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章(1 / 1)
江海阔八点钟回的家,一进门感觉哪里和平时不一样,四顾一周,恍然发现地板干净多了,放电话的柜子边上多了一束假花,茶几被人收拾过,新旧报纸分门别类摞成两沓,每个厅室都被重新布置了一番。还是那些陈设,却多了几分经人打理的温馨。
成玲身体恢复了许多,开始着手做家务,趁他不在,扎扎实实当了一回田螺姑娘,厨房里雾腾腾的锅里飘出果味的甘甜,她搅着勺子,又将梨汤热过一遍。
江海阔从身后抱住她,顺着她的胳膊接过她手里的活:“有没有按我说的吃药?”
成玲害羞:“不是说了你不用把我当小孩养吗?我真的能记住。”
江海阔倒着热汤不置可否,语气平常地跟她说:“下午到机场接人,经过免税店,看到很多和你差不多年纪的人在柜台前挑口红,不知道你喜欢哪个颜色,就把店里不同色号的都拿了一支,导购要送唇膜我拒绝了。”
成玲不解问:“为什么?”
江海阔一本正经地答:“她跟我说这是护理用的,每天卸了装涂,我跟她说,我媳妇的嘴,我晚上要用。”
成玲的脸红得厉害,拿起汤蛊轻轻地吹,装作没听见。
江海阔拢了拢她的碎发:“我没有拿你当小孩,我在等你做我的妻子和我结婚。”
他顿了顿,继续说:“现在你工作也稳定了,是不是也考虑一下终生大事,给我一个正当的名分,我等这天很久了。曾经我把和你的重逢当做意外,但今天在这里,我很认真地在和你商量我们地未来。”
成玲缓缓放下姜汁雪梨,搁在大理石台子上,看着窗外:“那年和你分手,是我那个年纪觉得最伟大的事情,我逼着自己无私,可总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候想起你。天冷了,你是不是耍酷把外套给哪个女孩穿了。你到了该成家的年龄,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喜欢你。你是不是对她们像对我一样温柔,你和她们结婚会不会更好。
“我相信你说的那些听起来温暖的话都是真的,我真的很难过那时候伤害了你。我带着歉疚远走高飞,又兜兜转转来到你的城市。其实我是真的想你,却不是真的想见你,并且一度觉得,我这一生,感受过纯粹真挚的感情已经没有遗憾了。
“后来的你没了年少的青涩温和,眉眼都带着陌生感,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害怕,万一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怎么办,我是该为了破镜重圆讨好你,还是承认错误哀求你,我知道那个时候你真的很生气。
“我做了一件特别不可思议的事。答应和你复合,却不肯和你走。瞒着自己的病情,固执地想让你看到一个正常的我,可你还是知道了,我以为你会疏远我,可你没有,于是我把自己带到你身边,想尽力做我能做的一切,其实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想尽力满足你,只不过被你宠得,什么都做不好了。”
她还有很多没说出的话,比如敏感细腻的她总比别人多想一道,会怀疑自己的工作是否是凭真本事得到的,会追根究底地探寻,可日久天长,没有发现特殊的优待和见过的熟人,反倒更加感谢他的尊重支持。
她原本不是这么娇气,却在他面前轻易委屈。
江海阔低头用拇指抚上她的唇瓣,一丝不苟,声音轻柔地问:“还有呢?你还没回答我,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一般说这么多,结局都不尽如人意。”
“我愿意。”当然愿意。
成玲咽下哽咽,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听人说,如果一个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还能保持理智,就不是真的爱她,后来我想了想,如果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都不能强大到足够镇定,还会不会有人喜欢他,我理解的,就算你不回头,我也不会怪你。”
只不过会过得很辛苦罢了。
江海阔闭上眼睛拥她入怀,吻着她的额头声音温和道:“不会的,我舍不得。”
也是这天,入了夜,未到春天,人却变得扭捏躁动。
月光透过窗帘愈发微弱,成玲紧张地被他压在身下,认真打量着面前要和她相伴一生的男人。
坚毅冷硬的轮廓却缀着笑意,星星点点在他舒展的眉和温柔的眼里绽放。
他喷薄的鼻息不稳,带着和她一样初次临战的忐忑。他们因为彼此心安,终究放松了下来。
江海阔握住她盈盈的腰肢时她害怕地抓住了他的手,他一言不发沿着她的额头亲下来,掠过她的眉心鼻头,转而到脸颊跟脖颈,手上始终没动,最后两人鼻尖对着鼻尖僵持了一会。
在遇见江海阔之前,她想成为端庄妩媚的姑娘,饱读诗书,温婉娴雅,独立坚韧且波澜不惊,后来他携她走了一程,便让她从心底渴望永不变心的忠贞和长久恒远的宠爱。
现在,她得到了。
冬至极冷的一夜,她赤条条的和他坦诚相对,鼓足勇气搂住了他的脖子,分开两条腿暗示性地搭在他腰间。
江海阔沉下身子在她耳畔低语:“疼就咬我。”
关于这天晚上,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在此之前江海阔做足了功课,他听说女人第一次体会不到任何欢愉,没忍心折腾她。对他们而言,更像一种仪式,比婚仪更加郑重的仪式。
无关占有,无关欲望,无非是默契的约定。
说好了一起走过这一生,便不会擅自别离。
一场欢爱后成玲的感冒倒是好了很多,江海阔一连打了三天的喷嚏。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蒋婷真的辞职了,这个脸皮厚又骄傲的姑娘会主动离开,不为别的,就为感情,和真正爱过的人的感情。
蒋婷上午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下午就辞职了。
成玲那天敢出言挑衅,是拿准了她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不会真做什么,可她辞职却在意料之外。
她没想过和素来不和的人有什么交集,可蒋婷辞职后,她的任务莫名多了许多,连续忙了好几天,都是白天不停歇,晚上还得加班,领导派下的任务,没有额外工资。
可能这么多年,蒋婷过得并不向她表现出的那么如意。
这天晚上又加班,忙得昏天黑地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江海阔问她的时候轻易敷衍过去了。
热战正酣,她却好像听见了江海阔的声音,循声望去,发现他果然站在办公室门口。
同事热情地和他说着话,他穿得很正式,手里拎着精致的糕点,很快便被瓜分完了。
江海阔给她留了一份,目光一转看见她,步履稳健地走过来,着实有点行入风的帅气。
成玲茫然望着他,有点不知所措:“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用送吗?”
他微笑,说了句让她感动了好久的话:“总得找个理由来看看你。”
那个在夜风里等她的少年,还在这里。
***
没过一个月就到了新年。
江海阔心里实际上住了一个超级挺拔的男人,对成玲放低姿态纯属他心甘情愿,其他方面还是很有斗志和宣示主权的。
为了彰显在大家庭里的地位,他做主拿着丈母娘一早寄来的户口本在甘肃的民政局和成玲登记了才回的北京。
那边两个家长的确采取了默认态度,对他们领证这事一点不诧异。
看得出江海阔挺高兴的,他并没有教授成玲和婆婆相处的四十九条妙招,而是有空就带她去小时候常去的老字号下馆子。
成玲还曾忧心忡忡地问过他:“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这样霸着你,妈会不高兴吧?”
当时他正带着她尝全北京城最正宗的豆汁,不以为意道:“你要想,我也是好不容易带你回趟北京,我可是她亲儿子,她怎么忍心和我抢你。”
成玲差点被他绕进去,正想着就被一根小油条堵住了嘴,脑子也跟着短路了。
吃到一半,手机里进了条短信,蒋之航估计是看新年放假,问她要不要来北京复诊。
成玲盯着屏幕沉默了很久。
江海阔察觉到端倪凑过来问:“谁?”
成玲也不隐瞒:“之前的心理医生。”
江海阔对蒋之航有所耳闻,跟着沉默了。
成玲见状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告诉蒋之航自己病好了还结了婚,现在过得很幸福,发完短信拿给江海阔,让他审阅。
江海阔抽掉她的手机好好放在桌上,删掉了一来一往两条短信,特别真诚地说:“我会给你一个比过去好很多倍的未来。”
成玲憨憨望了他一会,把最好的情话说给他听:“你就这样坐在我面前,我都觉得开心。比起开心,还有一个词更让人心动,在我们宣示的时候我已经感受过了,它叫心满意足。”
以前以为那是梦想,后来才发现,是夙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