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一百三十七 八华莲寺烽烟再起(1 / 1)
把墨砚交给杜己任看过,他并不十分惊讶:“葛家显贵许久,触角伸到各行各业,有些奇珍异宝也是正常,这样的品质虽然难得,但在葛家出现,我不奇怪。”
转而问我:“我感兴趣的是,你是如何得到了的?”
我神秘一笑:“美人计!”
杜己任肃着脸,对我的玩笑一点也不感兴趣:“你一人对抗一个家族,不能太过大意。”
想到一件事,我问他:“盛医生近况如何?”
“让他请了长假带全家去国外玩几天。”
“这么简单?”
“你觉得呢?”杜己任反问我。
我耸肩,也不再多问,杜己任做事,我能够放心:“接下来会有大事发生,你等着瞧。”
杜己任眉头一跳,疑惑地看着我。
我收好墨砚,冲杜己任摆摆手,施施然离去。
回到公寓,看到两只蟹横在我的沙发上,将一瓶瓶果汁当水喝,见我来了,赶紧站起来。
彩虹蟹已亭亭玉立,少女的粉嫩感十足,而愣头青似的青蟹依旧其貌不扬,还带着一股憨气。
“主人,我们带回来很重要的消息!”彩虹蟹恭恭敬敬地说。
青蟹舔了舔嘴唇,只会愣愣地点头。
“怎么喝这么多果汁?”
彩虹蟹羞涩了起来,青蟹见她不回答开口道:“还没喝够,还想喝!”
我好奇地数着地上的瓶子,问她们:“你俩哪来的钱?”
“功德箱里有很多……”青蟹还要说,被彩虹蟹拦下。
“清灵寺的主持是葛景天同班同学,我们循着线索追到那里,待了一段时间,打探了一些事情出来。”边说边拨拉着双手,在墙上画出几条曲线来,曲线扭动起来,出现了几个小人和一座建筑物。
我把这墙壁动画片看完后,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当年的佛学院竟无一人记得有葛景天这个人?”
青蟹拼命点头。
“我们到了佛学院,潜入档案室调查资料,除了那一届毕业名单中有他的名字外,再也找不出任何有关信息。佛学院中的人年资最长的,也没有二十年前的,所以我们只好按照入学名单的人一个个找过去,很奇怪,那一届一共入学118个人,能够找到的92个,在他们的记忆里,对葛景天的印象无一例外是聪颖过度疑似非人,面相庄严与佛有缘,品性沉静堪比得道,评价极高。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比如同学之间的趣事啊,或者是双方之间的纠葛之类的。”彩虹蟹皱着眉头说。
“是他持才傲物么?”我问。
彩虹蟹不知道怎么回答,摇头道:“我们也觉得怪异,干脆再回到佛学院,看看是不是把名单弄错了,青蟹老实,就把名单盗出来,我们对照名单发现,在这群毕业生中,有一个人的名字用红色字体写着,与其他人并不一样,于是我们特意去拜访了这个人,他就是清灵寺的主持。我们探入主持的脑海,意外的发现了不同于其他人的一些往事。原来这个主持在佛学院修行时被推荐的寺庙召回,在佛学院算作是肄业,并没有读完整个学制,他与葛景天的接触时间在两年左右。”
“也就是说,凡是和葛景天一起毕业的人都忘记了他是谁,一个半途退出的人反而记住了他。”我思索道。
青蟹仍旧在拼命点头。
“所以我和青蟹怀疑有人动了手脚,但凡与葛景天过往有关的记忆都被清洗,而清灵寺主持因为提前退学,反而成了漏网之鱼,于是我们再一次去拜访之前的92个人,将他们记忆中彼此的经历拼凑起来,确实有一种集体遗忘但留有瑕疵的感觉。”
“92个人,好大的手笔!”我感叹,“究竟有什么事情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在主持的印象里,有一件事很清晰,当时他在专修班,因年纪较大做事沉稳,被选为班长。佛学院清修,条件简陋,却发生了一件偷窃事件,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加上那个年代物质匮乏,大家都没什么贵重物品,也就没人在意此事。只有主持看到了异样,因为在第一眼见到宿室被翻动时,大部分人都只是惊讶,而只有一个露出了惊恐,这个人就是葛景天。此后几日,葛景天没有出现在专修班,一开始只是同宿室人担忧,时间一长,引起了学院师长的注意。主持作为班长,经常出没于教职工办公室。那日他做完事想休憩一下再走,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学院方面联系了推荐葛景天的寺庙,寺庙声称,确实曾有一个俗名为葛景天的修行者,有出家的恒心,但缘分未到,仍不是寺庙弟子,半年前被家里人劝回家中,至此未曾再有消息。主持少年老成,本着非礼勿听的道德观,迅速离开办公室,隐隐听到那个打电话的老师在喊,哪个慧明,本校有好几个叫慧明的。主持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头想到四个字:桃代李僵。”
“桃代李僵!”我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这个桃也许也不是那个桃!”
“我们又紧接着去了葛景天修行过的寺庙,”彩虹蟹直直地望着我,我心头一紧,有不祥的预感,“主人可知那个寺庙叫什么?”
我尚未问出言语,青蟹已横插一脚,叫嚷出一个庙名来,惊得我差点跌坐在沙发上。
“八华莲寺!”唇角抿出纹路,脑海中风起云涌,都是年少时的记忆,在那座藏于东海渔村的寺庙,始建于宋宝庆年间,当年不过是座小庙,我有塑身在那里,说明曾经到过,虽然我早已遗忘。但在大白的记忆里,这座小庙在十几年前充当过小学教室,作为一年级新生的她在青烟缭绕的庄严宝象中害怕得不敢独身去厕所。而后随着盐塘经济的崛起,寺庙香火越加旺盛,多次翻新重建,金碧辉煌似神仙府衙。妈妈自从成了农民企业家,都会在除夕夜带了我们姐弟仨去上香,为求财,为求学业,更为求子女平安。
我知道八华莲寺有常驻僧侣,在大白的记忆里,那些和尚都长了一副难以区分的模样,相同的僧衣,相同的光头,见了人也不十分热情,都是淡淡的,小时候的大白胆小自卑,见了和尚就跑,倒是妈妈隐隐有了土豪的气质后,年年给每个孩子点生日长明灯,被寺庙列为贵宾候选人。
“二十五年前,”我自言自语,“二十五年前,大白出生,腊月二十五日,子时三刻,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那日天降大雪,从午时一直下,白茫茫一片,笼盖了大地所有污浊,对于一个受海洋气候影响的渔村来说,雪压桔枝,冰封河道,百年难得一见。村人猝不及防,穿了最厚的衣物,躲在屋檐下看雪,听枝桠脆裂,纷纷有了忧愁之色。海滨之地,多水多涂少耕地,瑞雪兆丰年的说法不流行,老人们只说,天象有异!大白在凌冽的漫天飞雪中出生,哭声响彻在子时的寂静中。因此,小时候的大白,但凡有些哭声,那对被称为爷爷奶奶的老人便责备她是哭星降世,如此大的雪,可不就是老天在哭么。说起来,盐塘自此再无雪飘,算一算,已有二十五年。”
大白,大白,我记得初见那日,你的眉心一点殷红,似血如火,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起初我以为不过是偶然的相逢,扯出了一世的纠缠,而后我又以为这纠缠是天劫之难,是因我私心贪念所致,难道事实仍有他因,这纠缠中另有乾坤?
“你们回了盐塘?”我问彩虹蟹和青蟹。
两只蟹一起点头。
我闭上眼睛,心里头想的是,我竟不想再知道更多的真相。
“葛景天在八华莲寺以俗家弟子的身份修行两年,虽然天分不高,但勤学苦练,且又学会了当地方言,与妇女老叟交流十分和善,很有些名望,主持因此颇为忌惮他。”
我努力想,始终没想起是否听妈妈说起过这样的人。
“当时葛景天年轻气盛,思想有些偏激,委身到一个渔村小寺庙里,在不被接纳的情况下,一待两年,这一点有些费解!”青蟹继续分析,“八华莲寺在当时毫无名气,他这样做必有目的,天下名寺难入,小庙多如牛毛,他能熬过两年,然后消失在佛学院的修行推荐当日。这说明什么?他这两年,完全就是为了进入佛学院而来,他顶替了那个叫慧明的人。”
“那慧明去哪里了?”青蟹好奇地问出来事情的关键。
“大概是死了!”我轻吁一口气。
“那他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叫慧明?”青蟹又问。
彩虹蟹张了张嘴,似乎回答不上来了。
“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但父母亲朋不能真空了,若他也叫慧明,只要一次探亲就能暴露,佛学院修行四年,他要平安走下去,就一定不能叫慧明!”我道。
彩虹蟹拼命点头,青蟹一脸茫然。
“那年头,消息传递闭塞,八华莲寺说是推荐了一个叫慧明的人,也不过是一纸证明罢了,这样的东西要伪造,十分容易。”我思索了一下,又问,“八华莲寺里可有昔日旧人?”
两只蟹一起摇头。
意料之中。
“追寻过么?”我不死心。
“一点线索都没有,八华莲寺的香火这几年才开始旺盛,之前的僧侣流动性很强,有点能耐的都往大庙去了,也没个什么记录。”
“盐塘老一辈人当中应该会有些记忆!”我似笑非笑,“比如大白的奶奶,想起来当年也算是村中首富,寺庙里拜的次数不会少。”
“嗯!”彩虹蟹若有所思,“大白的奶奶是记住了几个,但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连个脸熟都算不上了。”
“这线索算是断了!”我一边换家居服,一边对彩虹蟹说,“对方做得干净利索,细节的缺陷都可以推给时间,因为人的记忆经不起时间的流逝。这么老练的手法,你该好好学习!”
彩虹蟹郑重的点头领悟。
我踢了踢脚下的空瓶,把问题又绕回来:“为何拿功德箱的钱?”
青蟹忿忿道:“那个寺庙很有钱了,还要香客捐款,我看他们的钱多得花不了了。”
“清灵寺的和尚都开宝马车,那个主持更加厉害,在山下买了好几套房,一天换一个地方,我们跟着他时,都能被他绕昏掉。我们听过他们谈话,他们把香客分成几等,谁谁捐多少都有定额,我和青蟹看不下去,就拿了功德箱里的钱,把大头都捐给福利院了,剩下一点零花钱,嘻嘻……”青蟹笑嘻嘻地说。
“我们这样也算劫富济贫!”彩虹蟹急忙插嘴,大约怕我责怪她们。
我撇撇嘴:“功德箱那点钱济得了什么贫,改天我带你们去把他们的银行帐号盗了。”
两只蟹双眼冒光,一副跃跃欲试地的样子。我看了好笑,顺便把刚讹来的十万块钱给她们:“拿去,把楼下超市的货都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