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薄衾盖（6）（1 / 1）
最后，刘一言也没要许魏驰帮忙，鼓着腮帮子把他赶出了厨房。
许魏驰也没再坚持，听话地回到客厅，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就在他把刘一言近几年的朋友圈都翻了个遍之后，厨房那边终于飘来诱人的味道。
刘一言解下围裙，站在厨房的门边，笑着看他：“吃饭了。”
就是那一瞬间，许魏驰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样的场景，是他从前连想都不敢去想的。
原本以为，能够和刘一言破镜重圆，已经算得上是幸事一桩，没想到命运却如此厚待他，不仅将她送回了他的身旁，更让他第一次从她的身上体会到“家”的感觉。
她微笑着看着他，他觉得，只是为了这一个笑容，他好像已经付出了太多的时光去等待。
许魏驰在桌前坐下，看着餐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菜，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只知道刘一言会做菜，没想到她竟这么会做菜。
餐桌上，糖醋排骨，辣子鸡丁和蒜蓉炒娃娃菜，再加上一个鲫鱼汤，三菜一汤，每一个都是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不已。
刘一言在许魏驰对面坐下来，指着一桌子的菜说到：“魏老师说你最喜欢吃糖醋排骨和拔丝苹果，但是我还是很会做拔丝苹果……所以今天就先尝一尝我做的糖醋排骨吧……”
许魏驰点点头，却没动，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刘一言。
刘一言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又继续说到：“那天在医院……我听莫律师说……你喜欢吃鱼片粥……我就随便做了一个鱼汤……”
说着，她看了一眼许魏驰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到：“你……要不要尝尝？”
许魏驰轻轻抿着嘴，点了点头：“嗯”。
刘一言立马像是个孩子一样，开心地笑起来，站起身欢天喜地的给许魏驰盛汤。许魏驰就像个皇帝似的，一动不动，享受着刘一言的服务。
刘一言轻轻把碗放在他的面前，有些期待地望着他。他这才缓缓地拿起汤匙，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汤。
鱼汤的腥香鲜滑在他的扣钱缓缓蔓延开来，顺着咽喉慢慢流淌到胃里，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向他袭来，从肠胃转移到心脏。
感受到刘一言灼热的目光，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对她微微一笑：“很好喝。”
得到肯定的刘一言立马雀跃起来，难掩兴奋的心情：“原来你真的喜欢吃鱼啊……我以后再去学一学别的……酸汤鱼怎么样？糖醋鲤鱼怎么样？剁椒鱼头和水煮鱼怎么样……”
不知怎么的，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又忽然低落了：“啊……对了……我都快忘了……魏老师说过的，你不喜欢吃辣……”
许魏驰正欲开口，刘一言又自顾自地说到：“可是我记得以前你也常常吃的啊……你也常常陪我去吃辣子鸡，有时候也会和我去吃铁板烧的啊……你后来不喜欢了吗？”
许魏驰有点无奈，他怕刘一言不开心，于是飞快地夹了一块儿辣子鸡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嘴里，敷衍地嚼了两口之后，囫囵地咽了下去，邀功似的看着刘一言：“我喜欢的。”
他这样欲盖弥彰的动作实在是多此一举，刘一言的脸立马垮了下来，有些失望的说到：“你果然不喜欢……”
“你要是仔细尝一尝就知道了，这道菜虽然看起来红红的，但是其实我放的辣椒很少很少，一点都不辣的……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吃辣的东西……”刘一言耷拉着脑袋。
许魏驰有点慌了。
人家兴高采烈地给自己做了一桌好菜，自己竟然还……
“一言，你听我说……”许魏驰张口想要解释。
刘一言打断他：“许魏驰，你一直在将就我，对吗？”
许魏驰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那个时候……以前……我们在一起的的时候，你陪我吃麻辣烫，吃辣子鸡，吃铁板烧，吃火锅……其实不是因为你也喜欢吃，只是因为我喜欢，所以你才陪我去的，对吗？”刘一言抬起头看着他。
许魏驰微微皱着眉，没有回答。
“其实你一点都不喜欢吃辣的东西，你喜欢吃甜的，对吗？”
在刘一言似乎洞悉一切的目光中，许魏驰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所以，其实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一直在妥协，一直在让步，对不对？”刘一言又问，她面无表情，许魏驰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一言……”他有些慌了：“别那么想……不是妥协，也不是让步……那是因为……因为……”
“因为你很喜欢我，对不对？”刘一言直言不讳的问，许魏驰怀疑她根本就是知道答案。
许魏驰一怔，很快眉目一敛，苦笑着答到：“对。”
得到许魏驰的回答，刘一言也是一愣，眼眶立马就红了，连饭也吃不下去，放下筷子，有点伤心，又有点责怪地看着许魏驰：“你为什么不说呢？”
要说什么呢？
要说，我根本不喜欢吃这些，完全是为了将就你而已？
还是要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许魏驰的眼神一暗，哑着嗓子问：“你要我说什么？”
刘一言怔怔地看着他。
是啊，你要他说什么呢？
那些年，他或是嬉皮笑脸，或是深情款款，脱口而出的“我爱你”，还少了吗？
可是又有那一次，自己是真的听进了心里去呢？
瞬间，刘一言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满脸的无助与凄惶。
许魏驰又一次心软了。
他就是看不得刘一言这样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算了吧，他告诉自己。
就让过去成为过去吧，至少现在，刘一言又回到了他的身边，至少他终于知道了，他那些年的深情从未错付，而这些年的等待也并非一厢情愿。
这就够了。
还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加令人满足的呢？
看了一眼刘一言那副可怜的小模样，他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儿糖醋排骨，温声细语得说到：“我以前愿意为了让你开心，愿意陪你去吃辣子鸡，就像你现在愿意给我做糖醋排骨一样……你做我喜欢的菜给我吃，是妥协吗？是将就吗？”
刘一言不由一愣：“当然不是……”
“那你说，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刘一言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许魏驰失笑，眼角弯了起来，他用筷子敲了敲刘一言的碗，示意她赶紧吃饭，然后又说：“这不就对了？我做那些事，也是因为我心里有你，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什么委曲求全。就像你愿意为我做这些事一样，我心甘情愿的。”
刘一言咬着排骨，听到许魏驰的这番话，双颊一红，咬着排骨，吞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场景莫名地好笑。
终于，她把排骨咽了下去，急忙开口到：“我就是觉得……觉得以前，我对你实在是太不好了……”
许魏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竟然认同地点了点头。
刘一言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
“不过没关系，你不是保证过，以后会好好照顾我吗？”许魏驰夹了一块鱼肉，含笑看着刘一言。
刘一言双耳一红，低着头，喏喏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晚饭后，许魏驰坚持要洗碗，刘一言抱着自己的空碗和他抗争。
“你确定你来洗？”许魏驰抱着双臂，挑眉问。
刘一言大义凛然地点头。
“那我们可说好了，今天洗碗的人，以后也要一直洗碗。”许魏驰郑重其事地说。
刘一言犹豫了。
许魏驰趁机抢过她手里的碗，头也不回地走到洗碗池边上：“你以前不是说过，你最讨厌洗碗了吗？”
这下，刘一言是完全愣住了。
他记得！
他竟然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
“一言，如果我们能在一个城市念大学，就在外面租房子住吧，我可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久，住在一起，我就可以好好照顾你啊！”
“谁要你照顾！我可以照顾自己！”
“我可以把你照顾得更好啊！”
“不行！要结婚以后才能住在一起！”
“啊？刘一言！你要和我结婚吗？”
刘一言自觉失言，红着脸不再说话。
许魏驰又继续道：“嗯，那也不错，以后结婚了，我们下班就可以一起去买菜，然后回家做饭，吃完饭就可以手拉着手去澄河边上散步……”
刘一言打破许魏驰的幻想：“我可不会做饭，我也不想洗碗，我最讨厌洗碗了……”
“没关系啊！我来洗碗！你不喜欢做的事，我来做啊！”许魏驰急忙保证。
*
刘一言沉浸在回忆中，没有再说话。
她安静地站在许魏驰身后，出神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
他有条不紊地洗着碗筷，洗碗池对他来说有些矮，也许是肩膀有些酸了，他抬起一只手臂活动了一下，余光瞟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刘一言，他装作没有看见一样，重新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可是他面前的那扇窗，分明映照出了他难以自控的，盛满了幸福和满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