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再次相遇(1 / 1)
那叱咤之声的主人正是公子扶苏。原来秦始皇听得那赵高为庆他生辰,特意寻了不少民间绝色女子来排演舞蹈,心中总是惦念,然一来因政事繁忙;二来又因想起自己前几年东巡时遇刺,自己身后的一辆车叫刺客用重锤砸得粉碎,在咸阳兰池几欲命丧贼手,总会令他感到恐惧不安。排舞之事虽说是自己的宠臣赵高所为,心中亦难免担忧。秦始皇苦思冥想,最后终于得出一计,便是命自己的儿子扶苏出来替他巡查一番。一来扶苏为人耿直忠厚,断不会将那美貌女子收于自己府中;二来还可以排除隐患。扶苏随着赵高刚迈进府中,便听得那小厮报说府上发生此事,是以两人急急赶来,正看见两个小厮正自对一个娇弱无力的女子用刑。扶苏心地善良,生性仁厚,生平最恼别人擅用私刑,见此情状,心中大是恼怒,不由得出声喝止。待看见那被打得满身血迹的女子抬起头时,扶苏的一颗心几欲要从喉咙冲出来一般,登时惊得面如土色,只道挨打的女子是谁?原来竟是自己心中日夜惦念的人。扶苏满眼伤痛,冲上前抱起地上已然昏厥过去的女子的头仔细一看,果是觅而,一颗心又惊又喜又怒,满心爱怜地低声唤道:“觅而,你醒醒,是我,扶苏。”
众人一听,登时吓得怔住,既为眼前之人的身份而惊讶,更为他对着觅而自称“扶苏”而震撼。想他堂堂大秦帝国的皇长子,竟然在一个贫贱的女子面前这般称呼自己,实在不能不叫他们惊骇!那蓝袍管事和几个小厮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那赵高是何等奸猾之人,见自己本不为扶苏所喜,而今府上家丁又弄出这等叫扶苏大怒的事来,心中虽自恐慌,却早已想得对策,当即一脚狠狠地踢在那管事的身上,怒骂道:“下作的东西,谁叫你把人打成这样?好好的人儿叫你折腾成了这副模样,我这舞蹈还怎么排呢?误了皇上的生辰之喜,岂是你这混账东西吃罪得起的?”
扶苏深知这赵高为人奸猾,心中大是不屑,想他此次这番言论也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罢了,遂也不以为意。扶苏爱怜地看着觅而,当即将她抱起,又吩咐自己的随从道:“你们快将他抬到房间去。李铭,你快回府上请陈先生过来。”此刻自己一心念念的人虽在眼前,然而此刻他却是在赵高府上看见了她,便说明了她乃是赵高寻来排演舞蹈,为他的父皇庆生之人了,他便不能轻易地将她带回自己的府邸了。
琴兮见扶苏神色略显迟疑,心中已然明白几分,随即上前道:“公子,快将姐姐抱回房中,我来替她处理伤口。”扶苏见她神情恳切,又唤觅而为姐姐,心中略微一宽,朝她点了点头,跟着她而去。
扶苏的几名手下也随即将昏厥的宋硕抬了起来,正自犹豫间,那赵高已然会意,当即对身后的随从喝道:“还杵在这作甚?还不快快领他们将受伤的人送回房间医治。快去唤我们府上的先生过来看看伤得怎么样了。”众小厮遂急忙转身去办了。赵高又对着前来观看的众女子道:“折腾一夜了,你们快快回去休息,不要再随意出来了。”众女子也不敢多做逗留,遂各自散去了。孟静瑶心中甚是担心宋硕,却又不敢开口说要去探视,心中又是难过,又觉愧疚,只得怏怏不乐地跟着云凌萱等人回到房中。
那跪在地上的蓝袍管事和几个小厮,见众人散去后,遂微微抬起头,满脸惶恐地看着赵高,颤声道:“大人,饶了奴才的小命吧!奴才下次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这管事倒也有几分机敏,虽见赵高发怒,然也不忘在话中点醒他此事并非他无事生非,只不过罪在没有向赵高禀明便自己做主处罚了他们而已。
那赵高是何等老谋深算之人,这点心思他岂会不知?不由得冷森森一笑,心道:“我自是知道你罪不至死,然这公子扶苏本就不待见我,若今日之事我为包庇你而得罪于他,将来他接掌皇位了,我岂非再无活命?更别说还想什么功名富贵了。德禄啊德禄,要怨只能怨你命不好和运不济吧!休要怪我不念情面了。”遂装出一副不忍之样来,道:“来人,将德禄他们几个押入牢房,听候发落。”
那德禄见赵高也不罚他们,以为他只是做做面子给扶苏看看,不过是在牢房待几日,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欢喜的笑容来,连忙拜了几拜,笑吟吟道:“谢谢大人!奴才将来一定改过,好好替大人效劳。”
那德禄和几个小厮被带下去后,那赵高唤得一名随从来到身侧,伏在他耳边,语气森冷地低声道:“赐他们每人一壶毒酒便是。”那人神色也无半分惊讶,只淡淡地应了声是,便即匆匆而去。
觅而于昏迷中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的自己正和萧弋坐在校园的长椅上侃侃而谈,两人不时会遇上不同看法的事情,萧弋总会将她批判得体无完肤,赢了之后他总是呵呵一笑,笑骂一声她是“笨蛋”。觅而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样的“欺负”也是一种别样的幸福。觅而满意地伸展了一下身子,随即一阵锥心的疼痛从身后传来,觅而倏地惊醒,看着眼前熟悉的古香古色,发觉那“幸福”也只是一场梦,神情不由得转为沮丧,加之身上疼痛,觅而竟忍不住泪湿眼眶。
扶苏在一旁将觅而一切尽收眼底,见她在梦中面带娇羞之笑,而后又换上悲伤神色,知道她于梦中遇上快乐之事,然从梦中惊醒,不免心中难过,知道她乃是心中满腹委屈,强忍住身上疼痛不语,心底不由得微微抽痛,满眼爱怜地看着她道:“你若是觉得难受,便哭出来好了。”
觅而微惊,抬起泪眼,正对上扶苏满含爱怜的目光,不由得吓了一跳,脸上微自羞涩,复又低下了头。想自己方才沉溺梦境中,竟半点没有发现身边竟有人在,且将自己此态一一看了去,不免颇觉尴尬,挣扎着要起来,谁知后背上又是一阵剧痛传来,直疼得她龇牙咧嘴,继而吐了吐舌头。
扶苏见状,既好笑又心疼,满带爱怜地轻声责备道:“你这便是要做什么呢?自己有伤在身,怎地不好好休息,要爬起来做什么?你要什么我帮你取来便是了。”
觅而神色尴尬,抬头向外望去,只见房间内烛火通明,窗外漆黑一片。琴兮席地而坐,伏在木桌上沉沉而睡,只一张娇美的脸上犹自带着淡淡忧色。除此之外,房间内便只剩扶苏一人,觅而心中一惊,佯装不经意间打量了扶苏一眼,只见他神色略带困倦,正怔怔地看着自己。觅而复又羞涩地低下了头,避开了扶苏那炽热的目光,脑中一一回忆起先前之事来。在她昏迷之际,似乎正是看见扶苏身穿这样一件黑色长袍出现在自己面前。想到他衣不解带地照看着自己,觅而心中大是感动,泪水再次盈满了眼眶。觅而不愿叫他发现自己流泪,遂轻声道:“我只是想起来喝点水。”
扶苏无奈一笑,佯装怒嗔道:“你便是看不见我就在你眼前么?还是不愿见到我呢?”
觅而心中一急,急忙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忽觉自己失态,又低下声来,轻道:“您是皇子,我不过是一介贫民,怎敢劳驾您呢!”
扶苏闻言,脸上笑容僵住,心中颇觉难受,神情怏怏不乐地道:“便是因为这样,你不能将我视之为朋友么?”目光转向窗外,喃喃自语道:“你待他人却未必这般刻意保持距离了,若是这样,我情愿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那样也许能换来你的真心相待。”
觅而闻言,心中大是惊骇,然脸上努力保持平静的神色,道:“您是尊贵无比的皇子,怎能和一般百姓一样呢!”
扶苏闻言,心中更是伤感,双眸深深地凝视着觅而,真诚地道:“在我看来,百姓和当官的没有谁有什么低贱之说。为君为臣者,更应仁心爱民,以百姓为重,孟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我亦非君,自然更无贵贱之说。你又何苦这般将我与一般百姓区分而开呢!”深深地叹了一声。
觅而闻言,心中大震,暗自寻思道:“这扶苏果真是那仁心仁德之人,倘或秦朝江山由他来继承的话,百姓自是可以安居乐业,免受那战争之苦了。只可惜,这秦朝天下竟叫那赵高与李斯两个贼人愚弄,害了这扶苏,害了天下百姓。”心念忽而一转,想道:“这扶苏并非莽撞行事之人,今日既然敢在我这一小女子面前谈论为君为臣之道,他待我诚挚之心自不必说,且从他在秦始皇面前敢于冒死进谏来看,他都不是一个愚昧愚孝之人,又怎会在一道大有疑惑的诏书面前,草率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和他相处时间越长,他性格中的耿直仁善更是日益显现,似他这般,怎会任由赵高、李斯和胡亥等奸佞祸国之辈,肆意鱼肉百姓呢?”觅而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扶苏见她不语,神情若有所思,只道是自己的话令她不高兴了,当即换上了柔和的语气,道:“我方才出言无状,你且别往心里记去。”想到她总将自己敬之丈外,心中又是闷闷不乐,怏怏不乐地道:“我只愿你拿我当真心朋友般,不拘泥于什么礼教定数。然你若不愿,我便也不再勉强你便是了,你也不要多想了。”
觅而见他神情沮丧,似极那满腹委屈的孩童,心中大是不忍,想他待自己的这般情谊,也不再顾及其它,只想与他做个知心的朋友便好。想到这里,不由得莞尔一笑,道:“扶苏,我并不是这样想的。在我心中,你早已是我的好朋友了,你对我的好,我时时刻刻都记在心里的。”
扶苏闻言,大是惊骇,脸上随即笑容霎时如烟花般绽放开来。他情不自禁地握住觅而的手,激动地说道:“果真如此么?这……”他激动得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忽而转身,道:“渴坏了吧!你躺着,我给你倒水来。”
觅而见他欢喜之态更似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心中不禁也跟着乐了起来。然一想到他最终的结局,觅而心中又隐隐痛起来,如今既与他深交,心中牵挂自是更甚从前了。那扶苏端来水叫觅而喝下后,两人又聊了许久宋硕的情况,直至天色微明,觅而眼皮沉重,扶苏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觅而一直躺在榻上将养了几日,方能下床行走。这日终于能下得床来,想着宋硕身上之伤比之自己的更重,这几日虽有人告知她宋硕情况,然她心里总是惴惴不安,便迫不及待地要去看宋硕。琴兮见拦不住,便扶着她一同而去。待来到宋硕房中,只见他神色苍白地趴在床榻上,闭着眼睛,显是睡着了。觅而心中一酸,眼泪几欲又要滴落下来。
那宋硕只是假寐,听得有人进来,睁开眼睛一看,见是觅而,不由得喜上眉梢,一时竟忘了自己有伤在身,挣扎着要爬起来,忽然身后腰间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不由得咬紧了牙关,然又怕觅而担心,随即抬起脸来,露出一记微笑。
觅而佯装嗔道:“你这是要做什么?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不安分一点。”又觉不忍,柔声道:“你现在感觉怎样了?”
宋硕嘿嘿一笑,道:“难道我堂堂七尺男儿,竟会比你一个女孩子还要娇弱么?放心好啦!我不过是借故偷个懒儿罢了,哪里还有什么呢!”
觅而知道他此番言语不过是为安慰自己,道:“你不用在我面前演了,我还会不知道么!你挨了那么多杖,伤得比我严重多了,我这会儿还觉得身上疼得很呢!你又怎会没事了呢!”
觅而本来想宽慰宋硕,不想他听得她说自己身上还疼时,脸上随即换上了关切愧疚之色,黯然道:“还是很疼么?都怪我不好,原只想着给你送个点心,却不曾想到竟然连累你也跟着我受罚了。你不知道,当我看见你叫那些家伙杖刑时,我的心真是疼得比身上的伤还要厉害,只恨不得将自己杀掉。”
这宋硕一心表述自己的情感,一时间竟忘了另有她人在场,那琴兮听得宋硕这般柔情蜜语,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姐姐,原来这‘有心人’便是他呀!不过看来他送你的可不止‘一点心’呢!”
觅而闻言,不由得羞红了脸,目光余光看了宋硕一眼,见他正自神情得意地看着自己微笑,不禁嗔道:“小丫头,再要多嘴,我可要撕烂你的嘴巴了。”
琴兮见状,佯装惊讶道:“姐姐可从来不曾待我这般凶过呢!怎么今日火气这般大呢!”
宋硕见觅而神情尴尬而羞涩,不由得怔怔地痴了,心想:“我若是能日日这样看着你笑,便也是心满意足了。我只愿你笑容常挂脸上,再也不要为任何忧伤所扰。”
觅而见他神情恍惚,心念一转,忽然想起一事来,神色严肃地问道:“宋硕,我今日来,还想问你一件事。那日我们散后不久便受到他们带人来责打,怎会这样呢?”
宋硕心里一惊,脑中倏地想起那日从门边闪过的身影,且那个身影,似乎是极为熟悉的。宋硕忽而惊出一身冷汗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了一下,神情严峻,沉默不语。
觅而见状,心中大是疑惑,问道:“宋硕,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发现?”觅而自知害人之心不可有,然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她虽不为寻仇而追究,但起码了解清楚可以防止他人的再次陷害。此时此刻,只有保全自己,方有机会去救萧弋。想起萧弋,觅而的神情更加黯淡了,心又开始隐隐痛了起来。
琴兮见状,也道:“是啊!宋大哥,你若是知道是谁存心陷害你们的话,一定要将他供出来,扶苏公子为人耿直,定会替你们报仇的。”
宋硕见觅而神情伤感,心中猜想她是想起萧弋了,每次思及萧弋时,无论什么时候,她总是如这般神情恍惚,爱夹紧眉头不语。萧弋总能触动她内心最深最柔软的地方,一如她也总能触动自己内心最深最柔软的地方。不怎怎地,宋硕的心底慢慢地升起了一股失落之意来,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一样。
琴兮见两人皆陷入沉思,不由得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呢?宋大哥,你快告诉我们啊!”
宋硕抬头看了觅而一样,满脸忧虑,不禁想道:“此人若真是我心中所猜之人,那对觅而而言,会是怎样的打击呢?她这般善良,我怎么忍心叫她去接受这样的结果呢?算了,还是不要告诉她吧,免得她徒添伤感罢了。”随即摇了摇头,道:“我并不知道是谁,也许也并没有人陷害我们,不过是我自己不小心叫别人发现了吧!”琴兮待要说什么,只见扶苏和赵高一同踏进房来。
扶苏进得房中,目光紧紧盯着觅而,关切地问道:“你这样便起来了,身上的伤可曾好了?可不要再伤着了才好。”
宋硕见扶苏对觅而的关切之情超乎寻常,心中不由得一阵疑惑,转念一想,已然明白,心中不由得泛起阵阵酸楚,目光冷冷的盯着扶苏。扶苏忽然把目光转向宋硕,见他神情怪异地看着自己,心中不免一阵疑惑,然也不以为意,微笑道:“你叫宋硕是么?是觅而的朋友是吧!我叫扶苏,也是觅而的朋友。”说这话时,扶苏的神情显得轻松而愉快。
宋硕微微一怔,他知道历史上的扶苏是一个怎样的一个人:“年少时的扶苏机智聪颖,生具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因此在政见上,经常与暴虐的秦始皇背道而驰。”只是,宋硕却怎么也不曾想到,这个堂堂大秦帝国的皇长子,竟无半分傲慢之气,待人竟是这般的平和友善。宋硕神情微窘,不知如何作答,只微微含笑,点了点头。
那赵高忽然躬身上前,对扶苏道:“公子,那几个伤害您朋友的下人被我打入大牢,谁知他们心中害怕,竟畏罪自杀了。”
众人闻言,皆吃了一惊。觅而神情更是悲伤,她虽恼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闯将进来便将她拉出去杖打,可也不忍见他们为此便丢了性命。觅而心中深感愧疚,想这人命竟这般叫他们视如草芥,身上便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扶苏见状,心知赵高为人阴险狡诈,那些人的死,必然不是畏罪之故,想是赵高为讨好他而将他们处死了的。然他扶苏生平却最恨那些为官者擅自将人处于死刑,如何肯领他的情?只是他的父皇甚是宠爱赵高,他一时间也奈何不得他罢了。扶苏深叹了口气,满心爱怜地看着觅而,劝道:“我本无意取他们性命,只想对他们略施惩戒便可,我也不曾想到他们竟这样便送了性命。你也不要愧疚了,毕竟此事你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觅而虽知扶苏说的在理,然心中终究难以宽怀,神情总是怏怏不乐,心中念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些人虽自霸恶,却也罪不至死,可今时今日,他们却都因此事而死,当真是我的罪过啊!”
扶苏见她神色郁郁,知道她依旧难以释怀,心中既心疼又难过,不禁微微蹙紧眉宇,道:“事情既已这样,你再懊恼也是无用,还是放宽心思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吧!”觅而一怔,想起萧弋来,神情微惊,继而换上坚毅的神色,看向扶苏,含笑点了点头。
那赵高是极会察言观色之人,那日觅而受杖打,这扶苏见后神情大变,脸上是又悲又怜的神情,知道两人关系匪浅,心想这觅而若为此事追究起来,深怕扶苏不会善罢甘休。此刻见觅而展露笑颜,不愿追究此事,一颗心倒也轻松不少,当即笑嘻嘻地对觅而笑道:“姑娘既是公子的朋友,那么排练舞蹈一事,自是不敢劳烦姑娘的。自今日起,姑娘你便是自由了。”
觅而一怔,见扶苏含笑不语,显然也是赞同赵高这一提议的,心中闪过一抹欢喜,随即又黯淡下来。心想萧弋正等着她去努力一试,怎能此刻退出呢!若相求于扶苏的话……觅而心中闪出蒙恬的身影来,这大将军蒙恬也深得秦始皇的倚重,然也多少因为此事而受到牵连。这扶苏虽身为秦始皇的长子,然在父亲焚书坑儒、重法绳之臣的举措中,多次上书谏议,劝阻秦始皇,却触怒了秦始皇,被秦始皇派到北方,在上郡监蒙恬的大军。由此而看,即便扶苏愿挺身相助,却也未必能成功的。觅而不愿看到他为了这件事再惹怒秦始皇,徒增他父亲的责骂。遂道:“此事我既已经决定,怎能半途而废呢!”
赵高闻言,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来,这觅而所会之艺,倒真叫他觉着新鲜,他自是不愿失去这么一个能讨得皇帝欢心的机会。只于扶苏面前,不知道他心中作何之想,是以不敢表现出欢喜之情来,只静静地看着他们不语。待见扶苏神情黯然,心中暗自惊汗又庆幸,心想这扶苏果然不喜觅而留在此处,方才自己若欢喜的说出来的话,岂非惹恼了扶苏,以后秦皇若是传位于他,只怕自己便真是没命好活了。
扶苏听得觅而不愿离开,心中颇为沮丧与不安,深怕演出那天,父皇看中觅而将她纳去做了妃子,这样自己岂不是要懊恼悔恨一生?想着自己将有可能改口称觅而为母妃,扶苏的心便如撕扯般痛了起来,神情更是沮丧痛苦了。
那宋硕见状,心中已然猜得七八分,他心知秦始皇死后不久,眼前这位皇子也会跟着丧命,不管是因为自身情感也好,还是因为这位皇子命也不长,宋硕始终是不愿看见他与觅而有过多的交集的。是以看了一眼扶苏,又看向觅而,真诚道:“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我总会陪着你的。”觅而看着宋硕,心中甚是感动,眼中含泪,对着宋硕轻轻地笑了。宋硕见状,心中一阵荡漾,忽又想起自己挨打之故来,想必他们是已经知道此事的了,他心中怜惜觅而,自也不愿给她的声名带来不好的影响,遂对赵高道:“赵大人,我们受杖刑之故,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了。只是这其中原因,只怕你们还是不甚明白的。”
赵高眼中一阵疑惑,道:“那些奴才不问清楚便责打了你们,是而我才会这般生气。我们的确不知是何缘故,你且说来给我们听听吧,也好还了你们清白。”
宋硕心中一阵冷笑,心想这赵高果然圆滑。然也不敢喜怒形于脸上,只认真道:“我与觅而乃是旧相识的了,那日听得她因弹奏方面遇上了困难,又刚好我也懂得一些琴艺之道,是而才急着找她,跟她探讨一些情况,谁知竟叫人误解了。”
赵高一听,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来,道:“是么,你也懂弹琴么?”
宋硕道:“我虽不懂弹,却还懂一点关于弹琴的皮毛。”
觅而见状,已明其意,接着道:“我想此次舞蹈乃是为皇上生辰庆贺,断不能随意而为之。此次排演之舞乃是大型舞蹈,在配乐方面甚为讲究,我又有不懂之处,是而才找他来商量了,谁知竟叫那心存歹念之人煽风点火,才闹出了这些事来了。”
赵高听得与所排演节目有关,当即喜笑颜开,道:“原来是这样,都是那些狗奴才,差点害了你们二人。这样吧,从今以后,宋硕你可以随意出入后院,与觅而姑娘好好协作,一起将舞蹈排练好,到时皇上若是喜欢的话,我定会重重赏你的。”宋硕心中不以为意,只淡淡地露出了一个象征性的微笑。
扶苏只怔怔地看着觅而,思潮起伏难平。这觅而既是赵高找来为他父皇排练舞蹈之人,他便不能以强硬的制止觅而,不然叫赵高这样的小人在皇帝面前奏弄一番的话,自己受父亲的苛责倒无所谓,只怕此事会累及觅而他们了。这宋硕本自不愿觅而受别人异样的目光才这样说了,不想竟是因祸得福,想着日日可以与觅而相见,一颗心直心花怒放,脸上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宋硕身上之伤好后,便日日到后院来,与觅而和云凌萱等讨论排练舞蹈之事。孟静瑶见宋硕每每看见觅而,总是一副魂不守舍,满脸幸福的样子,心中更是恨得咬牙切齿。这日黄昏,晚膳过后,孟静瑶待看见觅而抱着琵琶自往厢房后面小院而去,知道她每每此刻总是独自一人到那处去练琴,便悄然跟了过去。才踏进后院之门,隐隐听得琴声悠悠从一前方传来,孟静瑶加快脚步,翘首一看,只见凉亭内一女子头微微低侧,只见她左手时而揉弦,时而带起,时而绞弦;右手时而弹弦,时而挑弦,时而夹弹,时而又四指灵活地轮指而弹,一阵阵清脆悦耳,优美动听的音乐便传了出来。孟静瑶满脸鄙夷之色,轻哼了一声,随即换上平和的神色,向觅而走去。
觅而忽而感觉一个身影来到面前,不由得吃了一惊,抬起头见是孟静瑶,不由得松了口气,微笑道:“瑶瑶,怎么是你?快坐。”身子向右边挪动了一下。
孟静瑶也不坐下,似笑似讥讽地说道:“怎么?我便不能来这走走了么?”
觅而心中微惊,道:“不是,我只是有点意外。”
孟静瑶颇有深意地看了觅而一眼,忽然莞尔一笑,道:“我在散步,忽然听得这里琴声悠扬,悦耳动听,便想定是你在这练琴,遂进来看看。”顿了一下,又道:“你的伤可都好了么?”
觅而心中一阵感动,想她向来视自己若仇敌一般,今日听得她和颜悦色地关心自己,心想她与自己终究是心系彼此的朋友,当即舒心一笑,道:“我已经好了,谢谢你的关心!”
孟静瑶眼神一个闪动,又问道:“到底是谁告发你和宋硕,可查出来了么?”
觅而想起那因此而丧命的几个人来,心中一阵不安,神情黯然道:“那几个人因此事而丧命,我心中觉得很是不安呢!事情已经过去了,是谁都无所谓了,我也不想追究了。”
孟静瑶似落下一颗悬挂的心一般,深深地输出一口气来,嘴角微微含笑,忽而想起那日情景,秀眉一夹,又问道:“那日救下你和宋硕之人是谁呢?那赵高对他似乎很是敬畏呢!”
觅而闻言,神情微窘,道:“是公子扶苏。”
孟静瑶当时过于紧张,对扶苏的话听得不大真切,后虽听得几丝风声,然听得觅而当面说出来,也不禁吃了一惊。想到那日扶苏对她关切的神情,心中又恨恨起来,愤愤想道:“这傻瓜到底有什么好的,怎么个个男人都对她这般好!萧弋虽然对她没有爱情,可对她的好有时却更甚萱萱;宋硕对她是这般神魂颠倒;现在又来一个扶苏。哼!你们这群男人都是瞎了眼了么!”心中一恨,脑中不禁生出一条毒计来,嘴角冷冷一扬,随即恢复平静,道:“扶苏?是秦始皇的大儿子扶苏么?”觅而左手抱琴,右手轻轻地拨弄着琴弦,没有看到孟静瑶阴险的神情,待听得孟静瑶的话,只轻轻点点头。孟静瑶看着觅而,嘴角冷冷一笑,问道:“你与扶苏是什么关系呢?那日你受伤了,他似乎很是伤心难过呢!”
觅而闻言,忽而抬起头看着孟静瑶,脑海中浮现出那日扶苏神情庄重地对她的话:“觅而,扶苏此生定不会叫你相思碧落黄泉无处寻。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觅而只觉脸上一阵滚烫,不由得低下了头,低低道:“没有什么!”
孟静瑶从她娇羞的神情中已经猜得□□分,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恼恨,然仍旧是微微而笑,戏谑道:“还说没有呢!看你,脸都羞红了。”脸色一沉,道:“莫非你记着我的仇,不肯和我真心做朋友么?”
觅而一惊,抬起脸,用力摇摇头,待要说话,忽而听得一个声音大喊道:“原来你在这,可害得我苦找。”正是宋硕。觅而和孟静瑶皆吃了一惊,两人怔怔地看着宋硕跑了过来。
宋硕目中带火,神情恼怒地看了孟静瑶一眼,冷冷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孟静瑶心中大恼,然看见宋硕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心虚地低下眼帘。宋硕轻声一嗤,目光转向觅而时已经变得温柔怜惜起来,柔声问道:“你吃过晚饭了么?”孟静瑶听得心底直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一股脑儿的怒气全都归咎在觅而身上,冷冷地咬着牙不语。
觅而也觉察出宋硕对她们之间的区别和孟静瑶的不悦来,神情颇为尴尬,道:“我正和瑶瑶聊天呢!你不要这样凶她。”觅而本想缓解他们之间的怨怼,谁知孟静瑶心中以为觅而乃是取笑于自己,更是恼火了,冷森森地看了他们一样,哼了一声便怒气冲冲地走开了。
觅而待要相留,叫宋硕制止,满眼怜爱之意,佯装怒嗔道:“你呀!难道没有听说过这句话么?‘事到万难须放胆,人非知己莫交心。’这样没有心眼,当真叫了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呢!”
觅而心下大疑,放下手中的琵琶,问道:“你说什么呢?什么‘人非知己莫交心’的,我和瑶瑶好不容易才相处得好一些了,这会儿倒好,都叫你给破坏了。”
宋硕又是气又是好笑,然看着觅而满脸纯真的神情,不由得又生出无尽的爱意来,柔声道:“这孟静瑶平日待你如何?”见觅而神色微僵,又接着道:“她突然跑来与你交好,难道便真是突然无故转性了么?我只怕她不怀好意,将来受到伤害的只会是你自己。你要时时记住这句话,‘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如若不然,将来给人啃得只剩骨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觅而心中一阵悚然,想想又道:“瑶瑶是和我们一起来到这里的,她怎么会害我呢!你不要危言耸听了。”
宋硕闻言,无奈地叹了一声,心中不禁思索起来:“我若一味瞒着觅而,只怕她对孟静瑶便失去了防备之心,到时叫她抓着什么于觅而不利的事来,定会将觅而置于死地的。今日告诉她,她虽会难过一点,然毕竟懂得要防备孟静瑶,终究是好的。”如此一想,故作轻松一笑,而后微用力夹了夹觅而的鼻子,道:“真是个傻瓜!你可知那日告发我们的人是谁?”
觅而神情怏怏,道:“都有人因此事而死了,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了。”
宋硕神情一动,心中大是感慨,道:“你虽不愿追究,然此人害你之心却昭然若揭,你若不防,她下次再来害你,你未必能像这次这般幸运了。”
觅而一怔,心中疑窦顿生,问道:“难道你知道告发我们的人是谁了么?”
宋硕神情严峻,认真地点点头,看着觅而的双眸,道:“此人便是你方才正准备要‘交心’的人。”
觅而大惊,随后连连摇头,不可置信地道:“宋硕,你别胡说!怎么会是瑶瑶呢!她是我们的朋友。”
宋硕道:“你可还记得那日我忽然匆忙叫你离开么?”觅而神色凝重,点了点头。宋硕接着道:“那是因为我忽然发现一个身影躲在门口处。后来我仔细一看,正是孟静瑶。”
觅而依旧不敢相信地摇着头,低声喃喃道:“夜色这么黑,你也许认错人了呢!”
宋硕见状,深叹一声,道:“后来我也旁敲侧击地试探过,她都是言辞闪烁地躲着我。你相信我,我的判断不会有错。我不会冤枉她的。”
觅而想了想,道:“可是终究不是她亲口承认的啊!而且,即便你猜对了,她这次来,也许是因为觉得愧疚,所以才来与我和好的呢!”
宋硕又是怜又是气,道:“你呀!‘人之初,性本善’是么?在你心中,世界上就没有坏人!”觅而神情尴尬地看了宋硕一眼,宋硕轻轻一笑,随后神色庄重地道:“赵高选你们排练舞蹈为秦皇的生辰庆祝,难道就是这么简单么?他的本意是想在民间挑选绝色女子献给秦始皇,好巩固自己在秦始皇心目中的地位,以达到自己在大秦朝能够继续作威作福的目的。你们既然是已经被选中的人,秦始皇也是知道了此事的,那便说明你们便已经半算是秦始皇的人了。彼时秦始皇若看中了你,若扶苏与你们当中任何人有瓜葛,孟静瑶若是再秦始皇面前揭发你们的话,扶苏必会受到牵连,你却是必死无疑的。”想着觅而有可能叫秦始皇看上,宋硕心中一阵抽痛,眼中尽是满满的不舍与伤楚。觅而听得宋硕说来,早已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想到自己的无知可能会累及扶苏与丢掉自己性命,一颗心怦怦直跳,双手一阵颤抖,掌心不由得沁出汗来。宋硕见她神情僵痴,知道她是受惊之故,不由得心生怜惜,双手握紧她的双肩,道:“你不要担心,任何时候,我总会在你身边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的。”觅而一怔,脸上随即似火烧一般滚烫起来,羞怯地低下头不语。心中一阵感动,泪水瞬间逼红了眼睛。宋硕见她一张秀脸因着羞涩变得通红,模样着实娇俏可爱,心中甚为欢喜,不禁得意地笑了,情不自禁地赞道:“觅而,你害羞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觅而又是窘又是羞,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待要一笑置之,却尴尬得说不出话来,扭头抱起琵琶,转身便跑了。
一轮弯月缓缓地爬上了天空,照得大地一片朦胧。宋硕痴痴如醉地看着觅而的身影消失的地方,许久不曾回过神,脸上始终洋溢着一份快意的笑容。心中的那股相思直如满月照大地那般,将他心头的每一寸都铺洒得满满的。在这静好的月色下,他的心底多么渴望与她便是一对相亲相爱的恋人,能静静地坐在月色下,彼此聆听这对方的心跳,即便是永远在这异时空生存,也无悔了。一阵凉风吹来,宋硕不禁打了个冷颤,意识也随之清醒,心底一刹那叫相思填塞得满当当的,想到觅而的心依旧只在萧弋身上,一苦心当真是苦涩难言,可想到断却,却又是千难万难!当真是“相思始觉海非深”啊!宋硕一颗心由欢喜转为落寞,只哀哀地盯着那朦胧的月光,深深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老天爷,此生你若叫我以我真心换得觅而真心,我便是折尽此生寿命也是甘愿的。”低头沉思了片刻,眉宇更是蹙紧了,复又喃喃道:“不对,我虽盼得觅而之真心,然又怎可以此作为条件去想交换呢?这样一来,岂非说明我对觅而之心非真诚!我这枯槁残生算得什么?怎配与觅而的真心相提并论!只愿她一生静好,我能陪伴在其左右,便是上天对我最好的恩赐了。”脸上又洋溢出一份微笑来。
且说觅而跑着琵琶,急急地奔回到房中时,只见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正自盘膝坐在地上,正是扶苏。只见他只手撑着脸颊,合着眼睛,似是睡着了。觅而想起宋硕的话来,不敢再踏进房间,只在门口徘徊不定。琴兮也不见在房内,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扶苏眯着眼睛假寐,忽觉一丝异样,睁开眼睛一看,见觅而正自站在门口,心中一阵欢喜,随即站起向觅而走来,微笑着伸手拉着她便房中而进。觅而心中惴惴不安,想要抽回手,然这扶苏握得甚紧,一时间也挣脱不开,只得诺诺地跟在他身后。
扶苏忽而松开觅而的手,转过身来,见觅而脸颊红晕,模样甚是娇俏可人,一时间竟怔怔地痴了,半晌才道:“你去了何处?我四处找不着你。”
觅而怏怏地道:“我在后面小院中练琴。”见房中只有自己与扶苏,不由得浑身不自在,又道:“琴兮呢?怎么不见她呢?”
扶苏莞尔一笑,拉着觅而坐下,道:“我着她帮我出去找你了。”
觅而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府?我们……”觅而想叫扶苏不要来找自己,然终究说不出口,只道:“来找我可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扶苏神色忽而变得疑惑,又夹着不舍,道:“我一直有一件事想问你,只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沉着片刻,幽幽开口道:“你与其她女子是断不相同,你并非贪富贵之人,也定非为做父皇的妃子而来,可你却为何要……”觅而被他这么一问,心中顿觉百般不是滋味,眼眶一热,泪水仿佛又要涌出来。自来到这,她总觉得自己比以前脆弱了许多,泪水总是轻易便浸湿眼睛,觅而讨厌这样的自己,只无奈总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觅而待要开口说话,只似乎感觉什么东西堵塞在喉间一般,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扶苏陡见觅而神情哀戚,心中一痛,忽而握住了觅而的手,满眼怜爱地道:“你若有何难处,可定要与我说,不管上天下地,扶苏定会帮你,断不会叫你一人去面对。”忽地想起什么似的,神情黯然道:“你不知道,那日你自我府上不告而别,我急得调出府上所有人出去寻你。可几乎找遍咸阳城也不见你,我当时真是急得快疯了。那夜大雨滂沱,我只要想到你或将在雨中淋得全身湿透,我的心便如烈火炙烤一般难受。觅而,我不知道你当日为何要忽然离开,可如今叫我再遇见你,我便不会再叫你独自离开的了。故而,你若有任何难处,定要交给我来处理,可好?”觅而见他言辞恳切,且当面这般□□裸地向自己表达爱意,心中感慨之余,竟也还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之感。待回过神来,不禁吓了一跳,心底直暗骂自己虚荣。可见他这般诚心相待自己,觅而又不忍心欺瞒,心下当真是左右为难。扶苏见她面露难色,道:“觅而,无论何时,我定会替你想法子解决的,你便信我这次可好?”
觅而正自犹豫不定,琴兮忽地从门面奔将进来。原来她早便回来了,看见扶苏正自握着觅而的双手,神色间满是关切之情,便即没有进来,只在外面静静听着。待听得扶苏对觅而的款款深情之言时,她的心中着实替她感到欣慰,可见觅而这般犹豫不决,自己便再也忍不住进来,道:“我来告诉你好了。”觅而陡见琴兮闯将进来,脸上一阵火辣,急忙将自己的手从扶苏手里抽了回来,深情尴尬地看了琴兮一眼,便即低下了头。琴兮见状,心中暗自一笑,道:“姐姐,此事你虽有心去做,然也未必见得定能成事。你若真想救出萧弋,或许真的只有扶苏公子可以助你。”见觅而缄默不言,心知觅而已然允诺,便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及觅而的计划一股脑儿全对扶苏说了。
扶苏听得琴兮说完,深情怔怔,眉宇紧蹙,仿佛正自冥思苦想着对策。待想到觅而竟为了那一个名唤萧弋的男子,甘愿投身自己的父皇,以博其初宠之际,讨个恩赐赦了萧弋,扶苏心中不禁泛起酸楚来。道:“竟是我无能,不能助你找到人。”
觅而见他这般神色,又想到蒙恬,当即急急道:“扶苏,我知道此事甚是为难,你不要为此而令自己为难。蒙将军因此事受牵连,我不愿你再重蹈覆辙。”
扶苏一怔,道:“你识得蒙将军?当日我只听得蒙将军因一件事触怒了父皇,难道便是因为此事么?”
觅而点点头。扶苏见状,心中暗想:“蒙将军向来持成沉稳,断不会因一个犯人而与父皇起争执,惹得父皇大怒,想来他对觅而,定非一般之情。”脸上神色更沉,乃道:“觅而,你们此举却如何可行?你即便是获得父皇的恩宠,然要救萧弋,却也是不行的。父皇倘或看上你,将你纳为妃子,你要讨救萧弋,父皇怎会不起疑心?他怎会容得你心中念着他人?只怕是到时你们两人都会触怒父皇而获罪了,如何还有活路。”听得扶苏这样说来,觅而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然此时自己和云凌萱等人的境况已是箭在弦上,如何还有回旋的余地?只怕是一着不慎,他们这群来自异时空的人统统都要命丧于此了。扶苏见她神色阴晴不定,心中大为怜惜,脸上微微一笑,宽慰道:“此事便由我来想法子便可,我定会将你的朋友萧弋给救出来的。”看着觅而将信将疑的神情,扶苏重重道:“觅而,你信我,我扶苏若是负你,定将以性命相赔。”
他这般言词重誓,直震得觅而心中大吃一惊,想到历史上的扶苏英年而逝,觅而鼻子一酸,眼眶一红,眼泪禁不住的便流了出来,连连摇头,哽咽道:“不不不,我若是逃不过此劫,也是注定命该如此。扶苏,你这般真心待我,我早已将你视作我最珍惜的朋友。此生觅而不能回报点滴,可我真心希望你不要有任何的不测。”
扶苏见她第一次为着自己而落泪,心中大是感动,泪水不禁也湿了眼眶,顾不得琴兮在场,紧紧握住觅而的手,满脸诚挚道:“觅而,扶苏说过,扶苏此生定不会叫你相思碧落黄泉无处寻。此生自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扶苏之言,绝非随意说说,而是心中最真切的念头。此生,扶苏定不负你。”
琴兮见状,忽而拍手叫道:“姐姐,公子既然这样说,你便……”
觅而忽而打断琴兮的话,连忙抽回自己的手,道:“觅而说过,扶苏待觅而的真心,觅而心中很是感激,也早视他为最珍惜的朋友,便和你一样。”心中伤感,黯然道:“扶苏,觅而心已在他人身上,此生注定负你。都说‘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那么我们便用今生的情谊和擦肩而过去换来生的早日相遇吧!”
扶苏心中悲戚之意隐隐升起,然犹自笑了笑,道:“你便是愿将我视作知己好友,扶苏也已经很满意了。”忽将脸转向窗外,但见月色蒙蒙,一如此刻自己的心境,半晌又道:“夜深了,你们且休息吧!”凝视着觅而,道:“我只盼你记着,好好珍重自己,断不可做出伤害自己的时来,我定会将你朋友救出来的。”言罢转身急急走了出去。
琴兮满脸叹息之色,言语中颇为惋惜和羡慕道:“姐姐,公子待你之情,当真叫人感动呢!”
觅而苦涩而无奈地一笑,道:“琴兮,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该怎样对你形容我心中的感觉,我想,等你遇上你心爱的人后,你自会明白的。”
琴兮心中微微触动,只静静看着觅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