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1 / 1)
第二十七章山雨欲来风满楼文/何適
得月船并不是船,不过是矗立在海边浅水中的一幢船形建筑物,底部为船体,“甲板”以上共有三层。红墙墨瓦结构,通体房棱都披上了霓虹灯,一到晚间,远远便可观其形状,在茫茫的海面上,甚是耀眼。由于靠近渔港,有人说在这里能吃到珠海最鲜美的海产,其真实性我没有证实过,因为我也是第一次来。而“得月船”这个名字,大概是出于“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吧。
我来得太早了,订好房,尚差一小时二十分才到六点,我便让司机把车开到了附近的海边。
秋天的海风已经少了一股炎夏蒸散出的腥味,也没有秋风该有的干燥,略显潮湿,迎面相撞,一股说不出来的舒适从心尖直达全身各个角落。一轮蛋黄色的夕阳像舍不得脚下的一只只大大小小的渔船似的,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往海面下沉,海面闪动的粼光,徐徐流动的小船,都被披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天地一色,像极一幅辉煌而壮丽的油画。
我踱步在海堤上,眼里欣赏着如画的风景,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逸,忽然就像六根清静的修行者一样,内心空净无比,仿佛进入了忘我状态,脑子里没有任何一丝的杂念,世俗,欲望,纷争,此刻都离我远去…
我忽然就起一首诗来,是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不知道当初海子写这些东西的时候,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看着下坠的夕阳,吹着柔和的海风,心中无欲无求?或许不会有人知道了,因为他在89年就自杀了。
我的目光又被吸引住了,海堤下离我不远的浅滩乱石堆里,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正举着一只长长的弯弓似的鱼竿垂钓,头上的草帽黑黑黄黄的,已经很难看出原来的颜色,应该是无数风雨的杰作。我从海堤的缺口处走下乱石堆里,他好象有了收获,右手从容不迫的举高了鱼竿,左手摇动着卷轮手收线,是一条巴掌大的银色鱼儿,又见他轻巧的从鱼嘴里取下鱼钩,转身把鱼儿扔进后面的水桶。
我忽然就对他不感兴趣了,“智者为渔不为鱼”。看来他不是智者,否则不会有这样熟练的钓鱼手法,更准确的说他应该是一个鱼屠。不过可以理解,人必须有足够的鱼,才能有心思去渔。所谓“智者为渔不为鱼”这样说法,也不过是吃饱撑着没事干的人茶余饭后的话茬而已。
“哇,好多螃蟹啊!”后面忽然传来尾随我的司机小刘的夸张叫喊。
我低头一看,果然,无数的乱石缝里,密密麻麻的挤满了螃蟹,大小几乎相差无几,都和我的拇指指头一样大,我脚所到之处,它们全都惊慌措乱,四散奔逃,成片成片的移动像一支支被敌人击溃的军队,虽队形错乱,但情景也煞是壮观。
“嗨…”后面又传来小刘兴奋的叫声。我转身一看,原来他抓到了一只稍微大一点的螃蟹,正在用手指弹着逗它玩。
“何生,你说为什么螃蟹煮熟以后会是红色的呢?”他突发一问。
我仔细一想,发现竟然回答不上来,为什么呢?似乎不仅仅螃蟹,像虾之类的有壳的海产也是一样的。我只好答道“厄…不太清楚呢。你说为什么?”
“我都吾知哦。”小刘是广东人,国语说得不三不四,如果不是我自己也会说他们的土著语言,否则还真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他弹了两下,又继续说道“吾知是不是它壳下面有什么东西呢,打开看看…”说完,他两手一扭,居然把小螃蟹的不甚成熟的两只钳角给扳了下来,小螃蟹顿时痛得六脚乱蹬,无奈身体被人抓住,以它小小的身躯又怎么跟人类抗衡呢?
“乜都没有哦,晒气…”小刘失望的把小螃蟹丢到石头上。小螃蟹一落地,立刻四处爬动着想回到低洼的水滩里,可痛楚让它失去了方向和平衡,爬动两步,就滚两滚,再爬,再滚…如此反复许久,最后它终于筋疲力尽,停下来一动不动,只剩下几只毛绒绒的细脚在徒劳的抖动着,它快要死了。
我再也看不下去,于是一脚踏过去,踩死了它。与其让它这样痛苦的死掉,倒不如送它痛痛快快地走完这世上短暂的一程。
一条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我很想骂人,因为我很不耻他这种不尊重生命的行为,不过话到喉咙,我又吞回了肚子里。因为我忽然想到,今天,我又何尝不是像这只可怜的螃蟹一样,如果我没有办法说服余艳芳免去赔偿,我就会被公司那些虎视眈眈的所谓高层,折断我刚刚长起的触角,换来一身伤痕,而我最怕的,是会因为这件事情连累小莉。所以我不能做螃蟹,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我拨通了J的电话,要想打胜仗,就必须做到知己知彼。
“喂?你小子怎么会想到我啊?”一接通,就传来J轻快的声音,看来,他真的把他老婆的出墙计划扼杀在萌芽之中,我由衷替他高兴。
“靠,我就算忘了怎么吃饭睡觉,也不会忘记你呀。呵呵,你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嘛,现在说话中气十足啊。”我调侃道。
“哈哈,我看你吃饭有可能忘,睡觉却忘不了吧?你要是忘了睡觉,那肖小莉那娘们不就要独守空闺啦?”这家伙贼精,从上次小莉带我去上海参加展会开始,他就怀疑我和小莉有什么暧昧关系。不过不敢明说,只是一直暗暗揶揄我,而现在他都辞职了,根本不会担心任何不利因素,所以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糗我。
被他说中软肋,我心里虚虚地,假意咳嗽两声,讪讪道“好了,别瞎说了。有点事想请假你一下。”
“MD,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问就问嘛,咱们倆还说什么请教不请教的?说吧,什么事情,我是言无不尽,知无不答。”
“晕,我看你才婆婆妈妈。我问一下,伟达的那个采购部经理,女的,姓余,你认识不认识?”
“伟达采购?姓余,我想想……”片刻之后,J问道“是不是那个身材很妖,说话嗲嗲的那个?”
“对啊,对啊,认识不?”我兴奋的说。
“哦?真是她,认识是认识,见过几次,但不怎么熟悉。”他一盆冷水浇下来,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会吧?不熟,你不了解她吗?”我追问道。
“嘿嘿,你还真问对人了,我跟她不熟,这是事实,因为在你没来公司以前,伟达的所有案子都是肖小莉一手操办的。我根本没插边,不过呢…对于这个女人我倒是很了解…”话到这里,忽然停掉了,像是连续剧看到一半忽然停电一样。
“哎,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我着急呢。你怎么会对她有了解?你又说你们没怎么打交道?”被人吊味口的感觉实在不爽,我几乎都快急疯了,这家伙居然还故意刁难我。
“嘿嘿…你先说,我告诉你这些有什么好处先?”
“靠,你真贱,三句话不离本行啊。好吧,我上次过中秋买了两只珍藏版的红酒还没喝呢,不知道某些人有没有那个福气哈。”
“好好好!留着,我很快就回去了。告诉你吧,我有旧同事在伟达做,消息是他告诉我的,那女人背景不简单哦,她的靠山是伟达的一个董事,应该说是最大的股东,所以她是手握重权,基本上超过50万人民币的采购案,都是她自己负责。”J一口气说完,我忽然觉得有点奇怪,既然如此,为什么一个小小的赔偿案,她都要亲自操刀?
“这样啊?你的消息可靠不可靠啊?那个靠山是她什么人啊?”
“废话,你哥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那个旧同事在伟达是工程部副理,也算是核心人物了,所以消息一定是真的。至于那个靠山,是她的衣食父母啊。”J显然很不屑我对他的怀疑,嘟嚷这说对他的怀疑就是对党对革命的怀疑…
“父母?她是董事长的女儿?”我打断他的牢骚。
“不是啦,我说的衣事父母的意思是说姓余的是靠他吃饭,伟达是港资企业你知道吧?简单点说,姓余的是那老家伙在大陆包养的情妇,明白吗?”
“晕,你早这样说不就明白了?用得着绕这么大一个圈吗?”
“哈,这你就不懂了,这叫语言艺术。”J恬不知耻的夸奖自己。
“行了,行了,别吊颈鬼抹粉死要面子了。对了,你知不知道余艳芳有没有什么爱好?比如说…唱歌啊,跳舞啊,或者又其他什么爱好收藏之类的?”
“知道啊!”
“是什么?”我迫切地问。
“人民币,哈哈!”J得意地笑道。
“操!说正经的。”
“这本来就是正经的啊。你说她一个三十好几的女人不好好嫁人,偏偏要跟一个半截身子已经埋入黄土的老家伙一起,那不是喜欢人民币还有什么?难道喜欢他一身的皱纹像牛皮一样冬天睡觉特别暖和啊?”
“哈哈……也对哦。哎…这就比较难办了。”我被他说的话给逗笑了,同时也赞同了J的说法,心里暗暗想着对策。
“还有一样,我知道她一定需要。”J一本正经的说。
“又是什么?”
J奸笑着说“男人,一个强壮的男人。你想想,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以她这个年纪,那老家伙能满足她吗?嘿嘿…”
我简直哭笑不得“晕,你怎么…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
聊过一阵,看看时间已经接近6点,我谢过J,匆匆断了电话,接着给余艳芳打了过去…
“余经理,你过来了吗?”
“你在哪?我已经到了。”电话里,她的嗓音依然娇媚如常。
我骇然,赶紧叫司机发动车子,赶回了得月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