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次（1 / 1）
林老师带语文。上课的时候，总喜欢让我站起来读课文。当我把大段大段的课文念完之后，总会听到他说，恩，非常好。他说话的时候爱拉很长的调子。一个很普通的汉字发音，在他的嘴里就会变得千回百转。
同学们在背地里都叫他林长调。他是知道自己的外号的。记得我向他讲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微笑着说，人有自己的特点比较好，否则大家都一个样，那多乏味。
我们学校实行的是封闭式管理，学校的大门只有在上学和放学的时候才会开，其他的时间校门都是锁着的。紧锁着的校门并未能阻挡我和四平的翘课。我们翻过高高的墙就出去了。
四平先跳出去。我骑在墙头上，伸出两只手，抓住四平的胳膊，然后四平将我抱下去。
四平会很认真的为我拍去身上沾着的土。然后，我们去校门口的小卖部买最便宜的面包和饮料。有的时候，四平还会买一种叫作青城的劣质香烟。如果还有剩余的钱，四平会为买几枚糖果，变味的甜，还带着点涩。不小心还会粘在牙齿上，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从牙齿上弄下来。从嘴里抽出来的拇指和食指都是黏糊糊的。像涂了糨糊。
四平是舍不得吃那些伪劣糖果的，他留给我一个人吃。有的时候，我会把我嘴里的糖果喂到他的嘴里。他长开嘴巴，等着。我对着他的嘴巴用力吹，噗的一下，糖果就由我的嘴里滑落到了他的嘴里。这个时候，他就会咬着我的嘴唇，使劲亲吻我。
每次和四平接吻之后，我都会很认真的刷牙，一遍又一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我讨厌四平嘴里散发的那种劣质香烟的味道。
四平说，如果我以后有钱了，我会给你买最贵的糖果。
小卖部的老板是认识我们的。每次我们去的时候，不用开口，他就会把我们需要的东西拿出来。他冲着我们笑的时候很假，嘴列着，但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眼角的皱纹也没什么变化，安静地躺在他的肥胖的脸上。和他的主人一样在鄙视我们。
四平有时会赊帐，身无分文的时候。老板很乖。从不拒绝四平。他怎么会拒绝四平呢。四平是小镇上出了名的混混。他当然不会拒绝四平。只是他看我的眼神很复杂。妈妈在小镇小有名气。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我这样的女儿。
记得第一次和四平去小卖部买东西的时候，老板盯着我看。四平说，不认识吧，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新女朋友。从城里来的。
老板不理会四平的炫耀，继续盯着我看，然后他说，你是七喜。我认识你妈妈，你和你妈妈很像的。
老板把装有面包和饮料的黑色塑料袋递给我们的时候说，又去逃课啊。
四平接过袋子说，上个X课啊，反正我也没打算考大学。
老板看我的眼神意味深长。然后我听到了他和一个女人小声的议论着。他说，真没想到七喜会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我们翘课后，会在录象厅待上一整天。然后等到放学后再回学校拿书包，回家。
我们看录象从来不用花钱。录象厅的老板是四平的一个哥们儿，经常和四平一起去打架。他的脸上有一条深深的疤痕，五厘米长，打架的时候留下的。他有一个同居的女朋友。女孩是我们学校的高二学生，染黄色的头发，穿一件性感的低胸黑色T恤，弯腰的时候可以看到丰满的□□。鼓鼓的，白白的。女孩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漆黑明亮。嘴唇涂得鲜红，像刚刚喝过血。她的样子总让我想起经常在鬼片里见到的女鬼。她还堕过一次胎。这件事曾一度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女孩的父母把女孩关了一个月。她是偷着从窗户逃出去的，然后便不再回家。
录象厅里永远都是乌烟瘴气，烟雾缭绕。污浊的空气里夹杂着男人的汗臭和粗话。昏暗的光线，刺激的画面，煽情的对白。
我和四平蜷缩在最后一排的沙发里。我的一只手里拿着饮料，另一只手拿着面包。嘴蠕动着，眼睛一动不动。四平在我的旁边。他的手在我的衣服里面摸来摸去。
我和四平的第一次便是在这里发生的。
那是一个雨天的下午，很少的人在看录象。然后便陆续走掉了。只剩下了我和四平。
屏幕上播放的是郑伊健主演的《古惑仔》。这部片子刚开始流行的时候，我就已经看过了。但因为我喜欢看，老板便重复播放。我喜欢郑伊健扮演的那个角色。酷酷的。四平是不喜欢郑伊健的，他在我的旁边，百无聊赖。他的手伸进我的衣服里解开了我的胸罩，然后便握住了我的□□。我们抱在一起，滚在地上。
看到血顺着大腿的内侧向外流的时候，我突然号啕大哭。
四平说，很疼，是吗。他将我搂得紧紧的，他的修长的手指抚摩着我的□□的后背。
相信我。他说，我会对你好的。
我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下去，有红的液体淌了出来。
四平紧咬牙关，面部抽搐，一动不动。我看到了他的脸上滚落的汗珠。
英俊的男人，和三个女孩发生过关系。他的动作很熟练
他帮我穿好衣服，然后带我去买药。
我站在药店的外面等他。他进去两分钟后就出来了。
赶快喝下去。他说。
那些白色的小颗粒躺在我的掌心里，暧昧的样子。我将它们小心地送入嘴里，然后闭上眼睛，努力地将小颗粒吞了下去。它们滑过我的喉咙的时候，我开始咳嗽，不住地咳嗽。我的眼泪都咳了出来。我蹲在了地上。
四平温柔地拍我的后背。他说，你坚持一下，不要吐。我去买水。
然后他飞一样的穿过马路，向对面的商店跑去。他的头发向后仰着。他的廉价的黑色T恤胀得鼓鼓的。他的修长的双腿快速的交替着。他的身影闪入那扇门后不见了，旋即又出现了。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他喊我的名字，七喜。七喜。
我转身的时候，看到了一辆急驰而来的汽车，然后便听到了刺耳的刹车声。
四平躺在马路的中央。他的周围是一大片像糖浆一样粘稠的红色的液体。他的一只手握着那瓶矿泉水。另一只手寂寞地张着。他的下肢已面目全非，二十块钱的蓝色球鞋只剩了一只，很脏，很脏。另一只已不见踪影。小镇上的几只好事的狗在四平的周围张望着，转悠着，摆动着它们的尾巴。
那些穿着制服的人把现场围了起来，不让围观的人群靠近。他们手里的照相机在不停地闪动，啪啪，啪啪，来自各个角度。
人群中有女人的哭声，歇斯底里的。她被两个穿制服的人架着胳膊，她披散着头发，扭动着身体，上衣的几颗纽扣在挣扎中掉了，露出了□□的□□，松松垮垮，向下耷拉着，像极了奶牛。
我认识她，她是四平的妈妈。在小镇做清洁工。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扫马路，辛苦的工作，微薄的收入，几乎不能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四平的爸爸在两年前去世了，死于癌症。四平还有一个妹妹，在小镇的另一所中学读初中，一个长相好看的女孩子，学习成绩很好，是妈妈的希望。我见过她的。她叫我姐姐。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我把四平买的劣质的糖果拿出来分给她吃，她不要，很害羞的样子。
我坚持要她拿着，收下的时候没有说谢谢。
我和四平说，你的妹妹没礼貌。
四平说，你给我闭嘴，她是我的妹妹，你没有权利这样说她。
四平站在学校的操场上，对我吼着。身边经过的人看着我们。
看什么看，滚。四平很凶的样子，吓跑了所有的人。
我也走了。走得很快，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