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 58 章（1 / 1）
“全部，你所知道的，包括他的男女关系，私生活癖好。”袁烨嘴角含笑，声音清淡，可眼神却是极冷的。
寇青眉头轻蹙，翘长的如同扇子般的睫毛轻垂，把她的的剪水双眸盖住，一并遮盖的还有她千变算计的心思。
“他平时见的什么人，与何人最为要好？在群芳院最常住的是哪个房间，他最大的嗜好是什么，比如说，他的特殊要求等。”张渺正在一旁详细解释，他一直目视别处，根本就不敢直视寇青。
而袁烨和陆喆的目光一直落在寇青的身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寇青沉默一瞬，眼波微转，抬眸看袁烨时，嘴角轻抿，朱唇轻启，盈盈缓缓地吐字清晰：“袁大人，这要说起来，好像很多耶！今晚奴家实在太累，怕遗漏了什么对大人有影响。”声音娓娓动听。
“我不急。”袁烨回了她一个媚眼，如胜券在握。
......
月上中天，袁烨三人行走在寂静的北京城内，夜深人静，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偶尔有一两个晚归的贩夫走卒，也远远地绕着他们走，打更的更夫见着他们，点头哈腰恭敬无比。
路边院门口上的灯笼随风摇曳，朦胧的灯火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忒长，偶尔吹过的北风，掀起地上的叶子在他三人的脚下打转。
一股萧瑟寒冷的感觉。
三人沉默着，连最为话多叽叽喳喳的张渺正也似满腹思量，低着头闷声不吭。他不说话，寡言的陆喆更不会主动说话，袁烨也似在回味推敲某些东西，路走得缓慢，显得漫不经心。
忽的，隐约前方庭院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从马车下来一男一女，轻声说着话，听声辨人，袁烨最先反应过来，他伸手打了个手势。
陆喆最先收到，他停下脚步，把身旁正发闷的张渺正也拉住。
“有劳你了，范大人。”女子雅笑道谢，盈盈微礼。
“不必客气，应该的。杨小姐能与舍妹相交，是舍妹的福气，她受你影响，这段时间也娴静温婉了些，这都要归功于杨小姐你。”男子虚扶了一下，站得离女子有点距离。
女子又和男子笑说了几句。
从远处看，女子高挑典雅，正是杨侯家的孙女，公主的小姑子杨静昀；而男子英俊高大，举手投足磊落英气，正是京卫指挥使司正四品指挥佥事范凯诚。
显然，这是一出男子送女子回家的戏码。
袁烨用口型对身后的人说：不要出来。
陆喆和张渺正颔首，猫着脚步藏匿在街边的阴暗处。
杨静昀进了府门，范凯诚站了片刻，才阔步往自家的方向而回。
袁烨一人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
寒风一吹，范凯诚紧了紧衣襟，刚才出来得急，忘带披风，如今快步走在寒风冷冽的街道上，感觉微冷，不禁加快了步伐。
他加快了脚步，某人也跟着加快脚步。
长年的高度警惕性和天生的敏锐，范凯诚发现了身后的异样，他脚步不停，对方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没有立刻对他不利，他侧首眯眼，努力分辨身后的人影。
心道：虽不是人人都识得他范凯诚，可他身上此刻所穿的朝廷正四品武官的常服，谁那么大胆，敢如此“光明正大”地跟踪朝廷命官？他倒要见识一下。
范凯诚拐了个弯，朝一条狭窄的小巷子而去。
这不是他回家的方向，且他步履从容。袁烨扯了下嘴角，脸色一沉，提了气，脚步飞快，人已经往前扑了过去。
猎猎地破风之声，分割开空气正朝后脑而来，范凯诚气沉丹田，又从丹田爆发而出，迅速流窜四肢百骸，身子一矮一跃，避过身后杀气腾腾的致命一击。
两人正面对决数招，招招狠辣。
当范凯诚看清袁烨的面貌时，一惊一滞，就在这惊滞的瞬间，他的肩膀硬生生地受了袁烨一拳。体内顿时真气翻涌乱窜，肩膀处的钝痛让他暴喝出声：“袁大人！”
话音未落，袁烨见伤了他一拳，紧接着又出第二招，直扫他的门面。
见袁烨根本就不听他的话，面色隐含杀气，目光阴冷，拳法招数招招发狠，根本就没有顾念两人是同僚旧识。
范凯诚也不是吃素的任人欺负，他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锦衣卫大人，如此下手毫不留情，心一横，也使出了浑身解数见招拆招。
两人，一个师承名门，武功套路受过正规训练，实战经验丰富；一个虽没有经过系统学习，可兴趣所趋，偷学自学，毕竟根基还在，杂乱无章却也变化多端，在近身搏斗中，不容小觑。
可见，两人势均力敌，一人目标明确，一人虽疑惑可也倾力相陪，两人虽赤手空拳，可打到实处却也力同刀剑。
袁烨腰间带有佩刀，可他似乎有底线，没有抽刀，范凯诚见他不拔刀，藏在靴筒里的匕首，他也不拔，两人赤手空拳，只余真气破空的声音和袍角翻飞的猎猎作响。
“哇！高手对决，行云流水，飞檐走壁，势同破竹，龙争虎斗，决战紫禁之巅......”张渺正把自己能想出来的形容词都说出。
陆喆瞪了他一眼，意叫他闭嘴，转而看两人的打斗，津津有味。
袁烨横扫过范凯诚的肋骨，被他往后一缩一抓，捉住了手腕。袁烨左手挑出，也被范凯诚的小擒拿抓住，他的手指如同铁钳，袁烨竟一时半会挣不开，只能以全身之力倾注把他逼到墙角。
两人对战数十回合，范凯诚的耐心早被磨光，他虽然被袁烨逼到墙角，后背抵在粗粝的墙面上，可袁烨也占不到半点好处，他的双手受缚于范凯诚，被抓得死紧。
“袁大人，范某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这都打了大半夜了，你也总归给个说法吧！”范凯诚气袁烨的莫名其妙，逮住机会问个缘由。
见他怒目相向，袁烨刚才还肃意沉沉的脸立马晴空万里，换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嬉笑嘴脸，极为认真地瞅了眼头顶的夜空，挺认同地道：“嗯，是打了大半夜了。”
范凯诚见他一副街头痞子的嘴脸，又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早就一肚子的气：“那你还不快点放开？”
谁知，嬉笑的袁烨反而用力一顶，把范凯诚压逼向墙角，挑衅道：“如果我说不呢？”
气氛瞬间又被重新点燃，两人剑拔弩张，范凯诚恶狠狠地盯着他，袁烨阴沉沉地回瞪着他。
范凯诚冷声道：“你是锦衣卫，我不过是个京卫，自是不能相提并论，大人若是手痒，我范某奉陪，只是大人有话要说便直问，以你我两人的交情，非要弄到挂彩见红的地步吗？”
说得在理，可袁烨今晚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互不想让，两人又这么你瞪我我瞪你地牵制着对方，谁也不愿第一个松手。
“五日前的子时，你在哪里？”袁烨开口问。
范凯诚一愣，目光闪烁，波光潋动时，面色丝毫没有起伏，只是嘴角带讽：“袁大人这是要审问范某吗？”
袁烨盯着他，一瞬不瞬，傲然道：“是。”
范凯诚微微一笑，答道：“自然是在家中。”
“可有证人？”袁烨又问。
“府中的人都可以作证。大人是在怀疑什么？”范凯诚反问。
“怀疑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如果我说不清楚呢？大人可不可以放开了？”
“门睿死了，你可知道？”
范凯诚镇定如常，立马回道：“他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干系？”
袁烨勾了勾嘴角，凶狠地盯着他，半晌后才一字一顿：“如果你敢利用杨静昀，欺骗她，让她伤心，我不会放过你的。”
范凯诚又是一愣，转念一想，可仍不得其解，嘴角含笑地回袁烨：“袁大人可真是处处留情，我与杨小姐的事，你还管不着。你管不了我的事，可我管得了你的事。”
袁烨知道他所指的事是关于可馨，心里压抑，嘴角不禁抽了抽，范凯诚感知他刹那的松懈，用力地推开了他，一脚踹向袁烨。
袁烨用脚格开，不过已经不能再制服对方。
范凯诚腰一弯，从靴筒里抽出匕首，指着袁烨道：“袁烨，我可没工夫陪你玩儿，告辞。”
袁烨离他有两臂远，看他目光愤恨厌恶，还有一丝冷然的阴鸷，不再向前，只是同样冷冷地盯着他，直至他消失在巷尾。
须臾，有两人来到他跟前。
袁烨嘬了嘬牙槽，用手摸着下巴的地方，刚才中了范凯诚的一拳，妈的，下手可真狠，疼！不过，他也占不了多大的便宜，袁烨回他的那一脚不青也淤。
袁烨转动着脖颈，挑眉问陆喆：“是他吗？”
陆喆双手抱胸，把佩刀拥在胸前，肯定道：“那晚的杀手里没有他，可我蹲点时遇到的可疑人影就是他。头儿，你问他五日前的子夜在哪里，他怎么答？”
“说在家里，没说实话。不过我一直没开口上来就打，他很生气，我问出问题后他反而平静下来，太奇怪，特别是提到门睿时，不是一个局外人应有的反应，心里肯定有鬼。”袁烨皱眉往地上吐了口吐沫。
“这种事，打死他也不会承认，说出去还有脸在世上混吗？”张渺正愤愤道。
袁烨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瞅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反转头对陆喆说：“这段时间就不要跟他了，已经打草惊蛇，他势必会提高警惕，也跟不出个什么东西来，这两天你跟一下杨静昀。”
“杨小姐？”陆喆一诧，张渺正嘴快问了出来：“为什么？”
“门雅临走的时候托我照看她，这么久了也没怎么管，现在看来有必要了解一下，我总不能言而无信，何况......走吧。”袁烨没有把话说完，张渺正和陆喆了然地望了一眼，意味深长。
袁烨走在前，两人随后。
“头儿，那门睿的死，到底跟范凯诚有关系吗？”张渺正问。
袁烨没答，倒是陆喆撇嘴道：“肯定脱不了关系，本来他们就有关系，只是见不得人而已。”
张渺正一默，没再答腔。
片刻，张渺正肩上一沉，是陆喆的手臂揽挎在他的肩膀上，张渺正任由他，斜睨着目示：何事？
陆喆揶揄道：“怎的，今晚寇青说了那么多，你作何感想？”
刚还挺神气的张渺正立马耷拉着脑袋，不吭不响，只噘着嘴。
“锯嘴葫芦？怎的一句话都不说了。”陆喆在他肩膀处施加重量。
“喆儿，有些事有些人，那都是自个儿的造化，你别烦正儿，他已经够心烦的。”袁烨在前面帮腔。
陆喆神色一敛，放开张渺正，拍拍他的肩膀，张渺正虚力地回了他一拳。
“走，喝酒去。”
“好咧！”
......
范府，东厢房，从窗户透出的灯光让范凯诚的脚步一滞，此刻已过子时，她依旧在等他回来，心中一沉一叹，推门而入。
“大人，你回来了！”香茹跃雀得满脸欣喜，似要从凳子上跳起，前一瞬还困意沉沉，这一瞬却精神焕发，忙给他更衣洗脸。
她忙碌的手不停地在他的身上摆弄，目中满含柔情蜜意。
范凯诚一把抓住她的手，入手柔软温暖。
香茹一怔，随即脸上一红，不禁低垂下眼帘，满面羞意。
“香茹，以后你无需夜夜守在我房中，明日还要早起，你去歇息吧。”说完，范凯诚放开她的手。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高心吗？香茹心中一凉，慌道：“大人，奴婢不打紧的，我习惯早起，中午又可以小憩一会，晚上太早也睡不早，何况府上就我一个年轻的，累点也没关系。”
范凯诚在脱外衫，听她这么一说，分心拉扯到伤处，不禁倒抽了口气，微微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