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阖家进京(1 / 1)
马府也接到了陈三哥的通知,再三不让出去,冲撞犯事了别怪没提醒,而且还多加一句:县太爷亲口下达的命令,连陈员外家都得遵循!
“今天这外头到底发生啥事了?马财。”马员外端着茶盅儿,问管家。
“回老爷,不知道!”马管家摇摇头:“天刚亮陈三哥就过来了,那时候府里都还没起来呢。”谁能知道这外头在做啥?
“要不找人爬墙头上看看?”马员外实在好奇,他活了这大半辈子,除了年轻时在靖西府那些大地方见过官员开道,还不知道这小小村落里有朝一日会戒严的,这除非是发生大事,到底什么大事呢?
马管家立刻唤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搭梯子爬上了院墙。马府的地理位置不错,在河西大街的正中,斜对着鸡鸣桥,门口开阔宽敞,上了墙头能一眼望过河,直看到桥东那边儿去。
今天街上空旷无人,只有县衙里的刘福带了两个捕快,和陈三哥在桥上巡查。刘福似乎侧头说了几句,那俩捕快便往河西过来,瞧这情况是准备一边两个人巡查。小厮把头低了低,不让捕快发现,其中一个眼尖的低头瞬间发现村口出现了状况,似有大队人马出现,还有马车晃动。
“大管家,村口有人来了,不少骑马的,还有马车咧!”他赶紧向马财汇报。
“看仔细些,看往哪边去?”马财蹙起眉头。
小厮接着观察,越看嘴巴张得越大,他虽孤陋寡闻,可这阵势却是震撼到他了,抻着脖子直直望着那大队车马往山脚而去也没听到马管家的呼唤。
“嘿你这小子,聋啦?”马财心急的拍了下他的脚。
“哎哟……小的看蒙了,看蒙了。”小厮从梯子上跳下来,给马财赔不是。
“看到什么把你看蒙了?”马财稀奇道。
“大管家你是没瞧见……”那小厮把手舞起来画大圈:“至少大几十人,车子不下十几辆,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大官人家坐的,老好看了,还特别大,一辆估计能有咱们府大门那么宽。”马府的大门是三丈宽厚梨木双开的,比陈府都宽上八寸,早上开门起栓子都是两个人合抬的大腿粗几十斤重,一驾马车能有这大门这么宽,马管家也吃惊了,跑回去告诉了马员外。
“哟!”马员外眼一睁:“真的都是这种马车?”
“小强子和他哥一块儿看的,说是不下十几辆,都往山脚下去了。”
“山脚下?山脚下住的谁来着?”马员外贵人多忘事,记不起来了。
“老爷您忘了,上次您都让马五送过一次年节……”马财提醒他。
“哦……毕家。”马员外想了起来,突然又一弹而起:“这些人是去找毕家的?”
“山底下就住着毕有德一家,没得旁人了。”难不成进鸡鸣山?马管家觉得老爷真的不比以前了,该是中风后遗症,脑子有些不好使了。
“找他家做什么……”马员外开始咂摸,指指外面道:“让人继续盯着,有动静再告诉我。”这事要是搁在以前,他看看也就算了,可现在不一样,马家跟毕家也是过了交情有了来往的,若是这毕家突然飞黄腾达了,以后肯定对马家有好处。他立刻回忆起毕有德当年是怎么来鸡鸣村的,哦,逃难,难不成……如今是亲人找来了?
毕家此刻乱成了一锅粥,京城高官团分裂成了两派,一派坚持把杨柳接到京城去修养,一派坚持把人留在家里照顾,两派差距十分悬殊,坚持去京城的占了九成八,整个京城高官团都要把杨柳接走。只有容安要把杨柳留下来,理由是此去舟车劳顿,杨柳刚刚怀孕,孕像显现得厉害,这刚怀便开始吐,难受,谁知道路上人会不会生病?他不同意!
毕老爹自然站儿子这边,这是他家的儿媳妇和小孙孙,不是京城高官团的,自家人自家疼。
陈员外默默的立在毕老爹身边,他在心底是支持杨柳留下的,可胖老头儿是他恩师,此刻见门生居然不帮腔,还立在自己对立面,不高兴了,胡子一吹:“慕泽,你过来!”
陈员外为难的看看毕老爹,又瞅瞅胖老头儿,突然就鞠了个躬,往茅厕奔去:“学生内急,请恩师谅解,谅解……”嗖的跑了。
胖老头气得胡子一抖,更加坚定要带杨柳回京:“殿下莫要担心,老臣们的马车都是上好木料所做,轮子上加了软木,车厢里做了厚棉缎嵌壁,又软又稳当,同行还有御医宫女随侍,比在这穷山沟好上百倍。”
“就是,范老丞相说的极是,殿下还是同意了吧!”附和的是李珲,他本就不愿意多待这穷山沟,同意得不能更多。
容安眉头深皱,刚要开口被杨柳扯住了:“我没事,可以上路,反正上了车也是躺着,你要是不放心就陪我一块儿坐马车。”说完给了他一个眼色:顾全大局为好。
“娘娘果然深明大义!”范丞相和云广龙互相颌首,对杨柳表彰有佳,旁边一水儿附和。
大势已去,容安还哪能反驳,连杨柳都改口了,他再坚持便显得不近人情。
这一点头,宫女们立刻忙碌起来,人多力量大,问了杨柳哪些需要收拾的,不过片刻功夫,那辆最大的马车里多了四个大包袱,然后关好门窗,把容易和兔子鸡牵到了一处。
范丞相大手一挥,对刚出茅厕的陈员外道:“慕泽,殿下家里的家畜都移到你家去养着吧!”
“学生一定办到,请恩师和诸位放心。”陈员外松了一口气,接过了毕老爹给他的钥匙。
“我这院子就拜托你了。”毕老爹万分不舍。
“你放心,等你回来的时候这院子保证原封不动……”陈员外的话得了儿子的一声咳嗽,父子俩对望一眼,陈博文眨眨眼,暗示他说错了话:去了京城哪里还有回来的道理?
陈员外心底冷笑:你小子懂个屁!
马府小厮很敬业,轮流趴上头上两个时辰,终于看到了车队返回,他知会一声,马管家立刻把他赶下来,自己亲自上梯子。
“哟,果然……”好家伙,隔这么远都能看到那骑马之人身上穿的铠甲,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马车一辆接一辆,最朴素的都比马府最好的马车要高大贵气。
长长的队伍行到桥边,突然停下了,中间那大马车出来两个美人儿,其中一个去后面的马车说了几句,然后整个队伍都骚动起来,再过了片刻,一骑闪亮铠甲离了队,过桥而来。
马管家看着他往南边去了,不一会儿返来,马上多了个人,他揉揉眼,猜十有八九是杨青。
那边马车上,杨柳探出头往桥上望着,今天走的匆忙,连哥哥都没来得及相告,临到这桥边才突然想起来,便差了个侍卫去把杨青接了过来。
杨青的房子一楼已经能基本起居了,今天突然不能出门,便和刘江他们在屋里歇息,哪知突然来了个官爷,敲开大门就喊舅老爷,说皇妃娘娘有请。
杨青一头雾水,被他请上了马,往桥头而来,待下了马才见到这一路盛况,吓得他一个哆嗦。
“哥哥!”
“大舅哥!”
杨柳在车上唤他,容安从里头跳了出来,迎向他,把事情简单的讲了一遍。
杨青腿一软,差点跪下,被容安一把扶住:“对不住,我之前隐瞒了这些。”
“你……你真是皇子?”杨青颤抖着声音问他。
容安点点头,把他领到马车边:“我们走的匆忙,柳儿想最后跟你说些话。”他不忍心看他们兄妹分别,转过了头。
“哥……”杨柳不过喊了一声,眼泪就流了下来。
“傻妹子,你现在有了身孕了,千万别哭,哥替你高兴着呢,没想到……没想到……”杨青哽着嗓子替她擦眼泪。
“哥,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有事就去找陈员外,咱家的鸡兔子马都在他那儿,我这里还有把钥匙,留给你,还有这个……”杨柳从手边拿出个小布包儿,递给他:“回家了再看。”
“哎,你们也要好好的!”杨青不敢说希望他们还回来的话。
“大舅哥你别担心,到了京城我立马给你写信。”容安安慰道。
“这就好,这就好……”杨青擦着眼依依不舍的后退了两步,看着车队开始启动,自家妹子挥着手,渐渐远去……
在桥头站立良久,直到拐弯不见他才抹了把脸,心酸的回家了。
中午,戒严消除,村里立刻骚动起来,不少人从门缝里看到些过程,便挤到未竣工的杨家打听情况。
刘江见杨青闷闷不乐的待在屋里,知他暂时和妹子分别不好受,便借口房屋未竣工小心出事故,把前来八卦的人都轰走了。
杨青把布包打开,里头是一沓银票和一封信,他打开信,里头是容安写的整个事情的过程以及作的保证,末尾说怕他做房子钱紧张,附上一千两银票。
杨青把那厚厚的银票用布包好,揣进怀里,这人走了,想还都没地儿还,不如等哪天有空,去镇上存起来好了。
等到春播临近,杨青家的新屋竣工了,不少乡邻过来贺喜,他索性摆了几桌子,又聘了两婆子,做了八碗菜,请大伙儿吃了一顿,其中还特意给马府和陈府让陈三哥去请的,陈三哥自从容安一事之后,对杨青简直恭敬巴结到天上去,连陈员外在他心底的位置也靠边站,到底是心虚作祟,怕毕家或杨家彻查那事,自己那屁股屎擦不干净。其实杨青哪里还记得?只觉得这是天意。
马府派的马管家过来道贺,喝了几口酒,送了个大红包,杨青再三推辞也没法子,只想着哪天马家请酒给送回去。
陈员外倒是亲自来了,送上一副匾额,上书四个大字:紫气东来。祝他搬了新屋,日子吉祥康泰。
这面子给的太足,众人把陈员外请上坐首,杨青把家里的老花雕拿出来,陈员外直呼好酒,喝了个过瘾。
第二天,杨青和刘江结算了工钱,再每人多给了一两,感谢他们的尽心尽力,刘江很高兴,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只要杨东家有需要,他们随叫随到。
接下来是春播,家家户户都忙起来,翻好田地,把育好的秧苗抢在春雨前栽进地里,杨家田本来不多,可陈员外做主把毕家的几亩田也给了他种,说空着浪费,又把鸡兔马和马车都拉到了他家,说是毕老爹嘱咐的,等他新屋建好了便把家畜还过来。
杨家顿时热闹起来,杨青每日忙里忙外,对妹子的思念便淡了一些。
因杨柳的身体为重,这车队回京便缓慢了不少,每晚都在城镇住店,全包,侍卫严严把守,照顾杨柳的除了容安,还多了一大票宫女,包括那两位上了年纪的宫女头儿,还有个周魏夏,他每日早晚都来把一次脉,幸得杨柳甚少再呕吐,只是嗜睡,倒也安稳。容安担心了几天,见没甚异常,便也放心了些。
半个月后,终于到达了京城,杨柳躺在容安怀里,听外头大街上的嘈杂都知道非一般的繁华,可惜她现在有心无力,只能待以后了。
皇宫比她想象中要宏伟许多,以前不是没去过故宫,可大靖皇宫的规模竟比得上大明宫,在现代,大明宫早已消失,拍摄的纪录片也只能通过电脑模拟出来,可如今身处这恢宏的建筑群里,她的头晕竟暂时消退了一二。
进了宫,高官团们也突然严肃起来,规规矩矩的不苟言语,陪着他们一块儿去见广德皇帝。
广德皇帝虽然身处深宫,可容安的一举一动每天都有专人快递回京,因此,他得到的信息和容安是同步的,也正因为如此,他特许杨柳坐软轿上殿。
多年不见的家人相见,虽是皇家,却也泪涕连连,广德皇帝是个仁慈的大叔,抱着容安声泪泗下:皇兄,我终于找到侄儿了,看得杨柳也偷偷擦眼泪:谁说皇家没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