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薄衾盖（7）（1 / 1）
七十七章
许魏驰手脚麻利地收拾厨房，刘一言被他赶到厨房门口。
等到许魏驰完全收拾妥当了之后，两个人才一前一后地朝客厅走去。
电视里播放的是最近比较热门的综艺节目，两个人并肩坐着，安静地看，谁也没有说话，却又觉得十分温馨。
到了广告的时候，刘一言终于转头对着许魏驰道：“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许魏驰心里咯噔一下，登时明白刘一言今天为何一反常态没主动要求给自己做饭，合着是在这儿等着他。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刘一言，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你说。”
“我......”刘一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许魏驰的神色，见他一脸平静，这才终于鼓起勇气继续说到：“我要去乡下支教了。”
“你说什么？”许魏驰“唰”的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刘一言。
他双眼睁得极大，面无血色，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即将发怒的狮子一样。
刘一言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我”了半天，愣是没勇气把那句话再说一遍。
许魏驰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克制地垂在身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一种仿佛来自地狱一样的，阴测测的声音又问了一遍：“你说你要走？”
闻言，刘一言大惊，原来，自己从未给过许魏驰安定的感觉，从没让他安心过。
想到这里，她有些心疼，也不再害怕许魏驰这幅阎王一样的表情。
她大着胆子，伸出手，轻轻握住许魏驰握成拳头的右手。
许魏驰明显一怔，眼神一敛，却没有挣开她。
许魏驰的反应让刘一言心里有了一些底，于是轻轻在他手背上摩挲着，说：“不是的……”
“那是什么？”许魏驰的语气虽然是缓和了不少次，何时怒气却一点不减。
“我只是......只是请了一段时间的假……”
许魏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才刚刚回到我的身边，就又着急着离开？
为什么要去支教？
为什么现在才说？
一听到刘一言说要走，许魏驰引以为豪的冷静和理智霎时间灰飞烟灭，只剩下难以抑制的伤心和愤怒。
就好像这些年他为自己编织的美梦终于实现了，可是他睁眼一看，却发现自己只是在梦里又做了一个梦而已。
他怒火中烧，愤怒像烈火一样几乎把他点着。
那一刻，他承认他几乎想把刘一言掐死，那样的话，她便再也不能不负责任地说走就走了。
可是他做不到，他知道，他永远做不出一丝一毫伤害刘一言的事，哪怕她举着匕首在自己心上狠狠地剜了一刀又一刀。
听到她说“只是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怒不可遏的心情总算是稍微平静了一些。
只是请了一段时间的假，那就说明，她还会回来。
这时候，许魏驰才恢复了一丝理智，终于想起，刘一言刚刚说的是，她要去乡下支教。
无数个疑问在此时此刻一股脑地飞向许魏驰。
他发现，经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点儿也不了解刘一言。
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要问，可是张口却只剩一句“为什么”，而这简单的一句“为什么”里，却又包含了太多的疑问和不解，委屈和不甘，甚至是伤心和愤怒。
“因为有些事情我想不通。”刘一言小声说，她的手还握着许魏驰的右手。
许魏驰站着，低着头看向刘一言，他的眼神里被迷茫和不解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反倒是嘴上说着“有些事想不通”的刘一言，眼里一片清明。
许魏驰本来就高，刘一言还坐着，此时此刻，她只能使劲仰着头，才能看得见许魏驰的表情。
许魏驰紧紧抿着双唇，眉头也紧皱着，看着刘一言的目光里充满的复杂的情绪。
刘一言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和许魏驰面对面地站着，她微微仰起头，伸出手另一只手，拇指轻抚上了许魏驰的眉心。
“对不起……”她说。
许魏驰微微撇开头，躲开她的手，冷笑一声：“对不起什么？”
刘一言一愣，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中。
她讪讪地收回手，两只手紧紧抓着许魏驰的右手，低着头小声道：“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和你商量的……”
“刘一言！”许魏驰猛地甩开她的手，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她：“你现在说这话有意思吗？”
刘一言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要是真想和我商量，还会等到现在？”
“你现在，不也就是知会我一声吗？你还用得着和我商量吗？我的想法重要吗？”许魏驰有些站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撤了两步。
许魏驰的话音甚至有些颤抖，吐出的气息也不稳，刘一言忽然感觉到害怕，连忙上前两步，逼近许魏驰，着急地开口说到：“重要的！”
闻言，许魏驰怒极反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刘一言，你现在也学会撒谎了吗？”
刘一言摇头：“我没有！没有撒谎……”
许魏驰用力瞪着她，好像想把她盯出一个洞来，又或者只是想确认她话里的真实性。
“我没有骗你……你很重要！你的想法也很重要……所以……所以我才不敢告诉你……”刘一言鼓起勇气，直视他激光射线一般的眼神：“我怕……我怕你随便说点什么……我就动摇了……”
许魏驰的眼神动了动，却没说话，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刘一言看。
“我怕......我怕你说不要去，我就会真的不去了……我怕……就算你什么都不说，只要看着你，我就……就舍不得走了……所以我就悄悄地联系学校，悄悄的请假，悄悄地办手续……直到全部都办好了，箭在弦上，我不得不走了，才敢告诉你……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说到这里，刘一言的声音已经哽咽了，有种泫然欲泣的意味。
许魏驰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饶是再怎么生气，听到刘一言的这番话，却是再也没有力气，再也舍不得对她发火了。
“许魏驰……你不要生我的气......”刘一言说着，眼睛下意识地眨了一下，原本蓄在眼眶里蠢蠢欲动的眼泪立马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地顺着脸颊落下来。
许魏驰无奈地看着她，语气终于还是柔和了下来：“怎么又哭了……”
“我才是应该哭的人吧……”他轻叹一声，无可奈何地说到。
刘一言一怔，张着嘴，惊讶地看着他。
许魏驰伸出双手，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抹去她脸上的眼泪，呓语一般的说着：“每一次被你一句话都不说就丢下的人是我，该哭的那个人是我才对吧？”
听出了许魏驰话里的妥协，刘一言难掩惊喜地问：“你……你不生我的气了？”
许魏驰双手捧着她的脸，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当然生气了！”
刘一言的眼神立马又暗淡下去。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刘一言楞了一下，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许魏驰。
“你不是说了吗，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走了，我生气还有用吗？”许魏驰反问到。
“有用！”刘一言想也不想就回答。
看着许魏驰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刘一言这才后悔自己乱说话，慌乱地看着许魏驰不做声。
“那你说说，有什么用？”
“你可以......你可以骂我……可以打我……”刘一言双眼一闭，梗着脖子说到。
看见她这副样子，许魏驰忍俊不禁:“骂你也不解气……打你的话……还是算了吧，我没有家暴的打算。”
话说到这里，刘一言也明白，许魏驰算死彻底妥协了。
她心里一动，感动和愧疚同时向她袭来，她忍不住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许魏驰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小声说到：“谢谢……许魏驰……谢谢你……”
许魏驰心里一热，也伸出手臂回抱着她，嘴上却说到：“光是谢谢就够了吗？”
刘一言抬头：“啊？”
“除了对不起和谢谢你，你就不能对我说点别的？”许魏驰眉峰一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刘一言双颊一红，吞吞吐吐地: “说、说什么？”
许魏驰不语，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刘一言扭捏地低下头：“你不是都知道吗？还、还有什么好、好说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许魏驰说，“你如果不说，我根本都不知道你要去支教了。”
被许魏驰将了一军，刘一言心里的愧疚又像酸水似的往上冒，看着许魏驰略带委屈的眼神，她终于败下阵来，小声地说了句：“我喜欢你。”
“只是喜欢？”许魏驰不依不饶。
刘一言气结，红着脸瞪了他一眼：“爱！爱你！我爱你！行了吧？”
听到爱人嘴里说出的好听点话，许魏驰也不再捉弄她，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说到：“话虽这么说，但我是没办法这么容易就原谅你的……”
刘一言肩膀一跨，嘴立马就撅起来了。
“所以啊，你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清楚，你以后准备怎么弥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