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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天
黑黢黢的夜空,开始出现了星星,方木知道,雨就要过去了,天很快就要放晴了,就像自己阴晴不定的心情一样,再昏暗不定,也都有阳光普照的一天。自行车沿着小路,从村庄旁边掠过,没有从村里经过,也好,省的被狗追着跑。
吕树宇知道的事情并不多,不知道的事却很多,而这不知道中,方木全都知道,只是说不出口,怎么开口?
方木不好开口解释,吕树宇没办法开口问,踟蹰间,被搜出来的人几步奔跑过来,跌坐在两人身边,颤抖着从吕树宇手里接走方木:“你伤哪儿了?”
“你没事儿?”方木几乎同时开口问。
陈虎摇头:“我没事儿,还没你打的疼。”
方木似乎想起什么,轻笑了一下。
陈虎说着打横抱起方木,方木忍着疼咬住嘴唇,被放到沙发上。陈虎低声问:“伤哪儿了?”
自从陈虎出现,吕树宇像是个不相干的人,被排挤在外。他眼睁睁看着两人熟络的不得了的样子,陈虎的手,擦着方木脸上的妆,一下一下的像一根根刺,扎着吕树宇的心脏,他看着一阵一阵的疼。
“你俩注意点儿。”
这话一出口,吕树宇就后悔了。无论多久,他都见不得这两个人和谐的亲密无间模样。无论过去了多久,吕树宇都没有资格说这么一句无论怎么听都是酸溜溜的话。
而这句话勾起的连锁反应,是多年前的回忆,回忆那时的争吵,那时的奔跑,那时的无知,那时的自以为是。
很明显,陈虎知道一些吕树宇不知道的事,不知道的方木,不知道的过往。吕树宇却不能追究,不能追问,不能刨根到底,甚至不能推开陈虎说一声:“我来。”这种被隔离在外的感觉,让吕树宇十分不爽,看陈虎的眼神更是不快。
“你怎么在这儿?”吕树宇靠近两人。
方木抬眼,虽然没有开口问,眼神里也全是同一个问题,陈虎却知道,两人问的并不一样。
吕树宇问的是“在这儿”,而方木问的,是“怎么”。
咬了一下嘴唇,陈虎说:“我跟导师跑一个课题,来这儿交流。吃完饭以后回酒店,我被人偷袭打了一棍,然后就被绑起来了……”
吕树宇有些嫌弃的看着陈虎:“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就这么轻易被抓了?抓你干嘛?黑社会也抢课题?你们研究的什么课题?怎么抓你不抓导师?”
陈虎黑着一张脸,不想跟吕树宇说话,这完全是两回事儿。他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有一种他们正说着两种不同的语言在交流的感觉。轻易?那是偷袭,而且,一击即中,根本没有留给他反抗的而余地。黑社会抢课题?怎么可能,分明不是为课题!
方木翻不动眼皮,想白吕树宇一眼,没能成:“别打岔。”她接着问陈虎:“他们说什么了?”
“没有。”陈虎摇头:“就把我关着,不理不睬的。”说着靠近方木:“会不会…”
方木摇头,示意不要多说。
这些年来,被方木棒击过的人不少,但是说到一棒打烂头,方木的脑子里只有高三那年,打的那群小混混中的一个。对方在方木的背上留下了刀痕,方木一棒打烂了对方的脸。除此之外,再没有哪一个是可以被称作是“一棒打烂头”的了。
队长一脚踢断的东西不在少数,踢断过胳膊,踢断过腿,踢断过脊椎,可一脚踢断脖子这么暴戾,只有在方木家那一回。对方向二人开枪,杀人未遂,队长自卫伤人。
为儿子报仇,所以盯上方木,绑架陈虎?不可能这么简单。
对方分明非常清楚的知道方木的身份,方木的背景,甚至是方木的社交关系,对方连吕树宇和方洁都知道,能想到绑了吕树宇来追踪方木的下落,说明原本就是两件事,只是碰巧遇上了,才变成了一件事。那么陈虎又是怎么回事?方木的脑子飞速的旋转着,忙碌间和队长交换了眼神。
不对。
这事儿不对。
这个男人跟陈安国一样,就算知道方木,不一定知道队长,谜团还没有完全解开。
队长收到方木的信息,拎起地上的男人,开始问话。
同样一直忙碌的还有陈虎。这些年,念书,锻炼,念书,更重要的是学习练习了紧急处理伤口。父亲说少说话,不让方木心烦,就是帮方木了,可是,陈虎怎么能容忍自己只能做这么没用的事儿呢?
父亲和方木之间有秘密,父亲从来没有说过和方木之间到底是怎样的瓜葛。陈虎知道,父亲很欣赏方木,很喜欢方木,甚至总觉得陈虎比不上方木,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父亲很爱母亲,陈虎大概会像母亲一样疑神疑鬼的以为“木木”是个怎么具有威胁里的狐狸精。
可母亲明显并不知道木木就是方木,或者说,母亲只以为木木就是木木,是方木的木,而没有其他。可眼前的一切都说明,木木不仅是木木,也不仅是方木。父亲不仅对陈虎隐瞒了方木的事,也对母亲隐瞒了这件事。而方木对于她和父亲的交集也是避讳莫森。
心里存着疑惑,陈虎手上工作不停,帮方木处理这明显的伤口。
陈虎不是吕树宇,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陈虎可以把心底的想法很好的掩藏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连父亲都不知道陈虎有这样的疑惑,甚至有了一套自以为是的认知。
可无论怎么藏的深,他都瞒不过方木。不是方木比父亲聪明,而是方木更清楚的知道陈虎的习惯。更重要的是,陈虎从来没有想过瞒方木,即便这么多年不见,即便这些年可能让所有人都改变。
三年同桌,到底有多么了解彼此?陈虎说不清楚。是不是别的同桌这么多年也会有这样的了解?陈虎也不知道。只因为是方木,陈虎不愿意隐瞒罢了,也许只因为是陈虎,方木关注的多一些而已。然而在方木的问题上,两人似乎早就达成了共识,方木不说,陈虎就不问。陈虎只是固执的守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待。
陈虎知道,方木知道他的疑惑,可方木不提,陈虎也就不开口,陈虎在等,等到合适的那一天,到了那一天,方木一定会全部告诉他。
断了的手臂被陈虎固定起来。方木侧了身,身体像是被打散了一般,方木很想闭上眼睛休息,可眼下的情况,并不容她休息。她侧身,只是为了缓解被砸到的部分带来的疼痛。
陈虎伸手捏着方木光洁的后颈,方木呲牙,陈虎似乎才想起来,拉开领子看方木的后背:“那时候的伤好了没?留疤了吗?我忘记问了,上回你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问。”
方木一怔,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陈虎问的是那一刀:“早都好了,你问的太晚了,没诚意。”
“我看看。”
方木张了张嘴,没有阻止陈虎的动作:“不知道有没有留疤,在背后,我又看不到。”
有些事,掩藏不住,有些伤口,要摊开来看,否则,很多话将说不出口。
陈虎小心翼翼的撩开方木的衣服,原本应该光滑的后背,有了很多瘀青,大大小小,深深浅浅,有些一看就知道是刚刚的砸伤,有些则很明显,是旧伤,后心上方,从肩胛骨上一直到脊椎中央,陈虎伸着手,却不敢碰。
五年前的旧伤,伤口早就长好了,可疤痕还在这里。疤痕并不丑,像是个针脚粗旷的补丁,有点儿狰狞,但是陈虎并不可怕,他只是难受。
他迟迟不敢触碰那道疤痕,心口堵的顿疼顿疼的,鼻子酸酸的抽了口气。方木轻笑了一声,她也觉得氛围有些尴尬了,故作轻松道:“有吗?我当时也没觉得疼,你别啊,我烦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