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莳花（1 / 1）
廿一其实临花心中想的是：“原来她把前事尽忘了！”
而夜风心里却想：“原来她并不愿意相认！”
这时日光渐盛，佩风脸孔映在霞光之中，犹如一朵白玫瑰相似。夜风瞥眼见到她腮下光洁腻滑。突然想起一事，抢过来紧紧抓住她手臂，将她衣袖捋起，看到她手臂白细如玉，并无丝毫瑕疵。忽然一把将她推开：“不是她！不是她！你不是她！”佩风丝毫不防，被他用力一推，失足摔倒。
临花见他突然发难，匆忙间不及相救，见夜风将佩风推倒。上前一步，护在佩风身前。大喝道：“夜风你这个疯子！你想怎地！”
夜风心乱如麻，突然脱口而出：“你不是她，她……她早就死了，早死了！”
佩风想起食医死前话语：“日后你行走江湖，千万小心在意，你武功虽高，但江湖凶险，人心叵测，你切莫再说自己是‘风雪’二长老之一，这世上再无人能认出你来……”心中感动，怔怔的掉下泪来。
临花扶起佩风，慰道：“你既忘了这个负心人，那也未尝不好。我们走，再别理他，何必为了这种人掉眼泪。”
佩风虽然极欲知晓往事，但而食医谆谆教诲犹在耳际，而夜风已自承自己并非逸雪，其势绝不能直截了当的询问。
临花携了佩风，再不向夜风稍瞥，二人寻路下山。
夜风怔怔的看着二人绝袂而去。他虽然多历世事，见多识广，但却如何能想得到食医手段高明，竟连佩风身上伤疤胎记尽数除去？临花携了佩风，再不向夜风稍瞥，二人寻路下山。
临花手携佩风，二人缓缓而行。临花微笑道：“师妹花貌如昨，而我近年来浪迹江湖，却已老了。”佩风尴尬一笑：“姑娘说笑了。”
临花道：“此时没有旁人，你叫我师姐便是了，不用姑娘姑娘的客气。不知师妹这几年来是如何度过的？更在何处学了这等内力武功？”
佩风茫然不知所指，当下只得道：“是渚桃谷的食医……不过他已死了。我这些日子住在南疆勐啊寨，我真不是你的师妹。”她说的是这些日子，在临花听来却是两人分开之后。
临花道：“你当真不是逸雪？当年，武当四绝到南宫世家观战，回雁峰一战之后，我再未见到逸雪。不到一月，便听说逸雪已被夜风诛杀……”
佩风奇道：“他为何要杀逸雪？”
临花道：“南宫世家观战，逸雪被认出是魔教昔年‘风雪’二老的传人，所以被正派中数十名高手一齐追杀，回雁峰一战，夜风与逸雪逃出武当。但最终还是被昆仑的何可与峨眉的宁蓼师太二人出手击伤，经脉俱废……而致命的一剑，却是夜风所为。”
佩风道：“数十名正派高手追杀一个少女？”
临花道：“正是！正派与魔教之争，数十年来不下百次，互相下手绝不容情。何况峨眉的出尘大师，正是死在‘风雪’二老的手上。宁廖师太焉能不报此仇？‘风雪’二老匿迹廿余年，逸雪既与这两人扯上了关系，自难善罢……听说倒是夜风一剑刺死逸雪，免得她受南宫小姐的折辱。”
佩风道：“夜风与她是同门，何以忍心下手？”
临花道：“夜风心狠手辣，杀死了逸雪，既可撇清与魔教的关系，又能促成东方世家与南宫世家的联姻，此一箭双雕之举，他何乐而不为？他虽然未和南宫小姐成婚，但南宫小姐爱煞了他，此事在武林中已成为笑谈。你以后再见到夜风，切不可为他语言迷惑。”
佩风嗯了一声。
临花道：“今夜我们再去泰山派一探，你武艺高强，定能救得泊月出来。”
佩风不愿与别人再起争执，心下踌躇，便道：“你我势单力薄，莫如求夜风大哥相助，或回武当山求救。”
临花似乎听到一件极为奇怪之事，道：“回武当山？我与泊月早已……早已……总之你莫再有这个念头。夜风连你也杀，他怎么会相救泊月？师妹可莫再被她欺骗了！”她心心念念，便认为佩风是逸雪无疑。
佩风道：“但昨夜我们未能救泊月兄，今日泰山派必加派好手看守。”
临花道：“人人同此心，泰山派虽加派好手，必料不到我们今天还会去。何况我们在傍晚时分去，那时正是日夜交替之时，人心疲惫，她们定然掉以轻心。”
佩风问道：“不知师姐和泊月兄因何与泰山派结下梁子？”
临花道：“我与泊月数月前来到此地，泰山派的几名道姑和张家堡的几个青年起了争执。似乎是一个男的多年了玄凝几眼，玄净打了那男的一掌。那青年仗着人多，出言不逊，被玄净砍下一只手臂来。”
佩风心想：“这玄净果然喜欢砍人手臂，那日在渚桃谷中，倘若不是玄凝出言阻拦，我又不会武功，我的这条手臂，大概也被她砍了下来。”
临花续道：“我和泊月路过，见玄净出手狠辣，忍不住便出手相助。本来我二人打她四人已稳操胜券，岂料半道里却杀出肃心这老道来，手下还带了十几个道姑。泊月为了帮我拦挡老道姑的一掌，被她制住。不过肃心也中我的芙蓉针。我寡不敌众，只好逃走。”
说话间已到了一个院落之外，门外种了几株桂花。此时中秋，桂花开得正茂。佩风随临花走进院中，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入眼五色缤纷，万紫千红。原来这院中栽种了各种奇花异卉，艳红、绛紫、雪白、嫩黄。有些高可及人，有些则小巧可爱；有些花开壮大如碗，有些细碎如星。花色妩媚动人，花香中人欲醉。
佩风满脸惊异：“师姐，这是你的居所么？”
临花笑道：“正是，还能入师妹之眼么？”
佩风赞道：“怪不得师姐的名字有个‘花’字，原来师姐喜欢花，竟将花儿栽种得如此美丽！”
眼前一株枝叶错落有致，正中开了一朵红花，花瓣重叠相偎，含苞未放。花萼边露珠盈盈欲滴。佩风忙伸手去接，却不敢触及花瓣，生怕触手即碎。这时清风轻动，这红花花瓣在阳光下微微摇摆，花瓣上这颗露珠终于掉落佩风掌中。
佩风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说道：“师姐真是好本事，当日我在东缅寺外所见茶花、玉兰花诸种花木，均是粗生粗长，虽然繁盛似锦，却远不及师姐所种花儿般雅致秀丽。”
临花见她欣喜，笑问：“这里可过得日子么？我为了营救泊月，便在这里住了下来。这些花木，是我费了好些功夫才弄到的，不过此时是深秋，花儿不如春日的壮美。”
佩风道：“倘若每日里伴着这些花儿入睡，只怕夜里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临花道：“这盆月季有个名目，叫做：‘断日千层艳’。是卢纶写玫瑰花的诗，意思是玫瑰花的丽色堪比落日红霞。我拿来做月季花儿的名字，有些掠美之嫌。”
佩风不懂得什么诗文，听临花娓娓道来，对临花佩服之极。临花微笑道：“师妹既已将前事尽数忘却，我再一件件教起来罢。”
转身入屋，片刻后托了一个茶盘出来，放在石几上，拿了一盏茶递与佩风。
这茶盏透明无色，茶水却呈淡淡的红色，更加映得这茶盏晶莹剔透。茶水里悬浮着数片绯红色的花瓣，艳丽夺目，甜香扑鼻。
临花见佩风迟疑，说道：“这可不是什么茶水，是月季花露。”
佩风在鼻端一闻，果然隐隐有月季花的芳香。轻呷一口，入口甜而不腻，醇香滑润。又是惊喜，又是好奇。问道：“是月季花做的？”
临花微笑道：“正是。花儿凋谢了怪可惜的，我便拿来做成花露，馋了便饮它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