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九天(2)(1 / 1)
没吃过苦的人,有一双细嫩的手,像上好的丝绸的指腹终于抚上粗糙的后背,像是两块天差地别的布料,粗糙胳着丝滑,丝滑被粗糙摩擦,有些疼,却根本比不上粗糙的疼。
陈虎失控的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极力掩饰着暗哑道:“你…你怎么这么让人不放心!”几滴水珠落在满是伤痕的背上,顺着肌肉的纹理,涌向后心上的疤痕。
方木吃痛,开口带上了些忍耐:“你轻点儿…”
吕树宇一把拉开陈虎的手,目光定在方木的背上,确切的说,是方木背上的伤痕,失声喊道:“方木…”
这样的方木完全出乎吕树宇的意料,为什么是伤口,为什么全是伤?为什么方木会用刀,明明疼的正常人都受不了,还能笑着安慰别人?为什么眼神会冰冷?为什么坚强的让人心疼?
没错,是心疼,惊讶之余不是害怕,不是恐慌,而是心疼。
明明是个翻着白眼回眸轻笑的人,明明是个毫无顾忌热了会撩衣服擦汗的人,明明是个热情似火精力旺盛的人,为什么后来再没有了这样的随性天真?为什么后来总是回避某些活动,为什么不再像个野小子似得打闹?念书,补功课原来只是借口,掩藏一身的伤口才是真实。
方木撇嘴,背对着两人,藏起脸上的泪,笑着说:“再哭,都给我滚远,多大点儿事儿!”
她不耐烦道:“看看看,我又不是橱窗里的雕像,有什么好看的!陈虎!”
陈虎应声放下方木被自己拉起的衣服,挡住吕树宇怔愣的目光。他语气不太好:“看什么看,非礼勿视,懂不懂!”
吕树宇一噎,甩开抓着的陈虎的手:“你懂?你还看?”
陈虎沉了声音:“你有方洁,还盯着方木,吕树宇,这么多年了,你可真是一点儿都没变,仍然那么的厚颜无耻!”
吕树宇气急,伸手就推陈虎:“你才厚颜无耻呢!当年那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自己倒先提了!还有,我跟方洁分手了!”
方木听着两人的对话,眼看着又要打起来,气的使劲儿一翻身,疼的她使劲儿抽气,半天说不出话,冲说出口就是气急败坏的一嚎:“都滚!”
三个人的动静有点儿大,队长这边一完事儿看过来,就见两个男生站在沙发边儿上,各自勾着头,被方木劈头盖脸的训斥,顿时觉得滑稽。看着发方木难看的脸色,她笑不出来,大踏步走过去,厚靴底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叽叽声。
方木顺着声音抬头,看着靠近的队长:“脸上的伤,处理一下。”
队长吸了口气,算是回答了方木的话,不看杵着的两个人,开始对她说审讯的结果:“他儿子,据说先是被你破了相,后来在你家败露了行迹,就是放信号的那个。”
方木蹙着眉不说话。
队长靠近,技巧的避开方木身上的撞伤,把人扶起来,靠着沙发坐好:“被利用了,当时的第二拨人…”队长瞟了一眼陈虎,压低声音:“被陈安国制止了。”
方木迅速抬眼:“不是他。”
队长安抚的顺了顺方木的长发:“我知道。不是他,是她。”
方木阖了眼睑,不用队长说明,方木也知道这个她,是谁。只是实在不明白,是什么让这个女人如此疯狂的咬着方木不放。再睁开眼,方木看向陈虎,眸光里满是质疑。
陈虎有些着急:“怎么了?和我爸爸有关?”
方木盯着陈虎:“关于我的事儿,他说了多少?”
陈虎摇头:“他什么都没有说,我只知道他叫你木木,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在家里说过你,除了那一天。那天之前,那天之后,都没有说过。他说如果我要帮你,我就只能少说话,省的惹你烦…”
方木打断陈虎的话,继续问:“你妈妈呢?”
陈虎躲了一下眼睛:“她不知道你…”
方木沉了眼眸,叹了一气:“她知道木木,但是不知道我就是木木。或者我换一种说法,她知道木木,知道我就是木木,却不知道木木是谁。”
这话听着很绕,吕树宇完全听不明白,他只能眼睁睁的旁观,无法介入。方木,木木,她,几个名词在吕树宇的脑子里飞速旋转着,满是震惊的目光最后也落到陈虎身上,她是指陈虎的妈妈!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方木和陈虎的母亲有过节?似乎还很严重。
方木这话不是一个问句,这是一个肯定句。方木的话不需要陈虎来回答是或者不是,却依旧震惊了陈虎:“你怎么知道?是,我妈妈以为有个叫木木的女人…我爸爸很…”
“你也很好奇,想知道我,和陈安国,也就是你父亲的关系?!”
这依然不是一个问句,方木根本没有等陈虎回答,不需要等陈虎回答,陈虎满脸都写着想知道,只要方木肯说,陈虎就听。
方木硬撑着站起来,依在队长身侧,弯着嘴角拉起上衣,掀到胸前,露出腹部的横切伤口,紧致的腹肌上卧着这么一道深色的伤疤,再次震惊了陈虎和吕树宇,这道疤,比背后的还要深,还要严重,看起来还要早。只看着伤疤,就能想象的倒当时伤的又多严重,
“高二上学期,我晚回学校,是因为要伪装陈安国的儿子,也就是你,保护陈安国,这是当时留下的疤。所以我认识你爸爸,而他对我很客气。不是你母亲猜测的男女私情。”
“高三,去找你的那天,是你爸爸先给我打了电话,我才知道我的身份暴露了。可我依然去找你,打醒你。砍向你的那一刀,落在我背上,我一棍把那个人打破相,你还记得吗?”
陈虎点头,方木接着说:“那是地上这人的儿子,找我报仇。但是,事情因你而起,却没有找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虎被这消息一惊,说不出话,只摇头。
方木面无表情,看一眼同样呆滞的吕树宇,继续说道:“高三那年暑假,小洁离家出走,我母亲一个人被伪装成自杀的模样被发现尸体。他儿子整了容重新出现,只做了一件事儿,对我开枪。我的朋友,踢断了他的脖子,否则,我早死了。”
陈虎面带不解,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到这里,迷茫的看向队长,队长耸肩,不说半句。
“你出现的时候,我正在怀疑是陈安国,你的父亲出卖了我,破害了我一家。”
陈虎倒吸一口凉气,不相信的摇头。
方木抿着唇:“我用你威胁了他。果然是有作用的,无论是我威胁在先,还是他帮我在先,是你的父亲截住了他儿子通风报信的对象。”方木向地上那一坨努了努嘴。
陈虎心如死灰:“谁?他不会出卖你,他很喜欢你…”
方木不说话,盯着陈虎的眼睛,对视中,陈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腿一软,跌到地上:“不会的…”
方木闭上眼睛:“我也希望不是,但是,你的父亲也知道,是她。所以那晚他在家。所以他阻止了后面事件的发生。所以她不在家,而他也知道我不见她的原因。”
吕树宇觉得这两人说的话很绕,不知道为什么一会儿一个他,一会儿一个她,什么时候是他,什么时候是她。这番话似乎很重要,可吕树宇却听不明白,也听不懂,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完全跟不上这两人的速度,只能左右看着两个人干着急。
“为什么?”陈虎被这个结果刺激到,问的痛苦,像是问方木,更像是问自己,明明知道陈虎喜欢方木,很喜欢方木。
可答案非常明显的就在眼前,因为陈虎。
因为陈虎喜欢方木。
陈虎觉得心里搅着疼,抽着疼,连带着胃也揪着疼:“可是…”可是什么?陈虎自己都觉得可是的很苍白,很无力,可是什么呢?根本没有可是。
“接下来的话,你们到死都不能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