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1 / 1）
周寒头一回觉得老哥这么可爱。
当周盟一脚把那破门踹开的时候，几乎是带着神圣的光环出现在眼前的。这倒并不是因为鼓风机和五毛特效，而是，他发烧了。
“老哥。”
周寒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周盟蹲下身，干净利落地把他两人的绳子割断。
“他身上好烫！”
齐舒帮他把身上的绳子解开，担心地对周盟说。
周盟一看到他就觉得不对劲，一把扯开领口，只见之前被打过的地方，拳头大的一块黑紫。伸手在附近按了按，周寒拧着眉直喊疼。
“肋骨断了。”
——
外头的打杀声渐渐止住。
这寨子原也不大，就是山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村子。七八间破烂的土坯，收拾干净、勉强能住人的也就这么一两间。连同伙夫在内统共才十六个土匪，没有女眷，到处一片乱七八糟，比猪窝也强不到哪去。
好在最后还是从不知哪里抢来的箱子里头翻出一床崭新的被子，就暂且先把周寒安置下来，查看他的伤势。
周寒自幼身子弱，不能吃苦，随便受点寒气就会生病。所以从小到大，全家人就总是习惯性地宠着他，才弄成今天这副好吃懒做的没出息样。
“要紧吗？”
齐舒见周盟一直绷着脸，而虚弱的周寒面色苍白，不禁小心地问道。
“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周盟取出随身带的药粉，用酒化开，轻轻敷在他的伤处。动作之轻柔，与那冷峻的外表十分不协调。
末了，在帮他拉上衣领的时候，视线不经意地掠过他的颈间，两排粉红的齿痕显得特别刺眼，周盟的手指不禁僵了一下。
“……”
周盟的眉梢极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飞快地看了齐舒一眼，脸上竟泛起不合时宜的红晕。——周盟今年才十九，虽然还未成亲，男女之事却也知道一些。
“不不不！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齐舒发觉他表情的微妙变化，几乎完全可以想象他都脑补了些什么！
“不，你，……”
周盟刀削般的脸立刻僵住了，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用跟我解释。”
“啊——！”
越描越黑！
齐舒挣扎在抓狂边缘——天哪，好想去死一死啊！
“好吧，其实是我自己弄的啦。”
本以为已经睡着了的周寒这会儿却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俩笑笑地说道。
“你闭嘴！！”
两人异口同声吼道。
——
天快亮了。
这穷乡僻壤的，人穷土匪也穷。
周寒休息的这间屋子估计是匪首住的，屋里半间土炕，一张半新不旧的八仙桌，两张椅子样式各异，竟然跟桌子还不是一套的；桌上有个茶壶，没把；四个茶碗，有俩都豁了个口；门窗还算是齐整，严严实实地密不透风，就这一点挺好。
唉，这叫一个寒碜。
穆辉带着人来回搜了好几遍，除了齐家三辆马车上的东西，也没多少值钱的家底。统共不超过三四百两散碎银子，还有些成色一般的金银首饰。另外还有些布匹、鸡、羊什么的，都值不了几个钱。
一切收拾妥当，周盟又亲自给他喂了些汤药，要等他缓缓才好上路。
周盟跟齐舒从屋里出来，气氛有些尴尬。
日头已经升起来了，满天绚烂的朝霞。四周青山环绕，山谷中不时传来悦耳的鸟鸣声。周盟仍是穿着初见时的那件青色长衫，玄色的斗篷在晨风中轻轻舞动。
太阳金色的晨晖投在那张冷峻的脸上，目光坚毅而沉稳。
齐舒悄悄地偷眼看他，小脸微红，视线却始终无法从那张俊美的脸上移开——他的个头比周寒还要高些，胸膛始终是自信地挺起的；英挺的鼻梁像山脊，眼眸像星辰一样闪闪发光，嘴角的轮廓清晰而优雅，传闻中那个年少有为的寒江盟少宗主果然名不虚传啊……
虽然跟某吃货是有几分相似，但这个版本的显然是升级的！
然而周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注意到她的花痴表情。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问道：“说说吧，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跟他真是什么事都没有！那就是个误会！他脖子上那什么，其实就是闹着玩的！你听我解释……”
齐舒以为他问齿痕的事，就语无伦次、还连说带比划地解释道。
“停！”
周盟无力地一摆手，一脸崩溃地扶额道：“我想问的是，他怎么会到你家的……”
“哦，那个啊。”感觉比刚才更尴尬了。
齐舒红着脸，把周寒扮成女装嫁入齐家的事从头到尾全告诉了他。
周盟拧着眉听她说完，沉吟半晌道：“这么说，你俩还拜过堂了？”
——真是亲兄弟啊，连关注的重点都是一样样的……
齐舒刚想纠正他，却见穆辉突然过来，朝周盟抱拳道：“大少爷，寨子里土匪一共十六个，死了四个，剩下的十二个活口怎么处理？”
“老规矩，都埋了吧。”
穆辉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办了。
齐舒表情僵硬地咽了下口水。
——这个人，还是先不要招惹他的好。
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周盟问：“你刚想说什么？”
“不，没有！”
“那你进去照顾他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丢下这句，周盟便自顾自地走了。
齐舒对着他的背景一阵无声地咆哮：那不是你亲弟弟吗？凭什么丢给我？！干嘛我要去伺候他%￥#@&*……
齐舒到底还是没有虎到要跟土匪掰扯这个道理的地步，乖乖地回到屋里。
周寒方才吃了药，这会儿抱着被子已经垂睫睡去了。
齐舒不禁又悲观地想，自己在周盟心中的形象估计已经崩坏成渣渣了。她在他心里的形象一定就是又没本事、做事又轻浮的不良少女！
都怪他！！全是因为他！啊啊啊——！
越想越气，齐舒看着炕上那个毁了自己形象的元凶，立刻就想去捏爆他的脸！
然而那张熟睡的脸平静而安稳。周寒应该算是还没长开，脸蛋上有点婴儿肥，显得孩子气更重一些。跟高冷的周盟相比确是少了些棱角；明明长得十分相似，却又好看得各有千秋。
这小脸蛋也不知平时怎么保养的，居然比老娘还白嫩！
摸着滑滑的，手感还不赖……
她蹲在地上，一手托着腮，一手作怪地捏住他的脸颊，却始终没有用力。
——咦？！
突然感觉现在这状态好像有点怪怪的，刚刚不是想收拾他的么！？
算了，下次吧。
先放过你一回，哼。
胡思乱想了一阵，昨晚也担惊受怕地折腾了一夜，如今是又困又累。
那土炕倒是挺大，两人不用挤就能睡得下，可是转念又一想——本来就够让人误会了，就别再给人家制造新话题了吧！
一脸怨念地纠结了一阵，齐舒还是选择干脆趴在桌上凑合会儿得了。
打定了主意，齐舒就蜷缩着身子在椅子上打了个盹。那椅子上连个垫子都没，冰凉梆硬的一点也不舒服。
才觉得睡过去没多大会儿功夫，迷迷糊糊地觉得像是有人在扯她袖子。
“干吗啊……别闹！”
齐舒一脸不爽地睁开眼，被枕在下面的胳膊已经麻得完全不像自己的，脖子也酸得快要断掉了。
“喂，我饿了。”周寒一脸无辜地说道。
“你就不能忍忍吗少爷！”
齐舒皱着眉头稍微活动了下，顺便擦擦嘴角不小心流出来的哈喇子。
周寒一脸嫌弃地啧啧道：“就你这副睡相，下辈子都没人敢娶你！”
“去去去！追求你小姑奶奶的公子哥儿从齐家大门口排到城墙根儿！”齐舒瞪着眼睛反驳道：“那是你该操心的事吗？！”
周寒却同情地看着她：“四十岁以下的超过三个么？”
“滚犊子！”
这么趴在桌上睡觉实在难受，但困着更难受。齐舒到底还是无法抵挡被窝的召唤，爬到床上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
“睡不着就起开！你自己出去觅食儿去！让我睡会儿先！”
周寒看着她像一只慵懒的猫儿般钻进自己的被子里，不由笑道：“上了本少爷的床，你可就是我的人了！”
“滚一边去！”
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却冷不防在被子里踢了他一脚，险些把他踹到床下：“姑奶奶要睡觉！吃货退散！”
“还敢踢我？！”
周寒在床上一个趔趄，恶作剧地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拽。
齐舒哪里肯依，虽然闭着眼，却也死死地拽住一角不肯松手。
“叫你睡！”
周寒方才小睡了一会儿，这会儿来了精神，就故意扯着被子逗她。
齐舒也不示弱：“臭小子！撒手！”
两人缩在同一床被子里，一人扯着被子的一角正在床上混闹，这时，周盟突然推门进来。他表情有些僵硬地侧过身，眼睛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车准备好了，走吧。”
齐舒探出半个脑袋来，见是他，立刻就又缩回被子里去——完了，感觉这辈子也跟他解释不清了！
本姑娘的清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