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九章(1 / 1)
明天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宜一世长安。
讽刺,天大的讽刺。
凌晨三点,况祁沣坐在医院长廊里抽着烟,觉得眼圈被熏得生疼。
那惨烈的一幕在脑海里来回播放,他擦不去那些血迹,也放不开所有的牵挂,他宁愿伤的人是自己也不愿临安接受所有惩罚。
前一刻,他还在给安小宽电话,后一秒,突如而来的黑色轿车侧身撞过来,像不要命般急速刹车而后倒车撞上了莫名出现的况临安。
当时况祁沣还算冷静,不光是叫了救护车、报了警还给況衍州留了口讯,疑点颇深有嫌疑的人谁都逃不了。
安静的走廊上,手术室门前的灯一直未熄,手术不知进展到了哪一步,让人看得着急又心痛。
安小宽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憔悴狼狈的况祁沣,明明临走前还是衣着得体的样子,再见面就是另一幅模样了,她心疼他,此时说再多也无用,她轻轻坐在他身旁,右手揽着他的肩,况祁沣倒在她的肩上一言不发。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撞车了?你有没有事?”
“我好好的,出事的是临安,也不知她到底要跑出来告诉我什么,竟然是劝都劝不住的不停不顾的跑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打个电话我就知道了啊,做什么要跑出来,还偏偏被一个酒驾的撞上,你说怎么这么巧呢?”况祁沣不想说出来的,但忍不住,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但他真的很累。
“你要是想哭,我可以先离开,或者不看你。”安小宽掏出纸巾递给他,“我很心疼。”
他没有接她的纸巾,反而是握着她的手放到了眼睛上,濡湿的感觉一点点蔓延,她也想哭了,眼角一滴泪滑落到嘴角,况祁沣抬头眼圈红肿,他用握过她的手替她悄悄抹掉,他们彼此都知道这种滋味,有人要走拦都拦不住的时候,最是绝望。
况衍州风尘仆仆赶来,手下人一并把荣天光给带回来了,他之前也想来医院不过被况祁沣指示着去了派出所,等况衍州见到荣天光,伸手一拳就挥过去了,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安小宽扶着往后退了几步的天光,满脸疑惑,“车祸不是因为他,请你调查清楚再说。”
“调查?哼,荣天光,那天是不是你要出去的?”况衍州质问他,不顾旁人的异色,句句逼人。
况祁沣问道:“怎么回事?”
“你问他!”况衍州指着荣天光的鼻子满是愤怒,“你暗中调查着荣氏和况氏,别以为我们都没有察觉到,你的人很没用,被康杰一伙人利用还浑然不知,他引你去沁阳地产为的是什么,你还想不明白?荣天光啊荣天光,你害了临安,她若有半分损失你也别想活!”
“沁阳地产?”况祁沣揪着荣天光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锦城的徐家,你竟然也与他们有关系!荣天光,徐皎然私底下与康杰做了不少的买卖,你该不会也分了一杯羹吧!”
荣天光没有任何反抗和辩解,颓然的垂下头任由他俩打骂,安小宽听得一愣一愣,虽然意识到事态严重但依旧维护着荣天光,“我不管事情真相是什么,我只想提醒你们一句,临安还在手术室,她甚至都还没有脱离危险,肇事司机出来的这么巧,如果一切都是计划好的,那我们此刻的争吵就已经着了那人的道,与其被看笑话为什么不等找到真相再来追究?我也不懂什么徐家,况氏,我只知道你们在伤害我的亲人!我哥最爱的人就是临安,我不信他会害她!”
况衍州冷哼着站到一旁,况祁沣动了动嘴没有开口,荣天光在身后拉扯着安小宽的衣袖,走廊很安静,除了来往的医护人员基本没什么大动静,她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也听到了荣天光在身后的叹息,可是她没有办法啊,如果不说出来,他们的矛盾会更深。
心劫,只能当事人能解。不然,都是无解。
况临安的孩子没了,好在保住了性命暂时脱离了危险期,安小宽本是舒了一口气,却见医生叫住了况衍州,似乎是有话要说,不过也没在意,大概是关于临安病情的消息。
荣天光一直守在临安身边,怎么劝说都不走,安小宽说不动了叹了口气,“你总不能等临安醒来你也倒下去了吧!这里有我和况祁沣,你就去换件衣服怎么样?”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荣天光安静的像一座望妻石。
“就算不换衣服,你总得吃点东西喝点水吧!你……”“好了,小宽,你先回去,我在这守着。”况祁沣从沙发上站起来,拍着荣天光的肩说,“我在这陪你。”
他看向安小宽,示意道:“这天才刚刚亮,你也累了,我们在这守着你先回去拿点东西过来,顺便叫刘妈多熬点参汤。”
“嗯,可是你的身体也吃不消啊,我担心你的腿伤……”安小宽的话被况祁沣打断,“没事的,你放心。”
“那我先回去,况祁沣,我哥就拜托你了。”安小宽还是不太明白他们之间的矛盾,但她隐隐觉得其中有些东西他们还看不清。
况祁沣点着头,她这才一步两回头的走了,她想情绪还真是会传染的,整个人都别扭起来又说不清哪里不对。
等安小宽一走,况祁沣这才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和徐家是怎么牵扯上的?”他问,荣天光依旧沉默。
况祁沣冷笑着想到进病房前况衍州对他说的话——小沣,司机只承认是酒驾,也的确是别墅区的住户,只不过是三天前搬来的,有这么强的财力做后盾非徐家莫属。
“你不说没有关系,我迟早会查出来。”况祁沣的手段和况衍州比起来不相上下,他早已联系了傅惜川,有关徐家的消息随时都会传来,他要做的只不过是等待而已。
“沣哥,我已经全部知道了。”荣天光冷不丁一声冒出来,况祁沣嘴角微动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知道什么了?”
“所有,从况衍州如何利用我爸再到他惨死于空难,你想瞒着小宽和临安的秘密我都知道了。”荣天光两眼不曾离开过临安那张惨白无血色的脸,他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生怕错过她醒来的第一秒颤动。
“那又如何?”况祁沣满脸的无所谓,荣天光轻轻抚摸着临安的手背,摇着头回答,“我即使想怎么样也没有用了,你们也不用调查我与徐家的关系,从始至终都是徐玉恪主动联系的我,他是什么意图我想你也知道,可是他太高估我了,我只不过想和临安在一起,别无他求。”
这一刻,况祁沣其实是有所动容的,他一直被灌输的强者理念轰然崩塌,在他眼里此时的荣天光是个彻头彻尾的孬种,他压根不会把临安嫁给他,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荣天光正如初见一样,没有丢失半点初心。
“你爱临安到这地步是我所没有料到的结局,关于你父亲,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在乎?”
“我在乎却不想在深究,他做错了事这是他的命,事到如今我早已管不了太多,荣氏我从没有在意过,我只痛恨自己,如果不是徐玉恪找错了人,也就不会埋下这祸根了。沣哥,不管你信不信我,我想娶临安,今天本来是我们去领证的日子啊。”荣天光忍住的哽咽声让人听得难过。
“她也许再也醒不了了。”医生说临安暂时没有大碍,但身体受到重创再加上之前做了手术,就算是医术高明的老医生都不能确定她到底还能活多久,这是件很残忍的事情,说直白点,他们更希望临安就这样安稳的睡下去,至少还证明她活着,哪怕是以植物人的形式活着。
“或许下一秒就会……”“不会的!”
荣天光抢先说着,“我会陪着她,就算她一直不醒,我也照样陪着她。”
听上去真是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但又有几个人能承受这样的折磨?
“荣天光,我很钦佩你,但你选择了逃避。”逃避了所有负担,用爱情的借口蒙蔽了双眼,让所有谜团都在困顿中消散,看似很完美很崇高其实是最无能的表现!
“逃避有什么不好,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解答与……复仇呢?”他望着况祁沣,当“复仇”二字说出来时,况祁沣眉眼微动,双手握紧艰难开口,“如果我早知如此,当日与安小宽见面的就该是我了。”
“沣哥,我希望你放下一切,好好对小宽,在所有圈套里,只有她是最无辜的一个,她是爱你的,你既然也在乎她,就不该再对她用计,爱一个人就算你不使法子她也会心甘情愿的留在你身边,她爱你就够了。”
“你……”况祁沣的胸口好像被打了一拳,浑身无力又空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他明明知道了所有的秘密却闭口不提。
“真相是什么,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荣天光依着她哥哥的名义,将独自消磨那些丑恶的秘密,只望她能一生安好。
况祁沣再也呆不下去了,他拧开门把手,门外空气涌进那一瞬间他仿佛经历了好几道生死关卡,从头至尾,他都比不上荣天光,他甚至有点恨那年的自己,他多想回到过去,冲到那个自大又阴郁的况祁沣面前狠狠的揍一顿,告诉他:多年以后,那个在医院走廊遇见的女孩将会成为你心尖尖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