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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一章 东风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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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东风恶

流矢催时,清凉阁左侧角落的水钟里标时的箭尖指到午时,漏斗翻了个转,带动铜架上的银钩,滑下钟台的铜珠落进钟下的蟾口里,铛铛的发出一串嗡响。

授课的老师郑怀停止讲解,喝了口茶,对瑞羽说:“今日课时结束,下学闲暇,殿下也应勤勉为学,温故知新。小暑休沐后上学,我将设卷考试经义策问,望殿下慎之。”

瑞羽俯首行礼,拜谢老师的授业解惑:“谨受教。”

她虽是华朝□□嫡系传承至今的唯一嫡系血脉,身份贵重,被尊为长公主,连当今天子也要礼让三分。但这位老师是她的祖母李太后亲自请来的隐士,学识胸怀都不同俗流,她也十分敬佩,因此礼数周全,从不因身份而对他有所慢待。

郑怀微微颔首示意,目光转到她旁边的空席上,眉头皱了皱,但却没有说话,拂袖离去。

瑞羽的目光也往那空席上溜了一眼,垂手侍立,待老师出了殿门,才招手把门外侍立的典侍青红叫来问他:“东应呢?”

青红也满面不解:“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但千秋殿那边一直没有消息。”

瑞羽大皱其眉:“难道他嫌天气热,逃课了?”

两名执扇的侍女见她热得晕生两靥,额头见汗,赶紧用力摇扇,青红将手里的紫竹白绸伞打开,遮住炽烈的阳光,一面替东应辩解:“昭王殿下素来好学,寒暑无阻,怎会逃学?大约是刚才出去遇到什么事耽搁了吧。”

瑞羽想想也是,心里更觉得奇怪,正自揣测他到处去了何处,突见西海边沿的柳堤上有人狂奔而至,却是东应身边侍候的内侍乔狸。

乔狸满面仓惶,远远的看见瑞羽,便纵声大呼:“长公主殿下!殿下!”

他跑得急,一叫喊分神,不妨脚下落了一根柳枝,将他绊了个狗啃泥,他也赶不及爬起身,顺势滚下堤坡,冲到瑞羽面前。

瑞羽见他形容如此狼狈,心中一紧,喝道:“乔狸,何事如此惊慌?”

乔狸满头汗水灰尘,一张脸花猫般,也顾不得擦一擦,急声道:“殿下被东内那边带走了!”

华朝立国之初,建宫室和台阁理事之所“长安宫”在京都西侧,后因长安宫的宫室和台阁狭小不敷使用,历任天子又在长安宫东首兴建“明光宫”补益,人称“东内”,权力渐次东移。逐渐演变成天子居东,太后携失宠后妃皇子龙孙居西的格局。

因华朝不禁后妃公主干预政事,遇到天子暗弱或者太后强势之时,两宫往往争握至尊权柄。故而东西二内,除非当真母慈子孝,否则极少来往相通。

而现下的东西二内,因为近十五年来,皇权更迭变幻,十年里换了三任天子,现任天子唐阳景乃是宫中大阉从市井里搜寻出来,迎立的没落皇孙,与西内的李太后和长公主瑞羽、昭王东应的血缘疏远,亲情亦淡漠。

李太后素来不问政事,只管教养瑞羽和东应,西内大门锁闭十几年,除去祭祀大典,等闲难得一开。名分尊贵的太后都以此表明不与争权的姿态了,东内的唐阳景怎会不识趣?

因此唐阳景登基四年,向来谨守东西二内的分界,从无逾越,何以今日竟突然主动挑动是非,将东应带走?

瑞羽既惊且惑,摆了摆手:“乔狸,你歇口气,将事情原委细细道明。”

乔狸见她稳当镇定,顿觉有了主心骨,深吸口气,润了润嗓子,才道:“因太娘娘生病,昭王殿下今日丑时便去西内苑收集花露做药引。不想正遇着清早来西内苑赏花的鸣朝皇子,二人正在寒暄,陛下也来了,说起今日东内宗室弟子聚宴,令昭王殿下也随驾赴宴。殿下本来不愿,鸣朝皇子却强拉着他走了,陛下令人把连陪同殿下一起采集花露的内侍宫婢也一并带了去。

“奴婢当时因在花丛中躲着,才没被带走。长公主殿下,西内苑通往西内的四门都被天子所留的禁卫封锁了。奴婢是偷偷从犬舍的狗洞里爬出来的,这情形不对呀!”

照乔狸的描述,唐阳景带走东应,分明是早有预谋,如果不是来意不善,何至于这样周密的筹谋?

难道唐阳景吃错了药,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却突然想对西内下手?还是他觉得西内十几年来无所作为,看上去好欺负,于是他想欺负欺负西内,籍此向外展示一下他的天子威严?

不论唐阳景是何缘故强行带走东应,就他连东应的从人侍者也尽数挟走,连派禁卫封锁西内苑与西内直通的四门的种种举措来看,东应的处境,十分危险。

太后自去年入冬就一直缠绵病榻,连西内的日常事务也不能视理,现在唐阳景把东应带走的事要不要告诉她?难道要一个五十几岁的病重老人,还撑着病体去面对不测的凶险?

怎么办?怎么办?

瑞羽心中惊惧,踌躇片刻,猛一咬牙,吩咐身边侍立的诸宦官女史侍卫:“传令卫尉薜安之、左军禁卫统领黑齿珍率卫士将中宫七门牢牢把住,没有我和太娘娘印信手令,不许任何人出入长安宫。着鸾卫检校中郎将原望率鸾卫巡防内宫,,发现异况立即便宜行事。请千秋殿李浑常侍仔细检察中宫内务,发现行为不轨者,休问缘由,即行处死。着公主令丞周昌整理长公主仪仗,起驾东行,我要去含元殿拜见天子!”

瑞羽为武宗皇帝遗腹的唯一血脉,又是嫡女,乃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血统之尊贵,宫中大阉与朝堂大臣互相妥协迎立的几任天子远远不及。

故而她虽然一向谨守东西二内的分界,在长安宫内深居简出,但她既为连续四朝天子都承认的长公主,仪仗之煊赫,仅比皇后略次,全副摆开足有从人侍卫一千一百二十人。只是从西内到东内,她又是以卑见尊,虽然全意戒备,却也不能真将全副仪式带去,只能精益求精,选出一百二十名武艺高超的精壮之士充做执仪从侍,带在身边。

东边对西内下手的准备得机密,为防走漏风声,内宫三层宫墙,只有宣政殿这层的崇明门旅率元度得到了授令,紧守宫门,不许西内的人进出。

瑞羽身边的常侍青红先偕两名中黄门前去叫门:“奉太娘娘懿旨,召见皇后娘娘和鸣朝皇子,请元将军开门。”

元度虽然得了授令,但却吃不准两宫相争之初到底会走到哪一步,犹豫一下,才道:“阿翁,元度奉令值守宫门,未得陛下旨意,不敢开门。”

青红喝道:“咱家有太娘娘懿旨在此,奉长公主鸾驾亲至,两宫八十一门尽可通行,何须再劳陛下旨意?”

元度接了差使,却不能因为他的话而退让:“阿翁,元度乃是陛下亲点的门卫,隶属军政,只听令于陛下。太娘娘的懿旨,管得西内家事,却不能命令东内军政。没有陛下的旨意,这门,恕元度不能开。”

青红大怒:“本朝自宣皇帝以来,军政素来由宦官担任的六军辟仗使及左右神策军中尉掌管。宦官者,天子家奴也。太娘娘为天家至尊,岂有管不动家奴属下之理。元度,你速速开门,否则耽误了太娘娘所嘱要务,你吃罪不起!”

元度吭声回答:“宦官担任主理军政乃是便宜之计,岂有长久之理?元度为臣,只知有天子令,不知有宦官上司。”

瑞羽坐在肩舆上,听到这番对答,心中雪亮,顿时明白了东内何以突然出手对付西内:这必是唐阳景不甘一直当傀儡天子,成为阉宦和权臣眼中的摆设,想收拢天子权柄,做真正的九五至尊,所以才选看上去最弱的西内来试锋芒。

要知道李太后虽然不参与政事,但她的名位尊贵,无论哪任天子继任,从名义上来说,权臣阉宦都必须取得她的诏令,才能扶自己看中的宗室子弟登基。李太后只要安在,权臣和阉宦就能无限数的借用她的名分废立天子。这相当于在现任天子的头上悬着柄剑,随时可能受人利用而斩落。

唐阳景要夺天子大权,先把在名分上对他威胁最大的李太后除去,是理所当然的事。为此,他将西内年龄最幼小的东应带走,进而引出潜居西内已久李太后,这一步走得,不能说不恰当。

为了避开权力中心的争斗是非,李太后领着她和东应在西内蛰伏了十三年,本来以为唐阳景登基以来,天子、宦官、大臣三者之间互相妥协,平衡已久,她们能安然囿居,却想不到,平顺数年的生活又再一次被打破了——而且打破它的,不是别人,竟是唐阳景!

唐阳景先把东应和从人强行带走,又令人封锁殿门,守门的将军连太后懿旨也明明白白的违抗不遵,这样的举动,表达出来的讯息,太险恶了。

她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招回青红:“既然元将军奉有旨意,不开宫门,我们便回去吧。”

她深居简出,除了年节祭祀等必要场合,不出现在人前,形迹不露,元度只见过她由李太后领着,在天子面前唯唯顺服的一面,以为她自幼失怙失恃,长于深宫寡妇之手,性格懦弱,听到她的话,顿时松了口气,感激的说:“长公主殿□□恤下情,末将万分感激。”

瑞羽微微抬手,淡道:“你来,将太娘娘的懿旨接过去,代予传给长安殿。”

元度迟疑了一下,想到两宫毕竟没有正式翻脸,他不开宫门可以,但太后懿旨让他代传他也不肯,却太落人口实,便对手下的禆将一使眼色,示意他从宫门的偏角门出去将懿旨接下。

那禆将从戒备森严,只开了一条细缝的城楼小侧门里挤出来,迎上前来接旨,瑞羽手托书着诏令的黄麻纸,却没有下舆之意,而是微微抬头,看了那禆将一眼。

元度从未细看过这长公主的长相,此时双方相距不过十余步,他才忍不住抬头想看看她到底生得什么模样。可抬眼望去,正午太阳照耀的明光里,不知是阳光太烈,还是她的容光明艳过甚,他看不清她的五官长相,只能看到她身周一圈淡淡的光晕,那绰约身姿虽然端庄稳坐,然而姿容丽张,竟是耀眼得不容人平视。

元度只觉得这一眼看过去,眼睛便灼灼的生痛,赶紧闭上眼,便听到她清泠如水的声音娓娓唤了一声:“元将军。”

元度眼睛虽然闭着,却仍觉得眼前光亮闪耀,听到她的声音清泠慢浸,突然有股仿佛暑气侵逼时置身冰窖的感觉,既觉得心头烦闷,又觉得身体舒畅,分不清是好受还是难受,下意识的应道:“末将在。”

瑞羽缓缓询问:“你觉得汉武帝当如何评价?”

元度虽觉得她的问题怪异,但心中恍惚,却不由自主的回答:“一代英主。”

瑞羽点头轻哼一声:“魏其侯窦婴的出身、官职、圣眷如何?”

元度怔了怔,回答:“其为窦太后亲侄,武帝表舅,官拜丞相,得圣恩眷顾,一时无俩。”

瑞羽再问:“窦婴缘何身死族灭?”

元度被她连番询问,无暇思索便答:“为人耿直,不通权术,与后戚相争,被王太后所恶。”

瑞羽的嘴角慢慢的弯起一个弧度,神情里尽是讥诮之意,一字一句的问:“以汉武之刚强,窦婴之贤干,王太后一恶,窦氏便身死族灭。元将军平心自问,你是何等样人,胆敢轻慢太娘娘至此?”

炎炎夏日,元度却打了个冷噤,但这宫门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开的,只能强项不语。

瑞羽却也没指望他被自己一番话就打开宫门,只是将手中的假懿旨托高两分,提了一分声气,问道:“太娘娘的懿旨,可当得元将军亲手恭迎?”

元度听她不过是挑他使禆将接旨的怠慢,心下便一松,微微思量,踌躇道:“末将斗胆,恳请长公主殿下一人到城楼上来交旨。”

青红大怒,戟指喝道:“元度,你好狗胆!”

瑞羽见他防得滴水不漏,微微一哂,止住手下禁卫的骚动:“太娘娘所嘱之事要紧,诸卿稍安毋躁。”

语毕,她抬头望着从城楼哨口里露出一张脸来的元度:“元将军既敢出这主意,予便屈尊一往,又有何妨?”

她踏下肩舆,夏风吹来,她的广袖轻裳舒散,削肩纤腰,亭亭玉立,托着诏纸的双手光洁如玉,柔润生辉。

宫门里外上下,看着她步步盈盈,风致华采,不知不觉,屏息凝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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