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1 / 1)
江海阔离校,魏潇住院,成玲身边没什么说的上话的人了,接下来几天空闲的时候都去琴房找刘向雯,两人的关系拉近神速。
自此琴房经常会传出断断续续的音符,又奏出一段流畅的曲调。
这天蒋婷去教员办公室办完请假手续,路过琴房的时候听见了声音,只见成玲穿着一袭仙气飘飘的长裙坐在钢琴前,阳光照在她鸦羽一样黑亮柔顺的长发上金光闪闪,旁边给她做示范的女生鲜艳美丽,像一对相得益彰的艺术品。
她紧紧攥住了裙摆,那种扼杀的欲望近乎一触即发,油然生出一股忿忿不平的愤怒,深深往里面看了一眼,扭头走了。
半个月后的重阳节,成玲跟着刘向雯一行人去了森林公园。
大门外观修建的很气派,出口不少秋游的队伍在拍照留念,都是像他们这个年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浩浩荡荡的团队络绎不绝。
因为是旺季,门票被提到了一个明摆着坑人的价格,社团里勤俭持家的男生不乐意傻愣愣地被人当做冤大头,比了比用了学生证的用度和做直达黑车的经费,果断选择了后者。
逃票,多刺激啊。
于是二十多个人租了三辆窗户都不结实、铁皮叮当响的废旧面包车,走了一条凹凸不平、石头直硌轮子的土路,人挤人,颠得犯恶心。
下车以后几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弓着身子掐腰摆手,对天发誓,这辈子再逃票,天打雷劈!
他们被撂在路边上,往里走深得很,偏偏路上有很多头脑聪明的生意人,摆起摊来挂起自行车租赁的招牌。
一个男生不怕破费,从店里提溜出一辆照路上一摆,抬腿跨上车,大声吆喝:“上车了上车了,差一人开车!”
社里平时特别注意保养的女生竞相凑过去,才不管什么男女大防授受不亲。
有人开了先河,马上有人跟进,正是男生展现风度的时机,不到五分钟,一男一女都搭配好了。
最后一个胖胖的男生停在成玲身边,她低头看,车轱辘瘪了一大截,边上租车的老板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俩,像做好了准备,只要她真坐上去,就一声大喝把她拽下来。
成玲不怕吃亏,也不觉得委屈,落落大方:“你们先过去吧,我在路上随便看看风景。”
胖胖的男生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对上她坦荡荡的眼神,塞给她一张地图:“我们在划船的地方等你。”
成玲在北京待了一年多,那口京调调没学着,爽脆的性格倒学了几分,妍妍笑,说:“成。”
她在转凉的风里看着意气风发开开心心的伙伴们越走越远,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蹲下来重新系了鞋带,在小卖部买了瓶农夫山泉,像个整装待发的革命女战士。
半座山的风吹得人神清气爽,太阳也比夏天温柔了许多,从林子一头到另一头,飞起一群又一群羽翼丰满的秋鸟。
她长长的头发被吹得飘起来,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像落下凡尘的仙女。
落英缤纷,芳草鲜美,这座公园是真的美,美到她真心实意希望和江海阔分享。
他说的一周,可真长。
最初连她自己都没料到能在大学里找到一个相亲相爱的男生,江海阔的出现,无疑是她生命中意外的惊喜,他用他的光明磊落、大方坦诚、温柔周到,还有横溢的才华打动着她的心,点点滴滴,巨细靡遗,无不将她深深吸引,可这样一个人,他可能随时会走,她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第一天,她撕了张便签纸贴在床头,满怀着期待写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醒了,手指在昨晚睡前划的那道杠上轻轻摩挲。
一天过去了,那是和之前每一天都不一样的一天,没有他的一天过去了,离他回来又近了一天。
这是她第一次分神诚恳专心的等一个人,一个将全盘计划交代给自己的人。
她像知道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并且答应守口如瓶,可随着时间流逝,当一个承诺变成虚假消息,而说这些话的人杳无音讯,怎么能不失望?
可她相信他一定是没办法联系上自己,而不是从没想过知会一声。
等成玲一步步走过去刚好是正午,他们一早到的人铺好了塑料布,还占到了石桌石桌石凳,把带来的干粮食品放在中间,打牌喝酒赛歌。
旁边还有一伙人,带了一堆违禁物品进来烧烤,超市采购来的蔬菜,冻羊肉、蜜汁牛排,还有不知哪弄来的烤炉,垫了两层锡箔纸,胡吃海塞,吃得津津有味,那炊烟就绕着周围的树干层层攀升,诱人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
社里的男生有点生气了,皱着眉头抗议:“吃香的喝辣的也得有点公德心吧,失火把树林烧着了怎么办?”
边上的女生拉他:“沉住气啊,别管闲事,你看他们一个两个身强力壮的,胳膊拧不过大腿。”
话音刚落,公园的管理人员就一声怒喝:“你们干什么呢!”
一群满手油渍的人顾不上收拾,落荒而逃。
男生这下高兴了,拍手称快,同时也觉得少了乐趣。
他们也没在森林公园呆多长时间,因为实在没什么玩的,周围除了树就是树,要聊天在学校都聊够了,于是四点多的时候就起身出来了。
晚上刘向雯组织大家吃江湖菜,地方选在小有名气的风波庄。
褐底的牌匾,繁体的金字,大门口放个盆,质地也不是金的,反正下面就注了四个大字:金盆洗手。
进门就看到一块大黑板,标着菜牌,左书龙门镖局,右书天地会,里面布置得像古代客栈一样,四四方方的小桌,一边放一条长凳,人多坐不下,包下了好几桌。
小二在身边喊大侠到,吓得几个毫无防备的女生一哆嗦。
成玲平时就喜欢一个人吃饭,和这么多人在一起有些不适应,大家七嘴八舌谈天说地的时候她安静坐在角落里旁若无人地玩手机。
周围闹哄哄的,十分嘈杂,她入神地看着一本网络小说,唇边又东西凑过来,贴在她的唇瓣上,她下意识张嘴,一口咬下去,甜甜的,是一颗栗子。
她一愣,陡然抬眼,就见江海阔冲着自己笑。
嘴里堵着东西也没办法说话,她低头捂着嘴嚼完咽下去,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她半个月过得相当充实,上课弹琴刷题,晚上参加社团活动,没有活动的时候就跑步做运动,友情的部分有新的人填补,学业的部分风生水起,在超市的工作也稳操胜券,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此时此刻依旧不敢抬头看他。
她在他身上寄予厚望,他便是她的如愿以偿。
江海阔把一袋栗子丢桌上,拿去让他们分,自己则跟成玲解释:“这几天都被关着计算数据,连吃饭都没时间,怕我们分心出差错,也是怕泄密,手机都收上去了,没能跟你说一声。”
他是从机场直接赶过来的,在路上买了两斤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就直奔这边来,手机交到领导手里的时候电量就剩百分之三,一连关机十几天,一打开手机看到一堆电话短信,刚问到他们在哪里就自动关机了。
成玲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况且在自己所在领域略有建树的有为青年本身就具有十足的吸引力,比旺盛的雄性激素还振奋人心。
不像初中高中,对待几天没来学校落下功课的男同学,可以献上一本字迹工整的课堂笔记表明心迹,不着痕迹地扭头问:“那你们的项目做成了吗?”
江海阔垂着手搭在她膝上,回答:“没有,剩下一点收尾工作交给同事了,两天三夜没睡。”
成玲伸手摸摸他的黑眼圈,娇憨问:“这么辛苦,想到工资好受点吗?”
江海阔笑:“想到今天能见到你好受一点。”
成玲知道他说这话纯属调情,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落手又察觉下手重了,歉疚地揉了揉,抚平他裤子上的褶皱。
江海阔徐徐捉住她的手,和最亲密的情侣一样,用澄澈清亮的眼睛牢牢锁住她,带着被在乎的笑意问:“想我了吗?”
刚才他分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惊喜和感动,那是真正的爱人才有的默契和投入,她像他一样,泥足深陷,甘之如饴。
十九岁的少女目光沉静看着他,心里没有丝毫杂念,认真又坦然地承认:“想了。”
想见你,想你出现在梦里,想无所畏惧、矢志不渝地和你过这一生。
不知不觉,你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是我深深深深迷恋依靠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