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陆路,陆名(三)（1 / 1）

3月份的时候，陆路去了寄宿学校，一个星期回一次家。白天的时候，陆名在公司，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百无聊赖。我向陆名提过，我说我想找一份工作。陆名很恼火，冲我嚷。他说，七喜，我给你的钱还不够花吗。

我开始学着大手大脚地花钱，买昂贵的衣服和化妆品。买回来之后又都放在那里，连包装都不去打开。

下午的时候，我会坐在商场门口的台阶上，看人。整整一个下午，什么都不做。

陆名每天都很晚回来，我一个人在家，等他。空荡荡的屋子。

星期天。去陆路的学校，接陆路回家。

陆路站在学校门口，和老师告别，便向我跑过来，欢天喜地的。陆路说，七喜，她们问你会不会做我的妈妈。陆路指着门口站着的几个女老师，说。

我摇头。我说，我已经厌倦了。

陆路说，你会离开我们吗。

我说，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刚进入秋天的时候，沙尘暴便来了。肆虐的风沙，曼延整个城市。灰蒙蒙的空气，弥漫着沙土的味道。我是厌恶这样的天气的，已经很少出门了。整天泡在浴缸里，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我抚摩着自己光洁的肌肤。我问自己，难道我要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吗。

我开始心烦意乱，莫名的烦躁和我纠缠不清。我一遍又一遍刷马桶。我把屋里所有的门都打开，然后再关上。我在地板上滚来滚去，歇斯底里地大叫。晚上，陆名回来，我把自己反锁在卧室，不去见他。陆名在外面使劲拍着门，喊着我的名字。

某个下午，我找来了刀片，在自己年轻的肌肤上划了一道口子。刀片划下去的时候，无声无息，稍一用力，便有血喷了出来。浴缸里的水很快就被染红了。陆名回来的时候，我已不省人事。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坐着陆名，眼睛通红。

陆名说，七喜，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我说，陆名，我已经厌倦了。

陆名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我已经写好了遗嘱，如果我死了，我的财产全部留给你。你还要我怎么样。

我将面前这个苍老的男人抱在了怀里，我抚摩着他的松弛的肌肤。我说，陆名，对不起。

陆名说，七喜，我们结婚吧。我害怕我会失去你。你昏迷的那几天，我一直在担心，担心你再也醒不过来。

我说，陆名，不要逼我，我不想结婚，我想去工作。让我去工作吧。

陆名放开了我，他说，你想离开我，是吗。

我说 ，陆名，不要这样，我只是想去工作，我想接触一下外面的世界，整天待在家里我都快疯了，如果继续待下去，我还会自杀的。那种无聊你是无法体会的。它会杀死我的。

中秋节过后，我便开始上班。在一所幼儿园当老师。陆名托人找的。

陆名每天送我上班。他把车停在幼儿园的门口，下车，为我开车门，然后在我的脸上吻一下，说，七喜，晚上来接你。然后，他便开车走了。我一个人走进幼儿园的时候，总会遇上骑自行车来上班的同事，年轻的女孩，羡慕的眼神。她说，七喜，你的老公对你真好，我就没有你命好。

家长接送孩子的时候，总喜欢和老师聊天，询问孩子在园的情况。每次，我都很拙劣地应付，木呐地站在那里，等着家长来提问。园长找我谈话，她说，七喜，家长反映你很清高，不愿意与他们沟通。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份工作，你和她们不同，你找了个有钱人。可是幼儿园竞争也很激烈，和家长搞不好关系就会影响生员。

我说，我会努力的。

我和我的孩子们在一起，很开心。我教我的孩子们唱他们喜欢的歌，下课后，和他们一起做游戏。操场上闪动着我们的身影，飘荡着我们的笑声。孩子们离园的时候，我站在门口，微笑着，在每个孩子的脸上亲一下，和他们说再见。他们搂着我的脖子，他们说，七喜，再见。

加加是班上的一个女孩子，性格内向，不喜欢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摆弄手里的玩具。加加的爸爸是一名医生，每天来接送加加。我们见了面，打个招呼，他便匆匆地离开了。每天晚上加加都是最后一共同离园的。我陪着她，直到她的爸爸把她接走。

我把加加放在腿上，给她讲《白雪公主》的故事。加加双手托腮，很乖地听着。他的爸爸进来后，就站在旁边，不打断我们。故事讲完后，才带加加回家。他走的时候说，七喜老师，真的谢谢你，谢谢你每天陪着加加。

过元旦的时候，加加的爸爸送了一瓶CD香水给我。路名知道后，很生气。他把那瓶香水砸碎了。他向我咆哮。他说，七喜，你是不是在勾引别的男人。

我坐在沙发上，不去理他。

他说，从明天开始，不许你去上班。你给我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可以去。

我说，我自己的事，不要你来管。

他伸出手打我，他的巴掌落在了我的脸上，重重的。

我说，畜生。我起来反抗，我们撕打着，在地板上滚来滚去。我身上的衣服被他撕碎了。他骑在我的身上，扯着我的头发，他说，你一直不肯和我结婚，是不是嫌弃我老，想找一个小白脸。

我说，路名，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不爱你。我爱的人是扬。扬，你知道吗。

路名的拳头像雨点一样砸在我的脸上。我的鼻子和嘴都在流血。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听到了救护车的警报声，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路站在我的床前，他拉着我的手说，七喜，爸爸又打你了吗。

我笑的时候，脸上一阵阵疼。我说，已经无所谓了。

陆路说，爸爸不让我来看你，我是偷着跑来的，我得走了。爸爸知道后会打我的。

我挣扎着，举起手，摸了一下他的头顶。

路名跪在我的面前，痛哭流涕。他说，七喜，原谅我吧。我再也不会打你了。

我说，路名，我已经不相信你了。这是你第二次打我，之前你也说过同样的话。

路名抱着我的双腿。他说，七喜，我发誓。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我说，路名，已经无所谓了，即使你打死我都无所谓。

路名拿出一万元纸币，放在我的手里，说，七喜，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够的话还可以向我要。我把那沓人民币摔在了他的脸上，我说，你以为有钱就可以控制我吗。

路名抱住了我，他说，七喜，不要离开我。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不要离开我。

星期天，陆路回家，我们放着音乐，躺在地板上聊天。陆路说，七喜，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说，说。

陆路说，我喜欢上了我们班一个女孩子了，但她不喜欢我，喜欢另一个男生。

我说，陆路，你已经长大了。

陆路说，七喜，你快帮帮我。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我说，你想和他在一起，是吗。

陆路说，是的。

我说，陆路，告诉他你的想法，但不要期待会有美好结果，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承受，因为你是男子汉。

陆路说，七喜，讲讲你的初恋吧。

我说，我的初恋在15岁，同一个学校的男生，很帅，他因为我而出了车祸。

陆路说，如果他还活着，你就不会和我爸爸在一起了，是吗。

我说，很多事情都是无法把握的。

陆路说，七喜，你会和我爸爸结婚吗。

我说，不会。

陆路说，你会离开我们吗。

我说，不知道，我已经不去想这些事了。

陆路说，七喜，我希望你不要离开我，但我更希望你幸福，毕竟你还很年轻。我们班同学都说你跟我爸爸是为了钱，但我知道你不是。

我说，陆路，你真的长大了。你不再是那个说要和我结婚的陆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