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园中草场张弓箭,厨房灶边撩美人(1 / 1)
至园中草场一看,地上已竖起数个靶子,众位郎君都服装利索,正在各自张弓试力。刘宽及众位妇人儿童都坐在箭道旁观战。
妙元向众位长辈行礼,说石宛还想多睡会儿,暂不过来了。各位长辈也不甚在意,只说不来看比赛可惜,且让她睡,醒了便过来。
妙元落座,只见石澄、石沧、石涤、伯贤、石澄大儿子石暄、石沧大儿子石宜六人已分次站定。
比赛开始,由客人石澄他们依长幼顺序先射,每人射四箭,石澄三箭中靶心,石沧、石涤都是两箭中,两个小孩子各射中一箭在靶上。之后伯贤射箭,亦是三箭中靶心,并且射穿靶心。
第一轮比赛结果为石澄、伯贤并列第一。
第二轮为连射比赛,要求三箭连发。石澄两箭中靶心,石沧一箭中靶心,石涤一箭都未射中,两个小孩子也都不能射中箭靶。
伯贤连发三箭,亦是两箭中靶心。
第三轮为按音乐鼓点节奏射箭,众人亦都跟着节奏拍手。当司射发令,几位射手便同时跟着节奏射三箭,石澄一箭射中靶心,石沧、石涤和两个小孩子都未射中靶心。伯贤三箭全中靶心,并射穿靶心。
这边林氏对柏氏笑道:“众人同射,你儿子也不好谦让了。”柏氏笑道:“他哪懂什么谦让,不过是他射艺不稳罢了。”
这边正说着,那边第四轮比赛已然开始。场上共设三靶,射箭人从靶前骑马飞奔而过,瞬时侧身射箭。
此轮只有石澄、伯贤两人参赛。
石澄骑马先射,射中一靶在靶心,伯贤便亦射中一靶中靶心。
众人都拍手叫好,说能射中一箭已是很好。
众射手过来归坐。
石宽乐得很,笑给石澄斟酒,又给石沧、石涤倒酒。石澄笑道:“姨父亦给伯贤一杯啊。”刘宽笑道:“不管他,他不喝酒。”
这边伯贤过来坐着,一帮小孩子围上来要一起去射粉团。伯贤看了看妙元,见妙元去她婆婆那儿回说要去看看石宛。她婆婆刚点头,只见石宛暮气沉沉的带着三四个丫头过来了。到了妙元身边便坐下,也不喊人。林氏道:“这是怎么了?还不跟长辈们问好?”石宛不说话,妙元道:“怕是下床气吧?”他阿娘又问石宛:“你脸怎么这么肿?”妙元道:“是不是枕头未整好?”石宛不吭声,众人便不再管她。
伯贤笑对宛儿道:“忽想起上次有人送了数块桐烟墨,似是甚好,替你留了两块,特带到庄上来了。随我去取罢,顺便在纸上试着画画看,亦教教我。”
宛儿不理她表哥,林氏道:“你过分了啊!还不随你表哥取去?”又笑谢伯贤惦记着宛儿,宛儿方起身随伯贤走。
两人在去伯贤院子的路上,宛儿只盯着路,不理伯贤,伯贤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宛儿,近来看你似有心事,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宛儿道:“奴有什么心事,你又有什么心事?”伯贤道:“你们女孩儿家的心如同湖水,岂是我能看透的?”又道:“倒是我烦恼甚重,外面看上去还算是个精神的人,内里实在烦乱,实是个不堪被倚靠的人。”宛儿听闻此言,道:“表哥有甚烦恼,不妨说与奴听,或许倒可帮你开解。”伯贤摇头道:“实是一生都无法开解的事。说了亦是无用。”宛儿好奇的看着伯贤,觉得表哥很是陌生,表哥出身富贵,亲眷和美,实想不通他为何如此烦恼。
只听伯贤又道:“最近长辈总是逼问我婚事,以我现今的心绪,怕是十年八年都成不了婚。没的耽误了人家女孩儿。”
宛儿便问他表哥:“律法有定,男子二十便该张罗婚事,表哥难道一直拖着吗?”
伯贤道:“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或许到时倒可娶一位同样不想成婚的女子,大家相敬如宾罢了。”
宛儿望着伯贤,摇头道:“表哥,奴真的不懂你。”
伯贤笑道:“天下怕是没人懂我。”又道:“快走罢,一会儿回来再带你射粉团。”
宛儿点头。
一时进了伯贤院子,到得房中,伯贤命人找出桐烟墨给宛儿。宛儿谢过表哥,试磨了一块,蘸墨画了几笔,果然很不错。
伯贤问宛儿笔法,宛儿笑说了几句,也不过粗略谈谈,伯贤笑自己愚钝,不太能体会。两人又说了几句,便同回园子。
只见长辈及男子们都已回房休息,妙元和她两个嫂子,并伯贤两个庶妹正带着小孩子们正玩射粉团。
见伯贤宛儿来了,众人便叫他们两人一同参战。
宛儿最爱射粉团,伯贤在旁用言语教她如何放臂,如何射箭。宛儿道:“教了不少次啦,不必再教。”放箭过去,果然射中粉团,众人都叫好。
一时妙元亦来射,宛儿做师傅,教她动作要领,一箭过去差一点便射中,众人都道:“比方才好多啦,宛儿是好师傅。”宛儿亦有些得意。
一时轮到伯贤射,当然射中粉团,众人都道:“不带他玩,不然他稳是第一,还玩个什么劲。”伯贤笑道:“我射的不算便是。”
众人又玩了一会儿,宛儿虽迟来,却得了第一。奖品是一个竹笛,宛儿大嫂笑道:“这下完了,咱们府上怕是要日日被魔音笼罩了。”宛儿皱眉撅嘴道:“怕是要好听得你们听不够呢。”其余众人也都有安慰奖。
天色渐暗,伯贤命人燃起篝火,准备在篝火旁开席,又命人请长辈和几位表哥过来。妙元见宛儿回来后心情便好了些,实不知伯贤怎样宽慰她的,只求宛儿舒心便好。
一时篝火燃起,几案摆好,菜也陆续上了,众人到齐,便开始用餐。
刘宽尤其高兴,要来琵琶,弹了起来。众小孩都跑到篝火边跳舞,众人开心拍手。
伯贤望了望妙元,只见篝火映衬着的她特别美丽,转而又望着篝火,只盼这一刻能久一些罢。
石涤独自闷坐一边,只顾大口喝酒。妙元望了望石涤,低头叹气。
到了晚间,沐浴过后,姑嫂俩回到客房,妙元问宛儿:“心情可好些了?”宛儿道:“今日我方发觉我不懂表哥。”妙元道:“这话怎么说?”宛儿道:“他外面看上去精神爽利,内里却心似飞絮,烦乱不堪,实不知他在烦些什么,连婚也不愿结。”妙元低头想了想,道:“怕是人人都有愁闷事吧。”宛儿道:“我倒不爱凡事闷在心中烦乱的男子,有甚事不好拿出来说的。”妙元道:“这么快就不爱你表哥了?”宛儿捶妙元道:“我何时爱过他?”妙元笑着摇头。
第二日,众人用过早餐,石家刘家便一同回城。两家人在城中惜别,约好改日再聚,便各自回府。
这边刘宽一家刚回府,刘宽柏氏就将伯贤叫入房中,柏氏道:“你被石三郎打了?”伯贤道:“哪个耳报神说的?”柏氏道:“那么多双眼睛在,你倒是想瞒。”刘宽道:“先别说这些,只说我平日怎么教你的?怎么扶起亲戚来?那是你能碰的人?”伯贤道:“情急之下,怕人摔着,就没顾那么多。”刘宽道:“虽说客人在咱们家摔着不好,但那样的情境,你也只能由着她摔。可记住了?!轮不到你来管!”伯贤点头,他父母两个方消了气,拉着伯贤细看他伤口,之后才命他回房。
伯贤慢步回自己房间,突然想起带回的抹额,命人拿来看了看,心道:“石宛妹妹,你我实无缘,愿你终得如意郎君。”遂命人将抹额收起。
过了十来天,中午刚刚饭毕,突有下人来报刘宽:“阿郎,李王爷府十五郎君请刘郎君去府上做客。”刘宽柏氏大为讶异,不知伯贤怎样识得王府的人。命人传伯贤来问,伯贤只说那日在山中遇见了,说了几句话,仅仅算是认识。
刘宽道:“去玩罢。只是他乃皇亲贵胄,你说话做事留点神。”
伯贤领命而去。
到得大都督府,只见府中一派贵气,下人带伯贤去了李铉的院子。进得屋中,李铉早笑脸来迎,两人问了好,互道了年龄。原来这李铉已二十岁,伯贤十八岁。
李铉笑道:“刘贤弟日后称某为兄即可。”便请伯贤在窗前坐下,又命人上好茶,道:“当日请你来玩,一直不见你来,害得某好找,当天那人是你表哥?”伯贤道:“是的。他太鲁莽,还请李兄莫见怪。”李铉道:“不算个事儿,只是当时山中的风吹的某冷啊,却还要僵在那儿。”说完便笑了,又道:“那日某为阿耶在山中勘察,想找一处清幽之地,建一园子。谁知迷了路,便找了当地一户人家落脚,可怜他们家贫,木炭、米面都匮乏,便给了他们银子,令他们就近去富户家买。谁知却遇到你表哥为难他们。”
伯贤道:“李兄心善,事后竟不曾找某表哥。”
李铉笑道:“当时也只是想让他道个歉。事后只怕你在当中难过,不然某是要点拨点拨他的。这个咱们不谈,现只问你可爱蹴鞠?来了扬州,竟找不到好对手。”
伯贤道:“这可巧,若是说这世上只有一种物事能玩,某便选蹴鞠。”
于是两人便带了下人,去园中游戏。
李铉伯贤一比试,都知对方是好手,于是玩的不亦乐乎。一直到快要宵禁,两人方停脚。伯贤笑别李铉归家,只约他下次和自己的朋友们一起蹴鞠。
再说石府这边,这石涤自从刘家庄园归了家,行事就似丢了魂似的,平日亦不出门了。长辈们忧在心头,都道他去林中玩时丢了魂。妙元亦日日煲安魂汤差人送给石涤。
这石涤在家里闷了十来日,见无人来找他麻烦,方安下心来去学堂上学。日后见到李王爷府,都绕着走。
石府众人见石涤又恢复精神,便也安下心来。
却说这石涤,见妙元日日命人煲安魂汤送与自己,对妙元的恨意亦少了一些。一日石涤放假,上午忽想起妙元天天会去厨房,不若去看看她,就当自己闲逛遇见了。于是便带了两个丫头,去厨房转转。
谁知到了厨房,妙元还未来,只有两三个妇人带了一个丫头在备菜。石涤瞥了一下那个丫头便离不开眼,那丫头很是面生,应是新来的。只见她甚是水灵,一张精致的脸庞,柔和的眉眼,与妙元不同,又是另一种风味,只是那双手粗糙些。
石涤也顾不了许多,正想上前与那丫头说说话,那几个妇人看到三郎来了,忙上前来问好。石涤答应着,眼睛却望那丫头脸上瞥。厨房为首的杨大娘见状忙把那丫头拉过来,道:“三郎来了,怎么不请安?”那丫头便向石涤行了一礼。石涤笑道:“不妨事,你们且忙。”众人便又归位备菜。
石涤并不离开,只站在那丫头边上,看她切菜,笑问她多大了,叫什么。丫头回道:“十五了,叫小毓。”石涤问:“哪个‘玉’?”丫头回道“赵娘子说是青草生长的毓。”石涤点点头,道:“好名字。”
那几个备菜的妇人发觉石涤看上了小毓,便陆续识趣的退了出去。石涤的两个丫头也退了出去。
石涤笑问道:“这厨房里的活可累?”小毓道:“不累,比起在外时饿肚子,已是强得多了。”石涤道:“不若我替你在大嫂面前言语一声,要你到我房里去做事?活更轻巧不说,又有同龄的姐妹相伴。”小毓愣住,只望着石涤不说话。石涤见状,摘下一枚随身玉佩,抓住小毓的手,将玉放在她手心,小毓忙缩回手,玉佩落地碎裂,两人都吓了一跳。
小毓抬眼望见赵妙元携涟漪站在厨房门口,望着他们。忙跑去妙元身后,躲着石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