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1 / 1)
巨大的震撼和不敢置信让她的心突突地跳,那一刹那的心慌和无措,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脑中一片空白到茫然,不愿也不敢叫人,只是依着本能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站起,却一次又一次的不过行走一两步,便软倒在地,虚浮的双脚根本使不上劲。
她是怎么了?
排山倒海的恐惧让她瞬间崩溃,各种各样极坏的想法像被魔咒了般,刹那充满她的脑海:走不了路了?那以后哪里都不能去了?舞也跳不了?她的人生,她以后的路?会是怎样的一个惨境,简直就是无法想象。
心中百般哀鸣,眼泪已经“噼里啪啦”的直往下掉。
此时,北边的窗户被“砰”的一声推开,某人不请而入,他看到了屋内的异样,一阵风似地旋到她跟前,抓住跪坐在地上的可馨,焦声急问:“怎么啦?你怎么坐地上?”又看到地上凌乱半挂在床前的被褥枕头,心中顿感焦急,眸中又惊又痛。
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可馨睁着泪眼模糊的双眸,一把抓住袁烨的双臂,啜泣道:“我不能走路了,我不能走路了。”声音满含悲怜。
泪水如同泉水般汩汩而落,悲伤痛苦的表情像针扎似的,针针扎到他的心坎上,李贤遇刺的事他已详细了解,她哥哥在场,她当时扑过去是想替李贤挡刀,不过刀被范凯诚击落,她只是腰部受了杀手的一脚,挫伤筋骨。
这两日忙于公事,并没有空闲探望她,不想今日一见,却这般情况。
“不会,你先别哭,别慌,也别怕,不会有事的。”理智重回,袁烨轻声哄她。
“真的走不了了,袁烨,我刚刚下床,一走腰就好痛,脚上也使不上劲,真的走不了了,我以后该怎么办?”可馨根本就没听他的劝,而是急于把自己内心的焦灼和无力感诉说出来。
见她如此慌神,有些心疼,也有些气恼,见软哄的不听,只能来硬的,袁烨一把将她提起来,喝道:“别哭了,我们再试一次。”
可馨一怔,被他这么一吼,要落将落的泪水倒是生噎了回去,她泪眼朦胧地瞅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跟平日里的张牙舞爪完全两回事。
袁烨心中一软,不再看她,而是半提半扶着她,轻声问:“如何?哪里痛,哪里使不上劲?”
可馨在他的帮扶下,勉强可站起,可脚依旧不能灵活地迈开,确切地说,是跨出去却使不上劲,而她心中害怕,就更加没有信心走好。
见此情形,袁烨把她扶到塌上坐好,又把地上的被褥都捡起来,问了她伤在何处,这几日的状况情形,刚才做了什么动作等,他问得仔细,可馨也答得详细。
袁烨作势要撩开她中衣的下摆,查看她受伤的部位,可馨觉得哪里不对,按住他手中的动作,摇头道:“不行,你不能乱来。”
袁烨也一怔,放下撩衣的动作,改为隔衣按压,“如果疼就告诉我。”可馨点头。
袁烨一边继续手中的动作一边说:“现在想起男女之防了?刚才怎么一见了我就投怀送抱,热情得我都快招架不住。”
可馨脸上一烧,刚要嗔怪:那也是你先闯了别人的房啊!
可又听他道:“专心点,疼的时候告诉我。”
可馨点点头,不再说话,腰背后一双修长、有力带着温热的大手顺着她的腰椎一寸寸地往下按,直到某个位置时,她才哼了一下。
“这里疼?”
他问,可馨点头。
“那这里呢?”
他换了一个位置,可馨又摇头,直到他连续换了几处地方,才又回到她刚才喊疼的地方按揉了起来。
“这是受伤的地方?”他又问。
可馨“嗯”了一声,答他:“被踢了一脚。”
“嗯”,他沉沉地应了声,也不接话,而是换了不一样的手法给她按揉。
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腰部疼痛的地方在他温热轻柔地按摩之下,渐渐舒畅,似减轻了不少刚才的逼痛感。
其实,在李贤府上大夫曾瞧过,不过男女有别,大夫只是问询了病症,诊了脉,开了些调养的方子叮咛卧床休息。可馨觉得也没什么,虽然当时很痛,可又不像流血断骨那样看得见,以为没事,谁知今日起床出现这一幕,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你也不用害怕,被踢中的地方伤了筋肌,有些淤血,大夫虽然算对症下药,给你开的壮骨强腰活血化瘀的方子,一是药效慢,二是你刚才起床的姿势不对,太急,又牵动伤处,所以才会有下半身麻痹使不上劲,待明日再请大夫给你开些药膏外敷,内服外敷再加上每日按摩,慢慢就会好起来。还有这段时间需要静养,什么鲤鱼翻身的动作就不要做了,活动的时候避开腰部,特别是弯腰的时候,别用力让它负重。”袁烨在她身后不紧不慢,似叮咛一般絮絮说来。
腰疼的地方轻松了不少,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刚才的恐惧已然消散,可馨起了调皮之心,问他:“你一个锦衣卫大人,怎会知道这些?不会是在糊我吧!”
袁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讥笑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什么都不懂,一切都得仰靠父兄而活的二世祖吗?”
可馨撇撇嘴,心道:难道不是吗?
袁烨瞅了眼她的后脑勺,接着说:“我们锦衣卫里,虽大部分的官职都是世袭,可也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居多,我们整日里干的都是奉命行事逮捕抓人的活计,有时候遇到抵死顽抗的,你又不能真杀了他,他却要跟你拼命,有些贪官叛逆的,养有自己的武装势力,所以我们受伤是常有的事,也不可能专门请大夫,司里的大夫忙不过时,兄弟之间就相互帮忙,久而久之,便懂得一些外伤跌打的法子。”
“何况,锦衣卫抓人从来不需要理由,被抓的人也不全是坏人,因此声名狼藉,不像六扇门的捕快,除暴安良,深得人心。”袁烨又补了一句,不过这话像是对可馨说,也不像是对她说。
“哦,”可馨怪怪地附和道。
猛的,腰上一痛,因为淬不及防,可馨不由自主地闷哼了一声,蹙眉道:“你手轻点,好痛!”
是他突然加大了力气,袁烨坏坏一笑,收了力,目光落在她披散在肩后,如黑色缎面的秀发上,虽没经过精心打理,有些毛躁凌乱,可依旧无法阻挡它散发出润黑如墨的光泽。
她微微侧头,低垂的眼帘上睫毛轻颤,秀挺的鼻子,嘴边若隐若现的梨涡,还有泛着水泽润红的唇瓣。
袁烨只觉得呼吸一滞,鼻端竟能嗅到她身上飘来的淡淡体香,一如既往的按摩动作,此刻却显得特别困难,隔着薄薄的布料,触手的地方柔软温热,一切突然变得艰难无比,他的手变得干燥僵硬。
他赶忙移开目光,调整内息,按压住乱窜的气流。
可是,目光所到之处,不是她便是凌乱的床榻,还有手所触及,鼻端萦绕,淡淡浅浅的馨香,她娇糯的声线,柔软的肌理,这种种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直到某个临界点,袁烨“嚯”的一下站起。
他头也不回地走到北面的窗户前,猛地推开,风融贯而入,“你先休息,我明日再来。”一个翻越,人已经跨出窗外。
“不用麻烦大人,我叫香茹帮我即可。”可馨虽觉得他突然离去奇怪,不过依旧感谢他。
袁烨驻足回首,嘴角一丝浅笑:“她不懂,明日我还有事要问你。”说完似对她露了一个神秘的笑来。
“那你什么时候来?”可馨追问。
“不一定。”人已走远。
盯着窗户里空无人影,只偶尔风吹过,带起的落叶纷飞和南飞的鸟儿掠过,可馨侧身躺了下来,心里突然有些空落,拥着被裘静静地发起呆来。
不能走路心有余悸的恐慌还残留丝丝,那人给她的温暖和安定却能让慌怕的心放松下来,想到他们初次见面至今,就不断地吵架摩擦,互看对方不顺眼,相互中伤,如今想来,这吵吵闹闹地置气,倒不令人讨厌了,还有一丝久违的情义在里面,至于是什么情什么义,只余时光倒流。
丝丝酸胀的甜蜜思绪,夹杂着另外一个孤独萧瑟的身影,在午后温煦的秋风中,慵懒地挥霍着时光。
翌日,杨静昀来了,她的到来让可馨有些惊讶,虽说那晚她们畅谈甚欢,可也不过是心情落寞借酒浇愁,本以为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吗,想不到她竟亲自登门。
“杨小姐客气,不过是点小伤而已,养两日便好了,你还跑过来瞧我。”可馨极为客气。
杨静昀恬淡一笑,放下礼物,谢过香茹端过来的茶水,心知要一个人敞开心扉并不容易,可馨虽天真纯净,可该有的戒心也不低,那晚两人把酒言欢,不过是老天爷给了她一个绝好的机会,要真正与她相知相交,恐怕还没那么快。
故杨静昀开诚布公道:“可馨,你我相识也算是种缘分,我觉得与你颇为投缘,那晚之后,我一直惦记着你,很想跟你再约,不过又不好意思贸然登门,生怕你拒绝,今日虽是来探病为主,可也存了与你结交之心,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呢?”
可馨这人也奇怪,她不轻易交心,对人也是仅凭感情,她虽没什么心机城府,可门雅羞辱她的事和在宫中的冲突,不是对她一点影响也无,如果光凭一夜放纵式的交谈,她就轻易相交一个人,那必然不是她的作风。当然,表面上的虚以委蛇,她还是会一些。
不过听出杨静昀此番话里的诚意,除了香茹,她也是需要与杨静昀这样同等“身份”的人相交,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闺阁友人。
“上回听你说起自己的及笄礼,我比你小一些,我叫你姐姐可好?”可馨微笑道。
杨静昀一喜,想不到她这么爽快便答应了,伸手一把握住可馨的手,笑道:“有何不可。”
两人的情谊交集算是正式开始,一个静雅,一个纯真,心防卸了下来,要说的话你一句我一句,叽里咕噜喋喋不休,伴随着阵阵清亮的笑声。
“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去京城郊外的雪园,那里的松柏常年郁葱,我们可以拥炉赏雪,捕鸟、品茶,我弹瑶琴你跳舞,那该是多么惬意逍遥的事呐!”杨静昀一边说,一边微仰着头,仿佛美景就在眼前,逍遥的事触手可及,说得可馨心驰神往,蠢蠢欲动。
可馨呵呵一笑,露出脸颊上两处深深的酒窝,想到自己的伤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于是泼冷水道:“那可要等上不少时日呢?你净撩我。”
杨静昀看出她的愁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这苦大仇深的模样,倒是跟某人很像呢!”
可馨瞅她,疑惑道:“何人?”
杨静昀似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就两个人在屋,还左右瞅了一下,才说:“万翌万公子,他也是这般愁苦,迫不及待,还时常问我,佳人的伤要何时才好?”说完,竟学起别人的容貌神情。
可馨一愣,喃喃道:“万公子?”
杨静昀解她的疑惑:“那日在宫中仗义相助的翩翩佳公子,他叫万翌,礼部左侍郎万安之侄子,弱冠时便登科进士,如今在京兆府尹主薄。”
杨静昀说话的时候脸色娇红,这给清弱的她平添了几丝风情,别样的美丽,她不仅身材高挑,且容貌秀美,只太过端庄静雅,这份冷静如水的气质,反而削减了她本来年轻貌美的艳色。可馨在群芳院中见到的女子均是佼佼者,如今细看杨静昀的姿容,也不禁在心中暗赞一句: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