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往事悠悠君莫问(中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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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了不禁当场啐他,说,这纸珍贵,等闲的东西,写了便是糟蹋,她要留
着写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她这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不知道。
应该说,在此刻之前,他不知道。
纸笺薄软,拿在他手里,阳光从纸的背面透过来,耀得上面的字都仿佛要化
开来一般。
她依旧躺在他怀里,恬静而安详,比以往每一个早晨,他醒来时看到的那张
脸都要柔和。
段潇鸣只觉得自己的眼泪随着那纸上的每一个字,娟秀端丽,卫夫人的字体
,一笔一画,看似羸弱,却锋芒暗藏,一忍再忍,终究还是克制不住地往外流
。最后,只能徒劳地仰望头上青天,扪心自问:
一个男人,一辈子,欠一个女人,能欠到什么地步?
一个男人,一辈子,爱一个女人,能爱到什么地步?
这个答案,随着那墨色,一起深深烙上他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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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良胤至死都不知道袁泠霜的那一张‘燕子笺’上写了什么,纪安世把这个秘密带进了棺材,他用尽办法也没能从纪安世嘴里把这个秘密掏出来。
纪家的下人说,那天以后,纪安世回府,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不
吃不喝,呆呆地坐了一天一夜,之后,一封辞表递上了龙案,段潇鸣准了,曾
经在天和初年叱咤一时的纪安世,告老还乡,不受王命爵禄,坦坦荡荡地回老
家,终身不再出仕。
这个对于整个王朝来说都意义非凡的早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毕生难忘那
一幕:
他们的皇帝,怀忠抱着那个帝国身份最特殊的女人,他冠带微微地凌乱,湿
透的章服经过一夜的时间,风干地差不多了,那个传奇女子静静地躺在他怀里
,万众瞩目中,他一步一步走向朝阳浸沐的朝乾宫,那东升的旭日悬在朝乾宫
殿顶,金黄色的琉璃瓦耀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晨光镀在他们二人身上,像是从天而降的神明一般,千万人都匍匐在脚下。
当皇帝第一步踏上汉白玉蟠龙辇道的台阶,丞相孟良胤高呼一声:“吾皇万
岁!”
在场的众人仿佛受了指令,被某种庄严神圣的徽记所指引,一致山呼‘吾皇
万岁!’声音响彻重霄,连司马门外晨起的百姓,都被这如雷的呼声所震惊,
望向朝阳升起处的朝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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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潇鸣一级一级地迈在玉阶上,身后潮水般的祝祷声涌来,他不禁抬起头,
正望见整座朝乾宫都被照得发红,如同昨日,她嘴角淌下的那一条血痕。
他恍然生出一种错觉来,仿佛她的一生,都浸沐在血色里。大红色,在汉人
的文化里,是喜气的象征,可是在她身上,却是悲哀的象征,似乎她每一次身
穿红色,都是她最悲伤的时候。
第一次,她远嫁塞外,离家去国,到他身边来;
第二次,她又穿上嫁衣,凉州城下,千里皑皑白雪衬得她震天动地的悲痛;
第三次,她穿着长公主朝服,临安城里,在万人唾骂中,一把火烧毁了袁氏
宗庙,她父亲,母亲,兄长,所有祖宗的牌位,当他闻讯赶到的时候,她一个
人站在火海里,身边的帘幔都着火了,火苗子疯狂地蹿着,越蹿越高,只差一
点点,就燎到她的衣袖了,他吓得整颗心都在抖,冲进去一把把她拽了出来。
他至今依旧记得她的神情,苦到极处的笑容,缓缓地漾开来,紧紧地搂着他,
道:“我们走好不好?离开临安,不要在这里。”
他只是觉得心疼地都要碎了,孟良胤前日的话她定然在后面全听见了,‘不
毁前朝宗庙不以立国本’,她知道他顾忌她,所以,她宁愿自己来,自己来烧
毁家族的庙宇,孽与骂,她一人承担!
他当时所有的声音都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怕自己一出声,就
真的要流下泪来了。
一个月后,他们离开临安,这一个‘好’字,他曾答了她无数回,每答一回
,他就欠她一次,到如今,他早已忘记了,他当初为何一次次地说这一个‘好
’字,只记得她凝眸在他眼中,隔着浅浅的泪光,她的眼睛里照出他清明的影
来,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指引,不知不觉间,他就又负了她一次。
这偌大的朝乾宫,金碧辉煌,象征着帝国最高的权威,映着朝阳的光辉,火
红火红地,仿佛是被盖了一层薄霜,鲜血染红的霜,森冷地让人从骨子里发寒
。
那一张‘燕子笺’,一直枕在他枕下,与那一双珩璜一道,陪葬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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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载,天和四年夏,亲王査巴奇谋反,于京畿戍卫将军婚宴上欲图谋刺,
当场被擒,判凌迟处死,诛九族,褫夺封号爵位,削去本族番号,其族人充作
各部奴隶,辖下兵权,全部收归兵部整编;
其女,淑妃慕雅,同谋,废黜封号,赐自尽;
其族女,歆嫔娜塔茉,连坐,废黜封号,打入冷宫。
这一场轩然大波,受牵连的文武臣工,各方要人,强权贵戚,数不胜数。段
潇鸣借着这个口实,以极其霸道的姿态将所有危及朝纲的势力党羽剪除,将改
元建制以来所有的弊病隐患统统清理了一番,新朝,从这以后,才是真真正正
地崛起。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背景音乐是日本历史剧《笃姬》的插曲,吉俣良演奏的《良夜》
本章的背景音乐是电影英雄的背景音乐
还有,偶要声明,偶不是后妈,偶没有要虐,偶只是想上部这个基调没法改了,干脆就小小悲伤一下下,到下部是个爆笑剧,所以上部让大家流几滴眼泪,下部让大家笑喷,就这样,很单纯而CJ的想法。
至于那张燕子笺上究竟写着什么,表急,日后自有分晓。
最后,偶不是要把小霜写死,而是如果她不死,这么一大堆人都没法虐,所以,这是一个因果关系,一定要她华丽丽地死了,才能让后面的虐可以开始,所以,小霜就只好牺牲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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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错》阿黎ˇ从此无心爱良夜(下)ˇ
天和十年的春天,显得格外地朝气蓬勃,仿佛那些花花草草都有了灵气,知
道这宫廷的主人的心思,显得格外生机盎然。
沉寂了五年的后宫,迎来了一位新主子贵妃慕容桑儿。
贵妃是四妃之首,地位仅次于皇后,身份尊贵,是为副后,当年,就连慕雅
也只是淑妃,未能走到她这一步。
慕容桑儿就像是赌市里的一匹黑马,在所有人都毫无预料的情况下,一下子
杀进了后宫。她在一夕之间成了阖宫上下议论的话题。
新进宫的才人们甚至偷偷地躲到她住的庆和宫去,窥视她的容颜。
宫里的女人,突如其来的得宠,不外乎是凭着一张倾城绝世的脸蛋,尤其是
像慕容桑儿这样,没有显赫的出身做依靠的人,不过是一个此等女官,在上苑
离宫当差,就能被皇帝看中,一夜之间从一个九品女官擢升到内命妇正一品的
贵妃,慕容桑儿的传奇,无疑是引起了天下所有女子的艳羡和惊叹。
五年的时间里,皇帝再也没有册封过一个妃嫔,何以慕容桑儿会有此荣幸?
每个人都充满疑问。
在没有亲眼见过她以前,霍纲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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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八年,霍纲从京畿戍卫将军升迁兵部尚书,整顿全国军务,改善下层士
兵待遇,到了天和九年,段潇鸣终于把他提升到了太尉一职上,至此,三十七
岁的霍纲,位列三公,在九卿之上,成了举朝内外,权力中心最年轻的人物。
加官进爵,荣宠恩荫,都没有让霍纲有多少改变,满朝同僚的眼中,这位‘
黑面王’几乎还是跟当年一个样子,整日冷着脸,从来也不见他笑。要是换作
了旁人,如他这般平步青云,怕早要翘到天上去了,而他倒好,真真的宠辱不
惊。
那日有个堂官戏言了一句道:“怕不是装出来的吧?做官的人,哪个不是面
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
当时一屋子的老臣便异口同声地啐了一句,道:“装出来的?!哼!你倒是
装一个试试!要说装个一天半天的那倒也不奇怪,你要装个十年八年的,你成
吗?!”
总之,这满朝的文武臣工,对霍纲是又忌惮又敬畏,霍府门前,天天闭门谢
客,外省调任进京的官员,他提拔的,不是他提拔的,总之一概不见。
春儿怕他一味这样,做得有些太过,弄得人心向背,将来影响前程,暗地里
劝过他,该见的还是要见见,没想到他当场也不说话,只低头卷了铺盖便到书
房里去睡了一个月,从这以后,春儿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了。
霍纲和段潇鸣这一对君臣,可谓是你知我所想,我也知你所意,相互之间到
了只需意会,不用言传的地步,若不是这样,段潇鸣也不会放心把太尉这个职
衔交给霍纲。
孟良胤都快八十了,上了年纪,做起事情来也力不从心了。以前还有个纪安
世在,朝臣送了他一个绰号叫‘板斧’,意思是纪安世这个人,就是段潇鸣手
中的板斧,一旦认准了,下起手来,那真是阎王爷的面子也不会给。自从他走
后,朝中就再也没有这样耿直中正的人了。国策大计少了人商量,段潇鸣几个
人肩上的担子也越发沉重了,他也想过,从朝臣里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