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九十八、韦明媚的阴谋(1 / 1)
女人之间的战争,语言是主力。
盛美苒咬牙切齿地骂:“你要不要脸,当□□也不遮挡下,嫖客带回寝室来过夜,真他妈不要脸。”
她的言辞很脏,但透露出的信息更脏。
韦明媚避开话题不凡示弱:“我可比不了你,人家男人不要你了,还要死皮赖脸纠缠,还给人家妈妈打电话。”
“我再不要脸也是跟自己男朋友,你倒是说说昨晚在你床上那男人是谁?”盛美苒冷笑。
人流缓慢下来,纷纷站住,听着两位相互揭短。我乘着空隙钻出门去,不愿沾染烟火。都说三个女人一抬戏,不过才俩女人一个空间,就有漫天的八卦事。
校园里,关于女同学被包养的谣言喧嚣尘上,韦明媚是其中之一,但是医学院毕竟不同其他院校,没有艺术系之类的美女聚集区,对这样的社会形态,还是保持了相当的距离。今日之后,一层薄膜被撕开,韦明媚要遗臭多年了。
拎了一盒沙县蒸饺回公寓,对于未遇上神以及月白蝶的困扰,影响了我的食欲。在公寓楼下,偶遇小费,他也拎着一碗沙县馄饨,一扫课堂上萎靡形象,精神抖擞地朝网吧而去。
下午三点才有课,我在校园闲逛了一会,见腊梅迟迟未开放,感叹今天的暖冬。然后看到对面女生宿舍楼有东西掉下来,红彤彤的一片,疑似谁晾晒的被褥,接着又有东西下来,砸在楼下的泥地上悄无声息。一些正在晾晒衣物的女生被惊动,纷纷抬头去看。
不久就看到韦明媚跑下来捡拾,一张脸通红,嘴里往外冒词,都是咒骂,盛美苒从阳台上探出头,看到了楼下的人,又狠狠往下扔了一个热水瓶。这可跟被褥衣裳不是同一档次的东西,热水瓶砰地炸开,滚烫的水剪出来,吓得韦明媚尖叫。
她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刚捡起来的一些小物件又掉地上,气急败坏地往上踩了几脚,什么都不要了,飞奔着超楼上跑去。眼看着要有一场打戏,我不想多管闲事,转身离开。
下午的课俩人都没出现,直至多日后,盛美苒哼着歌曲恢复正常作息,依然没见到韦明媚的身影。
李珍珍告诉我,韦明媚搬出了寝室。
韦明媚不是一般的学生,她离开,必有可去之处,值不得多惦记。之后许久,我都不曾能见到她。
期末考考验了许多人的短时记忆,因为平时不用功,只得靠临时抱佛脚。
考了半个月的试,搞得我也很憔悴,鹤州的几位男性老乡,上课时人到神不到,考试时心眼守一,都靠着偷看我及格。每次我都要等到四邻八方心满意□□卷了,我才能出场。被他们以老乡身份挟持,这么多年,我也是习惯了。
纪年同学还在踢我的脚后跟,不用回头也知道,他现在眼光闪烁,但面色冷静,双手颤抖,但精神集中,沉浸在偷看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我将身子稍作扭转,试卷的一角垂下来,保持两分钟,约莫着这一面应该抄得差不多了,翻转另一面,如法炮制,只听得他在后面气喘吁吁,似乎抄试卷是个体力活。一边配合他,一边暗想,以纪年三年多的偷看经验,完全是老手行家级别,这次怎么落在其他人之后了。
耳听到他长长的一声叹息,纸质的声音唰唰响动,他交卷走人,我这才懒洋洋起身,回顾考场,居然是倒数第二个交卷的人了。
颇为意外地看到韦明媚,抓着试卷心不在焉,眼睛瞟向窗外,神色仓惶。人都走光了,想偷看也没法子,她这样的状态不对劲啊,况且,她虽志不在学习,但成绩能在中游徘徊,不至于像纪年这群货靠偷看修学分。
稍稍一分神,纪年在门口探头来,焦急地催促我:“叶白,快点啊!都最后一个了,还留恋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他害的,人家抄试卷都是争分夺秒,唯恐手慢了,他倒好,老神在在到最后,还拖累了我,真是欠他的。双脚不停地出了教室,跟着纪年去海王世家吃海鲜。这是鹤州老乡团的传统,大凡考试完毕,AA制去吃一顿。鹤州是典型的海滨城市,盛产滩涂海鲜,这群人从小吃着会游动的鱼长大,在省城这样的城市吃着食堂偶尔才有的油炸带鱼,简直难以下咽,于是在纪年的带动下,出现了抱团吃海鲜的局面。
省城最大的海鲜楼以贵闻名,但架不住人多,摊到个人头上也就百把块钱,算不得什么,尤其是纪年这种二世祖,一高兴就全部买单。
觥筹交错中,李珍珍质问纪年:“搞什么呢,不是有叶白吗,地上还放本书备用,大冬天的,你是想拖了鞋袜?”
闻言,满场哄笑。纪年这人有太多笑点,我第一次见他时,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丑的人,而看得时间长了,却又觉得耐看起来。二世祖的好日子过惯了,懒得特别,新生入学那日,他娘在寝室里给他的被褥套了七床被套,叮嘱他半月就脱一床,如此算起来就能保证他干干净净睡到期末,等到期末时,室友发现他的被套脏得油光发亮,一揭被套,发现七床还是七床,仍旧是当初套进去的层次,丝毫无改变。最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脚趾头,灵活异常,能用大拇指翻书,考试时,书往地上一扔,脚趾头一页页翻过去,监考老师都目瞪口呆。
“靠,考试前三丰兄嘱咐我,说他这学期痴迷佛学,对医学较为懈怠,让我考试时把前半场时间让给他,我这么义气,当然要顾及兄弟了。”纪年叼了根烟装老大。
三丰一把夺过他嘴角的烟,折断了一扔,砸吧着嘴嚷道:“不会抽烟就不要装黑社会,还说我呢,我什么眼神,神一样敏锐,叶白写一个我就抄一个,不到一小时就抄好了,你没见我早早交卷走人吗,自己走神了还怨别人。”
大伙一起发笑。我舀了一勺海瓜子,鲜得沉醉其中,顺带看了一下菜单,瞬间惊喜了,一盘海瓜子158元,天价啊。这一桌美食美酒,没个两千是拿不下来了,我是无所谓,妈妈给的那点生活费从来都是我消费的零头,不过我相信还有更无所谓的人。
果然三丰为了表达对我和纪年的感谢,全部买单。十个人嘻嘻哈哈走出酒店时,夜色浓郁,冷风吹过,酒醒了一半,李珍珍拉了纪年去看电影,陆三丰用哈根达斯诱惑了其他几个人,三三两两地散了。
我步行回家,迎头碰到韦明媚。她用一种龟速在前进,眼神游离,表情惶然,与平日的不可一世相去甚远。与我交错而过时,她目中无人。
看她的方向,应该是到海王世家,但现在饭点已过,海王世家不做夜宵生意,她现在去恐怕不是为了果腹。
我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回首看了一眼,继续往公寓回去。没走几步,一个怯怯的声音喊住我。
我停住脚步,等着后面的人追上来,韦明媚的脚程快了许多,小跑到我身边,仰着头望我,神色满是希翼。她这么爱美的女子,平日里高跟鞋超过十公分,铿锵着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今日却趿拉着一双棉拖鞋,在尘土飞扬的城市道路上染得灰头土脸。
“叶白,”韦明媚卑微且小心,“能帮个忙吗?”
我偏过头看她,她有些尴尬,没有日常交往作为友情铺垫,突如其来的请求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也没什么,几个朋友在里面吃饭,要我过去喝杯酒,我刚好不方便……”她咬唇,说得很慢,观察着我的变化,“我知道自己唐突了,但真是没办法了,我的大姨妈一直很乱,医生叮嘱过,最近不能喝酒。”
“你为什么不能拒绝朋友,反而可以来求我?”我问地很不给情面。
她的脸色变了变,眼神里的恐惧非常明显,却强笑着:“推不掉啊,盛情难却。”
“我也不会喝酒。”我拒绝。
她垂下头,长发飘散,遮了表情,但估计得出,她很失望:“叶白,酒我来喝,你只要陪我进去,关键时刻替我挡一下,把关注点引开就行,好不好,求你了。”
我看着她,她的发丝很美,在这个染发成风的年代保持着一种健康的黑色,柔柔顺顺地垂下来,在路灯下漾起光泽。
见我半天没声响,她叹了口气,说了声谢谢,掉头继续前往,我站在她身后看她步履蹒跚,突然有些不忍。
她突然又回头:“叶白,你帮我一次,我这辈子对你感恩戴德。”
话说得这么重,不似往常那个谈笑风生的女同学。
我犹豫了下,她察言观色地贴近来,搀了我臂弯便往饭店里拖。回到方才出去那个包厢隔壁,韦明媚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紧张到不知道怎么吐气,却不忘对我微笑,仿佛真的只是来付一顿朋友之间的约会。
我疑惑地推开房门,房内一派歌舞升平,十几个男子端着酒杯互敬,喧闹的祝酒词一声比一声高。韦明媚躲在我身后往里瞧。
热闹的氛围瞬间冷了,全体目光往我身后聚集,我看见主桌上坐着一位男子,三十几的模样,棱角分明,气质超群,但一双眼睛闪着冷漠的光芒。他的眼光越过我,直接投向韦明媚。知道是藏不住的,韦明媚在众人的眼光中小心走进包厢,在男子左侧空着一个位置,明显是留个她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转身拉了我的手,似一对好闺蜜,甜甜蜜蜜地黏在一起,旁边一个人自动让出了位置,我和韦明媚伴着男子坐下。
无人言语的寂静,在眼光的盯视下,韦明媚拿起桌上的酒杯向着男子敬酒:“哥,我敬你一杯。”话毕,也不待男子反应,仰天干了葡萄酒。
男子面色不变,冷冷地看着她,韦明媚抓起葡萄酒瓶,又往杯里倾倒,暗红色的液体充盈着透明的玻璃杯,一些被溅出来的酒落到雪白的桌布上,血一样醒目。韦明媚再次举杯,喉头哽咽了一声:“哥,我再敬你一杯。”
玻璃杯又空了,韦明媚面不改色将杯子展示给男子看。全场鸦雀无声,仿佛再看一场哑剧表演,韦明媚是唯一的舞者。面对这样一群麻木的看客,内心的颤抖远甚于身体的害怕,她伸手再一次去倒酒。
我抓住她的手,将那双因为害怕而冰冷的手从酒瓶上扯下来:“葡萄酒不是这样喝的!”
轻轻拎起酒瓶,让酒标朝上,倒进浅浅一点酒,左手食指中指夹着酒脚,右手掌贴于杯底,做磨盘状推移,深吸浅尝缓缓下咽,将酒杯放下,眼光扫过全场,见一桌人无声惊讶。
“葡萄种植、酿酒的历史可以上溯到汉朝,这瓶酒大约有五年之陈,在如今这个快节奏的社会,不算太差,所以,大家不要辜负了,”抬手给男子倒了一杯,“这一杯让明媚敬你。”
男子的眼神流露出兴趣来,举起酒杯,戏谑地说:“还是我来敬你。”
他一口喝干,倒置酒杯向我示威。我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坐下,推了一下韦明媚,她恍然似初醒,赶紧倒酒,又是一口闷干。
“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发誓。”韦明媚说。
男子身边的人接话:“你以为一句错了就能解决问题吗,大哥为此遭受多大的污辱你可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