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空相觑（2）（1 / 1）
吴晟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刘一言的电话把他吵醒。
“你昨天干嘛去了呀，一整天都没来医院，奶奶念叨了你好半天！”大清早的，刘一言刚起床就忍不住打电话找他兴师问罪。
吴晟直起身子，动了动脖子：“噢……我昨天有点事……”声音十分沙哑。
刘一言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刘一言关切的声音让吴晟有些鼻酸，竟像小孩子一样想撒娇。
没有立即得到吴晟的回答，刘一言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哥？房珂呢？房珂没事吧？你昨天是去陪房珂了吗？”
吴晟动了动嘴唇，没有回答。
刘一言急了：“你说话呀！是不是房副市长的事？你和房珂吵架了？你……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不许和房珂吵架知道吗？你也不能现在离开她！你……”
“房珂不见了……”吴晟闷声说到。
“啊？”刘一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见了？去哪里了？”
吴晟揉了揉眉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刘一言急忙安慰到：“没事的没事的……她那么大的人了，一定没事的……说不定，她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找个地方躲起来……你先别担心，我们慢慢找….她……她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朋友呢？问过她朋友了吗？”然后又自顾自地说到：“你一定都问过了……那……”
“再说吧……现在公司有点事，我最近都走不开……”吴晟疲惫的声音传来：“外婆那边……”
刘一言十分懂事地回答：“嗯，你放心吧，我每天都会去的……你安心处理公司的事吧……”
刘一言并没有过多询问，他这个电话，却提醒了有些走投无路的吴晟。
早上，许魏驰在去上班的路上，接到了吴晟的电话。
旧车报废了，新车还没时间买，何况，他对开车稍微有了点阴影，短时间之内是不准备买车了，于是最近都早起二十分钟，走路去上班，权当锻炼身体了。
看到是吴晟的来电，他心里大概明白了三分。若是别人，这个电话他大概不会接，但他是吴晟，不仅仅是朋友，也是她的哥哥。
可是对吴晟而言，打出这个电话，算得上是他做过的最艰难的决定之一。如果是别人，他会更容易说服自己，可是，这个人不只是自己的朋友……如果……如果他对刘一言还存有那样的心思，而刘一言又一心只想远离他，那么，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会把刘一言推到一个为难的境地？
可是，他好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喂。”许魏驰接起电话。
“喂……”吴晟明显欲言又止。
许魏驰知道他难以启齿，也不和他拐弯抹角，直接问到：“你是为了你爸的事，还是为了你未来岳父的事？”
吴晟被他问得一愣，无奈地开口到：“如果我说都有呢？”
“那你是不是有点贪心？”许魏驰反问。
吴晟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房永开的事情主要是我爸他们纪委在查，具体情况我暂时也不是很清楚，从我爸那边估计是很难问出什么来的，有机会我会问问其他人。至于你爸……他是被纪检的人带走的，很明显就是因为房永开的案子。目前我知道的就是，也的确是因为房永开的关系，公安经侦队才会去查 ‘宇盛’……警察那边我熟人比较多，你等我电话。”许魏驰单刀直入，并没有过多的废话，可是每一句对吴晟来说都是那么重要。
吴晟哑着嗓子：“谢谢……”
没想到，许魏驰轻轻一笑：“你们兄妹俩还真是……有礼貌啊……”
中午的时候，许魏驰直接来到的宇盛大楼。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吴晟坐在旋转皮椅上，许魏驰坐在他对面的另一张椅子上，他面前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我问过他们经侦队的队长了，从你们公司带过去的材料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现在，经侦队已经直接搬到检察院来办案了，这个案子应该没那么简单……”说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吴晟，吴晟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许魏驰想了想，还是开口问到：“说实话…… 这些年，你从来没有参与过’宇盛’的事？”
吴晟被他质疑的口气问得有些不自在，于是没好气地反问到：“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许魏驰问完便觉得后悔，怪自己不该这样质疑朋友，于是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继续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吐露出来：“那边的意思是，目前证据看来，’宇盛’没什么问题，他们又收到举报，说你爸和房永开又利益往来，也就是说 ‘宇盛’的一些工程项目，是通过和房永开的不发交易得来的……现在，他们就在追查这些项目的招标投标情况。”
许魏驰停下来，喘了口气，又继续说到：“现在也不只是 ‘宇盛’，林城不少大大小小的公司都被查了，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几家建设公司，毕竟房永开这几年在城建上没少费工夫……而且，你也知道，现在林城也就是 ‘宇盛’一家独大，所以，那边估计会重点调查……”
吴晟皱紧了眉：“现在情况怎么样？ ‘宇盛’的项目我看过，都是正常渠道中标的，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看起来……”许魏驰重复到，吴晟明白他的意思，两个人面色凝重地看着对方，许魏驰开口到：“目前为止，看起来都没有什么问题……你爸口风也很紧，什么都问不出来，那边的意思是，如果到了明天早上还查不出来，他们就只能放人了……其实，他们扣着人，主要也是为了配合纪检的调查……”
吴晟悬着的心，并未因此放下。
许魏驰端起面前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好像是让吴晟喘口气似的，停了一会儿，又说到：“纪委那边传出来的消息是……”他顿了顿，好像是在观察吴晟的表情，吴晟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许魏驰接下来的话。
“房永开……基本上是完了……”
吴晟好像并不觉得十分意外，但是忽然暗下去的眸子还是出卖了他的心。
许魏驰并不等他喘息，继续说到：“你现在，还是想办法让 ‘宇盛’和房永开的那些人撇清关系吧。”
吴晟有些失魂落魄，吴父还有一天才能回来，并且还是在警方找不到证据的情况下，他要怎么和吴母说？而房永开“完了”，那房珂怎办？他和房珂也会“完了”吗？
吴晟心乱如麻，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许魏驰也不准备过多停留，站起身向他告别，然而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他：“听说……你外婆……”
吴晟稍微回过来一点神智，对着他点点头：“老人家老了……”
许魏驰点头：“还有什么要帮忙的……给我打电话。”
如果说之前还不确定许魏驰对刘一言存有怎样的心思的话，到了现在，吴晟几乎毫不怀疑，许魏驰还想着刘一言。
这些年来，他和许魏驰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称得上是朋友，可是始终有一道说不清看不见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使他们始终无法想年少时那样坦诚相对。
现在，他明白了，那道鸿沟就是刘一言。
许魏驰爱着刘一言，所以不愿切断和吴晟包括刘一葭的联系，也许是在心底隐隐期盼着有一天，刘一言回来之后，他可以凭借吴晟的朋友，刘一葭的哥哥，这样那样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吴晟看着许魏驰，犹豫着开口到：“我……正准备去医院……一起吗？”
许魏驰已经准备离开，听到他的话，转过头来，挑眉看他，吴晟又急忙说到：“你要是忙的……”
“好。”许魏驰不由分说地回答。
奶奶住院之后没多久，刘一言就开学了，好在学校课不多，刘一言只要没课就往医院跑。
虽然是午饭时间，刘一言下午没课，早上的课一结束，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
当年，突然失去爷爷的痛实在太深刻了，直到今天，她也没能完全痊愈。现在，上天给了她机会，她只想紧紧抓住这个陪奶奶走完生命最后一段日子的机会。
吴晟和许魏驰走进病房的时候，她也刚到，把病床摇起来一些，坐在病床旁边，小声和奶奶说话。
她背对着门，反而奶奶先看见一前一后走进病房的两个人，有些灰败的眼神里放出一丝光芒，她有些吃力地叫到：“小晟……”
刘一言狐疑地转过头，那人不是早上还说没时间过来吗？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眼看见的，竟然是在吴晟斜后方的许魏驰。
刘一言猛地站起身来，脸颊通红，不知所措地看看许魏驰，又看看吴晟。
两个人直直地朝着病床走过来，奶奶笑到：“这位是……”
吴晟介绍到：“外婆，这是我朋友，许魏驰。”转过脸看了看刘一言：“也是刘一言的……呃……”
“高中同学！”刘一言迅速接过话来。
许魏驰神色莫辨地瞟了她一眼，微笑着看向老人家，缓缓张口到：“奶奶……听说您住院了，我来看看您……”
刘一言一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明明是“吴晟的朋友”，可是他开口的时候，却叫“奶奶”，而不是和吴晟一样叫“外婆”。
他是无心的吗？
还是故意的呢？
许魏驰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刘一言的思绪，他把刚刚在楼下买的水果递过来，刘一言赶忙避开他的视线，伸手去接。
两个人的手上的皮肤接触到一起，一股温热的电流分别从他们身体里穿过，好似将他们带回了多年前，他们还相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