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意外事故（1 / 1）
人生有太多意外，来得猝不及防。这天，好端端坐在办公室里上班的林秀清接到父亲的电话，父亲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告诉她“你弟出事了”，晴天霹雳，震惊得令人来不及反应。父亲在那边紧接着说“是煤气中毒，刚送进W市第一医院，这边治不了，现在马上要转院去H大附属第一医院，你直接去那边医院接应，我们路上大概三四个小时。”电话那头，隐约听到旁边有母亲的哭泣声，和一大堆人的嘈杂声。
挂了电话，林秀清瘫坐在椅子上，一愣一愣，怎么会煤气中毒？她想不明白，回过神才想起父亲刚才说的是H大第一附属医院，马上掏出电话给唐宋元打，哽咽着把事情说了一遍，她问唐宋元：“煤气中毒会很严重吗？”
唐宋元沉默了几秒，安慰她：“只要救治及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你放心，等他们到了再说，我先去跟相关科室的同事打个招呼。”
“谢谢你，我马上去你医院，到了给你电话。”林秀清感激地说。
“嗯，你路上开车小心，别着急。”唐宋元说。
听了唐宋元的安慰，林秀清镇静不少，毕竟是转院去唐宋元工作所在的医院，肯定能被多照应一些，这一刻她倒是庆幸自己及时交往了一个医生男朋友。
林秀清的弟弟在W市基层公安局系统做文职。出事起因是单位组织郊游，住农家乐，农家乐条件有限，用的还是老式的煤气热水器，晚上大家轮流洗澡，他弟弟最后一个洗，因为感冒，加之爬了一天山太累，竟然在洗澡时睡着了，等到被人发现已是第二天清晨，早已不省人事。同事们赶紧把人送去W市第一医院，经过一番救治，医院直接给家属下了病危通知书。主治大夫跟家属说：“病人已经陷入深度昏迷，我们这边条件有限，没有高压氧舱这种医疗设备，只能暂时维持病人生命，建议往更好的H大第一附属医院送，否则病人昏迷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紧接着，救护车一路疾驰将人往H市送，另有一辆单位的车送林秀清的父母。
赶去医院接应的林秀清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经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当她和唐宋元在医院门口看到从救护车上抬下插着氧气管一动不动的弟弟，她傻眼了，眼泪扑通扑通止不住地往下掉。唐宋元拉着她，一路小跑护送弟弟进了高压氧舱治疗室。W市医院跟随过来的医生，详细跟H大第一附属医院这边讲了病人的情况，林秀清脑袋嗡嗡作响，听不真切，听到一两句“深度昏迷已超15小时”“血压下降，各种反射消失”，立马脚软得站都站不住。紧跟着到达的林爸爸林妈妈，见女儿哭，一路上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开始掉下来。三人没说几句话，便哭作一团。
林秀清和父母守在治疗室门口一步不敢离开，入院手续是唐宋元领着陪同过来的公安局同事去办理的。办妥后他又去食堂买了盒饭，送到治疗室门口，让大家无论如何要吃一点。这时，林爸爸林妈妈才注意到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大夫。
此时此刻，林秀清实在没有心情介绍男朋友给父母认识，模糊地介绍了一句，“唐医生是我朋友，入院的事情他帮了很多忙。”
林爸爸上前握了握唐宋元的手，表示感谢，林妈妈冲唐宋元轻轻点头致意。
两小时后，医生从治疗室出来说：“病人已苏醒，但人还很虚弱，尽量少让他说话，多休息，明天要继续进高压氧舱接受治疗。”很快，护士推着林秀清弟弟出治疗室安排进病房休息。
林爸爸林妈妈坚持要在医院陪护，林秀清担心父母年纪大体力吃不消，便把留院陪护的事自己揽了下来，公安局的同事陪着林爸爸林妈妈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休息。唐宋元第二天还要上班，也回家休息去了。
整整一天担惊受怕，脑子绷得紧紧的，虽然医生说已经没有危险，但林秀清总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这一夜她陪在病房，盯着弟弟，一刻没敢合眼。有动静的时候，怕弟弟不舒服，没动静的时候，怕弟弟没了气息。她想起好多小时候的事情，和弟弟感情很好，只差着两岁的年龄，一路上学都在同一所学校。记得初中时弟弟和同学打架惹了事，她装大姐大出面调解。再后来读大学，留在外地工作，姐弟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但心里的那份亲近并没有一丝一毫减少。她明白，这些年能够无牵无挂地在外地工作，是因为家里有个弟弟可依赖。她甚至想，假设这一次弟弟真的有生命危险，如果可以，她宁可拿自己的命去交换，留弟弟在父母身边。想着想着，眼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
第二天清晨7点不到，林爸爸林妈妈就到医院了，换林秀清回家休息。刚走到医院门口，遇上来上班的唐宋元，见她精神不济，唐宋元让她别开车，先去自己办公室休息一下，等精神好点再开车回家。
到了唐宋元的办公室，林秀清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她扑在唐宋元怀里，哭得那样伤心，絮絮叨叨不停说着，“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从来只在新闻里看到什么煤气中毒事件，怎么就发生在弟弟身上了呢。”“想想真后怕，弟弟要是真的救不过来，我该怎么办，爸妈该怎么办，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呀。”“我原来想过自己一辈子嫁出去也没关系，反正有个弟弟，不至于会老无所依。”
唐宋元轻抚她的背，温柔地说：“没事了，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弟弟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她还在他怀里抽搐着，呼吸却渐渐平缓，在唐宋元的轻抚下，她慢慢睡着了，脸上仍挂着泪花。唐宋元抱起她放在沙发上，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凝视着她的睡颜，他脸上满是心疼。她有一天一夜没睡觉了。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里，在家人的精心照料下，弟弟的身体状况慢慢好起来，但是又发现一个更为严重的情况，他的右脚膝盖以下仍然严重麻木，发软无力，几乎不听使唤。医生分析是当时晕倒的姿势造成的，即左腿压在右腿上，在缺氧情况下保持了起码五个小时以上，导致神经部分坏死。主治医生制定了初步的复健方案，后期根据效果再做调整。如果康复不好，将会落下终身残疾。
林家人好容易稍微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唐宋元提了个建议，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状在H市第一附属医院已经治愈得差不多了，但四肢康复治疗不属于这边医院的强项，最好是换到肢体康复治疗的专科医院，越快越好，时间拖越久，治疗的效果越差。林秀清做主，听唐宋元的，给弟弟再转一次院。
很快，在唐宋元的安排下，弟弟顺利转院到了上海的一家康复医院。来了上海便算是到了我的地界，自然要出人出力。我帮着在医院附近租了套房子，林爸爸林妈妈住这里陪护。平日里只要有空我和莫严都会去医院探望一下，看看有没啥需要帮忙的地方。林秀清和唐宋元每周末从H市来上海看望。康复治疗的过程枯燥漫长，日复一日，弟弟每一点小小的进步，都叫大家欣喜不已。
8月，唐宋元要去美国参加一个学术交流活动，一走月就要三个月，林秀清去机场送别唐宋元。经过弟弟的这番事情，她对唐宋元越来越依赖，佯装轻松说了再见，转头心里却空落落的。
唐宋元出国才没几天，林秀清接到一个天大的噩耗，外婆突发心脏病在睡梦中去世了。一时之间，大家全乱了套。一方面要瞒着弟弟，怕他受刺激影响治疗效果，另一方面林爸爸林妈妈要赶回W市操办老人家的后事，只好编了个谎言说林爸爸厂子里有个麻烦的订单着急回去处理。我和莫严顶替林爸爸林妈妈在医院陪护了几日，林秀清就匆匆赶来了。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林秀清一直在路上奔波，先从H市去W市，见了外婆最后一面，再从W市回H市安排下工作，再从H市赶去上海照顾弟弟。我见她憔悴了许多，实在心疼。
好多年前我曾在林秀清家短住过几日，外婆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仿佛就是不久前的事，没想到一转眼，斯人已逝。我们在一天天长大，长辈们在一天天老去。终有那么一天，我们要面对长辈的离去。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突然。我安慰林秀清，外婆是在睡梦中安详离去，没遭受病痛的折磨。
弟弟的事故和外婆的去世，在很短的时间内，一下子给了林秀清太强烈的冲击。毕业出社会参加工作这些年，她早已练就了坚强的职业妇女之身心，可一旦遇到家里出事，还是慌乱到手足无措。那些曾经遭遇过的情感和工作上的困难，在生离死别面前显得多么微不足道。年轻的时候，以为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再过几年，才发现原来生死也不过是寻常事。
唐宋元到美国后，每天都发来短信询问这边的情况，林秀清却一直没有把外婆去世的事情告诉他。她嘴上说不希望影响唐宋元工作，其实心里想的是自己家里短短几个月内算是把所有不幸的事情赶上了，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说，不想让唐宋元觉得自己是个可怜的女人。
三日后林爸爸林妈妈从W市来上海接替林秀清，她必须要回单位上班了，太多的事情积攒着等她处理，尽管此时此刻她一点工作的心思都没有，但第二天早上行里要召开季度总结大会，她必须连夜赶回H市。这个充满悲伤的夏天，生活几乎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