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若只如初见（杨黎上篇二）（1 / 1）
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大床上，衣不蔽体，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看来我的身子还未收到侵犯，这让我安心了不少，我奋力的挣扎着，却丝毫也挣脱不出绳子的束缚，我急得心神俱乱，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观察着四周的一切，除了我躺着的床，还有桌椅……这里摆设像是客栈，房里点着蜡烛，说明是晚间，也不知我晕了多久，爹有没有发现我与王思乔失踪的事，我现在只能祈祷爹早些发现，然后派人来救我。
吱吖一声！门被人从外推开，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装晕。
有脚步声响起，有人走了进来，门被人关上，脚步声渐行渐近，我的睫毛忍不住颤抖，手也在轻颤，我承认……我是真的很害怕，我的胆子一向很小。
“既然醒了，就别装了。”我听见那人低沉的嗓音，我暗暗咬着舌头，更紧的闭上眼睛。
“呵呵……。”那人笑了，我能听出那人是真的笑得很开心。
我不觉放松了警惕，只是、下一刻，胸前覆上一只大手，那只大手只是微微用力，我即刻瞪大了双眼，喉咙里溢出那不属于我的呻吟。
“呃～～。”我羞愧难当，紧咬着下唇，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我只能看见他穿着一袭黑色长袍，一头如丝绸般的长发与那双冷漠的漆黑双眸，因为他的脸上戴着面具，我看不见他的容貌。
“不装了？”黑衣人这般说。
我鼻尖一酸，话音哽咽：“你是谁……放…放开我……。”
黑衣人没有说话，他长袖一挥，昏暗的烛光瞬间熄灭，我惊恐的想要大声呼救，不料、他似看出了我的心思，用手掌捂住了我的嘴，我只能发出几声呜咽，绝望的种子在我心里蔓延生长，他扯去了我身上最后一点遮蔽物，炙热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身体，他的唇贴在我胸前肆无忌惮的移动，我忍不住颤栗，我想……遭到这般侵犯的我已经再无颜面苟活，我不怪任何人，我只恨毫无缚鸡之力，沦为他人的鱼肉！
爹……女儿不孝，先行一步了……。
我缓缓闭上双眼，不再做垂死挣扎，正要咬舌自己，不料、门外有动静，那人突然松开手，翻身而起，几乎是转瞬消失不见。
房间里很黑，我什么也看不见，我知道、机会来了，刚刚在与那人的纠缠中捆绑着手脚的绳索松了许多，我正要挣开，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我听见有很多人在说话，我不禁手足无措，怎么办？我现在一丝不挂躺在床上，身上肯定早已青紫一片，无论怎么看都是被强了的，我就算死，也不能让杨家因我而蒙羞啊！
“等等……你们去别处看看。”我听见一个温润的声音，滴水穿石！此刻、这声音在我听来就如同仙乐！
话音落下，门外围着的人都应声退下，紧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在他进来后，反手关上了房门，一步步向我走来。
“你别过来！”我慌忙说道。
那人脚步一顿，须臾、他说道：“姑娘别紧张，在下没有恶意。”
或许是因为他温润的声音，我没有出声，他继续向我走来。
他像是看得到我似的，在黑暗中精准的解开了捆绑着我的绳索，只是、我还来不及动，他突然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手臂紧紧的将我搂在怀里，我下意识的惊叫，只是那声音全部被他堵在口中，这个人……他吻了我，细碎而温柔，不同于方才那人的粗暴，他的吻、令我安心。
顷刻后、他离开我的唇，我全身瘫软，四肢无力，只有一颗心不停的跳动，这时、我听见他说：“别说话，有人来了。”
我一听，顿时一阵紧张，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人发现，这感觉就像别人说的偷情怕被发现一样。
门被人粗鲁的推开，房间瞬间被火把照亮，接着、我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啊……抱歉，我们这就离开！”
我猛然睁大双眼，王思乔！是王思乔的声音！我激动的捂着嘴巴，我想叫她，可我知道，我不能，如果让她看见我跟一个男人躺在床上，而且还是这番模样，那后果……我不敢再想。
王思乔等人离开后，他即刻起身，脱下外袍披在我的身上，随即他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烛光燃起的那一刻，我下意识的背过身，我这样……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可我没有勇气去死。
没错、我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在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我却没有死的想法。
我一直以为死亡离我还很遥远，不曾想……死亡一直在我身边。
最后、我不知怎么便昏了过去，我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和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再次醒来时是在自己的闺房，丫头云雀守在我的床畔，我庆幸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醒了就好了。
可此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这场噩梦就是为我、为杨家而精心筹划的局，而我毫无疑问的跳进了这个局，就算后来我知道这是一个局，可已经深陷噩梦的我却不愿醒来。
云雀的一句话打散了我心中仅存的侥幸：“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两天了，老爷和二夫人正急着四处寻找神医来医治你，连老夫人都来看过你……。”
云雀滔滔不绝的说着。
我想到了那个夜晚，那个污了我身子的黑衣人，我紧紧的抓住被褥，脸色苍白。
“黎儿！黎儿！你究竟遇到了什么？”爹与王思乔正巧来看我，见我苏醒，爹尤是喜悦。
我虚弱的笑了笑：“爹、女儿无事，让爹操心了，女儿真是不孝。”
“黎儿……对不起，二娘不该让你陪二娘出去，否则、黎儿也不会遭此横祸……是二娘的错……。”王思乔声泪俱下，险些就给我跪下了。
“二娘、使不得，毕竟谁也料不到。”
……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静心修养，身心都好了许多，那些留在我身上的恶心的痕迹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我还是原来的我，那个杨州城第一才女杨家大小姐杨黎。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许久来我足不出户，这日、爹说府里来了贵客，要我去招待，我本是拒绝的，但转念一想……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能失了礼数。
梳妆打扮一番后，这才带着云雀去前院。
走到前院时，我看见了一个人，那算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棵白浮古树下，长身玉立，身着一袭与白浮花相融的白色锦袍，他微仰着头好像在观察些什么，树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那是白浮花，没有任何气味的花，也是我封国的国花，白浮花有四片花瓣，淡黄色的花蕊，花朵极小，十分柔弱，白浮花只在深秋盛开，枝叶常青。
白浮树虽是封国的国花，但却并不多见，我家祖上原不是扬州人，是从皇都搬来的，当时正是因为这棵白浮树，才在此定了居。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枝叶摇曳，树上的花朵零星坠落，落在他的衣襟、他的发间。
“你是何人？”我走过去，在离他将近十步距离停下，开口询问。
他回首，一张翩若惊鸿的映入我的眼帘，黑曜石般的双眸，眉如墨画，那是一张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脸，只一眼、便令我痴迷一生。
“在下封九卿。”他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是了、是那天晚上救我的人。
我愣住了，惊愕的退后两步：“你……你怎会在此……？”
而且……封姓、是国姓啊！在国法严明的封国没有人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假扮皇孙贵子！难道这个人就是爹口中的贵客？
思及此、我心中一惊，忙向他跪下：“民女杨黎，参见大人。”
“杨小姐请起。”封九卿手臂微抬，示意我起身。
“谢大人。”我依言站起，低垂着头，不敢看他，我那般狼狈不堪的样子都被他看了去，我只觉自己越发的无地自容，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厚颜无耻的女子，遭到那般的对待却还苟活于世，我现在只想逃离，可我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杨小姐身子可好？”封九卿关切询问，明明是一句关怀的话，他说出来却如此的疏离，那般温润清贵的人对我说这样的话就是一种恩赐。
我微微点头，尽力让自己做到处变不惊：“谢大人关心，民女一切安好。”
封九卿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我咬了咬下唇，内心的紧张已经无法言明，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我福身向他告辞。
他只是微微点头便转身继续观赏白浮花。
我心里有些失望，他对我不曾有一点留念，我只是他生命中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可我知道、我怕是对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必须在被他发现之前掐灭这不可能的感情，如此肮脏我……配他不上。
我转身离开，错过了他回眸时嘴角的冷笑。
下午、爹与祖母亲自招待封九卿，我也在，王思乔的身份是没有资格接待贵客的，饭桌上、祖母对封九卿的态度十分恭维，隔三岔五的拍马屁，爹对祖母的表现十分不满，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时不时的给我夹菜，而我只是埋头吃着。
饭后、爹说封九卿会在府上住几日，叫我好生招待，我知道、祖母年事已高不便招待封九卿，爹事务繁忙也没甚时间，王思乔则是没有资格。如此、便只能由我来招待封九卿，因此、我并没有推辞。
翌日、风和日丽，我便想着带封九卿去扬州城最出名的扬州柳湖逛逛，于是、我去了封九卿居住的宁和院，院门口守了陌生的仆人，我想、这一定是封九卿的人。
“杨小姐请留步。”我想要进去，被其中一名仆人拦了下来。
我清晰的看见了仆人眼中的鄙视与厌恶，我知道、他们一定以为我是要勾引封九卿，才对我没有好脸色。
如果可以、我倒是宁愿封九卿早些走，这样、我也不会难堪。
“麻烦进去通报一声，杨黎求见。”我好声好气说道。
一名仆人点头说让我稍等片刻便进去通报了，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我的耐性极好，一等便等了一个时辰，我满身大汗，后背都湿了一大片，豆大的汗珠顺着我的脸颊两侧滑落，我只觉得双腿酸软，脑海一阵眩晕，云雀本说要去找把纸伞来，可我觉得、别人无礼，我不能失礼。便没有同意，我不知道封九卿究竟是什么意思，让我在院门口干等着，再怎么说这里是杨府，他怎能如此呢？
看着云雀也满头大汗的样子，我便开口叫她回去，不必陪我受累，可这丫头死心眼，说什么也不肯走。
说云雀死心眼，我又何尝不是？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我终于听到了封九卿的声音，他说的话令我感到无比的委屈：“杨小姐、你怎么在这？”
之后、我晕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床边坐着封九卿。
我心中一惊，忙挣扎着起床，不料、他却按住我的肩膀：“你中暑了，多休息一会儿。”
中暑了？也对、在日头下站那么久，怎不会中暑？可是、云雀呢？她不该与我一道的吗？
他起身去给我倒了一杯茶，我喝下后并不觉解渴，还是觉得口干舌燥：“可以……再给我一杯么？”
“稍等。”随即、他又倒了一杯于我，喝了茶，我觉得清醒多了，四肢也有了些力气，便径自扶着床头坐起，揭开被子下床穿鞋。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封九卿施了一礼。
封九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我不敢多看他一眼，所以并没有看见他眼中的冷漠。
我刚走了两步，忽的听见门外传来爹的声音，我心中一喜，正要迎出去，不料脚下忽然一痛，身子一歪，双手下意识的拉住身边的封九卿，不料、封九卿突然向后倒去，正巧倒在床上，而我整个人都扑在他的身上，双手压在他的胸膛，嘴唇好巧不巧的挨着他的唇，他的唇有些冰凉，我脑海里一空，如遭电击，迟迟反应不过来。
封九卿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四目相对，他的眼神柔和而疏离，带着一抹惊愕，黑色的眼珠比宝石还美丽，看着他的眼睛，我想的是……他的眼睛真好看。
“杨黎！”一声怒喝，让我打了一个激灵，连忙起身，由于起得太快，整个人又倒了下去，封九卿伸手抱住我站起来，离开他的怀抱……我无奈的笑了，爹肯定是误会我了，爹现在肯定很生气，在爹眼中一直冰清玉洁的女儿竟做出如此不知羞耻的事，且还亲眼目睹了，爹一定很生气。
我想解释，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又能说什么呢？我的名声早在那天晚上就已经毁了，只是爹不知道罢了，看着爹气得发抖的样子，我无比的庆幸没有将自己曾遭遇过的事情告知爹。
爹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与难过，我眼睁睁的看着爹扬起手掌，我没有避开，那一耳光结实的落在了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知羞耻！”
爹转身走了，祖母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我被爹的耳光打懵了，自从娘谢世以来，爹从未打过我，从未对我说过一句重话，爹的这个耳光打得我所料不及、心痛如绞！
“封公子、这丫头你若喜欢便拿去。”祖母的一句话彻底伤透了我的心，我以为、祖母无论如何不待见我，但我到底是她的亲孙女啊！她怎能如此狠心呢！
“祖母！”我蓦然瞪大双眼，伤心的大喊。
祖母看也不看我一眼，转身便走了。
我无力的滑坐在地，我的心在流血，这就是我的祖母，我的亲祖母！
封九卿蹲下身子，手掌放在我的肩膀，无声的安慰，须臾、他说：“我会娶你。”
闻言、我愣住了，抬眸看了他一眼，我不认为自己能够得到他的喜欢，而且还是在他见过我那般狼狈不堪的一面，这只是他在可怜我，我打掉他的手：“谢谢。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他微微挑眉：“你认为这是怜悯？”
我苦涩一笑：“难道不是？”
他没有再说话，我起身一步步的往外走去，在院门口，碰见了王思乔。
“黎儿……发生什么事了？你爹怎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你的脸怎么了？谁打了你？”王思乔喋喋不休的说着。
“我无事。”
在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三天，爹突然来找我，支开了丫头小厮。
“黎儿、还疼不疼？”爹说。
看着爹愧疚的模样，我心中一暖，摇摇头：“爹、女儿不疼。”
“黎儿、你怪不怪爹？”
“女儿怎么会怪爹呢？女儿知道爹是为了女儿好，是女儿的错，爹打女儿是应该的。”我微垂着头说。
“黎儿、这个你收好，这是我杨家的传家符，万不能落入别人手中，否则、我杨家会有祸事降临。”爹从他的袖中取出一个方形的印章交给我，雕刻的是漆黑的展翅飞翔的鹰，底下是一个繁复的图案，我看不懂那个图案代表的是什么。
“爹、这我不能收。”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交给我呢！
“听话、爹既然交给你，就是信任你，记住、往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可以取出来，就算我杨家的人都死了，你也不能把它交出来。”
爹凝重严肃的表情令我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黎儿、等去了皇都，你就知道了。”爹重重的叹了口气。
“皇都？爹、我们在杨州生活得好好的，为何突然离开？”
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几日后，杨家举家搬离杨州，在离开的那天，杨州城的人几乎都来相送，杨家在杨州城有着很大的影响，比地方官还受百姓爱戴，这皆是因为我杨家世代行善积德，杨州百姓受了不少杨家的恩惠。
我身为杨家小姐，继承了娘的美丽才华，爹的善心仁举，我的追求者可谓不少，提亲的人曾一度踏碎杨府的门槛。
知道我要走，平日里交好的公子小姐皆来相送，在扬州生活了十几年，要离开自然是不舍的。