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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十九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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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位于吉林省东部,是中国最大的朝鲜族聚集地,东与俄国接壤,南与朝鲜以图们江为界,并面临日本海。是松花江、鸭绿江、图们江和牡丹江“四江”的发源地。截至2010年,朝鲜族人口占37.7%,汉族占59.29%,其他少数民族包括满族和回族等占3.01%。——某度

余找找听到一种陌生的语言,自飞机上开始发酵,等到了机场,这种语言被使用的频率愈渐增高。

尤其他男神哥,从飞机落地就开始操着这种语言在打电话。看表情很愉悦,但从语气上,余找找能感觉到他在骂人。

而且他眼尖的发现男神哥的身份证跟别人的不一样,除了汉字,另有一种奇形怪状的字体,有好多方块和圈圈。幸而有四个汉字解决了他的疑问。

民族:朝鲜

朝鲜?余找找脑袋里浮现出几个问号,传说中的少数民族?男神哥竟然是少数民族!他顿时用一种崇拜的目光凝望着金酒十的侧脸,男神哥果然与众不同,是他此生见过的第一个少数民族!简直是话本里的人物!

但话本里的少数民族在这里的数量是很庞大的,人口的多少决定了他们的影响力,从机场站牌,到道路指示牌,再到临街商铺的广告牌,所有能看到的标识都是朝汉双语。异乡奇异的景象和陌生的语言环境加重了余找找对金酒十的依赖,在金酒十跟他头头是道的介绍这座城市时更是放大了他对他的崇拜。

来接机的是金酒十那位二十四小时全职流氓兄弟:万春。此人瘦高如麻杆儿,剥了衣服浑身不剩二两肉,身上常年有蚊虫叮咬的痘印痘疤,又因专门倒卖非法药物,因此得一外号“白|粉儿歌”。

“这是我干弟弟,叫找找。这是我大侄子,叫白|粉儿哥。”

万春攥拳在他胸口怼了下,“我是你大爷,金棒棒!”

金酒十厚脸皮的哈哈一乐,“谢您夸奖。”

但也只这几句是普通话,上了车俩人一路都是在余找找听来恍若鸟语的朝鲜话。

“你这次回来待几天?”

“最多三四天吧,南方那群狗崽子最近闹腾得很。家里这边怎么样?”

眼前的高速公路一马平川,万春单手把着方向盘,接过金酒十递来的香烟,抽完一口才面带讽刺的笑了下,

“你姐最近要成魔啊!”

金酒十不解地问了句,“怎么了?”

万春却不直面回答,只说:“等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金酒十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在他眼里,他姐像妖像鬼像神经病,就是不像人。

他们来延吉的第一站就是所私立中学,这里的学费贵的吓死人,环境倒是跟学费划等号,四面高栅栏,墙体烟灰色,要不是“勤奋求学、知耻上进”的八字校训,基本长得跟监狱一个德性。老师一听说他是金食一的哥哥,脸色立马跟墙上挂的名人画像里的名人们一样苦大仇深。

“你跟我来。”

金食一的班主任把他带到监控室,屏幕上的时间显示是昨天傍晚,金酒十一眼看到他寄以重望的弟弟伙同四五个眼熟的朝鲜族小崽子,把一个男生围堵在墙角,三下五除二把人揍倒在地,并在人倒地后还在脑袋上踹了几脚。

以他揍人多年的狠辣眼光,他看出金食一这几脚是虚张声势,真要狠下心踹,那崽子早死了。

废物!他在心里骂了句。

“这个男生是别的班的同学,事情的起因是他追求刘俊赢,刘俊赢就是怀孕的那个女孩儿,然后这事儿被你弟弟知道了,你弟弟就找人把他打了,目前人还在医院,全身多处骨折。他的家长知道你要来,现在在校长室等你。”

真够光荣的。金酒十勉强笑了下,“报警了么?”

“没有,”老师摆出一副为学生考虑的慈悲表情,“明年就高考了,这种时候报警对孩子的未来很不好。我跟那个男生的家长谈了,他们同意私了。”

“哦,”金酒十心下有了计较,“那咱们去校长办公室谈吧。”

且说余找找听出男神哥来这是因为他弟弟闯祸了,一方面他对男神哥的弟弟很好奇,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有些嫉妒。毕竟人家那是亲弟弟,比他这个认来的弟弟要亲多了!

但他们刚走进办公室,余找找就见男神哥走到一排沙发前,挡住了个人,他刚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哥”,男神哥突然甩手一巴掌扇过去,响声吓得余找找一哆嗦,听他骂道:“蠢货!”

金食一被金酒十这一耳刮子打得嘴里冒血,嗓子眼儿都是铁锈味儿。他本身已经比同龄人高出很多,可在他身形伟岸的亲哥面前,莫名有种抬不起头的耻辱。

“欸?这位家长,有话说话,”四眼儿校长充当着老好人,“解决问题要多沟通,不能光动手。”

金酒十冷冰冰地看着面前矮了一头的弟弟,身后又传来一道尖刻的声音:“就是,当着我们的面儿装模作样没用,打几个巴掌就能把孩子教育好了?早干嘛去了!有事儿说事儿,说完了回去你爱怎么打怎么打。”

金食一瞧见他哥突然笑了下,顿时松了口气,因为炮口已经转移了。

金酒十转过身,两手插兜歪站着,混混那种不讲道理的痞样儿就摆出来了,

“说什么事儿?有什么好说的?”

那男生的父母先是错愕,跟着是愤怒,“说什么?你弟弟把我儿子打骨折了,你难道连个说法都不给吗?连道歉都不道一个?”

“哦,就是赔钱呗?”金酒十朝一旁的万春扬起下巴,“给他们五百块钱。”

“五百块钱?”男生的母亲作为一个典型的东北妇女,长得膀大腰圆,站起来就拿手指着金酒十的鼻子骂:“你当我们是什么人?我好好的儿子,明年就要高考,你弟弟在这种时候把我家儿子打进医院,受伤了不说,耽误了学习,耽误了我儿子的将来,你五百块钱就想把我们打发了?是你脑子有问题还是我脑子有问题?你能谈就谈,不能谈找你爸妈来谈,懒得跟你这不讲人话的小畜牲讲道理。”

金酒十的回应很简单,他流里流气的把脸凑上前,“嫌钱少啊?万春儿,再给他们加五百,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我去你妈的你个小畜牲,你他妈会不会说人话?”妇女猛地上前搡了他一下,拿出泼妇的架势,连珠炮似的攻击金酒十他妈的生|殖|器,碍于脏话连篇,此处略表不提,“……你他妈管谁叫叫花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啊?你还想不想在延吉混了?”

“你都说了我是小畜牲,还问我会不会说人话,你那是人脑子嘛!”金酒十脚步未挪,只身形微微一晃重又把脸伸到她面前,“我能赔你钱已经算我发善心了。你儿子追那个小姑娘,他不知道那小姑娘怀了我弟弟的种吗?我弟弟为了保护孩儿他妈揍你儿子怎么了?他不揍你儿子,难不成还把他老婆扒光了送你儿子床上让他睡呀?”

他这无赖嘴脸实在恨得人咬牙切齿,说话虽不带脏字儿却极其刻薄刺耳,妇女当即举起胳膊要打他,又被她身后的男人给拉住,一个劲儿嘟囔着别动手别动手。

金酒十却偏偏把脸凑到她眼皮子底下,“来,你打,朝这儿打,别客气。我是不知道你算哪根儿葱,我就知道你是想讹钱,你要是真气不过报警呀!对不对?你找警察叔叔呀!你为什么不报警?私了?了呀,我今儿告诉你,钱,我舍得给,你要多少我就能给多少,问题是……你敢拿么?”

说完他掏出皮夹,在校长办公桌上放了沓钱,歪头用不屑的眼神斜视着那个妇女,“想讹我钱?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是谁,不让我在延吉混了?行,我等着。”

然后他就带着万春和两个小崽子耀武扬威的走了。他之所以这么猖狂,一是因为这不是什么好学校,有钱万事通;二是他的身份,朝鲜族,来学校被弟弟的老师传唤还带着俩小弟,一看就知道是混子,没人敢惹朝鲜族的混子,就算他金酒十在延吉已经不当大哥好多年,可他家还有个金酒九呢!

到延吉的第二站是家医院,据说那小姑娘动了胎气,一路金酒十都没理金食一,等到了病房,也没理那姑娘面色铁青的老妈,大马金刀的往凳子上一坐,微笑着问:“刘俊赢是吧?你今年多大?”

小姑娘畏畏缩缩地看了眼他后面站着的金食一,小声说:“十五。”

“十五?”金酒十听到她十五差点儿又要回手给弟弟一个大耳刮子,他毒辣的眼神把姑娘上下一扫,眼睛落在姑娘两坨蔚为壮观的胸脯上,再迂回看了眼那头黄毛和她腊黄的脸色,又问:“你跟我弟弟睡了几次呀?”

姑娘的老妈把手里的饭碗往桌上一摔,扭头瞪着金酒十,“小畜牲,你给我滚出去!”

金酒十好像没听见似的,又盯着姑娘问了遍:“睡了几次?”

赶在她妈伸手来拉扯金酒十之前,姑娘说:“一次。”

金酒十顿时诧异的惊呼道:“一次就他妈中镖了?我弟弟牛逼呀!”他也不顾妇女打在他身上的巴掌,只高声嬉皮笑脸的跟万春讲:“外面不是有好多找男人捐精的小广告嘛,回头咱们联系联系,咱弟弟这枪法,他妈的一炮一个准儿,干这活儿准保发大财!”

病房里的人不多,可也绝对不少,他们这一番吵闹把走廊里的人也勾得都挤在门口,一个个看戏似的探头探脑指指点点。

妇女受不得这奇耻大辱,气得浑身发抖,脸如烧红的锅炉,她看出这高个子的小流氓死不要脸,打算不负责任,奈何自己身为一个母亲,却连一星半点的公道和交待都讨不到。

她所能做的仅仅是将所有的怨恨和愤怒都付诸于目光,把金酒十的脸深深烙印在脑海,每分每秒的诅咒他。

“畜牲,畜牲,畜牲……”

金酒十奸笑着收下她的咒骂,回头朝吓得瑟瑟发抖的姑娘说:“打掉,医药费我付。”

那姑娘的爹正在这时从病房外冲进来,手里的水果稀稀拉拉掉了一地,如同一只发疯的老牛,揪着金酒十的衣领吼得唾沫四溅,

“小畜牲,你说的是人话吗?我闺女才十五!才十五!她这么小就被你弟弟糟蹋了,你现在连个交待都没有,上来就说打掉,你他妈还是人吗你!”

金酒十被他揪着领子来回摇晃,表情也只在他的唾沫喷到脸上时才露出些不爽,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张沟壑纵横间溢满愤怒的脸,愤怒,但无能为力,因此让人看来尤为心酸。

余找找也心酸,他看到男神哥皱着眉厌恶地任凭一个老头子发泄他蜉蝣撼树般的悲哀无助,神色却仍然不为所动。他不是为那个老父亲感到心酸,他是为男神哥而心酸,为他的窘境心酸,更为他那冷硬的心肠而心酸。

“你想要什么交待?把你闺女娶回家就算交待了?是,你闺女十五怎么了?十五她就敢跟别人睡,这种姑娘谁他妈敢要啊!”

老头子急急说:“那是你弟弟……”

“是我弟弟,”金酒十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一脸无辜道:“我弟弟是跟她睡了,但谁能证明那孩子就是我弟弟的?”

“你放屁!”老头儿一拳砸向金酒十,临到跟前却被攥住了手腕,无论他如何使劲儿,别说打他,就连把手挣回来都做不到。

金酒十握着老头儿的拳头,烦躁的用朝鲜话对一旁看热闹的万春讲:“你他妈也不来帮忙,赶紧把这死老头儿给我拉走,瞎看什么热闹!”

万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叼着烟流里流气的把老头儿拖到一边,还顺带补了句:“老头儿,话糙理不糙,这种人你就是把闺女嫁过去也不得好死。”

“就是,”金酒十附和道:“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问问你闺女,她跟我弟弟是第一次么?喂,你跟我弟弟搞之前是处|女吗?”

姑娘哭得恨不得晕过去,抽抽嗒嗒地看了眼金酒十,随即伤心透顶的看向一直当哑巴的金食一。

金酒十耐心告罄,也看向金食一问:“你说,她跟你睡时是不是处儿?”

金食一谁也没敢看,小声说:“……不是。”

“你看,”金酒十当即更加得瑟,对那老头儿说:“你闺女可不是被我弟弟糟蹋的,要不信你问你闺女。”

老头儿只定定看着他,他老伴儿已伏在椅背上哭得几近昏厥,病房里一时突然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金酒十和老头儿之间转来转去,他们都觉得老头儿的眼神很吓人,让人不敢直视。可那高个子流氓却很坦然地迎视着那道浑浊的视线。

“小畜牲……畜牲……”老头儿念完这几个字,人突然如同一只炸掉的气球,“噌”地窜向金酒十,他的身体紧紧佝在一起,头顶笔直对着金酒十的肚子,那一瞬间能看到他的骨头突破衣服,露出骇人而凄惨的瘦弱来。

他打算一头撞死这个小畜牲,至少要撞他个肝胆俱裂。但他在撞到小畜牲的刹那动作却戛然而止。

金酒十张开五指,大手一把就扣住那颗发量稀疏的脑袋,“老爷子,你别这样行么?我负责,我肯定负责,就算你闺女肚子里的种不是我弟弟的我也认了,你别来要死要活那套可不可以?”

老头儿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像个拉船的纤夫,脚和腿弯曲了再用力蹬在地上,却一直被金酒十按着在原地踏步,模样十分滑稽。

他一边用力,嘴里一边念叨:“畜牲、人渣、”

金酒十点头应承:“是是是,我是人渣。”

老头儿接着道:“你们这群败类,他妈的高丽棒子!”

然后,余找找就看到一直吊儿郎当的男神哥猛地变了脸,他几乎是眨眼间就把老头儿给拎了起来,提溜到眼前怒不可遏的吼道:

“去尼玛的,你他妈骂谁高丽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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