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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二十一章败者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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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阳景在紫辰殿里坐立难安,一个时辰不到,已经三十几次向李敢询问万荣的战况。李敢心知西内城池高深,即使有奸细在内纵火,若是西内的主事者不自乱阵脚,以至城门失陷,凭万荣率领的那群杂兵别说是一个时辰,就是十个时辰,百个时辰也不可能攻下来。知道归知道,明说他却是万万不敢的,只能借口推塘。

五更过后,天色微曙,唐阳景终于拂袖道:“不等他了。来人,给朕更衣着冠,准备车驾往立政殿。李敢,你派人先去安排一下,朕今日朝议,要撤换宰辅。”

立政殿里,担惊受怕的宰辅公卿经过一夜的折腾,已经没有了乍遇变故时的恼怒惊诧,变成了无奈痛恨。加上被士兵紧密监视,就连说话也不方便,只能以目传意,各自心中盘算。

金字时牌,东内钟鼓齐鸣,其声震天。随着钟鼓声响,头戴绛色鸡冠头巾的绿袍鸡人执事走进殿内,在朝班下首站定,模仿鸡鸣声叫时,提示朝官时辰已到,诸臣肃立静候天子驾。

对比起以往的朝议来说,今天的情况很特别,大多数朝臣的身边,都有武士“陪同”,还有几位老臣,更是被捆成了一团粽子,连嘴也被捂住了。

唐阳景走进殿内,本应诸臣一起俯身行礼,但典侍的提醒已过,行礼的人仍然不多,大多数人对这位天子怒目而视。

唐阳景目不邪视的登上丹墀,用最端正的姿势在御座上坐了下来,平静的开口:“今日朝议,朕要撤换凤阁鸾台的五位平章事。”

他也不按朝议的次序询问朝臣的意见,一连串的发布命令,大规模的提携皇后的外戚。他摆出的阵仗一干朝臣都看在了眼里,对他的命令并不意外,须发花白的十几位朝廷重臣被武士押着聆听天子的命令,一直都很安静,直到唐阳景的声音停下来,才开口:“臣反对!”

十几个人,异口同声地一句话。

这是唐阳景早已预料的结果,但亲耳听到,仍旧让他情不自禁的攥紧拳头,眼里几乎冒出火来。

这些朝臣,瞧不起他,拿他当傀儡,一直不听他任何意见,直到今日他们已经成为阶下囚,仍然如此!

他才是天命选定的天子!这些人,应该在他脚下臣服!

恍惚中他听到老宰相甩开压着他的武士,大声说:“陛下,臣已老朽,不堪驱使,并不敢恋栈不去。然而,臣请问,樊亮何许人物,何德何能执宰天下?”

“就凭他是朕的岳父!”

唐阳景隐忍四年,终于在自认大势在握的时候咆哮出声,说出了他很久以来一直想说却被压着不敢出口的话:“朕要封自己的外戚和故交为官,几时轮得到你们来推三阻四?莫说朕只封他做凤阁鸾台平章事,朕就是封他为异姓王,那又如何?”

老宰相目瞪口呆,一众老臣也哑口无言,望着这一夕之间与以往面目迥异的天子,说不出话来。

立政殿内一片寂静,越发衬得殿外的声音嘈杂无比,只是殿中人人都各有所思,没有留意,直到殿下的甬道上一群提刀执盾的甲士猛冲上来,与殿外守卫的禁卫战成一处,殿中诸人才发现情况有异。

唐阳景一腔痛快淋漓的发泄过后,看到殿外的混战顿时面色一白,指着李敢大吼:“你去!快,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宫城四重都没有阻挡住这群甲士的脚步,仅是立政殿外这五百用来挟持朝廷重臣的禁卫,怎可能挡住他们的锋芒?

这次兵变,真正决胜负的地方,不在立政殿这方寸之地,而在对整个京都大势的控制,待到兵戈逼到陛下,则胜负之势早已大局底定。

唐阳景内心深处未尝不知大势已去,但他既已放手豪赌,不到最后揭盅,确实已将全身上下输得一无所有,他是断然不会认输的。

他也不能认输,因为他根本没有认输的余地——其实他一直都是没有退路,也没有立足余地的,自他被宦官权臣们从穷街陋巷里找出来,推上那金壁辉煌,令人眼迷目眩的御座之日起,他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火山口。

大殿内外,十丈之遥,步步皆血,李敢身边的禁卫越来越少,终于只剩下他一人踉跄倒入殿内,将立政殿那高宽三丈的大门让了出来。

至此,唐阳景身前最后一层守卫也被彻底剥离,将他孤伶伶的晾在高高的丹墀上。

这一刻,没有人挡在他面前,即使忠诚如老纳言卫辉,亦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挟持之举而心灰意冷,虽然不像其他朝臣一样四散躲避,却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极力维护他的天子尊严。

甲士兵戈森森,直入大殿,放开被捆的十几名老臣,将大殿中唐阳景新任命的外戚得故人都绑了起来,再将所有角落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此地再无威胁,才收起横刀,恭请诸位朝臣各归其位。

自始至终,他们不曾向御座上的唐阳景多看一眼,也没有将他拉下来,更不曾对他挥刀相向。然而,唐阳景站在御座上,却感觉到了比被人直接用暴力打倒更深重的侮辱!

这一刻之前,他大权在握,对那些瞧他不起的朝臣生杀予夺,前所未有的畅快荣耀;他本来以为,他已经摆脱了所有的羁押,真正成为了天之骄子,九五至尊。

他等了那么久,忍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忍到了、得到了这份梦寐以求的荣耀,握住了至尊的权柄,快活得飘然欲飞,然而就在他飘飘然的时候,他所有的荣耀、快活,都像充气皮囊被刺了一个洞,噗的一声干瘪下去。

原来他所有的光辉与荣耀,都只是在为别人铺平要走的路途上的坑洼,为别人的脚下添加一抹异样的鲜亮。

他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宦官将战死的将士的尸体拖走,看着宫人将殿外的在污血冲刷干净,又厚厚的铺上锦绣地毡,看着甲士用一种对他从不曾表露尊崇姿势在立政殿内外分列肃立,等待他们的主人,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像真的,不是真的!这是幻觉!

殿前广场的宫门重重开放,鲜明的五彩飞凤旗,素锦丹红翔鸾旌抢入眼来,而后便是执戟、执槊、执刀、佩刀、持弓、持驽骑着一色毛色光亮的白马的身披明光甲的威武卫士。行障坐障绵延,偏扇、团扇、方扇、雉尾扇递升尽处,华盖幢幢,重翟宫车辘辘而来。

一夜兵变宫倾,天阙之下,多少人血肉涂地,这一行人马逶迤走来,却光鲜夺目,华彩非凡。

立政殿外侍立的宦官侍女匍匐于地,立政殿内犹疑观望的朝臣拜伏于地,立政殿内外戌守警戒的甲士拱手于胸,对这次兵变中的胜利者恭迎欢呼:“太后娘娘千岁!”

重翟军在殿前停下,女史撩起翟车的重重垂帘,瑞羽扶着李太后慢慢地走出车厢,在胡良成等人的拥簇下,踏着地毡一步一步的走进立政殿。

这一夜亲帅鸾卫出征,铁马金戈暗渡,承担生死存亡的重负,她眉眼依旧,只是那绚丽的颜色中,猛然生出一股有异于寻常女子的决然戾气。

李太后面含微笑徐徐行进,摆手示意诸臣免礼,看到到十几位须发凌乱,形容憔悴的老臣也跪在地上,却连忙快行几步,亲自将他们扶起来,温声安慰:“老爱卿受委屈了。”

一干老臣一夜担惊受怕,直到此时见李太后稳占了上风,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想想阴沟里翻船,栽在唐阳景手上的屈辱和家眷被挟持的煎熬,真是悲从中来,禁不住老泪纵横:“娘娘,您要为老臣做主!”

李太后脸上的皱纹深刻得仿佛霜刀划过了眼角,仿佛一夜之间,又老了几岁。她秉性善良软弱,即使在宫廷中沉浮了数十年,仍然难以泯灭,虽然起意要废了唐阳景,但此时想到他落败之后,必然性命难保,却突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重重的叹了口气。

瑞羽看见祖母的神态,知她有不忍之心,便踏前一步,疾颜厉色的对踞坐在御座上的唐阳景质问:“祖母驾临,陛下却踞坐不迎,轻慢至此,难道这就是天子的孝道?”

唐阳景面如死灰的看着瑞羽,冷笑:“你们要来抢朕的大位,就明说,何必到了现在仍然遮遮掩掩,用孝道来做借口?你们已经暗里筹谋要逼宫,难道只要朕在老妖妇面前做出一副恭顺之相,你们就不会逼宫?”

到了最后的时刻,他已经不耐烦再做遮掩,竟当面直呼李太后为“老妖妇”。胡良成等四阉袖怀请求废帝的奏折,正在寻找宣之于众的机会,这样现成的把柄怎么可能不用?当即哓哓嘈嘈,和一群朝臣一起对唐阳景这番话痛加伐挞。

胜负已分之际,这一番口舌,是个参与者不得不极力投入表演的过场。那篇指责唐阳景失帝王礼仪,乱皇家制度,当予废黜的奏章,骈四俪六,宫沉羽振,端得花团锦簇,华丽无端。

废帝的奏折读完,立政殿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向了做为最高权威赌注李太后。尽管他们都知道了结果如何,但在等待结果的这一刻却仍然因为紧张而屏息。

李太后轻轻的点头,这一次却是没有半点犹豫不忍,道:“除其印玺冕冠,废为隐王。”

四阉手下的宦官一拥而上,去摘唐阳景的印玺冠冕,唐阳景明知大势已去,可事到临头却无穷的不甘不愿,拼力挣扎:“朕受命于天,你们谁敢动我?朕是天子,朕受命于天……”

他大杀宦官,与宦官集团已经结下了不共戴天的死仇,宦官们借了大势,对他绝无半分礼让,当即拉手的拉手,按脚的按脚,把他身上的天子印玺强抢下来,扯下他的九旒冕,大裘、玄衣纁裳,捂住他的嘴将他拖了出去,冷诮:“太后有诏令废黜,哪来的天子!”

瑞羽代替李太后为废帝寻找借口,但后面的一切事变她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却有股世事荒谬绝伦的惆怅感,对唐阳景陡然生出一缕同情。

其实,站在唐阳景的身份来说,他不甘做傀儡天子,想收拢皇权,乃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根本无所谓“错”。他唯一的错误,不过是没有成功而已。

成王败寇,他所有的过错,仅仅在于,这一仗,他败了!

她暗里轻轻地叹了口气,握紧了悬在腰间的横刀的把手,就像握住了自己一生平安的保障——唯有手里牢牢地掌握住了足以天下无敌的兵权,才是安全的!这个念头她早己有了,但在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认识得更深。

唐阳景和他的党羽被拖出了立政殿,李太后坐上了御座,她轻轻的抚了抚案上摆放着的玉玺,感慨万端,神游天外,良久没有说话。

瑞羽看了眼朝臣们的脸色,俯身轻轻提醒:“王母,据说宰辅公卿的亲眷都被隐王乱命投入诏狱,是不是该将他们放出来?”

李太后轻啊一声:“正该如此。阿汝,你执我诏令,前往诏狱将被隐王乱命所害的人放出来。”

瑞羽犹豫一下,见李太后面含微笑,目光里别有深意。她怔了怔,刹那间明白了李太后的用意:李太后让她去释放朝臣们的亲眷,是要让这些朝臣记她的人情,也是故意支开她,以免在等会儿商议继位人选时涉入过深,被其中的利益纠葛所伤。

“诺!”

她本来也不愿在朝臣面前多露面,李太后既然做此安排,她也没有拂逆的道理,当即退出立立政殿,持了诏令去放人。

唐阳景骤然发难,宰辅公卿的家眷毫无准备的被拘入了诏狱,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未沾,个个饥肠辘辘,神情委顿。

既然做了好人自当把事情办得妥贴,瑞羽将一群落难贵人领到了在弘文馆稍做休息,又令周昌去东内的内库领取米粮布帛等物,给客人准备衣食。周昌去了片刻,便转了回来禀报:“殿下,东内的几座库房里的东西,都被隐王昨日犒军用得差不多了。”

瑞羽皱眉:“难道唐阳景挥霍了一下,内库就空虚到连请宰辅公卿的家眷一顿饭都吃不起的地步?”

“那倒不是,贵客们的膳食,臣已经令人准备了。”周昌向瑞羽靠近了些,轻声道:“殿下,经过昨夜这一乱,恐怕不只宫中库房空虚,宰辅公卿家中也难保就有余粮,还有被乱兵流匪祸乱的普通百姓……恐怕京都很快就要闹饥荒。”

瑞羽的心思都在政变中打转,还没想到这层,陡然被他提醒,霍然一惊,转念又想到此时已经收了夏麦,民间仓禀尚足,长久的饥荒不至于。只是眼下京都缺粮,颇为令人头痛。

宫廷政变固然攸关生死,但比宫廷政变更棘手的,却是京都闹饥荒。瑞羽心念一闪,抬头对周昌道:“周昌,安置宰辅公卿亲眷的事,还是交给孙建仁去办。你把我们的人都约束好了,莫在东内乱走乱动,除了接太娘娘回宫之外,别的事都不要管。”

周昌愕然不解:“殿下,若是此时把我们的人收拢,无异于把大好河山对四阉拱手相让。这一番政变于我们而言,岂不是全无益处?”

瑞羽笑了笑:“这种明面上的好处,我们占着无益,让别人占了才好。”

周昌心中不甘,迟疑了一下,问道:“殿下,要不要向太娘娘禀告一声?”

瑞羽侧首看了他一眼,道:“太娘娘知道了,也会赞同。去吧,别耽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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