耐心,肯用二十几年时间去慢慢澄清政局。在我看来,这天下的腐坏已经深入根子,用汤药来治,是怎么也不可能治好的。早晚都要乱,那还不如让这些乱民拨了旧根,再建新朝。”

郑怀心中百感交集,良久无语,半晌才道:“中枢之权让出只需一退,想再夺得,却非得流血千里方得寸进。殿下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行险之法,只怕自置死地容易,后生却难。”

瑞羽笑了笑,一指身后的舆图:“正因为艰难,所以才要请教老师,天下十道,三百五十八州,何处可供我和小五暂居涵养再取天下之资?”

郑怀震憾犹存,但他看天下大势的目光却仍在,目光在舆图上巡视片刻,便指着舆图上的一处地方,道:“此地大佳。”

瑞羽大讶:“这里?”

“正是。”郑怀点头,徐徐道:“殿下既然已经放弃中腹,就当取边角安身。然而以如今天下之势细察,四角之地虽富不足以为根本,民虽殷不足以供军资,口虽众不足以蓄军马,地虽险不足以遏兵锋,只可暂居一时,却不足以积蓄殿下他日再取天下之资。唯有此地,虽然看似荒废不堪,却西望中原,可以安居,且正合殿下心意,可以新立城郭。最重要的是,此处……”

师生二人正对着舆图指点江山,外面的青红急促敲门,禀报:“殿下,昭王殿下遇刺!”

瑞羽大惊而起,匆忙道:“劳烦老师替我在此值守,便宜理事,我去看看小五。”

郑怀近期虽然将全部心神都放在瑞羽身上,不定课时随时教导,因而没有再充当东应的老师,但与东应过往的情谊也不薄,听到他遇刺,更不二话便应诺:“殿下自去便是。”

目 录
新书推荐: 内娱街溜子,开局带劫匪狂飙 睡完不认后,被阴湿继承人强宠了 绝爱囚笼:千金的男装救赎 江州囍事 重生七零,我在京市开饭店致富 什么叫我是怪谈? 完了,我把仙家的香炉摔了 仙子,求你别再从书里出来了 他发癫,她贩剑,恋综画风被带偏 前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