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倾灭章】(1 / 1)
“皇子,走啦。”橘打断发呆中的司卿。司卿有些不知所措。
走?去哪?
见司卿一脸懵懂,橘叹息道“今日是三皇子的庆祝宴席。”
“哦。”好像是要去来着。司卿点点头,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倾灭去吗?”
橘摇摇头“倾灭的话,被娘娘留下来了。”
“哦。”好像是的。司卿在心里思索了一番。但是母妃为什么要把倾灭留下呢?
宴席还没开始就已经很热闹了。组中的长老,妖界称尊称王的人物都露面了。送礼堆放在屋里,结果还占了好几屋。
侍女们忙着忙那的,侍卫们也要加强守卫的力度,一丝也不敢懈怠。
宴会还未开始,妖后只说要到外面透透气,结果让颐妃也陪着她。司卿是不敢乱走的,只得便规规矩矩地坐在位置上。无聊地看着大人们之间虚假的来往。
司虎和司凯都被他们的母妃看管着,免得再大人物面前失了礼面。司洛和司毅再怎么不爽,也只能抑制自己,只得在他们面前强颜欢笑。
一个奴仆在妖王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尽管只是微微的一变但司卿还是看到了妖王的一丝不悦。
奴仆退下了。妖王身边的气氛有一丝怪怪的,只是无人察觉。
司卿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往周围看去,妖后和司墨高傲地坐在上面。司洛和司毅安分地坐在一边,司弦还是老样子,拖着沉重的灰羽坐在远离灯光的角落里。好像少了谁…
当大家争相着祝贺时,一个黑色的身体被绑上了宴席。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过去。是大皇子司旯。
司卿看不清大哥的脸,但司旯的确是被绑上来的,他的发丝凌乱得很,浑身上下都有血干的痕迹。耀眼的是那对纯到了极点的黑羽。和司墨纯白色的羽毛就是一对反比。
司卿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二哥司弦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的,如今连司旯居然是黑羽,司卿不禁为他的大哥未来的命运感到担忧。可担忧也无济于事,只好安分地坐在座位上,
耳边难听的话语不少,尤其是司洛和司毅。以前司卿被他们欺负的时候,司旯总是站出来,现在司旯长出了令人羞耻的黑羽,司洛怎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时机呢?
耳边嗡嗡声让司卿觉得头晕,本来想让颐妃带自己出去休息一下,但当司卿转头看向颐妃时,颐妃脸上除了惊讶,还有一丝恐惧。司卿是不明白颐妃的恐惧的。见颐妃脸色不好,司卿只得一个人走出来。
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司卿正打算返回宴席时,却见司弦抱着浑身是血的司旯走了出来。
一灰一黑很是分明。
司卿的心里隐隐难受。那是他的哥哥。就算是黑羽,也是他的哥哥!
回来的路上,颐妃的脸色一直不对。司卿也没有多问。
司卿的性子本来还算活泼,但越是长大司卿越知晓权贵之间的斗争,天性便泯灭了不少。
刚回到院子,司卿只想找到倾灭。
这些天,脑海只要一想到司旯的身影,司卿就会心痛。但只要见到倾灭什么都会好的…什么都会好的。伤心的也好,痛心的也罢,都会好的,只要他在,什么都会好的。
“不在这里,也不在这里。”司卿打开一扇又一扇门。“橘,你看到倾灭了吗?”司卿着急地问。
“娘娘把他叫去了。”橘刚刚给倾灭传的话来着。
“哦。”司卿闻言,心里竟有一丝紧张。
司卿本来打算坐在院里的石椅上等他回来的,结果自己先睡着了。
夜晚的风吹醒了司卿。司卿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
已经到了晚上了吗?
到底是夜风,吹在身上是凉的。坐的石椅冰冷。冷气钻到心脏…
只是等了一天的人,终未归。
第二天,司卿就受了寒气,还伤到了心脏,留下了病根。哪里只是受了寒啊,
见司卿留下了病根,颐妃直接将橘乱棍打死了,连尸体也不见了。
在床上躺了几天,司卿才艰难地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倾灭也不颐妃,更不是橘,
是一个陌生的侍女。
侍女见他醒了高兴得不得了。
“倾灭呢?”司卿还来不及看清侍女的样貌便问她。
“他被颐妃娘娘送走了。”侍女如实回答。
这个答案让司卿头脑发晕“送走了?什么时候,”
“就在前些天。”
为什么!为什么要送走他!司卿一气之下下了床,却忘了自己看不清脚下的一切,刚往地上一踩便踩空了。侍女上去扶他,司卿甩开侍女的手,身体不自己地往左边倒下。
躺在冰凉的地上,头撞在地上,摔得生疼。司卿又昏了过去,
侍女慌了手脚,好不容易醒来的人,又晕了。侍女想到被乱棍打死的橘,从脚趾开始一直到头皮都在发凉,只祈祷着主子能快点醒来。
颐妃一听说司卿醒来过,连忙赶到,怎知司卿又晕了。
看着床上的司卿,心里的痛无可言语。
“他怎么摔下床了。”颐妃问。
“皇子他,他一醒来就问奴婢倾灭在哪…奴婢就…就告诉皇子倾灭被送走了。哪知皇子…居然下床,结果踩空了,倒在地上就…就…晕过去了。”侍女的手发着抖,讲话也只得支支吾吾了。脑海里全是橘惨死的模样。
原以为颐妃会大怒,
“罢了,你们都退下吧。”颐妃太息,看着自己的骨肉遭罪,那个母亲不心痛?
只是……
“我本想让你好好陪着卿儿,怎料你竟得罪了妖后。妖后向我寻你。待会就有人把你运过去。”颐妃刚回到院里就召来倾灭。
妖后?司墨?倾灭轻蔑一笑。待在司卿的身边他没少翻阅古籍,甚至是禁法。终是找到了什么。
妖后不过就是将大皇子的翅膀换到司墨的身上,为了保证成功,妖后便命人实验。正巧,他们找到了自己,于是自己才平白无故地遭了这一遭。当初自己被司卿救了下来。身为实验对象,妖后实在没必要让自己活下去。忍不住要动手了。
去妖后那,不过就是一死罢了。
“你可有异议?”颐妃言。
“想必妖后是拿皇子在要挟您吧。”
“……”这倒是真。
“倾灭本就是皇子所救,如今为皇子而去,倒也算是报恩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可放心不下什么呢?倾灭自己也不知道,
倾灭的眼睛被蒙上了,任由一帮人绑着自己走。
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反射着月光的冷刀。
“杀了他。”妖后不放心,亲自过来了。
“是。”那人提刀便要取倾灭的头。
倾灭倒也不躲,生死本就由天。
肉体死后,是灵魂。
倾灭看着首身分离的自己不禁觉得好笑,活了这么久了,就换来这么一个结局。
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司卿?可笑,自己对他不过只有感激之情罢了。那是为了什么?
“去妖魔的边界。”又是那人的声音。
想到自己无所归依,照着这人的话去做也没什么。
“往哪边走?”倾灭现在分不清东西南北。
“你往前走,我告诉你。”女人的声音似乎带着些愉悦。
从晚上走到白天又从白天走到晚上。倾灭像木偶般走了九天,居然还不觉的饿和累,大抵是真的死了罢。
穿过妖界边缘的森林,便是冰山“往山上走,你会找到你自己的。”女人再也没有说话。
冰山名副其实,百里之外就感受到了它的寒冷,从山腰往上全是白雪。
只是这里。倾灭总觉得来过。
“你会找到你自己。”女人的话飘荡着。
像从未有过的约定一样,倾灭的脚不听使唤的走着。直到冰块相互交错着之地。
面向夕阳之地的冰里,似乎有人。
是个美人!但是个男的!
他好像被封了许久,倾灭看呆了,冰里的男人美到妖孽。
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却不料一道耀眼的白光划过。倾灭被逼得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眼,竟感觉身上一阵凉意,低头一看,冰碎了一地。这身体……
“这才是你啊。”女人的声音响起。
“什么意思?”倾灭渐渐意识到,冰里的身体已经被自己所支配了。
血红的夕阳照得耀眼,一个女人从橙红的云彩里走下来。
一步一步朝倾灭走来,她穿着绿萝般色彩的衣裳,刺在左肩上白瓣红蕊花还在衣裳上摇曳着。腰间是翡翠色的腰带。白玉簪穿插在白发之中,额上是红色的是仙人堕魔时的印记,眼角还泛着紫尘。
“我是白萝,你母亲的朋友。”白萝落在倾灭的面前。倾灭虽被美貌所迷但还是识出了堕魔的额印“你母亲叫倾檀,是仙界北天王的爱女,在仙魔大战的时候,偶然对魔君白生产生爱慕之情。当时魔界处于劣势,白生便利用倾檀要挟北天王退兵。北天王不肯退。倾檀一气之下堕入魔道,北天王见爱女堕魔,便慌了手脚。四大天王只要一方乱了阵脚,其余三方便可随意拿下。那一次,仙界输了。倾檀随着白生回了魔界。倾檀以为从此她就可以和白生长久。谁知白生早有未婚妻澜笙。一回到魔界白生就对倾檀不闻不问,那时倾檀已经怀上了孩子。澜笙为了白生的声誉,便开始暗杀倾檀。下毒、刺杀。澜笙什么都用上了,倾檀为了保你,躲在寸草不生之地。倾檀刚生下你便疯掉了……我带走了你,为了不让澜笙发现,冰山的冰雪是很好的东西,可以隐去你的气息。为了摆脱澜笙的追捕。我便将你身体冰封在此。至于灵魂……”
“至于灵魂,随手扔到一只小妖身上,今白生将死,你就来找我为母亲报仇。对吗?”倾灭思索了一下。
“倒也不是白生死不死的问题,我只想要你……为你母亲报仇。”白萝的脸上净是忧伤,淡淡的,很痛。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是谁都会问这个问题。
“没有为什么。你若信,就在冰山上好好修炼。时机一到便报仇。你若不信,便走吧。想去哪就去哪。你就算不修炼,依你现在的魔力,也没谁敢伤你。”白萝转过身,夕阳却一早早地躲进了山下。
……
只是十年,倾灭的魔力已经大大提升。
十年里只有风雪为伴,
十年里只有四角为天;
“母妃……母妃!”司卿看着躺在血泊中的颐妃不知所措。
“卿儿……”颐妃没有想到妖后的恶毒,连自己也不愿放过。只是,卿儿,她的卿儿啊…
颐妃走后,没有大办葬礼。司卿知道母妃是被妖后所害。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妖后的原因,不知妖后的目的。
四角的庭院里,没有过多的打扫。黄叶的主脉明明还有夏天的绿色,但却落了下来。
院子里全是酒气。司卿独自一人坐在石椅上,身上还是冰冷的,喉咙里却是滚热。
十年了,倾灭被杀,心里恨母妃。母妃被杀,心里无所恨,心里亦无所爱。每天只想喝酒。
就像司旯一样,被隔绝,被无视,被遗忘……
这样也好,省的和他们争来争去。只是心里的那个人已死,活着…为谁活着,司卿找不到答案。
“你说你会离开,我也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司卿喝得有些多了,趴在石桌上,脸上通红,眼睛有些睁不开。一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梦话。
有的话,也就在梦中说说,梦醒了,想说也无处诉说。
早上的太阳大好。只是昨晚又落了一身寒,身体虚弱出一身冷汗。但还是不想回房间。
我怕啊,怕你回来,要是看不到我。我怕你又被别人欺负。我怕啊…司卿趴在桌上,肠子像被灌了断肠草一般,身上净是在冒冷汗。
“好痛。”渐渐反应过来,胃处传来的痛。连握紧手的的力气也没有的。
“你还真是……”一个声音响起。一双手温柔地抚摸着司卿的黑丝。
司卿感受到了从手中传来的温暖和力量。胃好多了…
司卿看了看旁边的…人?
一身紫色的的衣服,脸上妖魅的容颜。
司卿眨巴眨巴眼睛,这人,他认识吗?
“你…谁?”就算不认识,这气息好像很熟悉。
“我叫…”倾灭抿嘴“倾灭。”
司卿浅笑道“胡说,倾灭才不是你这样的。倾灭他……”司卿的眼角湿润“他已经死了…”
倾灭有些无奈,见司卿几乎要决堤的眼角,有些不知所措。“死的只是那只小妖的肉体,这才是真正的我。”
司卿的眼角终是抵不过了。回来了,肉身已变,但这么温柔的人,到底还是深入骨髓的温柔。不信也不可能了。
死死抱住倾灭。司卿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难堪,只知道抱着他。十年对一只妖而言太短暂,但又太漫长。
“倾灭。倾灭…”司卿只是用颤抖的声音唤着这人的名字……
倾灭好不容易到了可以下山的时机,想着来见一下司卿,就算没什么感情,好歹也是恩人一个。到了妖界才知道颐妃在十年前也死了,想必定是妖后的杰作。
走了好久才找到来这的路,谁知一来就看见司卿颓废地趴在石桌上,容颜未变,但又变了……
仔细一看,才发现司卿神色的不对。
只是,这么抱着自己,倾灭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放在哪里为好。
渐渐的怀里的人停止了哭泣。
“哭完了?”
“恩。”
“难看死了。”
“恩。”
“饿吗?”倾灭摸摸司卿的头发。
“饿。”司卿埋头道。
“等着,”倾灭转身移步,却被司卿死抓住了衣袖。
“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你走了,母妃也走了,这十年,我……”司卿低着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十年吗?倾灭抬头,看着四角的天。十年里就这么看着天空数着日出日落吗。
见这人没有松手的意思,倾灭叹气,我只想去给你找点吃的,罢了。
倾灭袖子一挥,一道又一道的美食出现在石桌上。
“吃饭。”倾灭道。
“你先回答我,好还是不好。”司卿倔强的说。
“十年前你不是问过我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我要你现在的答案。”
“……”他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倾灭捉摸不透。
“当初我是怎么回答的,现在也一样。”倾灭浅声道。
握在手中的衣袖,,被司卿握得更紧了。
“灭…你爱过我吗?”倾灭看不清司卿的脸。
“我倾灭至死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不是恩情…”
倾灭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吻就落在了他的唇上。倾灭第一个反应就是推开司卿。
突然被倾灭推开,司卿差点没站稳,
倾灭愤怒一下就燃起来了,这算什么!爱?
“六皇子若是无聊,随便去哪家妓.院找一个玩好了。”忍无可忍,大步走向外面走去。
看着倾灭的背影,司卿无力地跪在地上。
怎么,怎么就没忍住呢?被一个男人吻了,很恶心吧…或许只有我自己享受那一秒钟的吻吧。
司卿看着地上的黄叶,
灭,你看,叶子落了。
【魔界,旅店】
“那妖对你有意思啊。”白萝道。没准以后可以多一个媳妇(嘛,白萝御姐差不多成了倾灭的妈了)。
倾灭想瞪一眼白萝,但想到白萝是母辈的人,又教他修炼,还是有恩情的。于是就瞪着窗外的竹林。
“以后还可以收个媳妇~”想想男男……白萝的脸上,,,迷之笑容
倾灭终是忍不住,看向白萝。一肚子的气居然被扼杀了。
十多年了,白萝从来没笑过。
看着白萝嘴角向上翘,淡粉胭脂,黑丝散在脸庞旁。
原来,女人可以这么美。倾灭沉醉了。
魔君的位置轻而易举地就被倾灭拿下了。手上的刀剑还低着血。
白生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倾灭。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位年纪轻轻,昳丽的男子是自己和倾檀的儿子,更没想到父子第一次见面时兵戈相对。
“够了。”看着快断气的白生,白萝止住倾灭。
倾灭饶有兴趣地打量了自己的父亲一番,狼狈!甚是狼狈!听到白萝的话,自己也懒得脏了自己的手。
“他,还有,,她。”白萝指了指一旁被吓得发抖的澜笙说“都交给我来处理。你就准备准备登上魔君的位置吧。”
“随你。”对于打败自己的杀母仇人,倾灭没有一点复仇后的感觉。反而…
“魔君的皮肤养得真好。连奴家都羡慕呢~”一个妩媚到极致的女人被倾灭搂在怀里,上体还□□着,露出嫩肤。
“你的皮肤不也很好吗。”倾灭浅笑。
“那…魔君…不想看更好看的吗~”女子立马换了姿势,妖娆净显。
白萝对倾灭的行为倒也随便,男人吗,谁不是呢。白萝看了一眼地牢里的白生。
“想不到啊,真正派人杀她的,居然是你。”眼里的凌冽教人寒颤。
“我从未爱过她,她不是不知。”白生颓废地道。
“因为不爱!因为你要做专情的魔君所以你就杀她?!”白萝几乎是喊出来的。
爱与不爱,何必这么追究。生者还在,死者归土。地下一夜的黑,地上十多年…不爱是假,爱到心碎也是真,看到疯掉的倾檀,安安静静地躺在血泊里,他也心疼过。但…
“被我说中了?”白萝苦笑“好,很好。你们做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