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闺中难事(1 / 1)
因着昨晚看戏太晚,杨家兄妹在家睡了个懒觉,连杨青都起的比平常往了一个时辰。可刚起身没多久,便听到外面远远的嘈杂喧哗,似有甚热闹事。
“哥,外头发生什么了?”杨柳边摆碗筷边问他。
“我去看看!”杨青亦是好奇。
杨家住得靠边,等声音传过来他再去看,已经是到了桥那头去了,只见得远远的一窝人,呼喝些什么。他不明就里,索性有不少看了热闹回来的人,便拉了个熟悉的卖油老鳏夫询问:“油老爹,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老鳏夫啧啧摇头,要他凑过耳去:“马大夫人收拾小妾哩,说啥子偷钱讹人,要里长押了解去衙门,我看了那小妾,被打得肿脸歪鼻嘴角流血,可以当门神辟邪了,啧啧,婆娘下手真狠哩,还是我这光棍日子实在……”感叹着晃着脑袋去了。
杨青听了觉得可瘆,熄了那看热闹的心思,往家回去,路过马三大娘家的时候看到赵云池的车夫在门口套辕架,上前一打听,原是赵云池要回柳家集去了。
“赵公子姨母并小公子也要同去柳家集住上两日呢,这会儿正在收拾物什。”车夫认得他,一五一十同他讲明了。
杨青别了车夫,大步往家里赶来,刚进门便嚷道:“柳儿,你师父和大鸿要跟着赵秀才去柳家集走亲戚呢,咱们先别吃饭,过去送一送吧,将昨日做的点心拿上一些,再取些野味……咦?人呢?”他兀自嚷嚷了半天,才发觉杨柳不在堂屋中。左右看看,看见那东厢帘子打了下来,连门都关上了,便走到门边唤了一声:“柳儿,你在屋里做啥?”
杨柳眼下在屋里愁死了,她来了这些日,竟忘了件重要事,方才摆碗筷时就已察觉不妥,杨青出门后她立刻进屋查看,果真亲戚来了,此刻攥着条刚换下来的里裤,不知如何是好。听得哥哥在外头询问,不由焦躁:“没事,哥你先吃饭吧,别管我。”这古代是没得卫生巾的,她方才将房里翻了一遍,翻出个依稀似月经带的事物,长长的,当中有个袋,当中似要填些什么,不知怎么用。
杨青挠了挠脑袋,心里有了数,这一幕两年前他原是见过的,记得后来请了马三大娘来教导了一番,这次估计是妹子脑袋泡了水将这事也给忘了,大不了他再去请一次马三大娘。隔着门让杨柳稍等,他麻溜的将点心包了,提了两只野山鸡奔马三叔家。
赵云池面上喜气洋洋,心里却火急火燎,正敦促他姨母快些儿,生怕别人把这杨家姑娘抢了先。却见得杨家大哥疾步过来了,手上还提着东西,立刻笑着迎了过去:“杨大哥!”
杨青笑着回了礼,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昨日在大娘家叨扰了半日,酒喝多了起的晚些。也不知你们今日要走,特特赶过来送些吃食野味,莫要嫌弃!”
“杨大哥哪里话,小弟多谢还来不及呢!”因着有意杨柳,赵云池言语上愈加亲切,恨不得这会儿就把话说开了做成那姑舅关系。
马三大娘拉着大鸿出来,正好看见他二人寒暄,刚要招呼便见得杨青一个箭步窜了过来:“大娘,借一步说话!”看得赵云池云里雾里。
见他急切,马三大娘让赵云池看着大鸿,将杨青请到屋里去了,杨青红着个脸,小声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听得马三大娘哈哈大笑,回房扒拉了一顿,拿着个蓝花布包出来了,对赵云池个大鸿吩咐道:“你们等我一会,去去就来!”
赵云池关心的询问杨青:“莫不是杨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杨青尴尬的摇头:“姑娘家的事,大娘去处理就好。”不再多说。赵云池低头想了想,隐约也有些明白,耳根不由微微发红。
却说杨柳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听见师父拍门,口中还促狭的唤着徒弟,知是大哥把她请来了,赶紧开了门让马三大娘进来:“师父救命!”
马三大娘笑着将布包放到炕桌上打开:“这亏得我还没走,要走了,你大哥估计要厚着脸皮去找别家大娘了。”
杨柳凑过去,只见她包中是一个陶罐子,打开来,有得半罐子细细绵绵灰白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这山上独有的好东西,比那劳什子草木灰都好用……”马三大娘简单的说了一遍使用方法,又叮嘱了制作要点,这才别了她出门了。
杨青谢过了她,目送她三人锁门上车,这才慢慢往家走去,进得门便看到杨柳早已经出了东厢,正坐在桌边等他回来吃饭,对他笑嘻嘻的:“哥,快过来吃饭。”
“哎。”他笑着落了座。
马三大娘说的好东西指的是鸡鸣山脚下的那片断层岩土,灰白一大片,□□在那儿少说也有上百年了,瞧着像石头,但用铁铲很轻松就能铲下一块来,毫不费力。每月都有不少村里的女子去铲,铲了回来用臼捣成粉,在锅里加热炒一遍,待凉了存放起来,随取随用,既吸水又干爽,还能凝成块儿,不似那草木灰容易泄出污渍,弄脏裤子。
马三大娘给的那罐粉末只够用到明日的,且铲了回来还有加工程序,今日要是不炒出来,明天肯定白瞎。杨柳吃过了饭便拿了小筐和铁铲要出门,杨青怕她找不到地方想陪着去,被她红着脸强行赶回去了。
……
杨柳除了昨晚去马员外家门口看戏,这鸡鸣村还从没在白天走过,且路上还有些妇人跟自己打招呼,无非是:“杨家姑娘去后山啊!”之类的。都怜悯她泡坏了脑子,主动报家门给她听,其中就有马三大娘上次提过的兰花婶,夫家是桥头摆猪肉摊的。
杨柳过了桥,打招呼的便少了,河东大部分姓陈,因着陈员外家的世代书香门第,有不少人是瞧不起河西马大富这伪富户的,时间久了,虽没点破,但河东人自发形成了一股莫名的优越感,仿佛陈员外家的书香也浸染到了他们身上。
杨柳刚路过一纺纱的妇人聚集点,便听到后面有私语:“喏,这个这个,前些日子跳了水,脑子给泡坏了。”
“啧啧,早上才有个被里长押去排河镇的,这又来了个跳水泡坏脑子的,按我说马氏那边的女的命就是苦。”
“那个听说是马员外的小妾,打得狠哪,脸都毁了……”
“这个还是跟马员外有关,他那宝贝儿子早先订了这个,后来在家养了个小的,娃都生了才知晓……”
杨柳回过头瞪了一眼,那几个纺纱妇人立刻噤了口,低头拣纱锭的拣纱锭,挑结头的挑结头,毕竟背后说人闲话,哪里敢和她对视。
杨柳气呼呼的往山脚走,加快了脚程,这种说人闲话的长舌妇,自古便是没法招惹的一种,不管是理论还是不理论,都会惹得自己不痛快,最好是过得比她好,那才能让她眼红嫉妒得一肚子酸水没处倒。
鸡鸣山日日瞧着是在家门口,真要走过去也用了她大半个时辰,且到了眼前了,却还要拐到农田那头去找那岩土。杨柳走到农田和山□□接处,左右看了看,右边是一处人家的小院,按马三大娘指示的应该是往左走。
她顺着农田一路走,树木渐渐繁多起来,虽是冬天,枯枝败景也别走一番风光。
待看到那片岩土,她腿都有些发胀了,且生理期本就身体不适,靠着树干歇了半天都还觉得腰酸腿疼,瞅着那一大片古代卫生巾原材料,她不由眉垮眼耷:“我的天,难不成每个月都要来一遍?”自己那几两力气她是知道的,隔得这么远,来回路程又久,顶多铲个四五斤回去了不起了。四五斤的土用起来,一个月有余,两个月不够。想到自己先前死活不要哥哥来帮忙,此刻便有些后悔:“算了,不如哪天有空再请大哥帮我多铲些回去……”
边嘀咕着边举着铲子去铲岩土,也不知那岩土到底是什么性质种类,的确好挖,硬度不过比巧克力大一点,她不到五分钟就铲了一满筐岩土块块。拎了拎,有些重,只得剔除了几块,再拎,还是挺重,她咬牙提了起来,刚要走,只见凭空突然滚下来个黄黄的东西,吓了她一跳。
放下筐子将那东西捡起来,原来是个柿子,她惊喜的抬头上望,原来岩土层离地三四丈的半崖边长了颗柿子树,想是人摘了不少,稀疏还有六七个挂在枝梢,这一个估计是掉了下来的。若是没这筐岩土,她肯定是要想办法把这树柿子摘回去的,可惜实在提不动了,惋惜的抬头看了一会儿,将那一个柿子装进筐里,拎着离开了。
待她走远了,柿子树下唰的飞出几根枯枝,仿似长眼般将那几个柿子回旋着缠住,折断了把儿掉落到树根处。那树根处早已堆了不少柿子,方才杨柳拣的那个应该是从这儿滚下去的。一双大手抖开块布巾,将柿子尽数拢了,打个结儿,拎在手上飞身下了这半崖。在树后探头看了看杨柳走远了,这才迈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