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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遗忘这么难
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我数完电子记帐本上面的数字金额后。走到阳台,看着满天星斗,想着在这个星空下,有一个人,现在此刻在干什么。王溪媛应该也回国了,他们应该又在一起了吧,我想像着那画风,男才女貌,如此登对,嫌煞旁人。
而我活该一个人如此,孤老终身。一步错,步步错。我原来错了那么多,用这样的孤寂来当着赎罪吧,让恨我的人漠视掉我吧,也让那些恨都丢进记忆的黑洞里去吧!无色无味,无影无踪,那样多好。
我喝完热牛奶,钻进电热毯捂好的被窝。好还没有冷意,我安然入睡,坦然接受现在生活所赐予我的一切。我只想着尽快筹到钱,一并寄还给杨远航,那样我们再也无瓜葛。
下班回家的路上,我正坐在公交车里,看到远处大厦的屏幕里正播放着,某青年舞蹈家带着她的团队来南京公演。
我下了车,看到站台广告牌上也贴着这个年轻舞蹈家的相片,右下角还有购票微信码。
我看着画面中那妖娆的身姿,是女人的我都觉得的,这的确很迷人,想必杨远航更是如此吧。他必竟等了她那么多年,他们终究还是会在一起的。虽然中间有过我这样的插曲,不过那对于他们来说都不足为奇。多好,情比金坚!
溪媛就是早已原谅了杨远航对我一夜情的背叛吧,否则她怎么又会回国呢,又会与杨远航联系送票给他呢。原来,他们是打不散的鸳鸯,我只是一只偷了腥的野鸭而已,如此丑陋不堪。
我掏出手机,扫了微信码,选了最靠后排的座位,六百八十八元的票价,花出去的银子让我肉疼。然而,真正疼痛的是,当看到在舞台表演的宛若仙子的王溪媛时,那种来自心底的嫉妒,很伤很伤。我拿什么与她去比,云泥之别。
舞蹈没有表演完,我已从现场退了出来,压抑的情绪让我无法释放。
我走到一处烧烤摊,要了一整瓶白酒,好像是五十多度的烈酒,喝着喝着,我就大哭起来,一边吐一边哭。
我忘了那天有没有给烧烤店老板的钱,也忘了自己到底是打车回到的家,还是坐公交车回到的家。反正,我是安然到家了,醒来时,身上已换成了干净的睡衣。
我打开钱包,里面是整钱,八百块钱,我去剧场时带着的八百块,回来后钱包里还是八百块。那昨晚谁帮我付的酒钱和菜钱?谁送我回的家?谁又给我换的睡衣?
但愿世上好人多,在我醉酒后把我送回家,可是我一点印像都没有。这让我在一段时间里,一直坐立不安,我甚至把家里的门锁也换了。这段时间,那对与我合租的大学生小夫妻也去四川写生去了,我不能再这样蹉跎自己了。
清醒后,我不敢再喝酒,不能再伤身,更不能伤心,只想对自己负责。虽然,自己已把自己伤的体无完肤,可是我知道,我得积极,坚强的生活。妈妈没了,本就带着对我的恨意离开的,我不能再让她在另一个世界继续恨着我。我原本不是她的骄傲吗?门门功课考前三,我一直是她最骄傲的女儿,一直她最贴心的女儿。
可是,她走了,我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我面对着自己的失败,面对自己的现状,自责无比。
我洗了个热水澡,看到昨天我醉酒后的脏衣服已被洗好晾在阳台上,正迎风飞舞。我突然警醒,我在自己一室一厅的屋子里大叫:“杨远航!是你吗?你出来!”
我跑去厨房,站在客厅,我又钻进洗手间,再跑回卧室。
一点他的痕迹都没有,那是我昨天醉酒后,自己洗的衣服吗?不可能,绝对的不可能。难道是有好心人帮我送回家,还顺带帮我把吐脏的衣服给洗了?世界真有这样的好人。
喝酒后的后遗症就是我的头疼的整整一个礼拜,整整一个礼拜我都是昏昏沉沉度过的。我努力回忆着那天酒后断片的场景,可是一点也回忆不想来。我多么想给他打电话,向他求证一下,他是否来过。
可是,我不敢。
我怕我会不可救药的爱着你,原来遗忘是这么难。
我不知道杨远航是用什么的方式打探到我的,只是我们还是见面了。
那一天,我其中一套的租客吵架,把110都给叫来了,我因是二房东也被叫去了警局。后来调查下来,说是这几个租客在搞传销非法组织。警察要我去录口供,问我清楚这些人的身份不,我只知他们是大学生,便如实汇报了。又问我知不知他们是群租,我说当时有一次去收房租,看到客厅摆了两张床,他们说是来找工作的亲戚,我也就心软还是让他们住了,只是交待他们把卫生弄好,否则我不再给他们续租。
其实只因他们的房租比别人要多出一千多钱,我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而已。但我不知这样的纵容,给后来的我带来如此大的麻烦。原来,钱好赚,也不是什么钱都可以赚的。从这次事件里,我也吸取了人生的经验和教训。
本来录好口供就没我的事,可是其中有一个租客,说是被查出有吸毒史,警方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硬是把我也关了进去。我说我明天还要上班,他们说事情没有查清楚前不能放我出去。我说这和我什么关系。
一个年轻的警员走到我身边对我说,如果和你有关系,你有的惨了,准备把牢底坐穿吧。具说是在租客的房间里,找到几支注射器,他们几个都否认,说是可能是房东的,他们还把我和他们签的协议给了警方。
我晕,我也只不过是个二房东,况且这房子我一天也没有住过。
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一天惹着这样的是非上身。
我已经被关整整一天了,我问警员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出去。他摇摇头不理我。我又问,那我能打个电话吗?我得向公司请个假。他说暂时不行。听了这回复,我彻底晕倒,其实我是真的晕过去了。因为我拒绝吃饭两顿了,结果低血糖晕过去了。
当我再次醒来时,看见有人在掐我人中。我推开那个女警察,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过后没多久,有一个警员过来和刚才掐我人中的女警察耳语了几句,然后那个女警察向我走来,说是可以放我出去,不过需要有人担保我出去,我这一年内不可以离开南京。
我坐在那里想了想,脑海里第一个想到人的是杨远航,可是他必竟和我没半点关系了,我怎么可能让他来担保我,况且他在苏州,我在南京。我坐在那里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人电话可以打。我在反省,原来我是这么失败的一个人,在自己最困苦的时候,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把我救出苦海的人。
想着不能给单位的人知道我进过警局的事,否则人家还怎么用我。也思量着等我出去后,要赶快把手上现有几套房子提前解约掉,这样的钱虽好赚,但是不想再遇到这样的天灾人祸之事了,不想惹祸上身。所谓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思量来,思量去,我拨弄着手机,上下翻动着通讯录,突然想到了王溪涵。
我试着拨了出去,电话很快就接了,他很快就听出了我的声音,我都快哭了,他紧张的不行,一直问我在哪里,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苏州,又说这是南京号,那么我现在人在南京不。
我对他说是的,我一直在南京。我说,你能来一下南京吗?我想见你一面。
他在那头说,他正在日本出差,需要一周才回来,让我把地址发给他。
我说,算了,那再联系吧。
我毅然决然挂了王溪涵的电话。他又紧接着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再也没有接。
手机都快要没电了,那个年轻的男警员又走到我身边,让我在一堆资料逐一签字,我扫了一眼,没有疑问全部都签了。签好后,他又每一页翻了一下,看看有没有漏签的地方,然后问我,你的人还没来?
我刚想说,我再试试。
只见那男警员的背后已站着一个人,我恍惚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想着怎么可能是他,不可能!他怎么这个时候来这里,并且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事情都处理好了,没事了!”他走向我,眼神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这时他身后站着一个很眼熟的人,后来我才想起来这人是他公司的顾问律师,我之前在杨远航公司上班时,好像与这个律师有过几次照面,只见他对杨远航说:“杨总!那边我已经交待清楚了,吴帆小姐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另一个律师朋友等会也会赶过来,把相关材料一并交过来。”
最终,我走出警局的时候还是有些恍惚。像一场梦一般,被他带走,带上他的车。
我看到车子是开向苏州的方向,我对他说:“麻烦你和司机师傅说一下,警察交待我一年内不可以离开南京。”
“刚才我的律师已经交待清楚了,这案子和你没关系。”他平静地说,一年不见,他的眉宇更显清朗,也是我一直惦念和喜欢的。此刻,我们又是如此之近,我特意向他靠了靠,终还是闻到了他身上的淡淡烟草味道。
“你怎么会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望着他,紧张的微微挪了挪身子,又变成刚上车时的样子,离他远远的,坐在边门的另一边,不敢再靠近他。
“你出事了,我能不来吗?别忘了,你和我还有四年之约的协议。这是你欠我的!所以,接下来,你必须履行协议约定的内容。你知我的律师都是很专业的,你不想再次被关进去吧!法盲!”他转过脸看着我。
“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你怎么来南京?”我继续问,想打破吵锅问到底,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把我惊到了,难不成他想让我坐牢。不对,他不是刚刚才把我救出来。哎,我现在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人生,怎么成了这样。理也理不清楚的头绪,萦绕在心头,心乱如麻。
“你问题还真多,我可以不回答。”他继续看着我,眼神冷冷的。
我们都不再出声,我思忖着把钱还给他。算下来应该还差五万块,如果算上利息,那还得两万多,那么还差七万块,按我这样的进度,还得一年才能把钱还给他。
原本我还想问他,我那天夜里醉酒后,是不是他把我送回的家。可是,我不敢再问。我沉默着,不再言语,低着玩着指甲,心里一片荒芜。
我就像一只爱玩耍的狗,跑着跑着就跑成了流浪狗,还四处捣乱,竟给主人惹事。我想杨远航是我的主人不是吗?谁让我自己把自己签给了他呢?原来协议不是随便能乱签的,他认真起来,果然很可怕。
其实这样,我和他,我总是远离他,不敢告近他,只因我知我怕会不可救药继续爱上他,也有可能加倍的恋着他,从而无法自拨,只会依恋的更深,可是我楚的知道,这样伤的终还是我。
此刻,他的沉静,他的冷漠,让我更加心乱如麻。
为什么,他会来找我,是觉得我可怜吗?一个没妈的孩子,一个孤身在外,无依无靠的人。
他是在无恨放大他的怜惜吗?妈妈没了,我与那个家早已没了任何关系,因之前王溪媛割腕自杀的那天,我在病房里,当着王叔叔的面,我想我也伤了王叔叔吧。我对不起的所有人,也对不起杨远航。如果不是我,如今的生活轨道是他和王溪媛一直相亲相爱着,妈妈也不会因对我的失望而病重离世。我再次在脑海里提醒着自己,这些过往仍清晰的印在我的思绪里,甩也甩不掉。
其实,现在,最最不能原谅的就是我自己。
我活该活成这样,活该无缘无顾地被警察抓,活该孤独至今。
也活该我爱的这个人,不爱我,可是他明明就坐在我身边,可是我与他的距离就是咫尺天涯。
为什么他要像菩萨一般对我发着善心,我怕我又会像农夫与毒蛇一般,在醒悟的瞬间,再去咬他一口。
我的本性不就是这样吗?也许,我只是想保护自己,却总是能伤到他。
杨远航!对不起!
总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出现,你这又来救我了!
杨远航!你知不知,如果我是那毒蛇,那么我醒来后,还是会盯上你的。我好怕,好怕,会把你咬疼,让你中毒,把你也变成邪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