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拒绝（1 / 1）

张腾下午回去和李尧吃完晚饭，睡觉是6点。他睡了5个小时来酒吧上班，现在是凌晨2点35分。

夜场正欢。

街道安静得不像话，城市也入眠。只有他这里，晨昏颠倒，光束摇曳，数不清的尖叫欢呼如浪潮般涌动。这间酒吧里，涌动着最热烈的喧嚣欢纵，在入夜的城市里。满载激情，恣意而动。

张腾接到电话的时候，酒吧气氛攀到顶点，每个客人都忘情投入high场，尖叫声能把屋顶捅破。他早已习惯，坐在休息室里闭目修养。

刚闭上眼，手机就震动。他看也不看，闭着眼，直接接听。

电话那头，很静，非常静，他能够想象这是一个黑暗静谧空间，跟他休息室外完全是两个世界。

慢慢的。一个女声：“喂？我是傅砚。”

这声音是个意外。张腾一下睁开眼，把手机从耳朵上挪下来，一串陌生的号码。他一时间有点懵了。

傅砚……

这女人简直不可思议。

过一会儿，张腾把手机贴回耳边，语气不善：“傅小姐，你最好现在是有事。”

傅砚轻轻的：“有事。”顿了一下突然问：“你忙吗？”

张腾：“……没事我要挂电话了。”

傅砚有些犹豫：“你叫张腾，那是哪个张，哪个腾？”

张腾听着她说完，了然，一字一句冷淡地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傅砚握着手机，她窘迫无比，感觉自己贴着手机的耳朵又热又烫。她没法解释说自己做梦梦到一个只见过两面的男人，对他有意思，事实上她也觉得自己不可思议。

没有回答。电话像一管沉默的通道。

傅砚强迫自己面对这样的情形：“我知道这样不恰当，但我……想问一下，如果我想和你再见面，你愿意吗？”

她语气轻轻，显然带着无比的羞怯和窘迫，但是仍然压抑着说话的语速，慢而清晰，透过静谧的夜，逃过欢场里的尖叫网罗。

张腾的左耳灌进冲天的尖叫欢笑，右耳听见一句告白。

不是帅哥做我男朋友行不，也不是哥们儿今夜有伴儿了吗。

是最原始的告白。也许这是傅砚这样的人的表达方式。

她像是说真的。她的语气，尽管满含窘迫，但仍坦荡。

张腾嘴巴张开，想笑，可是他竟然没发出声音。

再度沉默。

傅砚没说话，安安静静等他回答。

半晌。

张腾听见自己开口，沙哑：“不愿意。” 冷冰冰的语气，像一堵墙。

他刚说完，听见敲门声，“咚咚”的声音。

傅砚显然也听见了，说：“再见。”

张腾：“嗯。”

收线，抬眼一看，季黎走过来，和他一起坐躺进沙发，盯着他的手机不怀好意地笑。

“腾哥，是不是青青姐？”

张腾此刻反应有些慢，但他很快缓过来，“轮到你管。”

季黎锲而不舍：“腾哥，哪边的姑娘，胆儿肥啊，这个点敢给你打电话。”

张腾手机砸过去。

季黎一闪，手机已经接在手里，一下开了锁屏，要点通话记录。

张腾：“你他妈……”

季黎已经翻到了号码。有点失望：“怎么是个全号，该不会是深夜主播，性感小野猫，腾哥，看不出你重口味啊！”

张腾躺回沙发，身子后仰，闭上眼。没有理会。

房间里安静了下。季黎忽然对张腾说：“腾哥，听你的话，今天下午兄弟们把酒吧搜罗了一遍，你猜找到什么好东西？”

张腾看他。季黎眨了眨眼。

张腾仍闭目养神，似乎料到，问：“软性？”

“恩，你前脚刚回去，我们就搜罗一遍，少，100克左右。”

张腾问：“警察来过了？”

季黎：“对，我们刚搜出来，全倒马桶。警察就到，来了就说例行搜查。幸亏腾哥你棋高一招，这次他妈的差点给个娘们弄死。”

张腾点头：“下午她不是来闹事的，是来确认藏的粉是不是还在。”

季黎点了根烟：“他妈个贱人，我查过了，就是绿岛的枪手，帮着绿岛搞了好几家酒吧，局子里进过两回，被绿岛保出来了” 给张腾也摸了根，张腾接过来，点燃。夹在指间。

张腾冷笑，忽然开口：“绿岛这么照顾后辈，我们怎么好意思不备点谢礼。”他吸一口烟说：“绿岛最近生意不错，进酒也多，酒托少不了，你去找个人举报下。”

季黎点头：“好。”

张腾突然站起来，抓了外套，说：“回去了。”

季黎又不正经起来：“腾哥你刚刚是不是跟小野猫约好了，急着……”

张腾不等他讲完张口骂：“草，有完没完——”

……

傅砚被拒绝，可她也没有很失望。张腾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这个回答也没有对她造成很大影响，她要听到的是张腾的接受，而她的耳朵，也只会把这个答案听进去。

这不算失败，她也没有后悔，挂了电话，她继续睡觉。

第二天傅砚去了趟画室。她把画室收拾了一下，摊在桌面上的画被她收起来。她决定这段时间不再画画。乔恒远说得对，没有一幅画是可以逼出来的。

她希望自己跟画的关系，永远是单纯的，原始的，一个女孩和一群色彩的关系。她怕在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面前失去天真，变成刻意。

关了画室的门。她进了工作室。整个星期天，她没出门。

星期一下午她把最手头的几幅字画鉴定完毕，换了衣服准备出门。拿手机看了看时间,上面显示3个未接电话。两个是早上的，一个是下午的。

不太有人给她打电话，她的联系人也不太多。她工作一般手机也不会放在工作室。

傅砚看见手机主屏幕上的时间，8月17日。星期一。

明白了，今天星期一，她把游泳课忘了。

傅砚回拨，没人接。她看了看时间，4:30，游泳馆没下班。

她出了门，往游泳馆方向走。

进泳馆问了一下，她的教练已经下班走了。早上两个电话是教练打的。

傅砚走出泳馆，看到泳馆对面有一家曼芬妮，这条街也是市中心繁华地，泳馆位置好，旁边就有几家泳衣店。

傅砚去进去买了一件泳衣，准备了李尧嘱咐她带的用品，还买了些其它的生活用品。拎东西出来时接到一个电话。

傅砚看看显示的联系人，是桥恒远推荐的客户。

“你好，是傅小姐吗，” 声音温文有礼。

“我是。”

“家里老爷子有两副画想找你鉴定一下，想必乔先生已经跟你说过。不知你现在是不是有空。我把画送过来。”

“我有空，但现在不在家。” 傅砚有点为难，现在提着两大袋洗浴用品，没有车，不太方便。

男人问了她具体地址。

突然问：“傅小姐，你介意我们在酒吧碰面吗？”

……

傅砚提着东西转了个身，滨城银座大楼。男人约她在一个叫Lost Horizon的酒吧见面。酒吧在银座23层。

傅砚进楼，上电梯，按了23，电梯一路向上。

门开。

时间尚早。

傅砚立在门口，里面一片蓝绿色的柔光，打在墙壁与浅茶色地板。

两个高大俊秀门童立在门口，对她鞠躬。说欢迎光临。

抬脚走进去。

门童里面已经有一人伸手拦住她，彬彬有礼。“小姐，对不起，请出示身份证。”

傅砚给他看了身份证。门童再次说了声欢迎光临。傅砚走进去。

酒吧还未营业，但是已经有个侍童走出迎接她，问：“小姐有预定座位吗？”

“没有。”傅砚说：“我能存放一下东西吗？”

侍童看了看她手里的两只大号塑料袋，仍然礼貌：“好的。请跟我来。”

接过傅砚的东西，他领着傅砚到了一张散台坐下。

环顾四周，酒吧非常大，中央一个大型舞台，四周包围着酒台，呈现迷宫状。敷衍坐的地比较偏僻，她注意到墙上有一系列欧普艺术画作，色彩明快流丽，与酒吧的灯光相得益彰。

在墨尔本的时候，傅砚也会去酒吧。墨尔本酒吧各式各样，用仓库或者集装箱改装成的酒吧也有，有些酒吧在白天就开始营业，许多节日聚会也会在酒吧选地点。西方的文化开放，外国人对酒吧文化很崇尚。

有服务生拿酒单过来，傅砚没接，要了一杯金汤力，酒很快调好送上来。

过一会儿，人多起来，喧嚣建起，酒吧的回光灯和音乐也热烈起来。

一杯酒喝快喝完的时候，敷砚看见有个男子径直向她走来，面相单薄，眼睛很大，鼻梁细细的有一股子阴柔美，白衬衫，牛仔裤。手里拎一个红木书画盒。

傅砚知道他就是来找她做鉴定的。

男子走到她面前，点了一下头伸出手：“傅小姐吗，你好我是董玥鸣。”

傅砚伸手和他握了一下：“你认得我？”

男子笑了一下。在她对面坐下来。要了一支芝华士。他对这里显然十分熟悉，他进门几乎立刻就找到了傅砚坐的地方。

傅砚酒瘾有点上来，叫了一杯威士忌。

董玥鸣笑：“听说傅小姐刚回国？。”

傅砚回答：“七八个月了。”

“有没有再出国工作的打算？”

“暂时没有，以后还说不定。”

董玥鸣点头，把红木的书画盒推过去，“麻烦傅小姐了。”

傅砚打开画盒，双匣，左右各一副画。傅砚看了一眼，合上匣子。

董玥鸣：“傅小姐回去后可以给我打电话开价。”

傅砚点头：“什么时候要？”

“不急。”

傅砚点点头。喝酒。

“你带着画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好。”

董玥鸣跟她聊了几句，傅砚有问必答，但是从不主动发问。

董玥鸣问了几个问题后突然发现，这个女孩对别人没有好奇心。

你跟她说话，她会接，但她几乎没有兴趣。这一点从她无所谓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出。

应付女孩他鲜少失手，的确，他的长相，配上他优雅高贵的举止，手到擒来。即使不冲着男女之情去，他一样从容。

所以就算傅砚没有兴趣，董玥鸣照样可以把话题继续下去，他在社交这方面的才能几乎可以与他的摄影技术媲美。

董玥鸣也去过澳大利亚，学的是艺术摄影，他家世出众，有能力，见多识广，谈吐有理。面对女士永远彬彬有礼，温柔大方。他有过很多女友，三教九流，并不长久，但是尽兴。他给每个交往的女人应有的的尊重，即使分手，谁也不能说他薄情。

两人聊天的声音渐渐被夜场的额欢声□□掩盖过去，舞池喧嚣，灯影闪烁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