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1 / 1)
有很长一段时间,周围的人提到萧寅就想到魏潇,谈到魏潇就会想到萧寅,把他们当成不可拆分的整体,谁也没想到两人最后会分开,可真相往往很残忍。
其实萧寅第一次见到魏潇不在别墅里的集体聚会,也不在四合院里她处心积虑谋划的一出。
他比魏潇大不了几岁,她预科进校,而他已经得到校长推荐,保送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总之是出身同门。
毕业前他去拜谢恩师,想着其间还有调去教低年级的几位,趁全校大扫除的空当,他从高三独一栋楼,到了其他年级所在的一号教学楼。
预科生提前半年来,学校资源有限,就把他们安排在一楼以前做杂物室的几间,魏潇蹲在地上擦瓷砖,不知是偷懒还是晃神,直愣愣地盯着眼前什么也没有的墙发呆,粉色的内裤露出一大截,木讷的样子像只兔子。
萧寅经过,轻飘飘提醒了声,同学,内裤。
魏潇吓得一抖,刚从思绪里抽出身来,条件反射地拿校服罩住脸,原本只露出的小半截腰肢,变成了一大截。
少女的线条优美又柔软,他却走远了。
可能初见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茫茫人海中不经意的一眼,转瞬即忘的一眼,何况还这么滑稽。
真正难忘是在升旗仪式上,魏潇被通报批评。
别人打架她顶锅,全校都在议论。
这也是萧寅第一此注意到这个姑娘。
听说她谈得一手好钢琴,年纪轻轻就上过节目;听说她成绩优异,中考时所有理科加起来只扣了两分;听说她侠骨柔肠,仗着老师殷切期盼,为好朋友背了锅。
当然这些令人印象深刻的传说都不如她上大一时江海阔带给他的消息来得劲爆。
那时她们军训是要去营区的,部队长官提了个有点不近人情的要求,不允许她们带防晒的化妆品,魏潇不幸被搜出了一瓶BB霜,人家也没打算给她处分,只是说要没收,可她嗜美如命地干出了一桩荒唐事。
进口产品包装上一个汉字都没有,她灵机一动欺负当兵的英文不好,非说是一种补充体能的特殊饮料,说着把瓶盖一拔,要喝给人看,对方怕闹出人命就这么算了,魏潇也因为这事儿成了轰动一时的校园名人。
一年以后,魏潇向他告白时非常激动,兴奋了好几天,殊不知他的心情更复杂,那时他发誓要对她好,无论是物质上的富裕还是精神上的满足。
可惜好景不长,对他趋之若鹜的女人中有一个爱得相当疯狂,脑子里装了生米煮成熟饭的思想,有天逮着机会把他灌醉,想要一些不可言明的事发生。
可第二天天亮,小说中经常出现的衣衫不整酒后乱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反而出现了相当可怕的一幕。把他扶进酒店的女人被他用领带绑在了床头惊恐地看着他,身上用皮带抽出的伤痕触目惊心,对方呜咽着,痛苦地哀嚎。
受童年阴影的影响,他的潜意识里存在着强烈的暴力因子,在可以控制的状态下能够自己压制,可在醉酒时一切显露无遗,就变成了另一个自己。
那个女人对他是用了真情的,并没有把这件事传出去,可他面对着这样的自己,就像看到了一个怪物,不可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轻易释怀。
他很喜欢魏潇,私心加上长久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养出来的傲气,盲目地相信只要滴酒不沾,这些算不上问题。
可魏潇是那种向往自由、精通玩乐的女孩爱极了酒,希望心上人是一个比自己酒量好,可以陪她喝酒且把自己扛回家的人,时间一长,势必瞒不住。
他心里藏着的这个秘密事关男人的自尊,这种东西在传统文化的熏陶下,是个直接和名声勾连的东西。
不知道是为了自尊,还是对魏潇爱得彻骨,不想她受伤害,为了不虐身,只有向虐心的方向发展。
不久魏潇重病,切除了身上一个重要器官,他忧心忡忡等到她康复,却狠心提出了分手。
魏潇形容枯槁,在他面前哭得令人心疼,难过地说:“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没胆嫌弃我,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喜欢我,可你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答应我,如果是为了哄我开心,为什么我现在不开心,你却不再哄我了。”
他心里很难受,却故作冷淡地推开她,口是心非地说:“因为以前喜欢过。”
说完在魏潇泣不成声地哭泣下掉头离开。
他没有回头,因为一回头就能看见她蹲在地上伤心落泪的模样。
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却细心地了解了她全部的喜好,知道她吃到好吃的蛋糕会惬意地眯眼,知道她看狗血的肥皂剧都能暴露泪点,知道她的内心敏感却强作坚强。
她其实是他见过最好的姑娘,原本是要妥帖安放细心收藏,捧在掌心里疼爱的,可惜唯有长情,不能久伴,只能送她到这一程了。
魏潇其实和所有女孩一样单纯,都会想不通情感变换,一个人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只当是自己累赘的身体惹下的祸端,于是登门拜访,想努力感化他的父母,证明自己除了身体不如从前,还有其他许多优点。
她把自己放得很低,从没有这样卑贱,结果是他的父母都很喜欢她,却始终只能看见他漠然的眼神和面不改色的神情。
她爱惨了他,妄图抓住他一点点暗示,去改变成他称心如意却不再像自己的人,可是没有。
甚至她在厨房故意划破了手拿给他看,他也只是声音清冷地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笨。
再浓烈的情感在这样的冷落下,总会消失殆尽的。
他不知道他努力做成这样,当她真的离开,为什么心会那么后悔。
隐瞒从来不是高尚的事,说到底还是自以为是和斩钉截铁的自私,人生在世如若没有尊重,通常追根溯源都是活该。
江海阔作为唯一知道内情的人不擅长横插一脚乐善好施,倒是因为这个原因和魏潇走得远了,况且那时成玲自作主张和他分手,他和魏潇是同一条战线上的。
这种事即便最后真相大白当事人也不会觉得高兴,出现冰释前嫌和好如初的戏码,只会气当初的讳莫如深。
萧寅这几年心有杂念,并没有将自己的才华发挥到应在的领域,在一家和自己专业毫无关系的公司工作,一月也有七八千的薪水,要不是江海阔前两年的推荐邀请,他可能这辈子也没有回归本行的机会。
他没有祸害过任何一个姑娘,他爱的人已经结婚,他也就打算孤独终老。
两个许久没见面的朋友在街边小菜馆里聊天,成玲则买了好多菜回家,像寻常妻子查岗一样问他:“你下班不回来,到哪去了?”
江海阔也不避讳,看着对面的人回答:“萧寅在我旁边。”
成玲怔了怔,联想到他之前说的办事,一切都对上号了。
作为魏潇的朋友,她沉默了一会五味杂陈地说:“早点回来。”
江海阔完全把她当女儿,这时候都不忘嘱咐:“你说冲剂难喝我这次买的胶囊,吃的时候用不了那么多水,所以你自己有事没事倒点热水喝,想咳的时候忍住,不然会越咳越厉害。”他说到这里又变卦,“算了,家里有梨我回去给你炖,晚上别忘做清淡点。”
成玲晃到阳台,真看到箱拆了封的梨,打开箱子拿出一个剥掉包装:“我自己来就好,炖多点晚上回来你也吃点好吧?你吃糖吗?我放几块冰糖进去可以吗?”
江海阔没意见:“你别烫到手就好,那个壶上的胶套掉了,把手都是铁的,你要炖的话直接用铁锅炖,稍微凉点再往外倒。”
成玲虽然管着他的工资卡还体贴地问他:“我能在网上买个不锈钢地煮锅吗?以后……”
“可以。”
“要是寄我公司……”
“寄到我单位就好。”
要不是心有灵犀的默契,她都要以为他在忙别的事,没多说就挂了。
萧寅听着两人腻歪,一笑:“你们快结婚了吧,我到时候随份子给你们包个大红包,人就不去了。”
江海阔给他杯里斟满茶,也不虚伪地客套:“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还君明珠应垂泪,恨是重逢未嫁时,她过得好,只会让你更遗憾。”
萧寅扶住茶壶道了声谢:“其实我仔细想过,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是不该出现的人。我不遗憾,我只是后悔当初伤她伤那么深,我没有不可以忍的,但忘了她受不了,如果刚才打电话给你的人是成玲,她应该庆幸你受得起。”
江海阔摇头,诚恳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那时候没有挽留,如果挽留了她还坚定地要和我分开,我今天就不会这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