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夜袭(下)(1 / 1)
寨中自来驯养五毒,苗疆鲜少饲养獴獾等兽,如大批入境,沿途各寨百姓焉能不传告十二。但鹰隼于天空飞过,随这二人潜入扶风寨,均避过了扶风寨地面上的岗哨。
数十只鹰隼降落蛇群之间,铁喙如钉,每啄一下,便有一条蛇毙命。鹰隼身形巨大,羽丰毛厚,丝毫不惧蚁蝎;巨爪如钩,踩死蚁蝎无数。场中断蛇横飞,血肉模糊,腥臭扑鼻。好在蛇虫无数,虽然鹰隼占了上风,蛇虫竟是浑不惧死,前赴后继,源源不断的涌将出来。
佩风手中扣着石子,心想金捌是高丽人,自己不便相助四五,更不敢出声,生怕蛇虫骚动,最喜欢吃的便是我身上之肉。
四五身为扶风寨剑王首徒,临危不乱,见大批鹰隼扑杀而来,手下不停,嗤嗤数声响动,空场四周噼里啪啦一阵爆裂之声响起,犹如爆竹炮仗炸起,鹰隼惧怕火光,果然一阵尖啸,纷纷扑腾飞起。
四五指下不停,无数流弹飞出,旗杆上这人哼了一声,三枚透骨钉分往四五上、中、下三路打去,去势疾迅,竟是要置四五于死地。
佩风在火光中看得分明,顾不得他是否是高丽人,手上三枚石子也分射而出,“夺夺夺”三声响,将这三枚透骨钉尽数拦下。
佩风心下暗道“惭愧”,心想两人纵有过节,这黑衣人也绝不致妄下杀手,何况黑夜擅入扶风寨,乃是理亏。适才四五有性命之臾,这黑衣人就算是高丽人,却也顾不得了。
这黑衣人暗器落空,只道是十二在暗中出手营救。四五得这片刻时光,已飞弹将空场四周天烛点亮。空场是苗人行祀举礼的场所,四周长年备有天灯。这时灯光如月,照得空场一片明亮。鹰隼盘旋在夜空之上,呼啸扑腾,但畏惧火光,不敢扑下。虎视眈眈,伺机扑下撕咬。这黑衣人笛声不断,催促鹰隼下击,有几只鹰隼受催不过,扑下袭击蛇蝎,均被四五飞弹烧伤羽翅,高声嘶鸣,余下鹰隼胆怯心悸,不敢下扑。
佩风始终伏在阶下暗处,金捌正要往巨屋内闯入,巨屋门户已从内而开,火光下看得分明,这人相貌端正,眉清目秀,正是晓锋。
晓锋朗声道:“扶风寨与高丽人素无来往,请阁下自行离去,我师剑王绝不追究两位擅闯之罪。”
金捌仰天大笑,高声道:“十二,你缩头缩尾的,总是叫这些小孩子来出头,苗疆剑王竟是如此胆小。”
晓锋正色说道:“扶风寨不是尔等可肆意撒野之处,两位怎么说也算是武林前辈,总不要折了自己的面子才是。”
金捌见用言语无法逼出剑王,手上短剑直取晓锋,口中道:“我今天却是非要见到十二不可!”寻思我杀了你一个徒弟,看你十二还不出来,这一下直击晓锋头脸,竟是要置晓锋死地。
四五大惊,但与晓锋相距太远,其势已不及相救,手上暗器向金捌齐齐飞射,盼能稍阻金捌的攻势。
佩风大惊失色,正待出手相救,夜风飞身跃出,手中长剑不绝,将金捌短剑拦下,口中叫道:“且慢!”
金捌见廊下跃出的年轻男子将自己短剑拦下,只道夜风亦是十二的弟子,冷冷晒道:“十二,我收拾了你的徒子徒孙,瞧你出来不出来。”
说话间四五的暗器呼啸而至,金捌手腕轮动,只听叮叮数声,暗器被他手上短剑击中,四散飞落,其势绝不弱于四五发射之力,数枚分击夜风。准拟杀一个十二的徒弟立威。
夜风脚步并未稍减,眼见数枚暗器正要射入他身躯,夜风伸手一拂,以衣袖卷住数枚暗器,暗器纷纷跌落。
佩风心中讶异,当日与夜风初见,他武功虽高,却不至于如此出神入化,不意一别数月,他武功精进如斯,惊奇之余,不免暗暗为他欣喜。
金捌见此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内力,心中一凛:“这人武功与十二相差无几,今日倒不可大意了。”
夜风上前抱拳微躬,说道:“这位前辈,你来扶风寨,必是有事相求剑王,何必弄巧成拙,惹得剑王不快?”
金捌哼了一声,他来扶风寨之前,已将寨中各人武功、守卫等事打探得清清楚楚,邀了一名好手,武功不在剑王之下。本来打算先除去扶风寨中虫蛇,硬闯扶风寨,今日所图之事,志在必得。没料到寨中除了十二,还有一名好手。
这年轻人样貌陌生,当不是十二的弟子,当下道:“高丽人与十二的恩怨,不须旁人插手,阁下年纪轻轻的,可别淌这趟浑水!”
四五微微一晒,扬起手中一物,说道:“金捌,你再不离去,休怪我招出五毒,你身手再快,只怕也快不过我寨中守卫蜂!”此时五毒已出其三,毒蛇、毒蝎、毒蚁。还有毒蜂、毒蜘蛛未出,何况十二尚未出手,金捌一方只有两人及一群鹰隼,明显处于下风。
金捌却如何肯就此离去,反正今日已撕破脸面,便硬着头皮道:“十二,你囚禁了我的兄长,这可说不过去!”
四五哼了一声,说道:“金柒重伤之后来到我寨中,求我师庇护,可不是我们囚禁了他!这数月来你已来过多次,却也没将扶风寨踏平了去!”
金捌见四五动怒,其势已无半分便宜可占,只得央求:“金柒是我兄长,我如何能伤他性命?剑王能不能让我见一见?”
四五只是摇头。
晓锋点头向夜风致谢,转身对金捌抱拳道:“前辈请吧,金柒之事,我师自有裁处。”
金捌见势如此,咬牙退出。另一名黑衣人尾随其后,出寨而去。大群鹰隼不得召唤,片刻间便散去了。
四五退去蛇虫,入屋探视师父,夜风自与晓锋打扫空场之上狼籍。
天色渐亮,四五到房中相请佩风。
佩风随着四五进到石屋之内。
屋中无窗,一灯如豆。室内宽阔,陈设极简,一几之外只有几个竹凳,一方竹榻,十二坐在竹榻旁,竹榻上躺了一人。
十二招呼佩风过去,佩风走到近处,看清榻上之人,这人是个年老男子,全身浮肿,神色灰败,不知十二唤自己进来做甚,心下惴惴不安。
十二点点头,示意佩风坐下,说道:“这金柒是高丽人,在数月前来到我寨中,求我保护他周全,那时他已身受重伤。他除了身上受伤,偶尔还会神智不清。我曾派四五去渚桃谷相请食医,想为他治疗。四五到渚桃谷之后,才得知食医已经亡故。”
四五脸有愧色:“弟子没有寻得食医,后来这位姑娘自称是食医的传人,所以我力邀姑娘到寨中,想要为这人治疗。”
佩风歉然道:“晚辈虽得食医传授功力,却于医术一道,知之甚少。但晚辈当竭尽所能,为剑王效力。”
十二道:“你看这人脉象如何?”
佩风脸有愧色:“晚辈不会把脉,也不懂得问诊,请剑王说出此人病因。”
十二道:“他来我寨中之时,已受了重伤,伤他的是何人,他不肯说,我也瞧不出来。他住了十余日后,伤势愈重,后来全身发热,便得了失心疯,时而清醒,时而发狂。昨夜更是发狂,自伤自残,幸亏我整夜为他护持,才未伤及筋脉。这个月以来,完全没有清醒的时候,除了熟睡之时,便反反复复只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