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1 / 1)
金酒十在洗脸,余找找在卧室里叠被子,他穿一件纯黑色汗衫,即将盖过膝盖,像穿条宽松的裙子。汗衫上有洗衣液清新的香味,质地纯棉布料柔软。这让余找找很不习惯,因为他里面是真空的,活动间下半身总是空荡,没有安全感。
整理好床铺,余找找又开始手足无措,幸而狗宝宝们对他很友好,唯有狗妈妈趴在卫生间门口守护它的主人。
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持续了很久,等金酒十洗完脸出来,余找找又隔空闻到了那股刺激性的薄荷味儿,他尴尬地低下头,强迫自己忽略男神平角裤里的一坨鼓起。
从金酒十的角度看,余找找有些过分瘦小,很矮,估计还没有根柱那个半残疾高。哦,在体形彪悍的北方人眼里,男人不过一米七就是半残疾。根柱在身高方面残废的很彻底,他对外宣称一六八,实际才只有一六五。
也许是因为常年不晒太阳,这小崽子身上的皮肤比那战斗民族的姑娘还要白。小细胳膊小细腿儿,像白斩鸡,套上他松垮的汗衫,看着很像未成年。
金酒十于是发话了:“你多大?成年了吗?”
余找找羞涩地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裆部,“我二十二了,成年了。”
“你有二十二?”金酒十不信,“身份证拿来。”
“我……”余找找不好意思地提醒他:“身份证在家里。”
“那就回家拿去,”金酒十走向卧室,边穿衣服边跟他讲,“刚好换了衣服出去吃饭。”
外面阳光很大,楼下还伴有居民的聊天声,余找找一想到自己要这副样子走出去就很不安,他期期艾艾的走到房间门口,扒着门框说,
“哥,你有口罩和帽子吗?”
金酒十关上柜门,“就这么点儿距离你还要包起来?又没人看你,再说大热的天儿,你包成那副鬼样子更引人注目知道吗?”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门口穿好了鞋,余找找跟个木头似的钉在原地,犹豫间听到男神哥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只好降低要求,
“可……我连内裤都没穿,这……不好出去……吧?”
“那你觉得咱俩这尺寸,我的内裤你能穿吗?麻利儿给我过来,我保证,谁要是敢多看你一眼,我揍死他。”
指望男神哥回去给自己拿衣服是甭想了。余找找挫败的穿上球鞋,一路低着头跟在金酒十身后,途中只要有人路过,马上把金酒十当门板躲在他背后,但等到了楼下,余找找突然想起一个严峻的现实。
“我……钥匙在书包里。”
“那你书包呢?”
“被徐老扒他们拿走了。”
“那怎么办?”
余找找四下里张望了一圈,随后仰着小脸儿天真的看着他男神哥道:“我爬上去,你在楼下给我放风行吗?”
金酒十差点儿没憋住笑出来,其实他早想到这个问题了,本来他想叫个开锁的,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看这小崽子出糗,主要是为了报复他昨晚吐了他一腿。
他表情凝重道:“那你快点儿,万一来人就不好了。”
余找找深受他的影响,也紧张地点点头,随后退开两米,几步助跑蹭蹭两下就攀上了二楼的窗台,小身板儿在空中灵活地晃了下,踩住旁边的空调外机,再轻轻一跃,眨眼间就到了三楼,动作那是相当轻松熟练。
看看看看,什么叫职业素养,金酒十在下面看得啧啧感叹,昨晚那小麻雀,今天这小崽子,一个个
飞檐走壁跟他吗壁虎似的,当小偷都可惜了,应该去动物园里演杂技。
但是动作幅度太大,一阵风吹来,余找找一条腿荡在空中,另一条腿又扑腾着去踩旁边的空调外机。
于是在大好的阳光中,金酒十顿时瞧见了那雪白玲珑的小屁股,像剥了壳的鸡蛋,可扎眼。他看到那小崽子腾出一只手,把衣服往下扯了扯,然后才放心的继续往上爬。金酒十赶忙遮住嘴,轻咳两声掩住笑意。又见小崽子总算翻到阳台上,在上面一本正经地朝他招招手,小模样还挺严肃。
那两瓣儿小白屁股一直在他眼前晃悠,金酒十笑了一路,在门口深吸了两口气才恢复正常。
等进了屋,见小崽子已经把衣服换好了,还特意把身份证递给他,
“你看,我真二十二了,不骗你,我就是矮了点儿。”
金酒十看了眼身份证,他当然知道这小崽子不会骗他,但就是想逗他玩儿。
他对余找找勾了勾手掌,“你过来,来,走近点儿。”
余找找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听话的走到他跟前,抬头眨巴着清澈的眼睛盯着男神哥看。
金酒十低着头,和蔼可亲的问:“你看,你这是矮了一点儿吗?”
余找找:“……”
金酒十被他受伤的小表情逗得一乐,“小崽子!行啦,不逗你了,带你吃饭去。”
这声小崽子听得余找找开心了点儿,但他刚戴上口罩,又听他男神哥说:
“就戴个帽子吧,别戴口罩了,裹这么严实,人家要么以为你是明星,要么以为你得了什么传染病。听我的,你还没丑到看一眼吓死人的地步。抬头挺胸,”金酒十一手搭上他的肩膀,重重握了一下,“自信点儿,你表现出什么样,人家就觉得你是什么人。大大方方走出去,就算他们看到你的脸也只会佩服你,最多也就把你当成普通人,不会鄙视你。”
余找找心里有点儿激动,也有点儿紧张,可男神哥坚定的目光给了他力量。
时隔七年,他终于再次不受阻拦地呼吸到外面的空气,风吹在脸上有温热的暖意,路人或是闲聊或是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跟他擦肩而过时并没有把目光投向他。
而金酒十高大的身影就在身畔,步履沉稳,脸上带着些许不耐,看着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却给了余找找很强大的安全感。
金酒十把他带去高壮壮那家破烂邋遢的沙县店,进门就喊:
“来老板,别在后厨打|炮了,赶紧出来接客。”
不多时,高壮壮那如同壮年种猪的身躯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见金酒十带着个陌生人先是一愣,继而直勾勾盯着余找找,问:
“金子诶,你什么时候换的工作?”
金酒十不解:“我换什么工作?”
“你不是放高利贷吗,怎么改行儿拐卖儿童了?这谁家小孩儿呀?”
余找找迅速躲到金酒十身后,他觉得这死胖子探头探脑的表情很不友善。
金酒十扭头看了眼背后躲猫猫似的余找找,心道这还真像带着个孩子,嘴上骂道:
“滚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子要拐卖也是拐卖你这只死肥猪,膘肥体壮,好出笼了你。”
语毕转身揽住余找找朝楼上走,“走,别理这死胖子。”
死胖子做菜没话说,二楼只有一张桌子,靠窗,氛围悠闲安静。
金酒十又想起昨晚的糟心事儿,也没太说话,好半晌才发现这小崽子只扒着碗里的米饭,鼻尖上已经布满一层汗珠,脸上红霞一片,就给他夹了筷子菜。
“别紧张,二楼没人上来。那胖子是我朋友,就嘴上缺德,人其实挺好。菜还行吗?”
余找找鲜少在外面吃饭,就觉得这菜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儿咸,顺着金酒十的话说:
“还行。”
金酒十放下筷子,“你帽子摘了吧,不挡眼睛啊?”
余找找乖乖摘掉帽子,金酒十又道:“我说的没错吧,这一路是不是没人看你?”
余找找摸了摸有疤的那半边脸,“我其实……怕吓到小孩子,以前那些小孩儿,见了我就哭。”
“以前是什么时候?”
余找找想了想,“七八年前吧,那时候我还跟徐老扒他们在一起呢。”
“那就是了,”金酒十习惯性地点上根烟,随后才不疾不徐道:“七八年前你还没长开,跟你在一起的那些小孩儿又没爹妈教养,见了你就哭也正常。现在的人,尤其年轻人,一般都很有素质,知道尊重人。再说,”他一条手臂搭在桌面上,凑上前盯着他看,“你也不丑。”
余找找自嘲的笑了下,垂下头没敢看他,“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清楚的,有时候我自己照镜子都会吓一跳,就像徐老扒说的,感觉脸上爬了条虫子,特恶心。”
“徐老扒自己长得就像只癞|蛤|蟆,”金酒十不屑地哼了声,“他那张脸要是贴门口都能辟邪了,比钟馗还他妈瘆人。”
余找找被他这比喻逗笑了,“再说你有鼻子有眼,嘴巴又小,长得又白,哪儿吓人了?你照镜子不会照另半边脸啊?我还就跟你说实话,你要是没这道疤,长得就跟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儿似的,我还真看不上你,就有了这道疤,我才觉得你是个爷们儿呢。”
余找找觉得男神哥在哄他开心,可心里还是高兴,“真的?”
“那当然,我骗你你又不能给我钱,你还不信我?”
俩人正聊得开心,高壮壮从楼下上来了,一屁股坐在金酒十身边,自来熟的盯着余找找,笑呵呵问:
“小朋友,菜好吃吗?”
余找找强自忍耐着心里的不适,没说话脸先红了,正当这时金酒十又接了个电话,余找找一边跟高壮壮说话,一边听到他说:
“我没空,这事儿你找金酒九去……找不到?你打她电话呀……没人接?我人在浙江呢怎么回去……我看情况吧行吗……我怎么就推脱责任了?我这边儿总得请假吧,不就是赔钱嘛你要多少钱你说……”
“操!”金酒十挂断电话后骂了声。
高壮壮扭头问,“谁呀?”
“金食一他老师,屁大点儿个崽子,妈的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我靠,咱弟弟牛逼呀,那你回去吗?”
“没人管,我妈我姐都联系不上,”金酒十烦躁地叹了口气,“我先去会馆看一眼,没事儿我就回去,根柱那边儿你多跑几趟。”
跟余找找走到饭馆门口,仨人就各自忙活去了。
金酒十不想回家,一是回去把事情处理了马上又得回来,太麻烦;二是他家就没一个正常人,每回回家都得跟这个那个吵一架。可他想起老师在电话里说的:你们家没人管这孩子那就别生他,生了又不管,想让他将来跟你们一样当混混吗?
看看,他们家在延边当混混都当出名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值得光彩。爷爷的死,父亲的死,让他不禁考虑自己的下场。总不能一家子都是混混,食一明年就要考大学了,好歹,这一家得有一个人能活得像个人样吧!
他把赌厅和会馆的事情交代了一下,打算回家收拾收拾开车去机场,结果一进家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客厅的茶几上堆满了高档烟酒,还有两床崭新的名牌四件套,茅台、五粮液、中华,多的茶几上都摆不下。
这怎么回事儿?哪个有钱人脑子被门挤了走错门了?
大猫带着一堆小狗崽儿活蹦乱跳地凑过来,有条小狗当即对着一箱五粮液撒了泡尿,给他气地拎起它的脖子弹了两个脑崩儿,
“你倒是会挑地方,黄金尿啊你!”
但是话一说完,金酒十跟这条小狗大眼瞪小眼看了几秒钟,登时更诧异:操,这他妈不是老四嘛?被小崽子偷走的那只!
意识到这一点的金酒十瞬间就明白了,这小崽子总算良心发现,不仅把狗还了回来,还顺带送了礼,这算赔罪?他又没钥匙,这么一堆东西,得背着爬多少回墙才能送过来?
金酒十对着一堆礼品哑然失笑,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又哭笑不得吧,又有点儿感动。他对他的好不过是看心情,其实很随意,没多认真,但人家却把他给予的好意放在心上。
果然是个小崽子,做人做的真简单。
金酒十想着便来到余找找家敲门,等人开了门直接闪进屋里,逛了一圈儿后问他:“诶?你家那条小狗崽儿呢?”
余找找目光躲闪,想了个很蹩脚的说法:“丢了。”
“丢了?”金酒十好笑的瞧着他,“这么巧,我丢的那条狗莫名奇妙回来了。你说……会不会是上回那个小偷,突然良心发现,或者怕我揍他,偷了你的狗送到了我家?诶你说他是怎么进我家去的?难不成是爬墙?我看你爬墙特厉害,你会不会认识他啊?”
余找找的脸腾地红到脖子根,心想着他肯定猜不出这狗崽子就是从他家偷的,怎么可能猜到呢?他一点儿破绽都没留下啊!肯定猜不到。
他心虚的直摇头摆手,“没……不……我不认识!我……我绝对不认识!”
睁眼说瞎话,金酒十眯着眼睛笑了半晌,真蠢得绝代了都!他把兜里的钥匙扔到他怀里,
“我要回延边待两天,这两天你帮我喂狗吧!”
余找找一听男神哥要走,还一走就是两天,表情马上像被丢弃的小狗,目光充满纠结和不舍,就差哼哼了,
“你……要不……我送你?”
“送我到哪儿?机场还是延边?”金酒十歪着头逗他,“你又没车,打算背着我、用你那□□毛腿飞过去呀?”
余找找被噎的无话可说,只垂头丧气地绞着手不跟这个坏人说话了。
金酒十看他这么可怜,又想起家里那一堆贵重礼品,虽然小崽子那算赔罪,但终归还是有点儿太过,挣钱都不容易,那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钱啊!
“要不……你跟我去延边,我带你玩儿几天?”
余找找立刻恢复精神,眼睛里重又光芒四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